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小厮回府之前,上午出门的一共有七个婆子,五个丫鬟,其中两个是三太太的丫鬟,一个二太太的丫鬟,另外两个在厨房伺候,是跟着婆子一块儿出的门,”芍药道。

芍药巴拉巴拉一堆,包括那些丫鬟的名字都问了出来。

安容自动将三太太的丫鬟排除在外,锁定二太太身上。

可是安容有些想不明白,二太太有什么目的要害沈安姒?

沈安姒和她没有利益冲突吧?

“没有大姨娘的丫鬟?”安容问道。

芍药摇摇头,她问了,没有。

海棠站在一旁,轻声道,“奴婢觉得绿儿有些可疑。”

芍药望着海棠,不解的皱眉,“绿儿?她不是三太太院子里的吗,她为什么可疑?”

海棠想了想道,“有一回,我从前院回来,被刘妈妈拉住说话,碰到大姨娘的贴身丫鬟和绿儿有说有笑的走过去,她们好像是同乡。”

海棠也是猜测的,应该她们用同一种她听的不大懂的话在交流,两人关系很是亲密。

海棠心细,话少。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轻易说。

老实说,大姨娘是最有嫌疑做这事的人,她是沈安芸的亲娘。

沈安芸没了孩子,这事虽然是宣平侯府做的过分,沈安芙有错,可是归根究底,还是沈安姒咄咄逼人在前。

若不是她偷拿了安容的举报信,让大夫人心底恼怒,沈安芸也不会和沈安姒发生争执,导致她动了胎气。

沈安芸出嫁了,大夫人的手再长,想伸进宣平侯府,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要报复沈安芸,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拿大姨娘开刀。

大夫人和沈安姒合谋,不就是要帮自己恢复诰命封号,重掌侯府吗?

这不是大姨娘愿意看到的。

昨儿的事。她去做是最有动机的,既能报仇,又能毁了大夫人的算计。一箭双雕啊。

安容想了想,对芍药道,“去问问绿儿。”

芍药点点头。

萧湛坐在一旁,冷不丁的开口,“戏台坍塌一事,不是有大夫人查吗?”

安容愕然望着萧湛,“你怎么知道?”

安容望着海棠。海棠摇摇头,不是她说的。

“谁跟你说的?”安容问道。

“武安侯府的事。我都知道,”萧湛回道。

安容忙问,“那戏台子被人锯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萧湛。“…。”

“戏台的事,我不知道,”萧湛有些黑线。

安容一努鼻子,“我就知道,你是在吹牛。”

萧湛脸更黑了。

屋顶上,赵成有些泪奔,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让你背了这么个骂名。

可是。属下一个人,分身乏术啊,属下请求支援。

不过萧湛提到大夫人了。安容觉得他肯定有话说,对于萧湛的能力,安容是从来没怀疑过的。

萧湛望着安容道,“她手段比你狠,要想铲除大姨娘,就交给大夫人去办。”

芍药连连点头。

姑娘的心极软。她好像见不得人死,那样的坏人。一包砒霜下去,让她立刻魂归九天才对。

安容有些犹豫,“我知道大夫人出手,大姨娘肯定逃不过去,可是她呢,她也在戏台上动过手脚。”

说白了,安容不想放过大姨娘,也不想放过大夫人。

萧湛望着安容,难得在安容脸上见到一丝狠色,“你要想要大夫人的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想借此机会正大光明要她的命,很难。”

不是很难,是几乎没有可能。

唯一的证据,赵成帮着弥补了。

而且所有人都瞧见了,沈安姒撞了栏杆,栏杆没坏,她直接翻了下去。

就算找到大夫人吩咐的小厮,指证了栏杆确实被锯断过,可是最终害沈安姒的是大姨娘。

大夫人犯罪不成立,甚至可能会变成污蔑她。

芍药劝安容道,“要不让暗卫直接把大夫人杀了吧,反正她也干了不少坏事。”

安容翻白眼,海棠把芍药拉到一旁,狠狠的训斥道,“你少怂恿姑娘,大夫人虽然没了诰命封号,可还是侯爷的填房,被人杀了,这事是要惊动整个朝野的。”

侯爷的继室被杀,还是死在自己的府里,这像话吗?

芍药瞪了海棠道,“自己笨,就不要乱数落我,要杀一个人,有好多种办法好么,比如失足落水,比如崴脚撞到大石块、病死、上吊自尽、再不喝水呛死也行啊,他杀不行,还不许她自杀吗?”

芍药很鄙视海棠。

没见识就是没见识,胆小怕事。

海棠听得一脸黑线,“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芍药回道,“就府里那些妈妈啊,聊天的时候说的。”

各种各样杀人的办法,她会好多。

说实话,芍药听得时候,觉得那些人够狠。

但是要是用在大夫人这样的人身上,芍药觉得,那是物尽其用。

萧湛端茶轻啜,偶尔抬眸看一眼安容,嘴角有笑。

“丫鬟比你上道,”萧湛笑道。

芍药顿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紧紧的抓着海棠,她怕自己会飘的飞起来,她偷偷的去掐海棠。

海棠脸色扭曲,疼的。

“你掐我做什么?”海棠很委屈。

芍药声音压的低低,“你听见没有,萧表少爷夸我比姑娘上道啊,好像是在做梦。”

海棠把芍药的手掰下来,放她自己手上,让芍药慢慢掐。

她则揉着手背望着安容。

安容吩咐道,“把绿儿的事告诉大夫人。”

芍药连连点头,转身要走。

忽然想到两件事,忙回转了身子。

“姑娘,四老爷要留京,二老爷买了徐家,三老爷三太太要搬到别处去怎么办?”芍药急急道。

安容扭眉,“我会想办法的。”

芍药临转身前,瞄了萧湛好几眼。

好吧,这事她就是说给萧湛听的。

她觉得,安容办不成,或者为难的事,在萧湛眼里,那是小菜一碟。

他不是说,侯府的事,他都知道么?

他想娶姑娘,总不会瞧着姑娘为难,而置之不理吧?

要赶紧表现,好俘获姑娘的芳心啊。

芍药已经打定主意了。

荀止很好,萧湛也不错。

姑娘嫁给谁都好,但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这个更好,就是谁更疼她家姑娘。

芍药把安容犯愁的事,告诉赵成。

谁先解决了这两件事,芍药就帮谁说好坏,帮他在安容耳边吹暖风,要知道,世上除了枕边风,丫鬟吹的风也极其的厉害,不可小觑了!

赵成,“…。”

有必要么?

荀止和萧湛都是他主子好么,已经告诉萧湛了,有必要他再转达一遍么?

再说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做主子夫人?

绿儿的事一阵风刮到沉香院。

大夫人当即就冷笑了,笑容未达眼底,还满是冰冷,“她们母女两个,胆子够肥,敢三番两次的算计我,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是软柿子,想捏便捏的了。”

丫鬟伺候在一旁,道,“现在怎么办,把绿儿抓起来?”

好像抓起来也没什么用,她只是瞧见小厮去如意戏班传话,不算什么大错,侯府的丫鬟就没有呆笨的,她铁定不会招认说是跟踪。

大夫人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道,“一个小丫鬟而已,无关紧要,丢出府,乱棍打死。”

丫鬟领了吩咐要出去。

刚走到珠帘处,大夫人又改了主意。

“先慢着,绿儿的事先不急,你去二姨娘那儿一趟,把这事告诉她,”大夫人眸底有冷意。

ps:大夫人要把侯爷的姨娘一锅端了。

第二百九十章 震怒

丫鬟转瞬就明白了大夫人的意图。

能做到大夫人贴身丫鬟的份上,对大夫人的心计手段都有不小的了解。

大夫人想二姨娘和大姨娘内斗。

三姑娘偷秘方,说的好听点,是和大夫人投诚,其实还不是想借刀杀人,想借大夫人的手铲除大姑娘和大姨娘,再对四姑娘出手。

三姑娘居心叵测,野心不小,把大夫人当傻子玩弄,落得今日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只可惜坏了大夫人的算计。

要知道,四姑娘是老太太和侯爷手里的宝贝疙瘩,和四姑娘为敌,就是和侯爷和老太太,还有整个三房过不去。

更何况,四姑娘本来就硬的很,啃不动。

大夫人第一次栽跟斗便是在四姑娘手里。

她们都想大夫人去做那枪头鸟,和四姑娘斗个鱼死网破。

大夫人怎么可能让她们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害三姑娘的是大姨娘,二姨娘替女儿报仇天经地义。

等她们斗起来,大夫人再出手将两人全都收拾了,免得再有人觊觎她的正妻之位。

至于四姑娘,虽然大夫人这会儿什么也没说,也没做,还不许五姑娘她们去招惹四姑娘,并不意味着算了,忍下这口气。

而是现在还不是报仇的好时机。

玲珑苑,二楼。

气氛有些奇怪,压抑,寂静的人心都不敢跳了。

安容坐在小榻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鞋底,小指轻轻的摩挲着。

嘴角撇了又撇,她不知道萧湛哪根筋搭错了。会莫名其妙的跟她说,“既然不会纳鞋底,就别做了,我不缺一双鞋。”

安容当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你想太多了,鞋子不是做给你的。”

然后。萧湛就生气了。

萧湛一生气,破坏力惊人。

安容说话的时候。萧湛正在喝茶,安容一说完,茶盏便碎成了渣渣。

然后屋子里就成现在这样,谁也不说话。

芍药、海棠站在那里。愣是不敢动。

芍药扭头瞅了瞅安容手里的鞋底,又看了看萧湛的鞋子,好么,居然一样大。

难怪萧表少爷误会了,以为是给他做的了。

早前喻妈妈说萧表少爷没衣服,要给他缝制一身,这会儿估计正在做衣服呢。

可是,姑娘也没说错啊,这鞋确实不是给萧表少爷做的。

芍药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安容扭头看着萧湛。“这鞋我是帮威长侯夫人的嫡孙做的,会送去大昭寺,你真要穿…么?”

安容脑中已自动脑补萧湛剃光头敲木鱼的形象了。

萧湛一打眼就知道安容在想什么。气都气乐了,他以为这鞋子是安容给他准备的,等萧国公府送了纳采礼来,安容是要回些针线的,给未婚夫婿做鞋子很常见。

他是心疼安容,双手戳烂。

谁想到安容会说他想多了。他下意识的以为安容是当着他的面给荀止做鞋。

他果然想多了。

“回纳采礼,要送鞋。”萧湛很坦白道。

安容脸颊有些红,“嫁不嫁给你还不一定呢,就算真嫁,我也只有个荷包,反正你又不缺一双鞋。”

芍药、海棠捂嘴笑。

萧湛脸黑的紧,“回去我就把那些鞋子扔了。”

“有毛病,”安容低头继续纳鞋底,咕噜道,“你扔就扔吧,又不是我打赤脚。”

萧湛内伤。

书房窗户处,传来吱嘎声。

芍药忙走了过去,发觉窗户上有几本书。

芍药拿了书,她认的字不多,勉强认的这是兵书。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书是给萧湛的。

安容气的心口一揪一揪的,见萧湛面不改色,嘴撅的高高的。

“都伤的下不来床了,也没人给你送两副补药来,也没有一句问候,连衣裳都没一套,居然给你送兵书来,你是不是捡来的?”安容话里夹枪带棍,大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萧湛翻开兵书,眉眼不抬,语气醇厚,温软如春风,“等住几日,你就会说萧国公府与我有仇了。”

言外之意,送兵书来只是小事。

安容听得呆呆的,低头继续做鞋。

很快,萧湛就用事实验证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萧国公府给他准备的晚饭,同样是六菜一汤。

三个是青菜。

排骨炖青菜,小炒青菜,肉炒青菜,就连汤都是青菜汤。

还有三个菜,瞅的安容眼珠子瞪的直直的。

韭菜炒鸡蛋,安容不喜欢。

肉烧冬笋,安容不喜欢。

枸杞炖乌鸡,安容不喜欢。

更奇葩的是,还有一张纸条挂在食盒上,上面几个字极其容易挑逗人的怒气:挑食对身子不好。

安容气的脑壳生疼,“你绝对是萧国公府仇人的儿子,不用怀疑。”

若是亲外孙儿,至于这样么,明知道他不喜欢吃什么,偏偏就送什么来。

萧湛有些饿了,他拿起筷子,生在半空中,不知道夹哪个菜好。

吃青菜吧,心里膈应。

吃韭菜炒鸡蛋吧,又和萧老国公叮嘱的话背道而驰了。

安容扭头瞅着他,她也好奇他吃哪个。

安容打定主意不吃萧湛的菜了,可是等了一会儿后,厨房送来的菜叫安容额头青筋暴起。

每样菜里都放了葱,安容不喜欢吃葱。

芍药站在一旁,瞄了瞄萧湛道,“侯府上下都知道姑娘不爱吃葱花…。”

这样低级找骂的错。厨房的婆子不会犯。

那只有一个可能,是暗卫偷偷换了姑娘的菜!

安容伸着筷子,心底泪流一片。

萧老国公。您老忙于朝政,日理万机,还有心情管我吃不吃葱花,实在是…安容嘴撅的高高的。

身后,有压抑的笑声传来,“要不,我们把菜换换?”

安容耸了耸鼻子。回头看着萧湛。

“我可以吃面,”安容道。

萧湛勾唇一笑。“面里照样有葱花。”

他笑的成竹在胸,大有安容不信,可以试试的笑意。

安容还真的不信,她给芍药使了个眼神。芍药麻溜的下了楼。

然后,端来一碗撒了葱花的面。

芍药很无辜,“奴婢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面上就有葱花了。”

芍药没说出口的话是:姑娘,你认命吧。

安容还能不认命吗,端着饭碗去和萧湛吃饭了。

她吃萧湛的青菜。

萧湛吃她的肉烧冬笋。

至于那句,挑食对身子不好的话,早被人抛诸脑后了。

海棠站在一旁,是有话不敢说。她觉得挑食真的对身子不好,姑娘应该逼萧表少爷吃青菜,萧表少爷逼姑娘吃韭菜才对啊。

一顿饭。安容吃的还算可口。

刚刚歇下筷子呢,楼下传来砰砰砰声,敲的有些急切。

芍药赶紧迈步下楼,没一会儿,又上了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