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顿本以为是腥风血雨的晚餐在友好的气氛中度过,饭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家琪抬头看一眼胜男:“我和我表姐去谈生意,最近你自己好好照顾你自己!时候不早了,带着延延文文打车回家吧!我们不送你们了!“

胜男有些狐疑,却也知自己不该问,只得领着延延和文文在路边等出租。

这个秋天比往常更冷些,凉风嗖嗖吹来,胜男蹲下给延延将棉衣上的帽子扣在小脑袋上,文文牵着延延的小手,用身体给他挡着风。

出租没等到,却见一辆几日前见过一次的保时捷停在自己面前。

“胜男,等车么?我载你们一程?”开保时捷的女人摇下车窗,果然是张颖。

只见张颖探着身子望一眼文文牵着小手的延延,笑得慈母似的:“延延小朋友,你好呀!”

胜男一把将延延挡在自己身后:“我们有车接,你走吧。”

张颖一愣,一张保养得水灵剔透的脸上满是痛惜:“幸亏有车接,不然,可怜的小宝贝在大风中挨冻,冻坏了就不好了。”

“管你什么事!”胜男气得浑身哆嗦,平坦的胸也一起一伏着。

正在这时候,胜男的手机铃声救急般的响起,胜男也不看来电显示,接起来,却是那个温润滑糯得温玉般的声音:“胜男,你在哪?”

“管你。。。。。我在桦阳路!必胜客旁边!”胜男情急之下,竟忘记那个被称之为色男的男人的不好。

“这么巧,我也在。”电话那头,温柔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像是拳拳溪流般缓缓滑过,又像是飞在空中的白鸽,盘旋着,盘旋着,盘旋至她身后。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上)

“这么巧,我也在。”电话那头,温柔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像是拳拳溪流般缓缓滑过,又像是飞在空中的白鸽,盘旋着,盘旋着,盘旋至她身后。

回首,那个人一袭烟灰色的风衣迎着风轻摆。

“原来你也在这里。”张爱玲至经典的名句从他的口中花蕊般吐出。

霓虹灯照在他脸上,让那笑得云淡风轻的脸多几分温情,添几分热情,增几分雪中送炭的恩情。

胜男的心里忽然就响起沙漠里的那首温暖而古老的歌: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遇见你。

沙漠里,孤独清幽的月亮在浅蓝的天空冉冉升起,升起,升成一叶小木舟,摇摇晃晃,摇到她脚下,载着她和她今生最舍不得的惦念。

胜男抱起延延,冲梁绍禹感激地一笑。

“妈,车来了!快走。”文文也敦促胜男道。

梁绍禹挂掉电话,上前走几步,一把将延延抱过来:“小伙子,有没有想我?”

延延眨巴着大眼睛:“想,妈妈每天早上的豆腐乳都用鹅肝酱!”

梁绍禹忍笑,将延延放到他的副驾驶座上,

胜男下意识地将延延紧紧抱住。

梁绍禹冲胜男又是一笑,一口白牙像那双幽幽的眸子般,灼灼生电。

X5驱动起来,像月光下流淌的溪水,是那首《moon River》。

胜男抱着延延的手情不自禁地跟着接受微微打起节拍。

胜男没有注意到,那辆保时捷上有一双气急败坏的眼睛正怒视着自己。保时捷的主人,手指颤抖着,从瓶子里取出一枚蓝莓口味的口香糖,再取一枚,狠狠地放在那两片涂了夏奈尔水之吻唇膏的嘴唇里,嚼到他牙齿酸软。

车内,梁绍禹不动声色地斜睨胜男一眼,嗓音柔和而绵滑:“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很多。”

胜男摸摸自己的小锥子脸,果然肉越来越少:“可能这个稿子赶得比较紧。”

梁绍禹透过反光镜,瞥一眼胜男微微凸出的眼袋,顿觉心头像被一冰柱子刺了一下。

车外,凉风卷树叶,枯叶随风飞起。

车内,胜男身上的清香洗衣粉味,不知不觉就在温暖的车空调流动风中氤氲。

梁绍禹深呼吸一口。

比起各种或清淡或浓郁或冰冷的香水,梁绍禹略有眩晕感的脑袋舒缓了些。

自从那日归来,这几个晚上,梁绍禹一直没有空闲过,留恋于各种女儿香,缠绵于各种费尽心思取悦自己的各种女人裙下,身体心灵的极致疲惫让他愈加寂寞,于是,早上才会出现在胜男的家门口。只是,所有的征服欲却扼杀在她早上的那句“买菜”上。

考虑到公司最近正在招人,犹豫思忖了几日,梁绍禹终于做出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

“你这些年一直靠写稿子养家,文字功底应该不错,我们公司正在招人,你看,要不你试下?”梁绍禹说话时,语气缓和,认真。

胜男惊异地望着梁绍禹完美的侧脸:“我?你不是做广告公司的么。。。。。。我完全没有经验。。。。。。”

梁绍禹笑说:“很多出版编辑都跳槽过来做文案和策划美指,他们做得顺手着呢。你可以考虑下。”

胜男不作答,将延延的外衣给捂紧了些,延延抗议着:“妈妈我热。”

胜男一愣,只听梁绍禹笑说:“广告教皇大卫?奥格威说,’创作成功的广告是一门手艺,一部分靠灵感,但是基本上是靠知识和勤奋,如果你具备一定的天赋,而且知道什么技术对收款机有作用,那你就能长久的干下去。’你既然能够写书卖出去,这证明你是有灵感的女孩子,对自己没有信心?”

胜男垂头沉默着:“可是,我真的不熟悉。。。。。而且,我最近还有一本稿子赶得很急。。。。”

梁绍禹于是知道,这个年轻的寡妇是真的经济紧张了。

不知怎么得,他本来微微抽紧的头脑也抽痛起来,梁绍禹揉揉太阳穴,勉力压抑着自己的眩晕感。

路并不远,车已开至雅典圣苑门口,门卫一见宝马车,忙不迭地给放了绿灯,驶入胜男家楼下,刚一停车,未等梁绍禹表现绅士风度,胜男已抱着延延下车。

梁绍禹起身起猛了些,眼前忽然就一片漆黑,视觉之内,黑无一物,胸口亦是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下)

梁绍禹一把扶住车身。

“这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胜男,小伙子们,good night。“梁绍禹努力绽出一个浅淡的笑,颔首。

心跳加速的感觉,伴随着眩晕的感觉凶猛而来。

“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

梁绍禹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似在远处告别,顺着声音,挥手。

待人声消失时,梁绍禹的腿脚也瘫软下来。勉力支撑着身子,扶额,粗喘,把着车门在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扔回车上。

眼镜已不知甩在何方。

摸索,摸索,摸索出一个没有包装的药瓶,胡乱拧开,往手里胡乱地倾倒,药片纷纷撒在车上,胡乱往嘴里按两片进去,梁绍禹脱力地将额头垂在方向盘上,双臂紧闭。

忽然,唇间多了一个硬邦邦而湿润的东西。

梁绍禹摸索着,知道是水瓶,仰头急喝一口,却因为太急,呛红了脸,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咳。。。。。。”

梁绍禹感觉到有人在砸自己的后背,砸木头似的,砸得他的本来就没有一块赘肉的后背梆梆地响。

——其实是拍背,不过力气稍微大了些。虽然是疼,却让他舒服了些许。

可他依旧晕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杰尼亚风衣被活活剥下来,西装被扒了下来,领带也被扯了下来。。。。。。等等,只有我主动好不好。。。。。

梁绍禹反应过来时候,一口清甜的水已微微入喉,一只有力的手在按抚着他的胸口,心悸的感觉,顿时缓减了许多。

待他的一切不适的感觉逐渐消减下来时,缓缓睁开眼睛,眨一下,一个模糊的长发影子映入眼底,再眨一下,一副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一副关切的眼眸衬入眼帘,再眨一下,便看到一个亦是女孩亦是女人的女子正满脸关切地坐在自己身边。

“谢谢。“梁绍禹乏力地眨下眼睛。

“该我谢你。。。。。。送我们回家。”胜男的一双大眼睛努力捕捉着梁绍禹脸上所有和亡夫的相似,小脸也如梦如幻着。

“回家可以用很多种方式,人命却只有一条。”梁绍禹笑说。

胜男盯着梁绍禹的倦容,悠悠晃晃的记忆,便飘回了五年前。五年前,自己将摇摇晕过去的梁少游吃力地搀回家中,用酒精棉花一次次在还没成为自己丈夫的梁少游的脸上、脖子上、胳膊上擦拭,后来,干脆剥开梁少游的第二颗纽扣,正在这时候,梁少游却不合时宜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胜男的右手。。。。。。

“你怎么了?“梁绍禹见胜男一双眼睛怔怔地,只得问道。

可是,胜男却依旧没有缓过神来,一双眼睛迷蒙着,迷蒙着。

梁绍禹伸出优雅修长的手,在胜男面前轻晃,胜男这才大梦初醒一般。

“你怎么了?“梁绍禹笑问。

“没什么,你真的。。。。。长得像一个人。“胜男有些慌乱地说。

梁绍禹勉力起身,却被那股始终未消除的眩晕感击倒,呼吸又是一阵杂乱。于是,他倚座位靠垫,愤愤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最佳时机。

都怪自己的身体。梁绍禹头,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下的遗憾,笑问:“是你过世的丈夫么?“

胜男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得转移话题道:“对了,要联系你的家人和朋友吗?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开车,孤儿寡母的,我也不方便留你。“

——既已决定跟家琪,又怎么能和他痴缠。

“家人?“梁绍禹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失落,“朋友也不必了。又不是第一次,我休息下就好。”

胜男端详着梁绍禹苦笑时略带凄凉的嘴角,心就像遇火的冰激凌,一下子化掉了。

留他在家里宿一夜?实在说不过去,这是少游哥留给她的房子,虽是客房宽绰有余,却实在是。。。。。

不留他,他似乎身体不太好,她是学医者出身,希波誓词不是没听过,她又如何见病不救。。。。。。。

挣扎的感觉,像是小时候初生的新牙,顶得自己的牙床痒痒的,像是雨后的春笋,抵得泥土微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说,胜男要留梁叔过夜么~~~~~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上)

“你的家。。。。。。不在这边么?”胜男端详着梁绍禹双目微闭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车内异常安静,只有梁绍禹微乱的呼吸声息息拍打在胜男心上。

“如果定义为一个居所,在这边。”梁绍禹略一思忖,光线幽暗的车内,他的杳深的眸子不易察觉地一黯。

“我的母亲也在老家,她不喜欢北京,觉得空气太干,所以,孩子暑假寒假的时候,我就带他们回去住。”那些落寞,让胜男忍不住想去抚慰他。

“勤劳坚强的处女。”梁绍禹为了缓和气氛,揶揄道。

“我!我有丈夫有儿子!”胜男急忙争辩着。

“可是,你各方面来看,都像少女。“梁绍禹继续笑道。

——尤其是胸。

胜男于是垂下眼皮,开始抠手指头。

通常,这种情况下,他该做的事情,第一件便是将自己比手模还优雅好看的手插入对方的长发,可是,今天,似乎情况有点特殊,然而,空气中,却莫名涌动起一股暧昧,暧昧得像与海忽而相交接,忽而融为一体的夜天。

“梆梆,梆梆,梆梆梆。”

敲车窗的声音响亮而急促,声音中带几分欢喜,几分恶作剧的促狭。

梁绍禹摇下车窗,只见车外不是别人,却是胜男家的小男子汉,文文。

“梁叔叔,你没事吧,妈妈说你好像不舒服。”文文揉一下自己垂到眼前的松软中发,打量着梁绍禹稍见疲态的脸。

梁绍禹晴朗一笑:“谢谢你,小伙子,我没事。”

梁叔叔。

小伙子。

如果,少游哥至今还活着,两人又怎么会以这说法呼相称。

眼前的昔日幻影,在这一瞬间,骤然消散。

胜男如梦初醒,一把推开车门,冲文文说:“文文,你先照顾下梁叔叔,我去叫辆出租车。”

梁绍禹摸摸自己英挺的鼻梁,忽然就觉得男人的自尊像一座被山底打了洞的高山,山顶呼啦啦开始掉石块,掉得逞强心迅速强硬起来,瞬时坚硬如刚。

“我没事。”

梁绍禹死撑着打开车门,轻描淡写地望着笑说:“刚才站起来有点急,大多数人都这样。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休息。”

刚说完,又是一阵大风掀浪式的头晕。

“文文,快扶着他!”胜男命令着,就这样,梁绍禹如愿以偿地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架至梁家的客房。

路过大厅,撇一眼正中央上方的船舵和中央的墨绿浮雕,凸出的人是古希腊神话中爱神丘比特和他的妻子Psyche,丘比特展翅在飞,一双深邃的眼望着前方,怀抱里的妻子双目闭着斜一在他肩上,似乎是刚刚被丘比特从睡魔手中救下,又像是睡魔附身的时候在沉睡。。。。。

梁绍禹由此想到,昔日的男主人当年何等的优雅从容。

几天的纵欲过度,让梁绍禹四肢百骸都生了锈似的,被架到客房的床上,由着小男子汉脱去外衣,梁绍禹迷迷糊糊闭了双眼,他不知道,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有个人,此刻双手抓着亡夫的睡衣,揉着揉着,快揉成一团抹布了。

胜男的手心,全是汗。

抬眼,自己与梁少游的合照上,梁少游清瘦的脸依旧英俊,多年不变,修长入鬓的眉下,略带病意的眸子深邃得像海,一股强烈想再见他一面的冲动,让胜男忍不住想让那个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病人批上这件他昔日的睡衣,一睹旧容。

双人床上,延延抱着胜男的枕头,睡得正酣。

(下)

“哥哥,别抢我的螃蟹,你那里还有!“

延延的一声呢喃打破了胜男满脑子的游离。

胜男失声一笑,探下身,亲亲延延的小脸,笑道,这孩子该不是馋螃蟹了吧?明天该买几只大的给他们俩。这边的螃蟹不比青岛便宜,不过,偶尔吃一次也不要紧吧。。。。。

胜男试图去夺延延手里的枕头,像往常一样失败告终。

抱着睡衣,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拧一下文文的房间门,门锁着,臭小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文文,给叔叔送睡衣去。“胜男一面敲门,脸刷得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