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帝此语一出,先前还沾沾自喜的长公主顿时就愣住了,就连清华郡主也有点不明白了,看来清华郡主的想法,是和安荣长公主一样一样的,觉得皇上是想补偿她,毕竟是自家外甥女,总不能被顾歙落的太多颜面,清华郡主先前一直在观察一旁鼻眼观心的傅新桐和顾歙,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点不甘心和嫉妒的端倪,然而很遗憾的是,顾歙天生冷淡,不苟言笑,傅新桐则装模作样,不管怎么说,清华郡主在二人脸上一点都没有看到她心中期望看到的表情,心中正遗憾之际,没想到又听到了皇帝说的这番令人惊愕的话。

安荣长公主的颜面挂不住了,颤抖着嘴角,竭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皇上…这话是何意?”

安德帝当然看出了自家姐姐的不满,心中为长公主的行为感到不快,正色蹙眉说道:

“朕的意思说的很明显啊,长公主听不懂吗?之前朕想把清华定给岳家,那是因为朕不知道清华心有所属,对云雁一往情深,为了他竟在朕的面前失态至此,虽说宫中发生的事情未必会传出宫外,但是,这件事情朕总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既然清华郡主心有所属,那么,她又如何能做岳家的嫡长孙媳,这岂非是害了岳家嘛。不仅仅是岳家,清华这一声表白出口后,无论是嫁给哪个怀有恩典的世家,都算是亏待人家啊。”

安德帝这一番长篇大论,不仅把长公主给听得一愣一愣的,让傅新桐也彻底颠覆了皇帝在她心中的印象,她一直以为,皇帝与长公主乃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弟,感情自然十分亲厚,清华是皇帝宠爱的外甥女,她豁出去在皇帝面前表达情愫之后,皇帝就算按照规矩,不会推翻顾歙和傅新桐的婚事,那至少也得象征性的安抚一番,安荣长公主很懂审时度势,知道这个时机,如果对皇上提出要求,皇帝一定会看在清华郡主刚被人拒绝,可怜的份上,对她进行安抚性补偿。

这种想法很正常,算是人之常情吧。因为就连傅新桐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更别说安荣长公主和清华郡主了,可是皇帝心,海底针,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谁又能想到,皇帝居然是个如此正义凛然,三观端正的人。

“皇上…那,那照您的意思,清华这辈子都无法嫁入世家门第了吗?”

安荣长公主用尽了气力才把这句话说出口,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从皇帝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皇帝所说的怀有恩典的人家,指的便是有祖荫封爵的世家,皇帝亲口说出清华已经配不上这样的人家,那就等共同于一棒子打死了清华今后的前程啊。

只见安德帝摇头:

“呃,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吧。朕只是说,朕不能再给她赐婚这样的门第,但是如果有这样的门第看中了清华,并且在知晓她对云雁一片痴情的份上,还愿意娶她的话,那朕也是喜闻乐见的。”

安荣长公主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一副完全失去精气神的模样,皇帝这话说的轻巧好听,可是,若是没有皇帝撑腰的话,又有哪个世家门第会接受未过门的儿媳妇或者孙媳妇曾经对另一个男人痴情一片,不顾名声,在皇帝面前求婚不成的事情呢,这和一棒子打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清华郡主听到这里,也明白皇帝不是和她开玩笑的,是来真格的,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她先前在皇帝面前向顾歙表白,哪里是痴情一片,孤注一掷的勇气呢,根本就是仗着皇帝平日对她的宠爱,想着若自己表现的决绝一些,皇帝说不定就会心软,将她指给顾歙做妻子,她其实心里都已经想好了,如果皇帝同意的话,只要让她嫁给顾歙做正妻,傅新桐做妾,清华郡主也是可以接受的,在刚才跪地表白的清华郡主心中,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皇帝斥责一顿,事情不成罢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这样绝情,直接断了她今后嫁入世家门第的路。这样的后果,清华郡主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无法接受的。

扑倒在皇帝脚边哀嚎道:

“舅舅,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您的外甥女,您素来宠爱我,您今日怎能这样对我,您让清华今后还怎么活呀?”

今后不能嫁世家门第还只是小事,关键是皇帝对她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今后她的人生高度啊,所有人都知道她清华郡主是长公主的爱女,是皇帝陛下宠爱的外甥女,京城贵女之中,就数她和如月两人风头最劲,如月是承恩侯府的嫡女,县主封号,但因是两府嫡女,又有做皇后的姑姑在宫中,所以身份自然贵重,而她是皇帝陛下最宠信的长公主之女,在公主府一出生就有了郡主的封号,所有人都看重她,尊敬她,就因为她的身份,因为皇帝陛下对她和长公主的宠爱,如今,皇帝亲口说出不能替她做主这种话,意味着,不仅仅是将来她嫁不到好人家,还意味着,今后长公主府的名望会有所下降,人都是现实的,像她们这种皇亲贵族,没有功勋,没有政绩,一家子的尊荣凭的是什么?凭的不过就是皇帝的看重罢了,若没有皇帝看重,那即便是皇家的公主,过得也只会像那个直到四十岁都没有封号,嫁给一个庶子的公主一样,根本没有人在乎。

清华郡主没有想过,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长公主府带来了这样大的灾难,一时间悔恨交加,嚎啕大哭起来。

安德帝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孩子像今日这般讨厌,自己已经闯了祸,说了不该说的话,却不思悔改,这个时候,她最该做的就是领旨谢恩,回去闭门思过,收敛嚣张跋扈的心性,老实做人,他这个做舅舅的,又怎么会真的不顾她呢,先前说的那些,都是场面话,世家愿意娶和不愿意娶她,接受不接受她,说到底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嘛。可这孩子偏就看不懂他的意思,开始胡搅蛮缠起来,这不仅不能让他收回旨意,反而叫他更加厌恶。

无须等到安德帝出声,角落的太监总管便上前来,亲自将扑在安德帝脚边的清华郡主给扶了起来,清华郡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的像是泪人一般,在太监总管手中不住挣扎,仿佛还想扑倒过去,太监总管都不需要安德帝开口,从皇帝的表情上就看出皇帝的意思,哪可能还会让清华郡主上前惊了圣驾,一年之中,太监总管不知道要对付多少这样令皇帝感到厌烦的人,手中抓人的力道看似一般,但只有被抓着的人能够感觉到真正的强度,清华郡主感觉自己的胳膊似乎都要被卸下来了,疼的脸色惨白,再也叫不出来,太监总管在她身后小声说了一句:

“郡主,莫要叫杂家为难,不可再惊了圣驾。”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清华郡主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虽然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但是太监总管捏的她臂膀生疼,让清华郡主不禁怀疑,如果自己再挣扎的话,这太监总管真的会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也未可知。

安荣长公主看见皇帝的态度,还想再凑上前说点什么,但在对上皇帝递来的冷冷一瞥,顿时缩了回去,她到底比清华郡主要多吃了几年饭,与皇帝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多年来对她这个长姐的照顾与放纵,让长公主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她的亲弟弟,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不敢再多说什么,连看都不敢再多看皇帝一眼,磕头行礼之后,站起身,便从大内总管手中拉回了清华郡主,转身对安德帝行礼道:

“孩子不懂事,惊扰了皇上,皇后,我这便把她带回去好生管教。”

安德帝点点头:“嗯,回去吧。清华这孩子的性子也太急躁了,是该让驸马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安荣长公主面如死灰:“是,臣定让大驸马好生管教她。臣告退。”

傅新桐看着安荣长公主和清华郡主离去的背影,想着如果这娘儿俩早点想起来‘臣’这个词的意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在一个君王面前论亲也得分场合呀,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看来确实是平日里过得太优渥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想想,她娘虽然是公主,但一直不受重视,四十岁了也没有封号,默默无闻,仿佛皇家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公主存在似的,安安静静的在后宅里相夫教子,有个有才学,有抱负,有能力的相公为自己遮风挡雨,关键这个相公对她还一心一意,十分敬重,这样的日子不也挺好嘛。

安荣长公主和清华郡主平日里深受君恩,并且仗着君恩得到了很多的便利,久而久之,就把这一切当做是理所当然,当发生了一件让皇帝不喜的事情时,皇帝只要稍微表现的严厉一点点,她们就跟天塌了似的,觉得自己好日子要到头了,然后终日生活在惧怕之中,可难熬啦。

“你便是新桐,朕的另一个外甥女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打脸piapia,对于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怼她没商量。

第134章

第134章

安静的凉亭中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把正魂游太虚的傅新桐彻底给拉了回来。赶忙看向了声音的源头,皇后顾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傅新桐就赶忙上前,来到安德帝面前,行礼道:

“回皇上,正是民女。”

安德帝抬手让她起身,傅新桐站起来的同时,顾歙也从皇帝身后走出,自然而然的站到她的身旁,这样主动的行为,让安德帝有些惊讶,皇后顾氏从旁笑道:

“瞧瞧咱们的云雁公子,谁说他又冷又硬像块石头来着,就跟咱们要欺负他未婚妻似的,瞧他宝贝的样儿。”

顾氏一笑,安德帝也就跟着笑了。

傅新桐将这细节看在眼中,帝后的关系也许比外界传闻的还要好一些,外界只说皇上对皇后敬重,但是因为皇后的家世显赫,皇帝的这份敬重在外人看来,掺杂的东西太多,并不纯粹,所以一直有声音说其实帝后关系并不和睦,而皇上真正宠爱的是贤妃和几个未及妃位的美人。

不过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傅新桐相信,只要见过帝后之间互动的人,都不会相信那些传闻的,那么这就奇怪了,那些帝后并不和睦的传闻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安德帝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昏君,可这流言一直没有人纠正压制,任其发展下去,傅新桐抬眼又看了一眼正在打量她的帝后,顿时明白过来,也许这两位根本就不想压制吧,其实只要从感情的方面仔细想想,就能想通关节处,如果皇帝真如外界传说的那样宠爱贤妃娘娘的话,又怎么会让她成为宫里宫外的众矢之的呢?如果皇帝真的宠爱那几位美人的话,又怎会让那几位美人,至今不及妃位呢。帝王心术,傅新桐不懂,她只是从普通人的感情方面去思考问题。

“皇后有所不知,先前他听说未婚妻来了宫里,连事情都不与朕谈了,拔腿就要走哇,还是朕硬跟着他来的,可见有句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世间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谁能想到那从来不近女色,朕一度以为他要去当和尚的人居然还能有让他喜欢上的姑娘,而这个姑娘居然还是朕的外甥女,你说巧不巧。”

安德帝和顾氏说话时,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妇唱夫随,与民间的恩爱夫妻并无差别的样子。

“可不是巧嘛。”

顾氏附和着安德帝的话,对傅新桐招了招手,傅新桐乖巧上前,皇后将她的手抓在手心,对傅新桐关切的问:“他面冷心热,不善言辞,你多担待他,不过,若是他待你不好,你便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傅新桐回头看了一眼顾歙,见他抿唇笑了笑,傅新桐才大着胆子对皇后回道:“娘娘,他待我很好。”

听到傅新桐的这句话,顾歙唇边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加深了,皇后顾氏看在眼中,与安德帝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便从自己的胳膊上取下一对白玉手镯,替傅新桐戴上,傅新桐惊愕的看着她:“娘娘,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你是皇上和本宫的外甥女,你与他成亲之后,本宫也是你的姑母,这样的见面礼,只嫌太轻了些,回头等你们成亲之时,我再给你们备下一份大礼。”

皇后说的恳切,傅新桐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一旁顾歙开口:“娘娘赐你的,尽管收下便是,今后本就是一家人,无须客气的。”

帝后相视大笑,安德帝指着顾歙,对皇后连连摇头:“唉,人家总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瞧着他也不遑多让啊。”

皇后抿唇微笑,顾歙不置可否的跟着笑了,凉亭中的气氛完全不同于先前的尴尬与沉寂,傅新桐直到被顾歙领出宫时,还觉得有点云里雾里,她今天到宫里来是干什么的?

皇后召见她,但是来了宫里之后,发现长公主和清华郡主也在,以为是一场鸿门宴,皇后帮着长公主和清华郡主来为难她,没想到,皇后却不是针对她,反而处处护着,将长公主和清华郡主给反过来教训了一顿,不由得一叹,顾歙看向她,露出询问之色,傅新桐考虑片刻后,对他说道:

“你说,皇后娘娘是因为咱们才那样对长公主和清华郡主的吗?”今天皇上和皇后可以说是一点点面子都没有给长公主她们留。

如果说皇后是因为她和顾歙定亲了,所以才那样对长公主和清华郡主,那傅新桐总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顾歙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勾唇一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说道:

“就算不是因为咱们,凭长公主的做派,早晚也会这样的,皇上和皇后从来都不是糊涂人。”

傅新桐看向他,两人目光交错,没一会儿,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但是只要两人的目光接触在了一起,就会想笑。

两人搂在一起,像孩子一样笑闹,一路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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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安德帝与皇后继续留在亭子里喝茶,皇后将茶亲自端着送到皇帝手中,安德帝喝了一口后,对皇后笑问:“皇后很喜欢那孩子啊。”

皇后顾氏不吝微笑,点头回道:“嗯,挺好的孩子,跟云雁挺配的。看云雁宠她那样子,确实是动了真心,臣妾也替他们高兴。”

安德帝似乎也颇有感触:“真是没想到,最终跟云雁走到一起的居然是朕那不受重视的庶妹的孩子。”

“九公主是个温婉的性子,从前在宫里就从不说话,父皇在世的时候,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这个女儿,这些年可真是亏待她了。”皇后对萧氏的印象就是温吞畏缩,跟她说话的时候,紧张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她。

“是啊,亏待她了。父皇去世的时候忘了给她封号,朕登基之后,也没想起来这事儿,若非这回那孩子跟云雁定亲,只怕朕依旧是想不起她们来啊。”安德帝上了点年纪,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气盛,看待事情也多了很多宽容。想起自己的姐姐,安荣长公主,同样都是公主,可是安荣长公主过得是怎样春风得意的日子,然而他这位庶妹,却只是嫁给了傅家的次子,还不是嫡出,虽然傅庆昭确实有才,这两年渐渐展露头角,然而那一家子的身份上,到底还是缺了点。

皇后伸手在安德帝的手背上拍了拍,温和说道:“这些话本不该臣妾来说的,皇上莫要见怪,但公主到底是皇家的公主啊,若是她有了封号的话,那新桐生下来的时候最不济也该是个县主,如今她们母女可还什么都没有呢。”

皇后的意思安德帝听明白了,盯着皇后看了一会儿后,才郑重的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极是,这件事情朕会放在心上,好好考虑考虑的。”有些事,现在开始做也不算太晚,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傅庆昭蛰伏十年,如今一飞冲天,在朝中文臣中声望渐起,安德帝本就打算重用他,以这些事情恩赏的话,既好看,又好听,还能让傅庆昭死心塌地的做事,安德帝觉得是一桩好买卖。

培养一个有才干的良臣简单,但要培养一个有才干,又忠心的忠臣却很难,既然遇到一个好苗子,那就该好好培养一番。

安德帝虽然只是说会考虑,没有做出明确的承诺,但皇后知道,这样就够了,便不再多言。

**********

顾歙将傅新桐送回府中,傅新桐邀他入内小坐,两人直接去了商素院,萧氏见了顾歙别提多欢喜,立刻派人去把在书房里整理上任手续的傅庆昭给喊了过来,顾歙看见傅庆昭,便赶忙起身拱手行礼,傅庆昭倾身过来扶住他,说道:

“无须多礼,快快来坐。”

萧氏见他这样,不禁笑道:“瞧把你给高兴的,别吓着世子。”

顾歙看了一眼萧氏,站起来,言笑晏晏道:“伯母可以叫我云雁,我的字是遥知,但云雁二字是我出生时祖父所赐,家里人都是叫我云雁的。”

萧氏笑的比花儿都好看:“好,云雁。”

傅新桐见顾歙这般认真,不禁从旁笑道:“那我今后也喊你云雁。”

顾歙与她对上一眼,温和点头:“好,那我今后就喊你新桐?”

这还是顾歙第一次在人前这样亲密的喊傅新桐呢,让傅新桐觉得有点羞怯,两颊泛红,低下头去浅浅的应了一声。

瞧见两个孩子这样亲近,萧氏和傅庆昭也满意的相视一笑,傅庆昭干咳一声,拉回了两人你侬我侬的气氛。

“我过几日便要去户部上任了,上任之后,家里会请几个亲朋来吃饭,到时候你也来吧。”

傅庆昭上任户部侍郎一职,不是什么高品级,但是谁都知道户部的重要,因此想要与傅庆昭结交的人不少,但是傅庆昭并不想任职后操办客宴,只请一些平日里有来往的亲朋前来热闹一番,而他要顾歙一同出席,那便是要将这个准女婿公开亮相在亲朋好友面前了。

顾歙听后面上立刻显出恭谨,对傅庆昭慎重应道:

“是。”

傅庆昭捻须而笑,越看这个准女婿越满意,尽管他一直觉得自家姑娘很是不错,但是却从来没敢想过,未来女婿会是承恩侯府世子顾歙,事到如今,真是不得不叹一句缘分之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一更虽然晚了点,但应该还有更的。

第135章

第135章

春节过后,傅家和归宁侯府都没有来得及歇,便要张罗傅灵珊和宋子清的婚事了。

不同于傅音渺出嫁,傅灵珊嫁的是归宁侯府,基本的规格要比都家高出不少,更麻烦许多,宋家规定傅家的酒宴需摆在主院,并席开一百二十桌,单就这个要求,就够傅家上下忙一通的了,一百二十桌的喜宴,单单主院里肯定是摆不下的,得加上西央院和商素院才勉强应对,三夫人带着老夫人的命令来商素院打招呼,原本萧氏是不愿意搭理三夫人的,但看在孩子成亲这件大事上,就没多说什么。

一百二十桌的喜宴办下来,听着就知道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三夫人到老夫人面前去哭了几回穷,老夫人心软了,召集了大夫人和萧氏一起去主院商量。

“老三家的确实有点难处,归宁侯府这样的门第,规矩和排场定不能有失,你们作为兄嫂,多少也出一些钱给老三家的应急,老大家的没什么底子,不要求多出了,千儿八百两就够了,但老二家的你手头富余,便稍微多出一些,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来,都是一家人,合该帮衬着些的。”

大夫人余氏和萧氏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了一旁低着头的三夫人,脸上既要装作可怜兮样子,可衣裳华丽,全套首饰,哪里像是缺钱的样子嘛,相反大夫人余氏穿着普通,全身上下的首饰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三夫人头上的一根金银缠丝的花钗值钱。

余氏手头是真的不宽裕,听了老夫人的要求,很无奈的叹息道:

“娘,我们大房的情况您是知道的,音姐儿这才刚出嫁没多久,手头的银钱都用的七七八八了,别说现在我拿不出千儿八百两的,说句不怕大伙儿笑话的话,就是到现在,办喜宴的账,我都还没全结清呢,再说我娘家又不如三弟妹家有用,实在帮不上忙啊。”

余氏说完之后,就听见三夫人在旁边暗自轻哼了一声,老夫人皱了皱眉眉头,若非知道大房的底子,现在她肯定要怀疑大夫人是故意推诿,不愿意帮忙了,其实如果不是被老三家的逼得紧,老夫人也不会跟媳妇儿们开这个口,可是宋家那边的要求太高了,老三家已经往娘家跑了好多回,借了不下三万两回来了,借到现在连娘家的老夫人都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抱怨起来,老夫人也是没法,傅家就算小有薄产,可老太爷这一代就光吃祖产了,没有什么大的进项,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日,所以才想起来让各房都出一些,分担分担,可大房没有能力,总不能强逼着人家砸锅卖铁嘛。

“既然实在困难,那就…”

老夫人不想为难大夫人,刚要松口作罢,谁料一旁的三夫人嘴角噙着笑,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大夫人说的好生困难,可是咱家谁不知道,音姐儿嫁的好,都家虽说没有功名,门第不高,但却是十里八乡的富裕人家,不说别的,都家的聘礼那么多,再不济,音姐儿回门那天,二夫人大手笔,送了那一匣子的金疙瘩,这些可都是别人都看在眼里的,大夫人不愿意帮忙就直说,何必拐着弯来跟我们哭穷呢,我们三房就算再怎么没钱,却也不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啊。”

三夫人这番话说的大夫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想要骂三夫人两句,又不敢把事情闹大,只能忍气吞声:“三弟妹这话说的,都家来的聘礼,我全都给音姐儿带回去了,二弟妹给的那一匣子金疙瘩也是给音姐儿的,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娘的,还要把给闺女的东西再要回来,我可没这脸去要。”

见两人就要闹起来,老夫人按着头,觉得有些头疼,自从恢复管家之后,她就成天的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头疼,但每一桩小事,几乎全都围着钱这个字在转,现在三房的账面几乎全都分开了,各个媳妇的嫁妆也全都还了回去,老夫人觉得现在管家,比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还要难,一开始以为是没习惯,但是眼看着几年过去了,府里的情况是一日不如一日,老夫人这才明白,从前觉得好过,那是因为大家把钱都集中在她手中,没有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的时候。

“好了好了,一家子都别计较了。老三家的和老大家的都有难处,这些我都知道,那这钱我看就二房来出好了。”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萧氏身上,萧氏一直在喝茶,老神在在的,仿佛现在大伙儿说的话和她并没有一毛钱关系似的。

她还没开口,大夫人就先抢过了话头,对老夫人直接呛声回道:

“娘,这也不公平啊。怎么能单独让二房出这笔钱呢,三房有难处不假,可是底子厚啊,三夫人会经营,这些年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手里什么时候差过银钱,我们大房才是真困难,但我咬咬牙也把音姐儿的婚事给办好了,三夫人若是觉得力不从心,那为什么非要讲排场和派头,稍微降一点规格下来不就好了嘛。我前儿看了三夫人拟定的喜宴菜色,每一桌都要有鲍参翅肚,菜一百零八道,这样的规格当真是那些王公贵族府邸也比不了的吧,我看将一百零八道菜,降个一半下来,鲍参翅肚什么的也酌情少些,这笔钱就能省下来了,总比到处让别人为难要来的好吧。”

大夫人有什么说什么,念着萧氏的好,不愿让萧氏受欺负,大房反正是破罐破摔了,大夫人也不怕得罪了老夫人和三夫人。

果然,三夫人听到大夫人说的这些,当即就爆炸了,跳起来说道:

“大嫂这说的什么话?我们珊姐儿嫁的可是侯府,怎么可能降规格呢,一百零八道菜在如今来说也算是平常事了,若连这个都要省的话,那宾客来了,瞧着咱们府上的寒酸样子,岂非一下子就让人看扁了?这种话,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说的出口,你以为我们珊姐儿嫁的是都家那种平凡门第,可以随意糊弄吗?”

大夫人忍不住站起来与之对峙:

“可你不是没钱吗?没钱了在这里借钱,这气派的喜宴还办了做什么呢?你这样的做法,让宋家以为我们傅家是有金山银山吗?一百零八道菜还是平常事,若真是平常人家,一桌菜三十八道就绰绰有余了,真正吃又能吃多少呢,最后也全都是浪费。都家不是高门大户,却也是知书达理的好人家,你说我怎么样都可以,但你不要句句都说我的亲家如何如何,再怎么样,我的亲家还没有让我借钱去办喜宴呢。”

这番话简直就是拿着臭鞋底子在三夫人脸上抽了又抽,三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黑了,指着大夫人气喘,良久都说不出话来,豁出颜面的大夫人不好对付,三夫人自知说不过她,便转过头去向老夫人哭道:

“老夫人,您瞧瞧大嫂,她就是这么说我的,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让我娘给珊姐儿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咱们就算门第不如人家,可也不能办的太差,叫人瞧不起啊,我这么做,不就是想给傅家挣一点颜面,被大嫂说的我简直无地自容了,我,我就是想好好的嫁个女儿,又有什么错呢。”

三夫人在老夫人跟前伺候最多,三老爷傅庆业又是老夫人的幺子,老夫人心底最偏的就是三房,见三夫人哭的伤心,也不忍了,呵斥了大夫人一声:

“你就是嫉妒珊姐儿嫁的好,给我退下,别在这里说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拙话。”

大夫人被老夫人呵斥不是一天两天了,开始还会觉得心里难过,但是现在已经适应了,顶着‘孝道’两个字才没有像顶撞三夫人那样顶撞老夫人,坐到一旁转过身去,懒得看三夫人那装腔作势的模样。

其实大夫人心里门清的很,三夫人哪里是没钱了,根本就是想借机捞一笔,而捞的不是旁人,就是二夫人萧氏,她眼热二夫人给了音姐儿那么多陪嫁,回门又送了大礼,心里不甘心罢了,大夫人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个府里也就是二夫人对她们好,本不想和三夫人撕破脸,这回实在是看不过去才出言的,但老夫人的心偏到了身子外头,她可以跟三夫人吵,大家是妯娌,吵吵没什么,但老夫人那里,若是顶撞太过了,老夫人完全可以家法伺候她,大夫人见好就收,暗自祈祷二夫人别吃亏才好。

老夫人将目光落在一路看戏的萧氏身上,冷硬的说道:“老二家的,你到底怎么说的?府里也就二房最为宽裕,老三家的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萧氏看着老夫人和哭了半天,脸上也没见眼泪的三夫人,两手一摊:“我想帮,可是我没钱啊。”

不等老夫人再开口,三夫人就站出来说道:“二嫂刚出手给了音姐儿那么大的礼,怎么到了珊姐儿这里,就没钱了呢?若是二嫂不愿意帮忙,直接说就好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可你又何必说谎呢?”

萧氏看着三夫人,沉吟良久之后,才诚恳的说道:

“我没有说谎,二房的钱全都在桐姐儿手里管着,我是真没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昨天欠大家的。我发现我就不能说一天更多少,说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出来。今天不说了,更多少是多少。

ps:有些人明着讹人,太不要脸了,对吧?

第136章

第136章

萧氏的话说完之后,花厅中短时间内变得很安静,老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一眼后,由老夫人发问:

“你说…什么?二房的银子在桐姐儿手里?”

萧氏认真的点头:“是啊,桐姐儿管钱很厉害的,您不是知道,我那条杜若街从前是什么样貌,如今那车水马龙的,全都是桐姐儿的功劳,我就把钱全都给桐姐儿打理去了,我正好也不擅长做这个,交给桐姐儿省心。”

“不是。”老夫人似乎还没有从这个冲击中缓过神来:“她才多大点的孩子,就算有点运气,可你也不能把所有的银子全都交给她呀,这像什么话?再说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早晚是要嫁出去的,难不成等到她嫁出去了,你还要她一个外嫁女回来管家吗?”

萧氏笑了笑:“她要愿意管的话,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了。”

老夫人觉得如果自己再继续和萧氏说下去的话,真的要被她气死了,可有些话,不说又不行。

“你没什么意见?我道前几年,那丫头为什么费尽心力的把你嫁妆全要回去呢,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这下好了,她把你所有的钱都骗过去了,你却还茫然不知,我早就该知道,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也是天真,难不成她还妄想着带走家里所有的财产出嫁吗?真是想的太美了。”

对于老夫人的评价,萧氏有话说:“娘,怎么能说是骗呢。我的钱本来就都是桐姐儿的,只不过是提早交给她罢了嘛,将来这些钱,肯定是要给她带出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