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伸了伸懒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笑道:“这地方不错,干净、舒适。不知道有没有美酒佳肴、美人相伴?是吧,皇兄?”说着,他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在牢房外面端坐的宇文朗。

不多时,宇文潇和宇文彦也赶到了。看着牢房里躺的四仰八叉的宇文护,两个人眼里都有不可思议的感觉。宇文护看到他们来了,从床上懒懒的坐起来,打了呵欠笑道:“哟,四弟、五弟,你们好啊。”

宇文潇和宇文彦神情复杂,看着关在牢里的宇文护,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而宇文朗则端坐在一边喝着茶水,脸色铁青。

而宇文护还在里面笑道:“为了我一个‘死人’,夜深了,竟然惊扰这么多的皇子王孙,真是罪过啊!”

“哼!”宇文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三弟,你太过分了!”

宇文护耸耸肩,状似无奈。

宇文彦忍不住了,毕竟宇文护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于是便问道:“皇兄,你打算怎么做?”

“那还用问么?”宇文朗冷哼一声,“既然三皇子宇文护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眼前这个人就一定不是三皇子宇文护!冒名顶替皇子之罪,四弟你应该最清楚该有什么刑罚吧?”

宇文潇嘴角抽动一下,看看一脸严肃的宇文朗,又看看歪坐在床上的宇文护,小声道:“冒名顶替皇子,其罪…当诛!”

“好,说的好!”宇文朗忽然大笑道,“其罪当诛!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宇文护一脸无所谓地笑道:“启禀陛下,小民并没有冒充什么皇子,三皇子早已经死了。现在草民,只是个没有权势、没有金钱的普通人而已。陛下心切,认错人了。”

宇文朗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宇文护,你还不知罪?真的要朕下狠手,你才会招么?”

宇文护笑道:“小民不是说了么,小民并不是什么三皇子宇文护,小民只是…”

“混账!”宇文朗一下子暴怒了起来,宇文潇和宇文彦立刻跪了下来:“皇兄息怒!三哥只是…”

“只是什么?”宇文朗怒道,“你居然敢逃?居然敢装死?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活了两年?”

宇文护笑道:“诶诶,这说的就有些过分了。我是今天才回的,而且待两天就走,上京我已经玩腻了。”

宇文朗冷笑指着宇文护,眼里看着宇文潇和宇文彦道:“你们听到没?他说玩腻了!你这种人,真是死不足惜!”

宇文护混不在意,笑笑道:“我觉得我消失,‘死亡’比较好。要是我还是以皇子身份生活在宫里,才会是你的心腹大患吧!”

“你!——”被宇文护戳中软肋,宇文朗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而宇文潇和宇文彦也只好跪着打边鼓,竭力劝说。

宇文护笑道:“我要是在宫里,虽然只是挂个闲职,每天花天酒地的,但是一定闲不住。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而我现在出了宫,不是皇子了,你才能高枕无忧。毕竟,我现在没有了皇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

“哼,依朕看,你是看着曲家的势力倒了,溜回来想帮他们一把吧!”宇文朗才不相信宇文护的鬼话。

“你可以问问你的大内密探们,我出宫的这两年,可否与曲家的人接触过哪怕一次?”宇文护不以为然的道,“我要是想借助曲家的势力上位,当年争夺皇位的时候,我根本不会置身事外。要是我想要这顶皇冠,它现在就不可能带在你的头上!”

“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宇文朗虽然脸上有些狰狞,眼睛里却异样的爆着精光,“朕早就知道,你不安其位!想要取代朕?想都别想!”

“当皇帝?算了吧,”宇文护摇摇头,“我才不想当呢。早在大哥没死的时候,父皇就曾经问我是否想带领这个国家。我当时就说不愿意,直到现在,我还是这么想的。”

“哼哼,你还真是‘高风亮节’啊!”宇文朗冷笑,“不用编这么浅显的谎话骗朕,没有用!”

宇文护耸耸肩,“随你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已‘死’,又没有和曲家联系的证据,又不想颠覆你的皇位。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和心爱的女人成亲,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养养花,种种地。”

“养花种地,亏你想的出来!”宇文朗大笑,眼中的犀利又增加了一分,“罪臣宇文护,听旨!”

宇文护无奈的摊摊手,还是跪了下来。只见宇文朗居高临下,大声道:“罪臣宇文护,欺下瞒上,抗旨不尊,大逆不道。按律该处凌迟之罪!念其曾有功于国,判处绞刑!钦此!”

话语一出,宇文潇和宇文彦惊得呆了,连忙求饶道:“皇兄,刀下留人呐!三哥纵使深犯大错,然而古语道‘刑不上大夫’,三哥贵为皇子,又曾经为国立下大功,恳请皇兄网开一面啊!”

宇文朗冷冷道:“古语还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宇文护犯下大错,理应处死!”

“皇兄,刀下留人啊!”宇文潇和宇文彦还苦苦求饶。反观宇文护,却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局,没有哭天抢地或是痛不欲生,只是表情略微凝重而已。

宇文朗大声道:“天子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岂是说出来就能收的回去的?四弟五弟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

然而这个时候,却传来“哈哈”的大笑声。这笑声在空气几乎窒息的牢房回荡,显得有些滑稽。宇文潇和宇文彦一看,却是跪在地上的宇文护笑了起来。两人眼中惊疑不定,不知道宇文护究竟在干些什么。难道真是吓昏头了?

宇文朗看着宇文护肆无忌惮的大笑,一脸凝重地问:“出了什么事?”

四十五、丹书铁卷

宇文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天子金口玉言,的确不错。不过,我却有方法,让皇兄你乖乖地收回成命!”

宇文朗听了,不怒反笑:“哦?朕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方法!”

宇文护冷静地道:“丹书铁卷!父皇给我的免死金牌!就算皇兄你的本事再大,也大不过父皇吧?”

宇文朗吃了一惊,宇文潇和宇文护也震惊不已。

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免死金牌”这东西?听说晟国的开国元勋之中,有宇文家的先祖亲口颁赐的一卷“丹书铁卷”,可保祖孙三代无事。但是时过境迁,现在晟国立国已经两百年,宇文家也再没有颁发过这种东西。

宇文朗眼色游移不定,显然还是有些怀疑。宇文护却笑道:“这是六年前,我大破金帐汗国的军队,父皇给予的赏赐。当时父皇问我是想当皇帝还是想一辈子做王爷,我说的是如果实在父皇想将皇位传给我,我会接受;但是,一旦他选定了别的继承人,我会抽身出来,置身事外。为了保障我的安全,父皇交给了我一块‘丹书铁卷’,叫我好生收藏。今后若有变故,可救我一命!”

宇文朗大吃一惊,然而看那神色还是不信:“哼,既然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我看分明是没有,故意骗人的吧?”

宇文护笑道:“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贴身收藏。事实上,父皇早就为我准备好一个极好的藏匿地点,若是我当真有事,那人自会拿‘丹书铁卷’来救我性命!”

宇文朗冷哼一声:“那人是谁?‘丹书铁卷’又在哪里?”

宇文护不答,只是抬起的脸上,分明洋溢着成竹在胸的笑容。

驸马府。

琴玥和寒霜赶到了驸马府前,内里灯火暗淡,人已经入睡,琴玥和寒霜(敲了大门。)

不多时,里面一个五十余岁的门房揉揉眼睛出来开门。一看到琴玥和寒霜,很是不满地嘟囓着嘴:“你们俩是什么人?”

琴玥连忙上来道:“我想找郡主。”

门房一听,哟喝,这两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你当郡主是你家亲戚,想见就见的?门房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别碍事。”

寒霜也上来道:“拜托您了,我们真的有急事要找郡主。”

门房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把寒霜推开:“赶紧滚,不然我不客气了!”

琴玥急了,直接闯了进去,寒霜也跟着进来。门房这下终于醒了,看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连忙大嚷:“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

屋里的灯一下子就亮了。不少人纷纷冲了出来。琴玥和寒霜知道路径,七弯八绕,由于熟稔,也确实甩开了一部分追兵。然而越到里间,冲出来的侍卫就越多,在昭宁房前,最后终于被赶上的侍卫们重重包围。琴玥无奈,只好一面拔剑御敌,一面高喊:“昭宁!昭宁!”

居然直接喊郡主的名讳?把我们这些侍卫当成什么了?侍卫们本来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下凶性被激发出来,都是舞着刀怒吼。一时间驸马府刀光剑影,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分外热闹。

“吵什么吵!”忽然,昏暗的屋子里亮起了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满的大哼起来。琴玥忙着收拾一群武士,没有在意;而寒霜却听得分明:是云飞的声音!

当下寒霜开始大喊起来:“云公子!云公子!”

而侍卫们也纷纷大嚷道:“驸马爷请小心,有刺客!”

云飞一皱眉。怎么回事?居然有刺客敢闯到这里来,还真是不想活了!而他的身后,有一个慵懒的女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云飞轻声道:“你先进去吧,这里有我应付。”

那女声却不买账,声音陡然提高几个八度:“你应付得了?这里还会这么吵?到底怎么回事?”想都不要想,除了昭宁,还会有别人么?

云飞皱眉道:“昭宁,你还是进去吧,这里有点麻烦。”

昭宁一听有麻烦了,眉毛一跳:“我就知道,不是麻烦我还不乐意来呢!到底是什么事?”

侍卫越来越多了,琴玥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挥舞了半天的手,还是杀不出包围圈。寒霜被护在里头,到处是刀光剑影,喊了云飞也不理,不禁着急起来。一抬头看见一个高高梳起的发髻,女式的,连忙大喊:“郡主!郡主!”

昭宁也有些好笑了。听侍卫们说,刺客只有两个人,深夜闯了进来,还熟门熟路的,在驸马府东弯西绕,却没有迷路。而(且在云)飞出现了以后,并没有转而攻击云飞,只是一心一意边的侍卫,但是也不下狠手。这算是什么刺客?

而后,那个刺客又大声嚷道:“郡主!郡主!我是寒霜!”

“寒霜!”

这个名号一出来,迅速激起昭宁的一阵悸动。这个名字牵起了她四年前的回忆,那个以为早已远离人世的身影,一下子在脑海中成型,渐渐清晰起来。

昭宁和云飞对视了一眼,云飞眼里也是这个意思。本来以为早已经死去的人还在人间,而且正在眼前。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消息已经让他们惊讶非常了。

下一秒,云飞和昭宁同时大喊一句:“住手!”

侍卫们乖乖的罢了手,纷纷看向两位主人,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会在关键时刻叫他们停手。就在人群当中,昭宁分明看见一把剑惊雷一般,白光闪闪,通体纯白。不会错的,那是白涟剑!是自己亲手交给她的白涟剑!

而后,人群缓缓分开,内里,一个穿着白衫的年轻“公子”展现在两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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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内。

一盏油灯昏暗暗的在头顶上,灯油爆了爆。一位侍卫有些昏昏欲睡,被爆起的灯花吵到,迷迷糊糊的耀花了眼。而在他不远处,坐着三个人,却是整个国家的命脉之所在。

宇文朗铁青着脸,看样子很想发怒,但是又隐忍不发。而在他身边的宇文潇和宇文彦一脸忧色,想要劝告,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三人同时看向牢里的宇文护。不过不同的是,宇文护并没有在牢里悲伤难过或是满脸惧色,而是一卷铺盖,头朝里侧卧,全然不顾身后脸色发青的宇文朗,睡的昏天黑地。

忽然,宇文护出声了,“啊”的一声。宇文朗和宇文潇、宇文彦三人一激灵,连忙看过去,却是宇文护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宇文朗脸色更臭了,就想发怒;宇文潇连忙上前按住宇文朗,好说歹说,终于安定下他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宇文护睡得相当沉,居然打出了微微的酣。宇文朗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宇文潇连忙劝道:“皇兄…”

“哼,什么‘丹书铁卷’、‘免死金牌’?分明是他故意的!我看父皇根本没有给他这个东西,只是他想要保命的借口而已!”宇文朗大怒,恨不得现在就把宇文护拖起来砍个十刀八刀的,别的先别提,只冲着自己三人在旁边坐着,而他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一条,就足够宇文朗动怒的。

“我看三哥不像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他既然说了这种方法,那就一定没问题。”宇文彦担忧地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宇文护,想起他过去的叱咤风云,而现在却穷困潦倒,连忙为他说话。

宇文潇也劝道:“皇兄,三哥只是让我们等一天而已,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等明天再处理吧?三哥毕竟还是皇子,给皇子定罪,还需慎之又慎啊。”

“住嘴!”宇文朗大怒,“要不是看他说只要我们等一天,我早就把他给杀了。这个人真不是个东西,他一直觊觎这个皇位也就罢了,他想的是要灭我们全部的人!你忘了四年前他想害死你吗?你忘了他一声不响从皇陵逃出来吗?他不值得你喊他一声‘三哥’!他是我们宇文家的耻辱!”

宇文潇有些黯然道:“皇兄,事情都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的三哥,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而已。他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的。”

宇文朗“哼”了一声,道:“没什么威胁?我看他这次回来,说不定就是来找回曲家势力的!也许还会联系外国或是其他反对者,要推翻我们大晟国啊!”

听到这话,宇文彦陡然一惊。难道宇文护一直是个这样的人么?再想想,也不太可能,他身边,毕竟还跟着姐姐呢!别人他不好说,但是他知道,姐姐是一定不会背叛晟国的。因为如果她要是对晟国不利,四年前早就做了,根本不会留到今天。

四十六、救难

几个人各怀心事,一直等到东方发白了,忽然有人进来报道:“启禀陛下,昭宁郡主就在门外,请求拜见。”

“昭宁?她来干什么?”宇文朗有些狐疑地看了躺在床上的宇文护一眼,心里猜测肯定又是来为宇文护求情的。不让她进来又不好,让她进来又多了一个说软话的。想了半天,才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让她进来。”

不久,昭宁惨白着脸走了下来,看看一脸严肃的宇文朗,又看看焦急不已的宇文潇和宇文彦,还有牢里睡得很好的宇文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皇帝哥哥…”昭宁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宇文朗。宇文朗点点头,脸上有些不耐烦地问:“昭宁,你怎么来了?”

昭宁道:“我是为了三哥而来。”

宇文朗“哼”了一声,再不言语。昭宁跪下道:“三哥之罪,我不想多说,只从皇陵逃走这一条,确实是罪该万死。”

此言一出,不仅宇文朗,宇文潇和宇文彦也是大惊。宇文彦连忙冲过来大声道:“昭宁姐姐,你疯了么?那是三哥啊!”

昭宁惨白着脸,摇摇头。宇文朗却是神色舒展,一脸轻松。接着,昭宁又叩了一个头:“但是皇帝哥哥,三哥不能死。”

宇文朗神情一收,刚想反驳,只听见昭宁道:“因为三哥有免死金牌,在我那儿…”

刚说了这句,所有人都是大惊。一直没有想到,宇文护的免死金牌居然会放到昭宁那里,但是仔细一想,又恨合情合理。昭宁是唯一一个皇族之中与宇文护没有利益纠葛的人,而且昭宁人虽然顽劣,办大事却可以让人放心。宇文护会这么做,一定是早就考虑到会有这么一天,当宇文潇和宇文彦都劝止不住的时候,让昭宁来救人。

听到昭宁说了这些,宇文朗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很多,惊讶、不甘、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下子出现在他的脸上。不过,等昭宁从怀里掏出那枚巴掌大小的丹书铁卷,看到上面的字迹确属父皇所留之时,宇文朗终于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而后“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直接走人!

宇文潇和宇文彦看到昭宁手里捧着的那枚丹书铁卷,那许久不见的父皇亲笔,让两人悲喜交集。宇文潇最先回过神来,大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放三殿下出来!”

侍卫们纷纷应承,打开牢房,宇文护还在睡着,侍卫们不敢动。等宇文潇、宇文彦还有昭宁三人都进来的时候,宇文彦碰碰熟睡的宇文护:“三哥。”

宇文护从睡梦中转醒,揉揉眼睛看看四周,坐起来打了个呵欠道:“我们走吧。”

几人点点头,也不知道宇文护哪里来的勇气和胆识,知道自己一定会没事,还睡得这么熟。昭宁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三个大男人,然后再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宇文护,叹了口气道:“三哥倒是睡得香甜,不过今晚有人可是会睡不着了…你去我那里吧。”

宇文护笑道:“我还没有见过外甥的呢,不知道像你还是像小云。”

宇文彦吵道:“我也要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呢!”

宇文潇笑道:“我们一起去就是了,我也很久没有见了。”

昭宁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看这三个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终于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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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府。

琴玥和寒霜坐在后院的大厅里,神情紧张。云飞一面安慰道:“没事的,昭宁说了一定会救下三殿下。”一面安排两人喝茶。琴玥哪里喝得下,脸色惨白地摇摇头。

云飞也叹息了一声,坐下来以后,摆摆手,让送茶的丫鬟离开。再看看琴玥,她穿着白色的男版长衫,显得身材修长,目光如炬,双拳紧握,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生怕有什么消息自己错过了。

四年了,她还是那番模样,没有变一点。若说唯一的变化,也许就是她褪去青涩,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抹去了棱角与锋芒,结实了许多。看来这四年,她应该受了不少苦。

不过还好,她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

云飞有些欣慰地点点头,想起了当年的青葱岁月,自己也是感叹不已。是的,当时自己深爱她的,但是云飞自己也明白,这不过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就算她那么狠心的把自己推给昭宁,现在和昭宁争争吵吵这么多年,想想当初,还和梦一样。

当时的她心里一直喜欢的是四殿下,而现在…想也不用想,她肯为了三殿下不惜打上门来,想来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咦,不过不是很奇怪吗?我记得她是相当讨厌三殿下的才对啊,怎么现在又…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一下子转变成这样?

罢了罢了,随便吧。现在不管怎样,昭宁已经去了,她虽然一贯做事没准,但是一有大事,还是不会乱说大话的,现在也只好信任她了。

“别担心了,昭宁她说有办法能救下三殿下,就一定没问题的。”云飞想了想,还是安慰道。

琴玥看向他,一双眼睛尽是疲态。不过她还是知道云飞的好意,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而后一双眼睛又看向门口去了。

站在琴玥身边的寒霜也看向云飞,四年后的云飞略有些发胖,不过身材还是很健硕的。看上去,他和昭宁郡主过得很好,这样就好了,只要他过的好…

东方已经发白了。

琴玥和寒霜等了半夜,依然没有宇文护的消息。云飞看着两个女人守了一夜,劝她们去睡觉。琴玥固执地摇摇头,还是看向门口,望眼欲穿。

四十七、留宿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口有了一点动静,马鸣嘶叫声传来。琴玥委靡的精神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立即站起来,焦急地看看门口。

不多时,门房那边用高八度的声音道:“郡主回府啦!”

忽然又是一阵骚动,门房又大喊:“四殿下、五殿下到!”

宇文潇和宇文彦都来了,看来真的出大事了。云飞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喊道:“还等什么,快传!”

云飞和琴玥并肩出门,绕过影壁,走到前厅,忽然看到眼前昭宁一人当先,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了琴玥和寒霜,连忙挥挥手道:“琴姐姐,你们先进去。”她自然是知道琴玥和宇文潇、宇文彦以及宇文护的纠葛的,现在正是乱的时候,要是几人见面…

话音才刚落,昭宁身后忽然闪现出来一个人,白衣白裤,身材飞扬——正是宇文潇!

宇文潇本来是和宇文彦说说笑笑的进门,然而一转脸却看见前方俏生生立着一个人,顿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一转身的功夫,宇文彦也发现琴玥来了,知道她肯定是为了宇文护的事情来的,有些尴尬,也有些疑惑——她不是应该在“怡然居”的才对么?难道是宇文朗也对她下黑手了?不会吧…

不过琴玥一心都在昭宁身上,根本没顾得上在一边紧紧盯着自己的宇文潇和宇文彦,只是拉着昭宁的手,焦急地问:“宇文护呢?他在哪里?”

“轰!”听到这句话,宇文潇算是明白了,自己究竟输给谁。原来…原来她说的那个“普通男人”,那个没权没势,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竟然是宇文护!

怎么可能?当初她有多爱自己,就有多恨宇文护!宇文护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是她连提都不想提的过往。他还记得,当初宇文护甚至给她下了春药,让她遍体鳞伤,让她差一点投河自尽。就算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都不愿意接受宇文护哪怕一丁点的示好,现在怎么会…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别人都还罢了,他认了。

毕竟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她选择的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看不到她,得不到她的消息,就可以慢慢忘记,封存,化灰。

但是,那个人居然是宇文护!

是她原来最恨的宇文护!

想到这里,宇文潇的心就猛地一揪,拳头紧紧攥着,牙咬的“咯咯”响,连脸色都变了。自己等了她四年,居然落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不甘心,不甘心呐!

宇文潇正要问情况,宇文彦也发觉了,想赶紧拦下来。别的先不说,要是四哥真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到时候可怎么收拾啊?

云飞和昭宁反应更快,直接挡在宇文潇的前面。他们还不知道昨晚的早些时候宇文潇已经见过琴玥了,两人之间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要是这个时候再出了什么问题…

场面一时很尴尬,琴玥也发现了宇文潇和宇文彦,不好怎么说话。几个人冷在当地,过了半天,琴玥才继续问:“宇文护呢?”

几人脸色一下子又是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昭宁道:“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琴玥的眼睛一下子就黑了,紧紧抓着昭宁的胳膊问:“你是说他…不可能的,他不会死,他不会死…”

昭宁苦笑道:“琴姐姐,事情是这样的。虽然三哥有‘丹书铁卷’,可保不死。但是皇帝哥哥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所以临走的时候,皇帝哥哥把三哥单独留下来,而把我们都赶走,不知道会怎样。”

一听到宇文护被留了下来,琴玥又有些担心了。照宇文护的说法,他和宇文朗之间很不对付。宇文朗一直有杀死他的想法,刚刚还有人劝,现在宇文朗把众人都支使回来了,单单留下宇文护一个人,难道他真的想杀了他么?

“怎么会…宇文朗他,万一要是…”

昭宁刚想答话,忽然一个声音笑道:“谁说我死了?咒我死可是会遭报应的!”

是宇文护的声音!他还活着!琴玥心情一松,忽然心里又开始怒火冲天:“你死到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出来!”

拨开人群就往后面闯,人群的后面,宇文护趴在担架上,屁股上缠着白白厚厚的一圈圈布条,看起来像是发面的包子一般。琴玥一下子就乐了:“你这样子,真有趣!”

宇文护苦笑道:“大姐,我求你了。我是病人诶,你不安慰一下我,反倒嘲笑起来,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昭宁问道:“刚才不是皇帝哥哥把你留下来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宇文护笑道:“那不就是兄弟两好久没见了问问话么,就当做是交流感情就是了,反正又没有少块肉。”

琴玥拉着宇文护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的样子。宇文护看着旁边的宇文潇侧过脸去,面色不善的样子,也知道这样有些过火了。于是他笑笑道:“我还没死呢,别咒我。”

琴玥没有继续下去了,而是转过身来看着昭宁,很真诚地笑道:“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