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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回头,门口立的正是扶着其姐的狐狸精华楠,眼波在我与小沐身上溜来转去,嘴角扯着,眼底却一片寒冰。华兰脸上仍蒙着纱,不知她是否看着我们,我看不见她眼睛里的光芒。

没有理会他的话,我将身体扭向窗户,心里气愤异常,这狐狸又来捣乱,知晓了我的真名便开始乱喊起来,若让杰森知道我骗了他,难免又会觉得我拿他见外。华家姐弟进屋坐定,华楠便开口了:“你们聊着带路,是预备去哪里啊?”

小沐打华兰进来,眼光已定在了她身上,答道:“只是与三三随意谈些她家乡的事情。”

华楠冷笑道:“三三?喊得倒挺亲热的,你们已经熟到彼此直呼昵名了?”华兰在一边低叫:“阿楠,莫乱说话。”

任小沐再好的风度也忍不住他的恶意讽刺了,尤其还当着华兰的面,冷下脸道:“我与三三姑娘是朋友,朋友之间昵名相称又有何不可?”

华楠口气颇为不屑:“是么?我以为你只会这样亲热的称呼我姐姐。”华兰抓住他胳膊的手指蓦然缩紧,却一言不发。

我拼命压抑愤怒,站起身来冷道:“二位公子,华姑娘慢坐,我去叫杰森与阿默来吃饭。”说完便走出了雅间。

小沐跟了出来,急叫:“三三姑娘。”我回头微笑。小沐面呈难堪之色:“你勿怪华楠,他…”

“没事,我哪有那么小气。”我脸上笑开,心底却异常苦涩,华楠对其姐的保护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见我与小沐多说两句话也忍受不了,有这样一位厉害的角色替华兰争取爱情,我又岂有趁虚而入的空档。

坐在杰森身边,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那狐狸总是闪烁着诡异眼光,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只要一见小沐与我说话,立刻插嘴打岔,见杰森细心为我布菜递茶,鄙视神色尽现。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被他盯出一个窟窿来,窗外湖光山色的美景再也无心欣赏,恨叹此人的观察力竟敏锐到如此高度,我的暗恋也被他看出来了?

吃完了饭,雨没有停,也没有更大,仍旧如丝般飘着。我提议回府,杰森与阿默却坚持去迷月山玩一趟,杰森道:“太阳很烈的时候不适合户外活动,这样的小雨天气是游览的最好时机。” 无人反对他,看来都不想那么早回去。我并未坚持,实则内心也想去那被阿默说的奇妙无比的迷宫看上一看。华楠坚持要小沐留下陪华兰,带队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杰森听到迷宫二字已经丢了魂,开始与我讨论着异次元杀阵的剧情,我打击他,只是几个小山包而已,莫以为自己成了心慌方的男主角了。打击是无力的,杰森兴趣十足,摸出常带的纸笔,预备进迷宫检验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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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月山,是一处天然形成的野地迷宫,主山很高,欲上主山,必须穿过山前大片的山包地带,之所以有趣,据阿默说是那山包面积很大,内藏玄机幽径甚多,内里树丛又密,进去后很难找到回头路,出口更不易寻到。此刻我们便顶着细雨站在迷山入口处,这入口看起来与一般进山小道并无两样,两侧怪石林立,野树满布。小雨最湿身,烟雨楼的老板借了两把油纸伞给我们,我与阿默一把,杰森自己打着一把,华楠不愿靠近杰森,活该被淋,肩头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阿默沮丧道:“我来过两次了,可从来没能自己出来过。这里有古怪的。”我一听古怪立刻向后退了两步:“古怪?哪里古怪?有阵法还是有怪物?”阿默道:“那倒没有,不过很绕人的,不小心就会迷路。”

杰森走近我身边道:“三三不用怕,我和你一起。”阿默叫起来:“那不行,我要和谢姐姐一起!”我心慌:“阿默,你熟路吗?我来都没来过,我们两个若是困在里面可如何是好?”阿默道:“无事,里面有许多漂亮的山景,不去太可惜了。大部分的路我还能记的住,如果困住了就等表哥来救我们。”我无语了,等着别人救?为何还要自讨苦吃跑进去呢?

华楠听着我们说话一直没作声,此时突然开口道:“焦默和黄毛一同,我与谢三毛一道。”我望望他:“你认识路?”他缓身靠近我,眼神闪烁仿如鬼魅一般,扬眉低笑道:“你不信我?”我撤开眼睛不语,他又道:“焦默来过两次,总算熟悉些,你二人初次进山,自然要有熟路人相领,难不成你二人欲一同困住?”我嗫嚅:“那…我与阿默一组。”他冷笑:“怕我吃了你不成?”杰森接口道:“一男一女搭配游戏是最合理的,华先生说的有道理,三三你和我一起。”

阿默又大叫:“我绝不跟他一道!”

几分钟后,华楠带我入了迷月山。我们与杰森阿默约定了在主山脚出口处的迷月亭相见,那二人迫不及待的扎了进去,抄了一条小道,转瞬看不见人影了。

我举着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华楠身边,若不告诉我这是迷宫山,只看那青灰石子路,路边生苔漂萍的潺潺小涧,隔不远便有林荫岔道伸向别处,倒真是野地风味十足。华楠不走岔道,仍在入口直路上慢悠悠的晃着,我前后张望一阵向他道:“华公子,我们这是不是走去出口的路?”华楠偏过脑袋看我,几缕湿发粘在腮边,唇边挂上一抹笑容道:“怎么刚进来就想着出去,这山内风景美妙,你不欲欣赏一下?”

我不再说话,随着他继续前行,走了约摸半里,前方小路分成两道,一左一右,模样竟极其相似,都在浓荫遮庇之下,那林子的密度想是在晴好天气尚无法透进阳光,此时阴雨,看起来更是黑呼呼的。

我俩就站在那岔道口,我抿抿嘴唇,轻道:“走哪条路?”

“你选。”

我诧异偏头望他:“我选?我…我不认识路啊。”

华楠斜睨着我道:“若你认识路还用我带你来?你任选一条罢。”

我见他样子似胸有成竹,探险的紧张好奇姿态一丝也不见,想来他定对这些路都了如指掌,略放了放心,在左右两道来回瞅了一瞅,实在无可辨之处,一模一样。指了右边:“那走这条。”

华楠也不多话,径直抬脚朝那暗色浓荫小道走去,我紧紧跟上。

渐渐如上了山地,石子路越来越细,泥土越来越多,走的越深,林子里也越来越暗。我小声道:“华公子你知道出口在哪里的是么?”

暗林中,华楠停下脚步,眼睛里闪着朦胧的光,坏心眼的模样再现:“你怕我把你丢在这儿?”

我微鼓了鼓腮,使自己的面部肌肉放松些:“你会么?”

他突然靠近,将脸俯在我耳侧,幽幽道:“当然不会,我还没带你看桃花儿呢。”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微湿温热的鼻息落在耳边脸颊处,一瞬间身体僵硬如石,只觉得血全涌到了脸上,结结巴巴道:“桃…花?这夏…末还…会有桃花?”他离我太近了,虽然抱着两手,可上半身却紧挨着我,魅惑的语气和姿态让我险有些晕眩,我眨眨眼睛,竟幻觉他的身后冒出了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骇的猛摇了下头,再定睛去看,尾巴不见了。这狐狸精,是从聊斋穿过来的吗?

华楠露出一丝类似奸计得逞后的微笑,终于将脑袋挪开,看了林子一圈道:“这里有很多美妙的去处,比起桃花源也绝不逊色,初来客自是不晓得地点,不过…”他面向我顿了一下,等着我的反应。

我的僵硬稍稍缓了过来,狐狸精的媚功不能小觑,那一时竟让我心跳加速,脑内混沌,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压了压呼吸频率,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接上他卖的关子道:“不过你却晓得。”

华楠仰头嘿嘿两声:“不错,你想不想去看看?”

林中树荫甚密,已无雨落下,我平复呼吸,收起油纸伞道:“这季节真的有桃花么?”

华楠转身继续前行,语气冷了下来:“以为我骗你么?那处我经常来,今日本想带你去开开眼界,不信就算了。”

我听他说的认真,没有刚才那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委实也多了一分好奇,桃花源,是那良田美池桑竹的桃花源吗?这小道走出去或者就有柳暗花明的另一处景点?进都进来了,美景的诱惑当前,就去看看也无妨,跟着他,应该不会有迷路的危险吧。于是忙跟上脚步道:“就听你的吧。”

华楠走的不快,他基本没有花费过时间认路,熟练的时左转,时右转,时下路,时爬坡,绕树来绕石去走了许久,我这能躺着绝不坐着的身子骨已有些吃不消,边走边道:“华公子,快到了么?”

他听我不住声喘着粗气,挖苦道:“走了十座山吗?能把你累成这样!瞧瞧前面。”

我抬眼一看,林子里亮堂了许多,树木的间隙变大了,虽还没看见阳光,也知雨是真的停了。前方正堵着一座大山包,将路堵了个结结实实,山包下长了密密的野草,那山包形状非常奇怪,似一大块鹅卵石般立在那儿,由上至下圆滚滚的,没有可攀爬的地方,我们站在那山包下,好象走了死胡同。我奇怪问道:“这是一条死路?”

华楠也不答话,左右瞧了一瞧,便向那山包下的野草丛走去,用手来回趟了两遍,撩开一从草,回头朝我眯了眼一笑,道:“桃花源到了。”

“是吗?”我期待起来,迅速跑过去,朝那处一看,正有一条窄窄的石间缝隙现在眼前,顶多一人高一人宽,上面便是厚实的山石,我疑惑:“从这里进去?”

华楠确定的点头:“一线天懂吗?”

我脸上露了笑意,一线天!国内许多高山都有一处命名为一线天的景观,当然此名是源自武夷,却被许多小风景区借鉴了去,眼前这又矮又圆的山包下,竟也有个微缩版的一线天。

“这也能叫一线天?”我忍不住小嘲了一下,“未免太小了些。”

华楠听我嘲讽,微微勾起了嘴角:“小虽小,线外却别有洞天,你一看便知。”

看来美景即将呈现,我也不再罗嗦,弓身钻了进去。边往前走边暗叹,这“天”着实是称不上,“巷”倒是名副其实,将这里叫做“瘦人巷”才最贴切。如我这样瘦的人也只能将就着正面走过,稍微胖些,怕是要卡在中间了。

一走出这约二丈多长的巷道,我立在那巷口蓦然睁大了眼睛。别有洞天,果然是别有洞天!做梦也没有想到,山包后居然会有如此景象!

光线刹时明亮起来,正对着我的,是数棵不知名的大树,树杆粗壮,倒也无出奇,奇的是这几棵树竟都开满了花儿,深紫色的圆状小花朵累叠摞加花簇若锦,中间夹杂着椭圆型的硕大果实,冉冉生香,繁盛至极。树间泥土地下一条清溪缓流而过,两侧土地铺满了柔美清嫩的细草,这小溪宽不过三四米,却蜿蜒顺草流向远处。源头起自一棵花树下,草间陷了一处,立了一无字碑。树后仍是大片草地,开了许多鲜艳的小花,各色各类皆有,神仙四季花园一般,景美如画。比起那王府中的牡丹园又多了一分自然气息。

“觉得如何?”身后传来华楠的问话。

往花树后面瞧去,又是一堵鹅卵石山包,前后两山将草地整个围将起来,这里竟像是一个袖珍峡谷般玲珑可爱。我踏上草地,如踏上一块柔软的绿毯,听得草间虫鸣断续,闻得谷中花香鸟语,不禁赞叹:“美!美极了。”

“花儿,香不香?”他又缓声问道。

走到花树旁,抬眼看着那挂在头顶的串串紫花,伸手摘下一朵,端详来端详去,除却颜色的浓艳之外,形状居然真的很像桃花,放在鼻间深嗅了两口,香味甜郁:“香,很香,这是什么花儿?”

“锦桃。”

我转身,见华楠仍站在那入口处没有进来,疑惑问道:“锦桃?没有听过啊。”

“是桃花。”

我奇道:“怎么会有这样艳紫色的桃花?”

华楠脸上倏地泛出一丝怪异的笑容,答道:“带毒的花都开的特别艳。”

七夕的雨夜

我没有发现自己几时睡过去的,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睁开眼睛,四周光线竟已昏暗。身下是草地,耳畔是水声,一个激灵爬起身来,转了一圈便惊恐的发现,自己方才正躺在溪边,头上是庞大的树冠阴影,我还在这袖珍谷中,华楠,却不见了!

我骇极大叫:“华公子!华公子!” 没有碰到山壁的回声,声音一定能传的很远,可是没有人应我。

我踉跄着奔到山包前,拼命的扒开草丛,实的!再扒,还是实的!那条巷子呢?那条巷子居然不见了!我手忙脚乱,顺着粗糙的山包石壁一路扒过去,手掌胡乱摸索着,口中不住地高声喊叫:“华楠!华公子!!!”

扒了几十米的距离,仍是没有发现巷子的踪迹,天色黄暗,眼见着就要黑了,我顺着那溪水的流向往远处看去,前后两座山包似乎合拢到了一处,并成一堵巨大的黑影,回头再望,身后也是一样。掉转身延着石壁再摸,摸出已离那溪水源头好远好远,巷子还是不见。我停下脚步,蹲在草丛里又惊又怕,入山时晌午刚过,现时已是黄昏,竟也没人来寻我!来时分明是从石壁缝隙进来,此刻怎会找不到那入口了?最关键的是,华楠他为何要将我独自扔在此处?他…他存了什么心思?

站起身来,在山包壁下四周打量,草地突现厚重暗绿,再也看不出清嫩,溪水泛起森冷银光,再也觉不出灵爽,若干棵大树巨人般静立着,粗壮树冠上那些茂盛紫艳的繁花团此时入眼,竟让我有种莫名的压力,四围山包仍如鹅卵石般光滑圆滚,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谷内无风亦无声,仿佛所有的植物都屏住了呼吸,我恐慌不止,这是一个死谷,若找不到巷子我就出不去了!

抖了又抖,我还是双手圈起,再次对着四面大声叫起来:“杰森!!阿默!!阿默!!”

叫一阵便屏息静听一阵,几十声喊过,耳内居然听不到一丝回声,我绝望的坐倒在地,将脑袋用力磕在膝盖上,华楠!阿默骂他骂的一点没错,果然是个混蛋!将我一弱女子扔在这死谷里到底是何居心,我喘息急促,脑内纷乱,想不出此时我该如何是好。天色越来越暗了,这鬼地方到底离出口有多远?

“丝丝。”一种诡异的轻微声响突然钻入耳朵,我的脑袋抬到一半便僵住了,这声音…不熟,但也绝不陌生,动…动物世界里听过!

“丝丝…”那声音再显,我眼珠子左右转着,却找不到发声的源头。“丝丝丝…”忽然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毛骨悚然,血管爆涨,无数皮脂颗粒正从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里钻出,呼吸生生憋住了,动也不能再动一下,就那么定在原地,惊惧的盯着眼前三尺草丛,身体是不抖了,可心抖得厉害,无风草亦不动,看不出任何异样,可身体的本能却提醒我,那草丛里有…蛇!

不知道僵了多久,手掌扶住膝盖颤得如摸到了电门,霉运没有放过我,左脚面上方一阵凉意拂过,强烈的异物存在感让我一寒,“丝丝”声重响耳际。瞪大了眼睛朝下瞄去,清楚看到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色长影正缓缓游上我的脚踝,没有停顿,直接向裤管里滑去。

“啊!!!!!啊!”我再也忍不住恐惧,连连尖叫出声!从草丛中一个纵身跳将起来,右脚疯狂地前后甩动,不停的摇头,脑中只余一片空白,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似从百丈悬崖上跳下了一般,四肢几乎麻痹到无知无觉,不晓得蹦了多久甩了多久,嗓子已喊到嘶哑,哆嗦着发软的双腿,这才感觉到脚脖子那处的凉意似乎消失了。

忍住麻痹,我艰难迈步离开那块草丛,每迈一步,心脏仿佛就被重物猛砸一下,一下又一下,砸出了我所有的惊慌和委屈,面颊上一阵湿热,抬头望天,天色暮蓝沉暗,没有月光星芒。走近花树前的溪源碑,黑暗将我笼罩,我靠着那碑刚欲坐下,大颗雨滴便裹着凉意落在后颈处。牛郎织女在天上见着了,我的泪,也终是忍不住了。

脑袋在膝盖上不住磕着,脖颈已滴进了好些雨水,冰凉凉的滑进我的背我的胸口。伞不见了,一定是狐狸拿走了它。听着雨落在树冠上啪啪声,我默默掉着泪,没想到阿默出发前的一句话竟一语成谶,关于我的倒霉,我此时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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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了?”鬼一般的声音蓦然响在头顶,我惊骇仰起头,黑衫长发的鬼影打着一把伞出现在我的正前方。

紧绷的神经在一刹那间松弛下来,好在,他还没灭绝人性。忍着内心的怨怒,抖着双手撑了半晌的地才站起身来,抬手抹了抹脸,冷道:“带我出去。”

他歪着脑袋凑近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听他低笑道:“生气了?”

我双手握紧拳头,颤声道:“带我出去!”

他的笑声愈加刺耳,边笑边道:“如何?在这桃花源中睡上一觉是不是觉得特别舒服?”

我紧紧咬住下唇,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果然他是在耍我,他故意带我来这里,故意让我去嗅那古怪的桃花,故意将我独自留在此处整个下午,就是为了耍我?

“既然你醒了,那就走吧。”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语气里带着笑意,上前一步欲揽住我的肩,我猛闪了一下,退开几步,避掉他的手,怒目瞪住他隐在暗处的脸,嘶吼道:“你有病!!”

雨渐渐大了起来,退出了树荫,一会儿功夫前额的头发就开始淋下水来,眼睛模糊一片,是雨水还是泪水分不清了。

他再靠近我,将伞举到我的头顶,叹道:“乱叫什么呀,我哪里有病?你睡的那么香,我当然不能吵着你,怕你怪我扰你好梦呢。”说完竟又笑了起来,低低的嘻笑声,听进我耳内却如将耳膜里刺进了一根针。

我再往后退了一步,怨气爆起,很想骂他质问他,张开嘴未出声,却先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捂住鼻子,感觉上半截衣服已经湿透了,水气渗进皮肤阵阵寒意。

“着凉了?”他又将伞往我头上挪了挪,眼睛黑亮直盯着我,“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在野地里睡觉呢?若是着了凉可就真的有病了,嘻嘻。”装傻中带着嘲讽的语气噎得我全身发抖,口中却半句驳斥的话也说不出来。愤怒无处发泄,脑中一激动,我恨得紧攥起拳头,直对着他胸口用力捶了过去,“砰”地一声,他躲也未躲,任我捶过,马上夸张的捂住胸口,嘴中假惺惺地“啊!”了一声,嘻笑着道:“下手真重,打过了,能走了吧!”

走,是要走!先走出这死谷我与他算帐不迟。我不再说话,闷闷跟在他身后,被他左手一把扯住胳膊捞在了身旁,右手握伞柄侧在胸前,遮住我的脑袋。我挣了两把,无奈他拽的死紧,只好由着他将我拽到石壁前,我斜眼看他,方才已摸过一遍,全是实壁,我就不信你能变出路来,只见他歪着脑袋瞅了瞅草丛,向左横跨了几步,伸手扒开草丛道:“出去吧。”见得那暗墨墨的瘦人巷现在眼前,我能做出的表情只有瞠目结舌!结巴道:“你怎会…我怎么没有找到?”

他放开我的胳膊,从背后推了我一下,嗤笑道:“你太笨了啊,快走!”

一刻也不愿多留,那白日美伦美奂的桃源地已成了我的噩梦,急步走出巷道,再不愿回头去望一眼那恐怖的所在。

出了死谷,雨愈来愈大,鹊桥相会已经到了要分别的时刻了么?那一滴滴雨是否就是织女一滴滴泪?浓情七夕,多么美好的日子,多少痴情男女在这一天互诉衷肠明了心意?而我,不但断了情梦,还被一个混蛋男人恶意戏弄,心情又何止是郁闷。

他出来后便不由分说将我揽在身侧,大手看似轻搭着我的肩膀,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几次欲闪都被他隐隐的力道给扒了回来,口中不忘讽上一句:“想淋出病来博取同情?”这轻佻的举动让我极为不满,我们还未熟到可以勾肩搭背吧?我们还有帐要算,有难要责,假意友好有何意思!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终于踏上了来时的那条直径,走至将到出口,远处烟雨楼的灯光已能看见,我长出了一口气,认识路了。停下脚步,我冲着肩膀使劲一推,打掉了他的手,侧身望住他,目光有没有喷火我不知道,但心里的火却是喷了!雨打在油纸伞上,披沥啪啦响声不断,他唉叹了一声站定,道:“你是不想回去吃饭还是预备让我背着你出山?”

我咬牙质问:“你为何要将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哼哼,你不是喜欢那处么?睡的又那么香,当然让你多享受一阵。”他语气可恶。

“你存心的是么?你知道那花有毒香的是不是?”

他举起手蹭了下嘴唇,笑道:“是啊,我知道,可是我没想到你真会笨的放到鼻下去闻,唉,名字叫的难听也就罢了,脑子也如此愚笨。”

我气极颤抖,竭力隐忍着怒气再问:“到底为何原因,你要这样戏弄我?”

他静静盯我半晌,缓缓将脸俯向我,瞳孔里闪烁着诡异的光,暗黑环境看那妖媚的脸仿佛魔鬼一般,轻声道:“不为何,看你讨厌不行么?你们这帮人全都惹人讨厌!”那极轻的口气里竟含了些狰狞的味道。

我沉默了,我早已明白他这么做是自认为理由充分的,看我讨厌?是替其姐讨厌吧!杀人断根在先,挟持耍我在后,此人恶劣行径早有端倪,我确如笨蛋,若是脑子不笨又怎会轻易信他,此时又何必明知原因还要故问!

虽然天色太暗他不会看见,我仍努力扯开嘴角笑了一下,道:“你莫这样整治阿默,她只是沐公子的表妹,还是个孩子,经不起吓的。”他似有一怔。我语毕便退出了那油纸伞下狭小的空间,快步走出了迷月山,心中委屈却泛滥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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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烟雨楼,已淋的没了人样,头发湿答答的滴着水粘在前额,紫衫已然潮透。踏入楼内,阿默惊呼着扑了过来:“谢姐姐!谢姐姐你们去哪儿了?”

罩着面纱的华兰本坐在桌边,见我进来,也急急站起身来,朝我紧走了两步,急道:“谢姑娘,阿楠他…他在哪儿?”

我绝不是个会刻意为难别人的人,我自认一向是个谦卑有礼的人,我更没有因为惜断了原本系在小沐身上的情丝而怨过华兰一厘半分,可此刻,面对她焦急的询问,我却冷冷答道:“令弟武功高强,华姑娘还怕他出事不成?”忽然略有疑惑,华楠将我独自留在那里一下午,自己去哪儿了?

华兰顿住了,半晌微垂了头退回原处坐下,阿默皱起鼻子白了她一眼,转头拉住我的手:“谢姐姐,我去问老板给你找身衣服来。”

我扫过厅内,不见小沐与杰森的身影,问道:“别忙,杰森呢?”

阿默一跺脚:“哎呀,他和表哥出去寻你们了,我们早就出山了,却一直不见你们回来,杰森公子急着去寻你,表哥便同他一起去了,此时想还在那迷月山里。”

我急道:“那可怎么办,我回来了,怎么通知他们呢?”

阿默道:“别急,我差个烟雨楼的伙计进去寻,他们走不远的。”

话音未落,门口处突然传来纷沓脚步,回头一看,华楠与小沐正一边一个架着杰森的胳膊走进楼来,三人都如水捞一般浑身透湿。我惊呼一声扑上:“杰森!你…你怎么了?”

杰森长衫撩起系在了腰间,看起来竟像是件斜襟T恤,他缩着一条腿,皱着眉头,嘴中不断“哇哦”着,看似受伤了。见我奔来,眼中立刻迸射惊喜的光芒,挥了下拳头,咧嘴笑道:“三三,你终于回来了!”

我急冲上前,粗鲁的将华楠一把推开,他猝不及防被我推的一个趔趄,站住脚后鼻中重重冷哼了一声,我看也不想看他一眼,只顾搀住杰森的手臂,将他扶坐在凳子上,哀道:“你怎么了,怎么会受伤的?”

杰森刚才的痛苦状完全消失了,抬手将脸由上至下胡撸了一把,甩甩水道:“不小心踩进了一个洞里,脚扭到了,没什么事的。你跑去哪里了,我和沐先生怎么也找不到你们。”

我望望小沐,他没有看我,而是一脸肃色盯着华楠。狐狸无视小沐,挂着满脸欠扁的笑容晃上楼了,华兰忙站起身跟去。小沐看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转头望我,叹道:“谢姑娘,是否…”

“没事!”我打断他,“没事,我们只是走的远了些,迷路了。”

阿默凑上:“迷路?那混蛋不是很熟悉的么?怎么会迷路?”

我没有作声,小沐紧皱眉头道:“回来就好,夜急雨大,今夜在此住一晚,明晨再回府罢。”

将杰森扶进房间,小沐早差了小二打上热水,老板送来几件干衣,我与杰森各自换了,他说我疲累又淋了雨要我去休息,我执意要先为他敷脚。

蹲下身来撩开他的裤脚,我用力抿了抿唇,才勉强压住了眼眶泛起的热,他脚上的布鞋浸透了水,右脚踝处高高鼓起,已肿得像个面包,白皙的皮肤上凭添了一抹惨色。我欲替他脱了鞋子,杰森弓身按住我的手,笑道:“三三,我的手没有残废哦。”

我嗔他一眼:“谁让你乱跑!”拨开他的手,将鞋子脱掉,把受伤的脚按进了水盆,听着他在我头顶轻轻呼了一口气。我站起来擦擦手,坐在他身边道:“舒服些了吧?”

“嗯。”

“多泡一会儿,等下再敷块热巾,擦点药膏会好的快些。”

“三三。”

“嗯?”我看向他的眼睛,碧蓝变得幽深,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你不用担心,真的只是迷路了。”我读懂了他眼里的担心。又道:“天那么黑又下了雨,你不应该再出去找我,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冒失,这山我们不熟悉,危险埋伏在哪里你也不知道,幸亏只是扭了脚,要是摔出个好坏来…我这导游可就失职了。”

杰森听着我絮叨,唇边挂着一丝浅笑。我察觉自己似乎说的确实有点多,抿嘴也轻笑了一声。

他就那样静静望着我半晌,蓝眸深幽如暗潮汹涌,突然低吟了一句:“Si loin de ton cie…”。

我听不懂,睁大眼睛道:“什么?”

他见我张着嘴的呆样,呵呵笑开了,鼻子上几颗小雀斑欢欣的跳动着,用手轻抚了抚我的脑门道:“你这个样子真可爱。”

我没有如之前般激烈的抗拒反应,看着他擦了半干的褐色卷发柔软的覆盖前额,看着他恢复了浅如朝海的碧蓝双眸,心里蓦然涌起感动,他若不是关心我,又怎会冒雨进山寻我,若不是紧张我的安危,又怎会不小心伤了自己。直到此时我才发现,现在的我即使直视着他的蓝眼睛,也能够流利的说出话来。可爱的不是我,而是他,这个身在异国异代却始终用他的开朗乐观感染着我的瑞士男孩。

望着那片碧蓝,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一双妖媚的眼睛,那魅惑的声音仿佛又响在耳边:看你讨厌…

我晃晃脑袋,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一切不属于我,更不属于杰森,我们应付不来,也不能再继续做米虫了。

“杰森。”

“嗯?”

“我们回家,好吗?”

情敌的交锋

七夕雨后,夏去秋至。满园牡丹极盛飘香,天气渐渐凉了起来。

包袱里最后的几张银票被我和杰森挥霍掉了,先前预备好要离开,杰森的脚伤一好,我们便去城内采购了许多纪念品,吃穿用品廉价首饰手工艺活,塞了满满一大包。我说古代的东西恐怕不能带回去,杰森说,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尝试一下,如果东西带不走,那务必要把小白带走,处了这样久,已经有感情了。

待我俩整好背包收拾好行头一切就绪,杰森静等我与神仙沟通时,我却无论如何也唤不出他来。尝试了若干天,一道红光也不见,一张破纸也未飘,更别提见到那人高马大的胖身躯出现了。安慰了自己若干个理由,神仙去看演唱会了,去酒吧把MM了,去执行最新任务了,直到这些安慰说服不了杰森也说服不了我自己时,我开始灰心,老头把我们忘了吗?忘了王母玉手抽中的大奖还留在古代了吗?杰森见我丧气,笑说我和上帝联系的电波中断了,等天使修好了电线,再走不迟。

王府内的人没有发现我们的异常举动,不仅因为我们掩饰的好,更因为府内近日来了客人。那来人自称蔡少寅,一日我与杰森府外购物回来,正巧在门口碰见他求见小沐。此人六尺余高,面色黄暗,唇上蓄有八字须,一双小眼精光闪闪,穿着打扮倒很平常,朴衣布鞋,看不出有何特别。我们与他一同走进府内,他不时打量着杰森,目露惊异之色,却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