“为什么要怕?”狄姜反问道:“董姑娘貌美,能多看一眼都是人生一大乐事。”

董叶贞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继续向大殿走去。大殿里,听到消息的董齐山和一众长老立即走了出来,见到活生生的董叶贞时,面上的表情都有所惊惧。但是相较那些下人,还是镇定得多了。

“你究竟是人是鬼?”董齐山率先开口,出来主持大局。

董叶贞面露委屈,不消片刻功夫,便连连垂泪道:“爹爹,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我是贞儿呀!”叶贞语气里的委屈和撒娇,让狄姜和钟旭都觉得有些惊讶,两人相看一眼,才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真是叶贞?你没有死?”董齐山惊讶道。

“我遭歹人陷害,有大半月的时间神志不清,多亏有月影相助,在最后关头将我偷梁换柱,叶贞才得以保全性命,死里逃生。”董叶贞说着,感激的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女孩面无表情,却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她说的是真的。”

“爹爹,您要为我做主呀!”董叶贞’扑咚’一声跪倒在董齐山面前,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脸惊慌地董连城。他的神色复杂,为在座所有人之最。但是此刻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除了狄姜。

董齐山与众位宗亲相看一眼,才继续道:“你要为父为你做什么主?”

“是孙嬷嬷下药害了我,让我做尽畜生才做的生食血肉之事,亦是她,在碧灵妹妹的裙下放了一只鸡,害得她被众人以为产下了一只鸡,她居心叵测,简直不配为人!”

“什么!”一众人等闻言,皆是哗然大惊。

“快去把孙嬷嬷押来!”董齐山命令一出,立即有许多人去了后院找人,很快便在她的房里将她揪了出来。

孙嬷嬷一见叶贞,就跟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道:“你不是死了吗!”

“你当然希望我死了,否则,你的恶行就要被公之于众了!”董叶贞怒道:“你说,为什么要在碧灵妹妹的裙下塞鸡,让她当众出丑?!”

“我没有塞鸡!我没有!”孙嬷嬷连连摇头,“不是我干的!”

“你被我识破了,当然不承认了!就像当初你将小孩儿绑来,塞到我的嘴里所干的事情一模一样!”董叶贞怒目相向:“说!你对我董家有何仇怨,为什么要害我和碧灵妹妹!”

“你都……知道了?”孙嬷嬷吓得一哆嗦,痛哭流涕道:“我也是受人胁迫,不得已呀!”

“拿了马文山百两黄金,这也叫受人胁迫?”董叶贞冷笑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碧灵妹妹只怕也是要被人处以极刑了!”

“我……我……”孙嬷嬷几次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最终一咬牙,点了点头:“我不该害你……是我对不起你……”

二人这一席话,将此前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孙嬷嬷收了马文山的好处,致使董叶贞神魂不清,生食人肉,而董碧灵身下的鸡,似乎也是被她放进去的。可是董碧灵大婚前,马文山就已经死了,孙嬷嬷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答案永远都无解。

因为董齐山已经听到了他想听的话,他不必再深究下去,只要有了孙嬷嬷这个替罪羊,董碧灵的难堪就能迎刃而解。

没有人会在乎董碧灵身下的血液从何而来,只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孙嬷嬷和马文山,便够了。

第27章 药引

董叶贞的归来,无疑解决了董家堡现在所有的难题,就连连日来的阴影都有了烟消云散的趋势——她的到来证明了一切是人为,并非有鬼。而始作俑者马文山,已经命丧黄泉,他是怎么死的已经没有人去管顾,就连起先说好的给他门徒们的千两抚恤金,董齐山也不打算再兑现。

董家堡恢复平静,不过花了短短半日的功夫,董碧灵喝了安胎药之后,病情便转危为安。

胎儿尚在,母子平安。

“掌柜的,他们分明亲眼见着董叶贞被开膛剖肚,为什么这会儿又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就像从未经历过劫难似的?”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之后,问药走在回房的路上,问道。狄姜沉着一张脸,但眼睛里却显得饶有兴致。

她没有立刻回答问药的话,而是缓缓道:“在这世上,有一古老的匠人家族,他们游离三界五行,六道轮回之外,他们不受天地寿命的约束,可以使人生肌铸骨,起死回生。”

“您的意思是,是匠人救了董叶贞?”

“只有这个可能。”狄姜点了点头,又道:“我们来暹梁城的那一日,便是遇到了森光之祭,匠人家族起死回生的祭奠,便是有萤火之光为牵引。”

“那么您找的宫翎月……会不会就是跟在叶贞身边的那个女童?”

“不会,”狄姜摇了摇头:“匠人一族,素来传男不传女,女子不会成为匠人。而且,匠人一族的寿命很长,但那个孩子的寿命却似乎已经没有几日了,而叶贞的寿命却很长……再者,若真有匠人与叶贞做交易,七天是一个轮回,我们等七天好了。”

“为什么要等七天?”

“七天是匠人一族救人的极限,叶贞如果被匠人所救,她的寿命会在七日内,转移一半到匠人的命盘之上,还有两日,匠人一定会回来找她。”

“原来如此。”问药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

“而且,叶贞的眼睛里,有仇恨,但是仇恨之下,还有藏不住的情谊,我想知道,她最终会怎么选择。”

爱,恨,还有原谅,这三者相克相生,只在一念之间。但是俗话说得好,原谅容易,想要再次信任,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二日,震天的锣鼓在董家堡外炸响——“大家来评评理呀!董家小姐杀人啦!”

狄姜几人在睡梦中被吵醒,赶到门外时,便见一行人穿着素衣,披麻戴孝,其中一高个子的男子长得与去世的马文山十分相像。

“她是谁?”狄姜问围观的民众道。

对方一脸木然,哑然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她说自己是马文山的夫人。”

“道士怎么会有夫人?”问药一惊,声音陡然提高,就连一旁的钟旭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表示不解。

民众面面相觑,似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闻讯而来的董齐山带着夫人来到门下,见了她都不禁蹙眉,疑惑道:“你真是马道长的夫人?”

“千真万确!这是文山的儿子,他这张脸与文山一模一样,这就是铁证!”马夫人急道:“你的女儿害死我夫君,这笔账该怎么算?”

“我的女儿?”董齐山不解。

“董叶贞呀!她既然回来了,就一定是来寻仇来了!”马夫人话音刚落,便见董叶贞身穿一身白衣,从门里悄悄然走出。

她看了马夫人一眼,便道:“马文山装神弄鬼不假,可我到底没有死,又怎能说我是回来寻仇的呢?何况,他确实不是我害死的呀……”

“不是你是谁!”马夫人十分激动。董叶贞却不疾不徐,正色道:“杀死马文山的是他的手下,他们瓜分了马文山的金银,逃去了北方。”

“你又从何而知?”马夫人道。

“我在回来的路上,恰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装作行商的车队,实则带着金银去了北部,我一早已经告知了州府大人,他们已经派人去抓捕,相信不日便能将他们一举擒获。”

“你……”马夫人完全没有料到,董叶贞竟然连这一步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无话可说就请回吧,恕我们招待不周。”董叶贞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董齐山便招来侍从,冷冷道:“还不快将无关人等赶出去?”

“你们!”马夫人见自己没有了要挟的砝码,眼看要钱无望,不由怒火中烧,她突然话锋一转,转过头,指着董齐山的夫人,道:“全都怪你,若不是帮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文山就不会死,你还我夫君!”

“你、你瞎说什么!”董夫人面色陡然一变,再无半分血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若不给我个交代,我便将你的恶行公之于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董夫人虽然嘴里说着不明白,但是眼睛里的惊恐已经暴露出了很多信息,她几乎是没有多想,便招来手下,道:“来人!快把这个疯婆子扔出去!不许她再踏入我董府大门!”

“你过河拆桥!”马夫人推开侍卫,大吼道:“当年你让我夫君帮你残杀胎儿的时候,可是哭着求着我们帮你,如今你稳坐董夫人的宝座,却想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如今我夫君死了,我大不了也不活了!可我就算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她说的可是真的?”董齐山转头,一脸阴郁地看着夫人。

对方却连连摇头,道:“夫君,你不可听信她的话,她是胡言乱语!”

“我没有撒谎!就是你!是你弄得董齐山后继无人,是你害得他断子绝孙!哈哈哈哈哈——最毒不过妇人心,说的就是你呀!”马夫人癫狂的大笑。

董齐山闻言,盛怒不已,很快,马夫人和她的儿子以及一众门徒都被拉了下去,被董齐山府中的侍卫赶了出去。

随后,董齐山与其夫人在书房里说了半日的话,二人之间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旁人只知道董齐山出来之后,又吩咐人将马道长的尸体挖出来,鞭尸半日,直打得他尸骨无存,最后更是连残骨都被一把火烧掉,化作了灰飞。

而第二日一大早,董夫人的尸体也被人在湖边发现,她已经陈尸半日,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死因是溺毙。

大病初愈的董碧灵知悉此事,立刻便拉着董连城去了董齐山的书房。

“爹爹!娘亲一定是被叶贞害死的!哥哥,你快告诉爹爹,告诉他昨晚你看到的事情!”董碧灵说完,将董连城推到了董齐山面前。

董连城点了点头,便道:“昨日夜里,我曾带着管家去找叶贞,因为她刚回来,从前的婢女已经被遣散各处,所以带了些人,想与叶贞妹妹挑一挑,可谁知她并不在房里……”

“够了,别说了。”董齐山打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凶手不会是叶贞。”

董碧灵急道:“爹爹!有连城哥哥作证,这个女人实在可疑!她一定不是叶贞姐姐!她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够了,不要再闹了!”董齐山揉了揉发白的鬓角,显得疲惫不堪,他干哑着嗓子,缓缓道:“叶贞是你的姐姐,既然她已经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你便该一如既往的尊她敬她。”

“就是因为完好无损,才最是可疑!我们明明都亲眼见着她的尸身……”

“闭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董齐山突然双目圆瞪,呵斥道:“我宁愿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也好过现在家不成家,人是物非的境地。我现在只有你们三个孩子,我不希望你们再相互争吵下去。”

“可是爹爹,娘亲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说过,此事不必再追究,你娘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爹爹……您……”董碧灵睁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从他的眼睛里分明可以看出杀意,以及挥之不去的阴霾。

董碧灵突然明白了,马夫人白日里的话,兴许是真的。

爹爹表面装作不信的模样,可实际上心里早已经认定了,过去种种的死婴,皆是母亲一手造成。

豆大的眼泪似断了线的链子,从董碧灵的眼角跌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回去吧,这件事情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你只当自己从没有过母亲,我也没有过那样恶毒的夫人。”

“……”董碧灵双目圆瞪,难以相信,或许母亲的死,真正的凶手便是眼前的父亲……

“还不快回去?”董齐山又是高声一喝。

董碧灵只觉胸口一窒,紧接着一股血腥从胸中汹涌而出,下一刻,她便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碧灵!”

“碧灵妹妹!”

董齐山和董连城都是一惊,双双上前,护住了董碧灵,让她不至于晕在地上。

董碧灵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高烧不退,来势汹汹,直到第二天辰时仍在梦中不断的呓语,说胡话。董连城和董齐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房间里进进出出的除了不断更换冰块降温的,还有城中各处的郎中。

董齐山几乎去请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联合会诊,也没诊出她这是什么病症。倒是第二日闻讯赶来的狄姜瞧了一眼,稍一号脉,便道:“忧思惊惧,焦虑入魔,只要不再受刺激,多些息几日便可。”狄姜诊完之后,又给开了一副药,药中提到一味药,便是用心上人的无名指间肉为引,配合数十种药物煎水服下,才可药到病除。

“一定要割肉做引?”董齐山凝眉道。

“是,不必多,一小块肉足以。”

“用我的!”董连城伸出手,几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脱口而出,道:“只要能救碧灵妹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狄姜微微张开嘴,显得有些惊讶。一旁的董齐山连连欣慰的点头,听了此事的下人们也都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我这就去剜给你!”

狄姜点头:“好。”

董连城说完,取了桌上的一把平日里用来削水果的小匕首,手起刀落,便剜下了无名指腹的一块肉来,霎时间鲜血四溢,但他却绝口不提疼痛。

这一幕落在董齐山的眼底,他对董连城的赞赏不禁又多了好几分,便立刻叫来郎中,道:“快扶少爷下去,好好休息。”

“是……”

董连城出门后,却发现董叶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房门前,她手捧着一个药盅,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董连城看着董叶贞,愣了一下,随后没说什么,便绕过她,匆匆回了自己的别院。

一直到他离开很久,董叶贞仍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捧着食盘的手指关节都因太用力而变成了苍白。

……

第28章 毒酒

董碧灵服下狄姜的汤药之后,很快便转危为安。一屋子关心她的人这才慢慢散去。屋子里只剩下狄姜和问药,以及闺房外伺候的四个丫鬟。

问药眼见无人,便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看见叶贞看董连城的眼神了吗?”

“嗯?”

“那分明是要吃人呀!”问药道:“我看,她和董连城的关系可没那么简单。”

“或许吧……”狄姜最后号了号董碧灵的脉,便带着问药走了出去,边走边道:“我们去叶贞的那看看。”

“好!”

狄姜主仆走后,床/上躺着的董碧灵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其实早就醒了,在问药刚开口的那一刻就醒了。董碧灵掀开被子,走下了床,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二人身后……

初夏夜,玲珑别院的荷塘边,开满了摇曳的莲花,风吹过,扬起徐徐青草香,四周安静极了,只余下叶贞行走时,腰间的玉佩上系着的银铃在叮呤作响。“叮呤叮呤——”一声一声,由远及近,董叶贞的身影出现在长廊下,刚一走到庭院里,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此人正是刚为董碧灵剜过无名指尖肉的董连城。他一脸焦急的在此等待董叶贞,生怕她将他们的事情告诉给董齐山。

“叶贞!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要将我们的事情告诉父亲,更加不要告诉碧灵!她现在身子弱,受不得刺激!”

“我们的事?”董叶贞从惊讶中缓过神,便一脸漠然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何必装傻?”

“我没有装傻,我只是……真的不认为我们之间有过什么,”董叶贞’嗤嗤’一笑:“因为只要想起来我们的过去,都会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她一字一顿,面上的表情虽然在笑,可是看上去,确实万分的狰狞可怖,就像是随时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一般。

“叶贞,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恨我?就因为我和碧灵妹妹……”

“难道我不该恨你吗?”董碧灵抬起头,打断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我被马文山冤枉的时候,你不为我说话,反而助他将我送上了死刑架?你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开膛破肚,你于心何忍?那也是你的孩子呀!就因为你想娶碧灵,所以我和孩子的命,就那般轻贱吗?”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董连城蹲在地上,收起了一切哀求的神色,淡道:“你果然记得那晚发生过的事情。”

“剜心刻骨,怎能不记忆犹新?”董叶贞冷笑:“虽然我看不清剖开我肚子的人是谁,但是我闻见了你身上的香气!那还是我为你调制的熏香!”

“你……”董连城摹地睁大双眼:“你早就该死了!为什么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董连城说话的同时,突然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一剑刺去,入骨三分,鲜血顺着匕首流下,染红了叶贞的衣襟,还有连城的双手。

“你!”

“哥哥!”

两声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一声来自董叶贞,一声则来自墙角偷听的董碧灵。相较于董叶贞,似乎董碧灵的反应更为吃惊。

“哥哥!你怎么能杀人!”董碧灵从草丛里走出,双手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碧灵……你、你怎么来了?”董连城很是震惊,“你的身子好了?”

“我没事,可是你……你为什么要杀她?还有你们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叶贞怀了你的骨肉,而你伙同马文山杀了她?!”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董碧灵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董连城,可董连城几次张嘴,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董碧灵这会儿信了,信了二人之间的对话,这一刻觉得痛心无比,受到的打击也如灭顶之灾一般。

“她是回来报仇的恶鬼!你怎可相信她的话!”董连城拦在碧灵身前,对叶贞怒目相向,道:“你有什么阴招冲我来,碧灵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你以为区区匕首就能伤我性命吗?呵……我早就死了!在你杀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董叶贞捂着腹部,面上表情不是痛苦,而是愤怒。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可思议的弧度,狞笑着站直了身子,一把将腹部的匕首拔出,’哐当’一声,匕首被扔在了地上。

董叶贞冷笑道:“你们现在鹣鲽情深,我倒要看看,大难临头,你们会不会各自飞!”她说完,突然上前,一手拎着董连城,一手拉着董碧灵,二人被她束缚在左右,分明只是轻轻的抓着,但二人根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临近子时,天黑得不见五指,她飞檐走壁,带着二人在屋顶上掠过,这样行走在漆黑的夜里,就连一个影子都不曾留下。

狄姜和问药本在树后偷听,这会儿却也不得已,立即掐了一个隐身决,随即跟着三人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

董叶贞带着二人凌空飞行,在山间疾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山顶的木屋。木屋外,是叶贞被刨开的坟墓,坟墓里,被钉有十六根镇魂钉的棺材被劈成了好几瓣,足以显现出此人的愤怒与不甘。

“你终于来了。”木屋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月影穿着白袍,一脸焦急地看着叶贞。叶贞点头,随即将连城与碧灵扔进了木屋。木屋的桌上放着两杯酒,这是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

董叶贞指着酒杯对瘫倒在地上的二人,道:“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我大发慈悲,让你们今天能有一人走出去,你们自己选,究竟是你死,还是她亡。”

“叶贞!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董连城抱着碧灵,激动的大喊。

董叶贞冷笑:“呵,这句话,在你剖开我肚子的时候,怎么不先问问自己?”她说着,突然一挥手,两杯毒酒就飞到了二人身前,随即她在木屋四周燃起了烈火,木柴烧焦的气味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你们背叛我,我能饶恕你们其中一人的性命,也算是报了父亲多年养育之恩,”董叶贞双目圆瞪,催促道:“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时间一过,你们都会被烧死在这里,在这之前,两杯酒里,玉杯无毒,金杯有毒,你们自己选,究竟是做一对亡命鸳鸯,还是能有一人活着走出这个屋子!”

董碧灵浑身颤抖,伏在连城的胸前,她攥紧了连城的衣襟,道:“连城哥哥,你真的剖开了叶贞姐姐的肚子?她所谓的梦怀鬼胎,其实是怀了你的孩子?”

董连城看着碧灵,半晌,才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可我是为了你!我爱的人是你!”

“可是……你明明跟我说,那是她咎由自取!你怎么能骗我!”

“你居然相信她?”董连城道:“且不说她现在究竟是人是鬼,就算真的是我伙同马文山害死了她,那又怎样?若她活着,就会阻挠我们在一起,便是只能让她去死!”

董连城一字一句,句句诛心,诛的却不是董叶贞的心,而是她身边的月影。

月影气得浑身颤抖,刚想上前教训他,却被董叶贞拦下,她没有回头,却继续对连城道:“我不管你们有多相爱,现在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喝毒酒死一个,或者,你们一起被烧死。”

“你真的会放过我们之中的一个?”董连城一脸狐疑。

董叶贞点头:“父亲的恩德,我永不会忘记。”

“不要相信她!她现在已经是恶魔!”董碧灵趴在连城胸前,可眸子里却没有半分惧怕,她道:“连城哥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这么做都是不得已!我愿意跟你一起死,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