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看,没有挪步。左时回身道:“怎么了?”

“你今天…没穿黑衣服。”不仅没穿黑衣服,也没有戴帽子,只随性地套了一件浅蓝色的线衫,运动裤,光脚踩在地板上。

他唇角上扬:“所以呢,认不出我了,还是觉得遇到了假冒的?”

长安摇头:“就是觉得你穿这个更好看。”

她怕弄脏地板,学他的样子脱了鞋,踩在地板上进了屋,环顾着屋子说:“原来你就住在这里。”

“其实我也刚搬来不久。”他从冰箱拿饮料给她,“休息一会儿,喝点东西再走。”

长安摇头:“我要走了,刚才迷路,花了很多时间。”她忙着把包装好的餐食打开,“你赶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左时笑笑:“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送来,原来是迷路了。这里很难找吗?”

“不是…”长安垂下头,赧然道,“我经常这样,辨不清方向,敬之也说过我好几次。”

“那为什么要你来送餐?”

“店里人手不够用。”

“人手不够,可以再招。”

长安猛点头:“招了,店门口都贴了这么大的海报。”她比划着,想起外套口袋里还装着a4纸大小的招聘启事,折叠好的,于是拿出来给他看。

“米娅他们说这样的太小了,要写得大一点才够醒目。”

左时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条件不错,连我看了都心动了。”

长安直起身:“真的吗?你愿意来我们店里工作?”

左时一手抚着下巴,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当份兼职应该是没问题,在法国我也做过类似的工作。”

“太好了。”长安笑起来,“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好不好?”

“这么急,不用面试?”

对哦,阿元和米娅说新人一定要经过他们的面试考核——他们都信不过她这个老好人。

见她一本正经地烦恼起来,左时笑了笑,安慰她说:“没关系,就算要面试也难不倒我。”

长安高兴极了,没想到送餐会遇上他,又顺带解决了店里的人手问题。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你可以告诉我吗?”

“怎么,怕我跑了?我暂时会一直住在这里,不会到其他地方去reads;。”

“不是不是。”长安怕他误会,急了,“上次就想问你的,可是我忘了,这回你能不能告诉我?”

“刚才订餐的电话就是我的号码。”见长安露出茫然的表情,他轻声说算了,拿过她的手机,把号码输进去,又递还给她。

她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惊觉已经太晚了,连忙站起来:“我要走了,明天…明天你一定要来。”

“放心。”左时也站起身,“我送你出去,免得你又迷路。”

“不用了,回去的路我知道…”

她话没说完,他已经虚揽她一把,跟她一起到了门口。

他没穿外套,却好像一点也不怕冷。长安裹着厚厚的大衣,在风中还有些瑟瑟发抖。

“看来你真的不适合出来送餐。”他跟她换了下位置,挡住北面吹来的风。

长安朝他笑,羞涩、单纯、温暖。

他刚刚还在自嘲,竟然忘记她的低能,妄想她能注意来电显示记住他的电话号码,眼下却觉得,这样单纯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走到大门口,长安已经看到骆敬之的车停在路边。她像是想到什么,拉住左时道:“敬之在那边,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他一直不肯相信我说的话,可你明明是真的人啊,还有电话号码…”她拿出手机,像是要再次确认一样,点开他刚刚存入的号码,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说话常常有头没尾,但左时却完全能够明白。他远远看了一眼车里的人,停下脚步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明天开始,我不是就要到你店里去上班了吗?”

长安一想,也对,敬之也常到店里去,到时他就会明白她没有编故事,左时也没有骗人。

她边走边回头冲左时挥手,等她上了车,他才回头消失在越来越深浓的暮色里。

骆敬之微微蹙眉看她:“你一个人跑出来送餐?”

“嗯,阿元他们都下班了,最后一单,很近的,我就自己送。”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做这些事?万一走丢了怎么办,遇到危险怎么办?”

长安抱紧车子座椅上放的卡通靠垫不敢吭声。

明天,左时来了之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他吧,她可以不用送餐了。可她不敢跟骆敬之讲,怕他又不信她说的话。

刚才他没看到左时,也许是因为今晚起了雾,隔着一段距离什么都看不清楚,也许因为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根本没有留意到她跟什么人挥手。

骆敬之看她一眼,语气稍稍缓和些:“把安全带扣好,我们先去吃饭,再到医院去。”

长安听说可以见到爸爸,很高兴,问道:“爸爸他好了吗?”

骆敬之含糊地嗯了一声,说:“等会儿你多陪他说说话,他心情愉快,病才能好的快。”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这回骆敬之没有马上回答,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平视前方,过了很久才说:“他可能还要在医院住好一段日子,这样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以后每个星期我都会带你去看他,不用太担心。”

长安很懂事地点点头。

第十一章

在医院见到殷奉良,他由护工推着,在花园散步。凉亭里有几个孩子趴在长椅上分享玩具,一个小姑娘就在他的轮椅边拍球,他看得出神。

长安跑过来叫了声爸,他才回过神来,高兴地说:“乖囡囡,吃饭了没有?”

她说吃了,趴在他膝头皱了皱眉:“爸爸,你身上好大的药味。”

不止是这样,还很瘦,比上回见到的时候更瘦了,脸色也发灰,声音像提不起劲儿来。而且他为什么坐轮椅呢?很难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长安隐约感觉到难过,又摸了摸他头上的帽子:“爸爸你很冷吗?戴帽子了…”

家里最怕冷的人向来是她,可今年她的帽子都还没拿出来呢。

殷奉良笑笑:“哎,年纪大了,掉头发了,不想被人看见了笑话,就戴了帽子。”

骆敬之站在旁边,沉声道:“化疗的效果好像还可以。”

“可不可以也就是这一年的事儿。”殷奉良感慨道,“这病就是人受罪,拖半年还是一年,其实差别也没有那么大。”

长安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仰起头道:“爸爸…”

“不过要是有一年的时间,说不定我还能看着你们的孩子出生…”殷奉良自言自语般说着,扭头看了看那几个兀自玩得开心的小孩,又摸着长安的头,慈蔼道:“长安啊,爸爸老了,你也大了。有没有想过生个孩子,自己当妈妈呀?”

这话让站在一旁的骆敬之狠狠一震,而长安眼里只是多了几分懵懂:“可是生宝宝,不是很疼吗?”

她是厘不清父亲的病和要她生孩子之间这因果关系的,关注点歪到了别处reads;。

新婚时,她也想过要生宝宝。她住的小区里有很多年轻夫妻,小孩子也多,一到傍晚,都由爷爷奶奶或者保姆带到院子里来玩。那么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手脚都像面粉捏成的团子,有的嘴里还叼着奶嘴,咿咿呀呀地说着唱着,迈着还不够力气的小腿想要走和跑,光看都觉得可爱极了。

她想抱抱他们,跟他们玩,可是俯身逗逗他们或是伸过手去,人家就警惕地避开了,甚至有时她远远地多看一会儿,护崽心切的大人们都会装作若无其事地推着童车走开。

她不会伤害小孩子的,就算要抱,也一定会很小心,不至于摔到他们。然而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也不想让孩子跟她这小白痴接触,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伤心极了,难免的,就想如果我自己有个宝宝,一定会很疼他,会像天底下所有妈妈那样尽全力去照顾他。但骆敬之不同意,说她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而且生孩子会很疼。她向妈妈求证,陈玉姣沉沉叹口气,似乎也同意敬之的看法,告诉她说:“生孩子真的很疼,等你再大一点,更耐得住疼的时候,再说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三年。现在爸爸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又长大了些,准备好可以做一个妈妈了呢?

回去的路上,她悄悄用眼角去瞥骆敬之。初见她就知道他生得好看,温柔而斯文的长相,却不女气,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希望长得像爸爸。

可是骆敬之一直没有说话,唇抿成直线,心里像在想什么,却遥不可及。

回到家,她试着跟他开口:“敬之,我们…”

他却打断她:“时间不早了,你去洗完澡就早点睡,我还有些文献要看。”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索性在她没开口时就掐灭这个话题。

但上了心的事,长安没那么容易放下。她想不明白的事在心里像个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压得她动作也变得慢吞吞。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却发现忘了拿干净的浴巾和换洗的衣裳,只得在浴室里一声声叫敬之。

骆敬之搁下笔,推开面前的电脑,回身望着浴室门内那一片晕黄的灯光。那个熟悉而稚气的声音,像闷闷的锤子一样敲打在他胸口。

他拿着浴巾敲门,门开了,长安大半身藏在门后,头发随意地抓了一把束在头顶,白皙皮肤上还沾着水汽,微微颤抖着朝他伸手。

他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见犹怜,心底却在冷笑——是什么人教她用这种方式逼他就范的,也是她爸妈吗?

他将浴室门推得大开,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出来,顺势把浴巾搭在她身上裹住她。

“到床上去换衣服,小心感冒。”他故意忽略她耳后蹿起的盈盈香气,也不去看她胸前乍泄的春光。

她无知无觉,没有故意诱惑的意思,只是感激地看他一眼,眼睛湿漉漉的,还是像某种小动物。

他不为所动,趿拉着拖鞋回到书房,继续他刚才没做完的事。

他曾经跟长安交代过,他工作的时候,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书房,都不允许她去打扰。所以她很乖,自己换好了睡衣,就窝在被子里等他。

中途她悄悄拉开了床头柜抽屉,骆敬之把什么都收拾得很整齐,连保险套都统一放在一个白色的拉链小包里,每次用的时候都不忘取出来。

长安其实也是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明白,敬之跟她做的那种事就是可以生孩子的,她一直都没怀孕,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大,不够资格耐受疼痛,做小宝宝的妈妈reads;。

那么今晚过后是不是就可以了?只要他像往常那样…虽然也有点疼,但过后她就会怀孕的吧?

她拿了出一个小小的铝簿包握在手里,她并不是很懂这个东西的用途,但知道每次做都要用到的。有时他亲过她,揉得她身体都要融化了,才起身去翻找,动作急切,脸上好像还很痛苦的样子,她就想帮他,所以今天先准备好了,等着他来。

屋里有地暖,暖意升腾起来,人就容易犯困。她窝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骆敬之洗完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抱膝蜷在床角的模样。

他明明已经叫她先睡不要等他,她居然还这样坐着睡着,也不怕着凉。

他倾身去扶她,想让她躺下来,她扭了一下,似乎不太乐意,握紧的手松开了,手心里的东西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铝簿已经被她捂得微热,薄薄的一片,没什么分量,此时此刻摆在眼前却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

骆敬之不自觉地笑了一声,长安醒了,努力地睁了睁眼,还是有些惺忪:“敬之,你要睡了吗?”

他捏着手里的东西在她眼前扬了扬:“你拿着这个干什么?想做?”

长安有点羞涩,看到他逼视的目光又有点发怵:“爸爸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我想跟你生宝宝,就算疼…我也不怕的。”

骆敬之脸上嘲讽的笑意在扩大:“所以呢,你就准备了这个,以为像平时那样,就能生的出孩子了?”

长安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难道不是吗?还是她又理解错了,夫妻间不仅是做这件事就可以有孩子的,或许还有别的…可是别的是什么呢?

骆敬之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发觉她是真的不懂,也没弄明白过这个小道具在他们之间起什么作用。

她跟他的隔膜,或许比想象的还要深。

他的手指攥紧,又慢慢松开,这样不遗余力地跟一个傻子置气,他自己可能会变成疯子。

他把东西扔在被褥间,敛起笑意,冷冰冰地向她宣布:“我们不能有孩子,我也没打算生。你爸妈要是再提这件事,你大可以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如果他们有意见,非要你生,那我们可以离婚。”

长安刚醒,又被这番话震得晕头转向:“离婚…敬之,为什么说这个?我只是想生宝宝,我不要离婚。”

她在电视上看到过,也听人说起过,离了婚的两个人今后就不能一起生活了,甚至不会再见面。她没想过要跟骆敬之分开,如果他们之间不能有宝宝,还要失去他,那她还有什么呢?

她慌了,眼泪漫上来打湿了眼睫,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仿佛下一秒就真的要跟他分开似的,不让他走。

他正在气头上,她力气再大也不及他,三下两下就甩开了,只见她的眼泪扑棱棱落在被子上。

他的婚姻算什么?他的人生又算什么?已经认命了,妥协了,甘当一个笑话,苟且地这样生活着,现在又要生一个孩子来跟他共同承担吗?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他底线中的底线。

他抱起被子和枕头睡到书房的沙发去,王嫂不在,他跟长安难得回小家一趟,只有两个人的房子空荡荡的。不想跟她生孩子,他只要不碰她就行了,夫妻同一屋檐下分居,也没人能说什么。

第十二章

“长安…长安!”

齐妍叫了好几声,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长安才回过神来,抬头迷蒙地看她一眼,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看就是昨晚哭过了,也没睡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才说到哪了,还记得吗?”

齐妍仍像在诊室为她做治疗时那样耐心,并且不时回头看店里那个生面孔的高大男人。

天气已经入了冬,南城一个海滨城市就算不下雪,也渐渐有了寒意,他却只穿黑色衬衫和牛仔裤,身前系条黑色围裙,给到店的客人点单倒水。

他似乎喜欢戴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不容易看清眉眼,但齐妍认人很有一套,聚会那晚在饭店门口背倚车门等着长安的男人就是他,她不会认错。

长安说店里招了新人帮手,又说就是在巴黎救过她的那个人,语气里有欣慰,她能听出来。

“他叫左时,是个好人。”长安没有太多词汇形容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里也许只有这样简单的好和坏。

齐妍轻轻拧眉,依她的观察,这个新的帮手比她原先的店员都要勤力,做事毫不拖沓,却极有耐心。客人的任何要求都记下来尽力满足,有的甚至不需要写在菜单上,靠脑子就一清二楚,没上错过任何一份餐食。他不像是会在这种小店打工的人,可每样事情都很快上手,加上脸和体格大概真的不错,很多女性顾客买他的帐,只买杯咖啡也多待一会儿,下午店里居然都坐满了。

他要是真心打这份工,哪怕只是兼职,对长安来说也是好事,能帮她不少。可齐妍很清楚越是这样的人,越是难以掌控,你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过去有什么故事,如今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当然长安是不会考虑这么多这么细的,只要一张身份证,一周的试用期,就可以决定录用与否。

她有更大的烦恼,让她哭肿了眼睛的,一定是跟骆敬之有关的事。

果不其然,问一句,她眼泪就要下来了,低头拼命忍回去,声音轻轻地说:“妍姐,我想跟敬之生宝宝,可是他说…我们不能有孩子了。”

齐妍怔了一下,这从何说起?

“为什么呢?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怕疼的,为什么…我们不能有宝宝?”

她还没说他提到要离婚的事,那个字眼对她来说太不可想象了,她连提都不想提,生怕从她嘴里说出来会应验似的reads;。

这个问题,齐妍不好自作主张回答她。夫妻俩没有孩子,原因五花八门,有的是不能,有的是不想;不能的那一部分当中还有一部分是生理原因,一部分是心理原因。究竟骆敬之说的是哪一种,她也不能妄下判断,毕竟这是人家隐私,两人还没熟到把这种事也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地步。但可以肯定的是,跟长安有没有长大,怕不怕疼没有太大关系。

齐妍不忍看长安这么难过,小心翼翼地问她:“要宝宝的事,有没有跟你爸爸妈妈说起过?”

“嗯,爸爸病了,想看到我生宝宝。”

原来如此,齐妍又理清一些头绪,想了想,对她道:“那么有没有去检查过身体呢,生宝宝之前都要检查一下身体哦!”

如果真的是他们小两口不能生育,体检一定会有所反应,她要开导也好对症下药。

这点长安倒是没想过,眨了眨眼睛:“那我要去医院吗?”

“嗯,如果你一个人害怕,可以跟你妈妈说,让她带你去。”

听说殷教授的夫人以前也是护士,带女儿去做孕前检查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长安心里其实是挺害怕的。虽然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她从小在医院进出,甚至有时吃住都在爸妈的科室里,但后来得了病,没少到医院挨针,什么检查都做过,什么药都吃过,她也真是怕了。

左时见她打烊后还磨磨蹭蹭不肯走,就对她说:“担心我做不来清洁的工作,要亲自监工?”

长安摇摇头:“我不想回家,跟你一起做清洁,可以吗?”

他笑了笑:“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他不问她为什么不想回家,也不问她眼睛红肿是因为什么事,她说要留下来他就让她留下来,把咖啡机里的残渣留给她清理,其他要沾冷水的洗洗刷刷他来完成,最后的垃圾也由他扔到处理站去。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他看到长安还坐在桌旁发呆,远远看她一会儿,上前道:“走吧,不想回家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又带她坐公交车,晚高峰还没过去,公交略显拥挤,不像头回那样有座位。他把她护在身前,隔开周围挤挤挨挨的疲累身体;她个子娇小抓不住头顶的扶手,他就让她抓住自己的手臂。

不同于骆敬之的清瘦斯文,他体格健硕,连手臂的肌肉也是硬邦邦的。

中途有老人下车让出座位给她,似乎看出她的缺陷,感叹了一句:“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长安茫茫然坐下去,抬头轻声对左时道:“她为什么说你是我男朋友?你不是。”

他笑了笑,说:“对,不是。”

他带她到一个夜市,越是夜深,越是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地方。

长安从来没来过,或者说她也来过,不过是很小的时候,在她生那场大病烧坏脑子之前,父亲让小小的她骑在脖子上,跟妈妈一起带她逛庙会、赏灯节,什么地方好玩,都一定带她去,只是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后来成了傻囡,家里人不敢再带她出来,怕她乱跑,走丢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reads;。

她在周围人的谨小慎微里活到现在,好多最平凡无奇的东西到了她这里,反而如奇珍异宝,充满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