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琬亦不解,她的想法与林馨一般,琢磨着只要罗坊主不将她赶出去便好。

……

林馨从制艺坊调入铸造坊,不过是罗坊主一句话的事,本来次日林馨就要去铸造坊了,可恰逢初十八,林馨和华琬皆休假。

林馨一大早回了京城东郊的庄子,华琬将厢房收拾一番后准备去置物房看望陶学录。

刚走出西厢,就听见青荷在唤她,回头看到罗坊主带着青荷朝她走来。

“是要回工学堂吗。”罗坊主说道:“我也要去看望师父,正好一起走。”

“嗯!”华琬欢喜地应下,跟在了罗坊主身后。

……

九月中旬置物房院里的金桂香味差不多散尽了,半焦枯黄的桂花是雀鸟的美味口粮,一只只在枝头跳跃啄食,腹囊撑的羽毛都要竖起。

是以雀鸟们对树下不断吆喝,要掰糕点与它们吃的小陶视若无睹。

“阿琬!”小陶看到华琬,焕然笑起,拍拍手朝华琬跑来,搂着华琬的胳膊不肯松开。

陶学录亦从屋内走出来,站在廊下朝罗坊主和华琬慈祥微笑。

“阿琬陪我斗草,陪我踢毽球。”小陶抓住华琬就嚷嚷开了,华琬离开置物房后,她每日整理完屋子便无事可做,一个人在院里玩不起来,日子真真是百无聊赖。

故逢八的日子成了她的最大期盼,若知晓华琬逢八不过来,她会生一整天闷气。

“小陶姐别急,我先与婶娘说会话,再陪小陶姐玩。”说着华琬从荷囊里掏出一只比较简单的鲁班锁,鲁班锁上头雕有有趣的图案,罗坊主都忍不住偏头看了两眼。

华琬将鲁班锁递给小陶,“小陶姐先拿着,若喜欢,我下次多做几个。”

有了新玩意儿,小陶终于将华琬手松开,笑眯眯地站在陶婶娘身后,开始摆弄鲁班锁。

陶学录其实并不知道华琬被关柴房一事。罗坊主不会主动提起,华琬也不好意思去提这不光荣的事了。

三人说着话,置物房外忽然传来动静,华琬登时站起身,看了过去。

陶学录笑道:“不是他,是前院的仆妇,我知晓你们要来,遂请仆妇送些新鲜蜜橘过来。”

华琬讪讪笑着坐回圆凳,罗坊主疑惑道:“华丫头以为是谁要来。”

陶学录呵呵笑道:“是一位故人之子,经常带些不常见的美味,所以华丫头和小陶都盼着他来。”

罗坊主不禁掩嘴笑,“竟都是些嘴巴馋的。”

“是啊。”陶学录看着华琬,眼中满是慈爱,“华丫头,你陪小陶出去玩会,你瞧她鲁班锁解不开,又要生气了。”

华琬这才注意到小陶看鲁班锁的眼神已满含哀怨,忙牵了小陶往屋外走去,“小陶姐,我教你怎么解这鲁班锁,一会我还吹叶笛你听……”

见两个孩子走远,罗坊主开口与陶学录说道:“师父,少府监已应了吴院使递的书函,想来不日华琬便会升为金匠师了。”

陶学录颌首道:“这半年她成长不少,我教的她也多半听进去了,可终归她天性纯良,不擅将人往坏处想,将来生为金匠师,时日久了免不了被召入皇宫,其实我也犹豫过。”

罗坊主亦不解,“既然师父有担忧,何不就让华琬在下界坊,不显山露水,也容易些。”

陶学录摇摇头,“终归不想埋没了那孩子的才华。”

“徒儿能明白师父的心思。”罗坊主认真道:“宫里那些人,哪些能见哪些不能见,徒儿心里都有数了,而且华丫头进宫,徒儿会尽量陪着,师父可以放宽心。”

“好,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

庭院里华琬和小陶在追逐玩闹,两人的身影时不时闯入陶学录的视线之中。

心里有不舍,也想过安逸日子,可大事未了,她不能躲在这丈方天地里装聋作哑。

“瑾娘,华丫头身边有你在,我就不多操心了,过两日我会带小陶离开京城一段时日,归期未定,此事你不要同华琬说,小陶到时候不肯走,一人哭哭啼啼就够我受,我实是见不得华琬再难过。”

第95章周而复始

“师父您可是在玩笑?”

陶学录笑了笑,未说话,但神色坚定,屋内登时陷入静谧中。

罗坊主看到高橱上的水晶琉璃盏,斑斑光影落在晶砂上又滑落下来,交错间光芒闪动,很美。

罗坊主记得水晶盏是荣贵妃送师父的,已经被藏起许久,不知何时又被摆了出来。

“可是因为大皇子回来了。”

当初荣贵妃和甄家在时,师父意气风发,凝光院盛极一时,师父贵为京中女官第一人,按规制,六院院使不过是四品,可师父却得了特例,官升三品。

繁华、盛景、荣宠,一夜间都成了南柯一梦。

“是啊,殿下回来了,我也该醒了。”陶学录缓而悠长地松一口气,“有些事殿下认为不重要,但那些事压在我心里就像是石头,殿下终归还是年轻气盛,他的抱负已与过往无关,所以只能由我去做。”

这十年,不论是当凝光院院使,还是被撤职偏居一隅,陶品娴自诩已经习惯了世间险恶和人情冷暖,习惯了周遭人的起起落落和交替变化。

于陶品娴而言,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似她曾经制过的任意一支金簪,最闪最美时簪于人发髻居于顶,可一旦颜色黯淡样式不新,就会被遗忘,若能重新回到工事房被酸铣,再进熔炉被锤炼,变成与原来完全不一样,倒还算是幸运了。

人生啊,反正也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唯能坚持的,大概就是内里的情怀和一个不肯轻易改变的信仰。

罗坊主虽不知道师父口中说的具体什么事,但她了解自己师父的性子,也不再劝,“若师父有用到徒儿的地方,尽管说了。”

“我已经将华丫头托付给你,别让我失望就好。”陶学录玩笑道。

“不知师父何日启程,又将去何处。”罗坊主替陶学录斟了碗茶。

“何日启程不一定,你不必来送我,至于去何处,”陶学录想了想,“说来这些年新宋国不论什么都是每况愈下,唯边境安定了不少,北梁、大燕、后齐都未骚扰过边城,说不定这里面都是大皇子的功劳。”

罗坊主面色一变,“师父您还要去边境?”

“呵呵,开玩笑了,不一定的,所以你别担心,一会用过午食,你就带华琬回去吧,如今凝光院能人少,就连金匠师都是良莠不齐,所以我知道你是极忙的,待我回来后,会再递消息与你。”陶学录站起身,缓缓走了两步。

罗坊主亦跟随陶学录起身,要去扶陶学录的手。

陶学录拍拍罗坊主胳膊,“不用你们扶,我利索的很。”

罗坊主眼里满是担忧,却也只能听由陶学录行事。

用过午食,罗坊主带华琬回凝光院,小陶因为华琬走的早不开心地撅起嘴。

华琬不知婶娘和小陶不日要离开京城,还笑着安慰小陶道:“十日后我再来陪你玩,那日我还会带糖人与你。”

“好啊,阿琬要说话算话,如果没来,你就是后头井盖上那只蛤蟆。”小陶歪着脑袋。

一旁陶学录和罗坊主听的呵呵直笑,罗坊主再三请陶学录一定保重后,才带华琬告辞。

……

时辰尚早,虽然凝光院内有不少事情,可是看到街巷旁摆着的各色秋菊,还有碧蓝如洗的天空,罗坊主也不想那般快地回到一应俱全却常令人胸闷气结的凝光院了。

“华丫头,我们去潘楼街走走,顺道至布庄给你扯两身制新衣衫的料子。”罗坊主眼见华琬长高不少,想来原先的衫裙是不能再穿了。

华琬听到能去潘楼街玩,很是欢喜,她亦觉得自己在凝光院快变成一尊人偶,不过布庄却是不用去的,与其去布庄,还不如到货郎摊那摆弄小玩意。

“师姐,不用买布,凝光院的制衣都穿不完。”照陶婶娘和罗坊主的意思,私底下华琬都喊罗坊主师姐,亲切不少。

“备着吧,用的到。”罗坊主回道,待华琬成为金匠师,是可以不用再穿凝光院制衣的,当然,若华琬一定要穿,她也不会阻止。

华琬羞涩地捏着腰间荷囊,“我只带了一点点银钱。”

荷囊里拢共三十文,至多买两糖人或冰糖葫芦,布匹是不要想了。

罗坊主忍住笑,“是我这当师姐送你的,不必再多说,莫要惹烦了我。”

罗坊主知华琬将月俸交给了舅舅一家,如此华琬更改去上界坊了,上界坊俸禄比之工事房,要高上许多。

马车被罗坊主打发回了凝光院,罗坊主先领华琬去一家寻常布庄,扯几丈颜色素雅的纱罗和绢布,替华琬裁几身窄袖襦裙,窄袖不但省料子,还不会妨碍制首饰。

买好布匹,华琬抱着蓝布兜,随罗坊主在街巷闲逛,听到前头瓦肆里有人在吆喝,华琬欣喜地拉着罗坊主衫袖,“师姐,楚家游棚今日唱南戏。”

罗坊主看一眼日头,“我也许久没听南戏了,去吧。”

一人三十文钱就能进棚子里听戏,还有茶水和瓜子,唱完南戏又开始打鼓板,罗坊主担心太迟了,将一旁跟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华琬拖了出去。

“以为你文静,没想到能这般闹。”罗坊主见华琬意犹未尽,笑道:“下次早些出来,可以多玩一会。”

“将婶娘、小陶一起带来可好。”华琬还在回头看瓦肆。

“嗯。”罗坊主漫不经心地答应,眼睛却转向旁处,华琬下次休假时,师父和小陶大约已不在京城了。

从潘楼街走回凝光院只需半个时辰,临到一处转角,看到数十街坊百姓围在一处指指点点。

秉着乐于助人闲看热闹的民风,罗坊主带着华琬也凑了上去。

“这小郎好生了得,两下将贼偷放倒了。”

“偷老人的救命钱,实是不得好死。”

原来是有侠士,听到旁人的议论,华琬兴致更盛,占着身子纤瘦,挤了个脑袋进去瞻仰侠士。

她被贼人偷过,还被恶人掳走过,皆是侠士救的她,故心里对侠士的敬仰是如滔滔江河。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侠士她认识。

只见安琚一脸正气地将贼人反手制服,那拳脚功夫,在她这外行人看来是颇为了得。

华琬不断往里挤,罗坊主想抓都抓不住,亏得还能听见声音才没担心。

“安琚,你何时学功夫了?”

第96章苍松堂

看到华琬,安琚耳根一热,手上动作更加果敢利索。

贼偷被绑得结结实实,安琚随手将贼偷交给街坊,让街坊帮忙送去京兆尹。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散了一半,剩下一半则跟着前往京兆尹继续瞧热闹。

安琚一边左右晃脑袋一边走到华琬面前,先朝罗坊主躬身见礼,再回答华琬,“这有甚,从画本子上学的,那贼偷不顶事。”

“好生厉害,安叔说你不是念书的料,可我瞧着你可以考武状元。”华琬笑道。

“真的?”安琚眼睛一亮,转瞬又黯淡下来,“算了,反正我爹不会同意的。”

华琬疑惑:“若能考中武状元,岂不是好事,为何安叔不同意?”

“爹要我帮他经营铺子。”安琚怏怏地说道,浓眉揪作一团,神情烦闷。

华琬一脸可惜,罗坊主却能理解安掌柜。

“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新宋周围的北梁、后齐等国,这几年确实颇为安分,俱偃旗息鼓,修养生息。

可这一只只都是饿狼猛兽。

尤其是北梁,拥有广袤草原,精良的铁骑战马,两国虽然在雍宁九年签文书结盟并交换了质子,可三年前居于新宋京城的北梁三皇子严天佑暴病身亡。

本以为北梁皇帝会大怒,撕毁结盟文书,不料北梁无半点动静。

新宋国睿宗帝是心存不安了,将严天佑的棺椁送回北梁不久,便又提议联姻,送了年龄正好的二公主过去,嫁给了北梁皇子。

礼尚往来,北梁竟将新宋国的大皇子送回来,如此睿宗帝心更沉。

谁知道北梁哪一天会忽然开始发难。

京城瓦肆内的说书人常将这粉饰的太平说成故事,打成板书。

所有百姓都知晓个中利害关系,每一户人家都在想尽法子躲避徭役,是以没人愿意将自己的孩儿送去习武,不愿自己的孩儿将来风餐露宿,在沙场上征战流血。

收回思绪,罗坊主瞧安琚这模样不禁心生感慨,原来安琚是个胖的不见眼、脾气坏、又贪吃的小子,不想仅一年多,就变成浓眉星目、高高壮壮的英武郎君了。

她听华琬说安琚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吃,好在吃下的东西都长在了个子上。

总之安琚的相貌比之儒生少几分文雅,但眉眼间有英气。

眉眼眸光见人性情,是以颇不容易。

罗坊主对仪香堂、安掌柜、安琚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抛去旁它不论,当初她就是通过仪香堂才遇见了华琬,让她有幸当一回伯乐,不叫华琬的制饰天赋被埋没。

“小兄弟。”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位身穿短打褐色布衫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朝三人作揖道:“在下先才见识了小兄弟的身手,对小兄弟颇为欣赏,欲与小兄弟结交,又无意听到两位娘子与小兄弟的对话,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华琬站在罗坊主身边,探个脑袋打量男子。

男子脸颊清瘦,面上留了一圈胡子,举止爽快,神情舒朗,看着不似坏人。

见安琚看过来,男子继续同安琚说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去守铺子,确实可惜了,小兄弟在习武上天赋颇高,不知小兄弟可愿入苍松堂,我们苍松堂里有武道大家,可以教小兄弟正宗的武功剑法。”

罗坊主皱了皱眉,不放心地将安琚牵到身后,问道:“安小郎虽好武术,却也是正派人家的儿郎,且家境殷实,不会做任何伤民或者违矩之事,只不知你所言的苍松堂是做何营生。”

“是在下未将话说明白,让这位娘子误会,苍松堂绝非鸡鸣狗盗之辈,我们接了南方富宁路一带到京城的漕运,皆是正当营生。”男子如实说道。

“漕运?”罗坊主略略思索,如今漕运是民间帮众争抢的香饽饽,赚头大,而且危险又比押镖小得多,她虽有疑惑,但男子是在询问安琚,得安琚自己做主。

“苍松堂我听说过,皆是侠义之士。”安琚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走到男子跟前,“我愿意跟着你们做漕运,不过得先回去与家父说一声。”

安琚心里有自己的打算,香药铺子是他爹的所有心血,他自不会丢,但如今他爹年纪正当,一人带一个伙计,就能将铺子打理得极好。

安琚逐渐长大,他越来越清晰地觉得自己在铺子里像个吃闲饭的,成日除了伸手要钱买吃的外,就无甚事可做,也不会做事了。

倒不如出去闯一番,学一身功夫,以后没人敢欺负他爹,还可以保护华琬。

“应当的,这是我们苍松堂符令,待小兄弟与家父谈妥,便至浚仪桥街的苍松堂寻我。”男子递给安琚一块木符,同三人作揖道别。

华琬担心道:“安琚,你真要去那什么苍松堂吗?”

安琚道:“嗯,你是女娘,又天天关在凝光院,所以你不懂,苍松堂做了许多善事,如今在坊间颇为有名,单说昨日,苍松堂中的一位侠士,就惩治了一个当街调戏女子的恶霸。”

“纵然苍松堂是侠义堂,可若你去做漕运,岂不是要时常去洛阳。”华琬柳眉微颦,因为莫叔他们当初在洛阳码头讨生活时被抓入牢中,故华琬心有余悸。

“去洛阳便去洛阳,这有甚的,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还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呢。”安琚抬起胸脯,言语间满是慷慨雄浑之气。

“说的好。”罗坊主赞许道:“不过你还是先回家与你爹商量一二,再做决定了。”

一听罗坊主提到他爹,安琚身子就挺不直了。

罗坊主牵着捂嘴偷笑的华琬,“安小郎快些回去吧,时辰不早,我们亦回凝光院了。”

……

次日华琬独自去工事房,而林馨则去铸造坊报道了,王芷蓉知晓后,同华琬说话更加阴阳怪气,“真不知你有什么好,罗坊主要如此护着你。”

华琬既然承认了是自己理亏,就不会争执,只抿嘴不理会王芷蓉,低头默默做事。

辰时中刻,吴院使和罗坊主一起来到工事房,看到工事房的匠师皆安分专注,颇为满意地点头。

走一圈后才将华琬和王芷蓉唤起来,罗坊主目光落在华琬面上,却不怎理会王芷蓉,淡淡道:“你二人随我们来。”

第97章金匠师

华琬和王芷蓉重新回到工事房,并将桌案上的工料收拾带走时,二人被一同升入上界坊的消息就传遍了凝光院。

大多数匠师除了诧异金匠师为何会多出一人外,其余并无过多议论。

韦管事则遮了面纱坐在桌案前,她看着王芷蓉离开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

那日她真是昏了头,明知在凝光院最重要的就是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纵是仗着管事身份平日浮躁些,她还能越过罗坊主去吗。

华琬是罗坊主的心头好,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踩华琬,可华琬一如既往地去了上界坊,还有林馨被调入铸造坊,也不可能像王芷蓉所言,来抢她的管事之位。

韦管事想通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王芷蓉身后确实有人,可如此都不愿亲自与华琬争锋相对,她却愚蠢地送上门。

如今她不再有利用价值,王芷蓉对她是一声问询都没有,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韦管事咬咬牙,认命地低下头,不敢再有多的肖想,她只想保住现在位置。

……

上界坊亦在制艺坊的小院落内,自工事房出来,走下穿廊就到一处天井小院。

小院东向是一幢两层棕漆小楼,游廊前栽种了几棵被修成尖冠状、四季常青的松柏。

上界坊的金匠师们不用挤在同一间屋子里做事,每人皆有自己的隔间。

王芷蓉的隔间在一层第三间屋子,华琬的则在二层第五间,华琬到了下午才知道,原来罗坊主制饰的隔间就在她隔壁,只是罗坊主不会一直在屋子里。

华琬走进隔间四处打量,她说不清心里是甚滋味。

大概是因为升入上界坊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她竟然觉得平淡,连喜悦的情绪都没有。

其实就是换一个地方做事儿吧。

华琬还是很满意自己情绪平稳的,甚至有点儿沾沾自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竟然到这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