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一震,不回宫?

还未及反应,边上夜逐寒恭敬的声音已然响起:“那微臣去给皇上娘娘安排房间。”

“不用了,右相跟夫人早些歇着吧,让管家安排就行了。”

话落,也不等夜逐寒做出反应,就径直转身牵了蔚卿的手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婢女自外面带上,屋子里瞬间一片寂静。

男人的重量尽数落在肩头,蔚景的一颗心又徐徐狂跳起来。

【057】洞房花烛6

男人的重量尽数落在肩头,蔚景的一颗心又徐徐狂跳起来。

正不知所措间,忽闻男人一声轻笑:“怎么?准备就这样站一夜吗?”

男人滚烫的薄唇紧贴着耳畔而语,似是故意压低声音恐人听到,又似调戏捉弄寻她开心。

蔚景脸上一热,艰难地转过身子,自他的臂下出来,换了一个搀扶的姿势:“我伺候相爷歇着吧。”

出乎意料的,男人竟也没有反对,慵懒地张开了双臂。

蔚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衣袍一件一件褪下,末了,又扶其在喜榻上坐下来,蹲下身去脱他的软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但是,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盘旋在她的脸上。

终于服侍男人躺下,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杵在床头边站立都不是,离开又不行。

男人兴味地看着她,将身子往里躺了躺,朝她指了指自己边上。

她自是明白男人的意思,心跳越发凌乱,略略犹豫才转过身,咬牙一件一件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下来。

眼前又晃过蔚卿娇媚细语、锦弦扬眉轻笑的模样,她眸色一痛,不做一丝犹豫地转身,掀开被子,躺在了男人的边上。

男人低笑一声,长臂一捞,温热的气息逼近:“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本相想到了什么?”

她已在他怀中。

“什么?”她微颤了声音,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

“想到了一脸凛然走上刑台赴死的囚犯,你说,跟本相睡觉,你究竟是有多不情愿?”

蔚景一震,慌乱抬头,动作大得差点撞上男人的鼻梁。

男人看着她,她亦看着男人。

两人的脸相隔不过方寸,因为男人是低垂着眼梢,而她是微微仰着脸,所以,男人灼热的气息就尽数喷薄在她的面门上。

酒香似乎淡了,属于某个人特有的气息就变得清晰起来。

墨竹的清香…

蔚景瞳孔一敛,“噌”的从他怀中弹坐起来,“你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已是被大掌捂住,男人又将她拉躺了下来。

“别叫,是我!”

蔚景怔怔看着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也不知道是不是嘴巴被人蒙住的缘故,只觉得一时间呼吸都呼吸不过来,憋得她鼻尖也酸,眼角也酸,眼眶就不由地红了。

男人一怔,连忙将手拿开。

她喘息地凝着他不放,半响,忽然伸手扯过头上软枕,一声不吭,就对着男人噼里啪啦一通乱砸过去。

【058】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喘息地凝着他不放,半响,忽然伸手扯过头上软枕,一声不吭,就对着男人噼里啪啦一通乱砸过去。

男人却也不避不躲,任由软枕毫不客气地一下一下落在脸上、身上,直到不知砸了多少下,他才伸手捉了她的腕,强行将她手中的软枕拿开。

蔚景红着眼眶恨恨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是夜逐寒,既然是他,为何不告诉她,哪怕一个眼神的暗示也好,害得她一个晚上心都在嗓子眼上。

捉弄她,看着她胆战心惊很好玩是吗?

男人凝了她片刻,将眸光移开,平躺了下去,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若不是我如此,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躺在这里?”

“他怀疑你!”

男人声音淡然,却是听得蔚景心口一撞。

他?

锦弦还是夜逐寒?

“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如此熟悉,不是吗?”男人扭头看着她,眸光映着帐幔外的烛火,三分飘渺六分沉遂,还有一份说不清的情愫。

蔚景怔了怔,才知他说的是锦弦,眉心微微一蹙,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

“喜宴的时候,我得到消息,他秘密让人准备了‘生离’,你应该知道‘生离’的药效吧?”

蔚景有些意外。

‘生离’她自是听说过的,传说这种药无色无味,隐蔽性好,对正常人来说,也并无任何作用,但是,却是人皮面具的克星,一旦沾染,面皮就会自动起皱、剥离。

想到这里,她骤然瞳孔一敛。

半面妆!

“他们将‘生离’放在卸妆的水里是吗?”

男人“嗯”了一声。

蔚景一怔,果然闹洞房是假,试探是真。

“那我….”

“你没有任何反应,是因我在锦巾上放了‘生离’的解药。”男人又转回头去,目光扬落在大红的帐顶上,声音淡然:“方才那些花花噱头,不过是我分散众人注意力的障眼法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花花噱头?不必放在心上?

蔚景微微怔忡,想起刚才他的醉态、他的轻佻以及对她的亲密行为…

原来,事情是这样。

说不出心里的感觉,蔚景垂了眼帘,“哦”了一声。

许久,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躺着。

夜,很静,似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一下一下。

蔚景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体温透衫传来。

忽然,耳边一阵风过,是男人掀了喜被起身,“好了,外面监视的人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059】我是为谁才摔成这样

忽然,耳边一阵风过,是男人掀了喜被起身,“好了,外面监视的人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

回去?!

略略怔忡间,男人已经轻盈越过她下了床,拾起袍子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蔚景躺在那里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动作优雅利索地穿好喜袍,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凌澜。”

她终究还是喊了出来。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她缓缓坐起身。

她想问的是,他说回去,是回到他和锦溪的洞房去是吗?

只不过,话到嘴边,变了样。

“夜逐寒呢?在锦溪那里吗?”

男人怔了怔,似乎不意她问这个,点了点头道:“是!幸亏今夜他醉得不轻,我才有机会也装醉,让管家扶错房间,不然,就算我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

“那你现在是要去将他换过来是吗?”

“嗯,趁他还未醒。”

“可刚才那帮人洞房闹成那样,等夜逐寒醒了,不可能不知道,到时,他不就知道你是装醉。”

“没事,夜逐寒最疼爱也最相信他这个弟弟,我自有办法骗过他。”男人说得云淡风轻。

见他如此,蔚景便也不再多问。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只着一件单衣,蔚景忽然觉得有些冷,便拉了被褥,复又躺了下去。

她听到“吱呀”一声细响,门开的声音,接着又“吱呀”一声被关上。

可是,脚步声却并不是离开,而是…折了回来。

她一怔,还未及抬头望去,一袭火红入眼,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床前。

“让我看看你的手。”

男人背对着烛光而站,光影偏逆,看不到他眸中神色,只感觉到他颀长的影子将自己沉沉笼罩。

蔚景就躺在那一团暗黑里没有动。

男人直接弯腰掀了薄被,将她的手臂拿出来,轻轻解开她裹在掌心上的绢子,在看到那一片血肉模糊时,男人眸光微微一敛。

“摔一跤能将自己摔成这样,还真非一般人能做到的。”自里衣的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将里面的药粉轻轻洒在她的掌心上,男人略带揶揄的声音响起。

一阵强烈的蛰痛传来,蔚景痛“嘶”了一声,心中不禁微微恼了。

她还不是看到锦弦说要找他,替他着急,慌乱之中想起锦溪晕血,才故意摔的那么一跤,为了出血,她冒着触怒天子的危险,将玉如意摔了,她顾不上疼痛,死死地拽着碎屑尖锐的棱角不放。

她替他争取脱身的机会,他却反过来这样说她?

“我是为谁才摔成这样?”

【060】以后这种事情少做

男人似是被她气恼的样子愉悦到了,并未回答她,而是低低一笑,:“你那时的反应倒是迅速。 ”

蔚景怔了怔,这话褒贬不明,略一想便也回之以轻嗤,“那也不及你的反应迅速,当时锦弦说锦溪晕血,快扶下去平卧一下,话还没说完吧,你抱起锦溪就不见了人影,那快如闪电的速度也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男人又是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自袖中抽了自己干净的锦帕将她上好药的掌心裹上,抬眸瞥了她一眼:“这不是反应迅速,这叫默契,你摔得那么狼狈,我再不积极配合,岂不是对不起你?”

“哈,”蔚景一时想笑,好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

“敢情是我自作多情?”

蔚景挑眉看着男人,见男人低了眼睫、神情专注,便也循着他的眸光望过去,就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锦巾的尽头打上一个活结。

许久的沉默之后,男人才轻启了薄唇。

“以后这种事情少做。”

平静的语气中蕴着一抹清冷,蔚景一怔,眸光从两人的手上离开,抬眸看向男人,只见男人面色冷峻,早已敛了唇边笑意。

“这药你留着,明晨再敷一次,莫要碰水,会很快痊愈。”

等蔚景望着枕边的小瓷瓶怔怔回过神,屋里早已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拥着薄被,蔚景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凌澜说偷偷去将夜逐寒换回来,估摸着脚程应该快来了吧。

也不知道夜逐寒的酒有没有醒?如果没醒,倒也省了她事,可是,如果醒了,她又将如何面对?

原本打算装睡,后来想想,不妥,试想洞房花烛夜,新郎不在,新娘怎会脱衣上床如此安睡?恐他误会她跟凌澜有过什么,她觉得还是下床穿戴整齐了候着方为妥当。

喜榻边上有一方厚厚的兔毛蒲团,她掀了喜被下床,赤足踩在上面,骤然,一枚什么东西硌上脚底,冷硬的触感,她一惊,连忙将脚捡开,垂眸望去。

长长密密的兔毛丛中一点金光耀目,她一怔,弯腰拾起,赫然是一枚同心锁。

锁身上清晰地刻着一字——溪。

溪?

锦溪。

蔚景一愣。

看来是凌澜掉的。

是锦溪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吧?

弯了弯唇,她将同心锁拢进袖子里,便拾起衣袍一件一件穿上,心想着等会儿凌澜送夜逐寒过来的时候,找个机会偷偷给他便是。

红烛过半,夜,越发沉寂。

夜逐寒依旧没有回。

蔚景起身站起,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心中忐忑,不知凌澜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惴惴不安中,她悄声拉开.房门,探头望了望外面。

骤然,不远处的一抹大红身影跃入眼帘。

【061】很确定,是个女人

惴惴不安中,她悄声拉开.房门,探头望了望外面。

她一震。

夜逐寒?!

可就在下一瞬,她就知道不是,是凌澜。

衣袂翩跹、脚步稳健,没有一丝醉态,而且,疾步而行中,男人回头望了一眼,风灯下,那微微凝着的冷峻脸色和神情,透着熟悉,应该是凌澜无疑。

自袖中掏出那枚同心锁,本想喊住他,又恐惊动了他人,见反正就在前面几步路,便连忙追了上去。

男人的步子也是走得极快,在抄手游廊的尽头,蔚景看到他一个闪身进了边上的一间厢房。

她一怔,那厢房是一间客房,平时一直空着,并无人住。

他这是?

略略犹豫,她还是跟了过去。

厢房内一豆烛火。

她抬手准备叩门,想了想却又顿住。

万一那人是夜逐寒呢?万一。而且就算是凌澜,自己如此作为也实为冒失。

这般想着,她便收了手,又转身往回走,可刚走一步,就骤然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细细的呻.吟声。

她脚步一滞,难以置信地瞪大眸子。

虽然呻.吟声很轻,似乎刻意在压抑隐忍,但是,很确定,是个女人。

“会很痛,你忍着点!我尽量快些。”

男人低醇的嗓音抹着一丝紧绷。

果然是凌澜!

他们这是….

“嗯…你轻点…”

女人声音蕴着哭腔,几分倔强,几分撒娇。

不是锦溪。

且不说锦溪有自己的豪华洞房,是不会出现在这里,单说这声音,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是与凌澜有情的女子是吗?

不然,怎会深更半夜密会于此,然后还…

里面女人的呻.吟声还隐隐约约、断断续续,蔚景脸上一热,心里早已滋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