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道:“我得出去一趟,午膳不陪你一起吃。”

素妍道:“你早去早回。若是与朋友一处吃酒。莫要贪杯。身子紧要。”

听着她的声声叮嘱,便是要他做什么都行。

她与他的母亲、姐姐、妹妹没有缘分,这能怪她么?

她这样的谦让,可老王妃还是伤害了她。

宇文琰不希望再有人伤害素妍。

素妍似乎瞧出了什么。问:“不是与朋友吃酒的么?”

宇文琰一脸神秘地道:“我在皇城几家玉器铺子订了点东西,先过去瞧瞧。”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又给自己备礼物了?笑道,“可不许乱花钱。卫州修建河渠,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宇文琰笑:“我晓得。”温和地看着她的脸,出了小书房,依是领了他的心腹护卫出门。

他离开不到半炷香,白莺来禀:“王妃,紫霞郡主带着孩子前来探望!”

“请到花厅去。”

白莺应声。

素妍简单的整整衣衫,又理了云鬓。穿过内室、偏厅,来到花厅时,正巧见紫霞郡主领着三个儿女进来。

看着紫霞郡主与老王妃酷似的容貌,还有那个七八岁孩子的五官,她心头一紧。不是慌乱,也非畏惧,而是莫名地升出一些不喜。

她原是不那么轻易讨厌一个人,可见到她们着实喜欢不起来。

素妍笑道:“江氏见过大姑姐。”

在家里,紫霞郡主是长。在身份上,素妍更为高贵些,紫霞郡主是正二品的郡主,而她是正一品的亲王妃。

紫霞郡主对三个孩子道:“快拜见你们的舅母!”

叶卿卿仰头看着素妍,这是一个未施脂粉,却浑身透出一股子香味的女人,虽然不及她的娘亲美丽,却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可是这份气度就远远越过了紫霞郡主去。

有一种女人,美的是容貌,瞧得久了也就失了韵味。

还有一种女人,她的美是从骨子里,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处得越久,便越觉她美。

紫霞郡主是前者。

素妍则属于后者,她的美经得起反复细品,反复瞧见。

叶卿卿领着两个弟弟跪拜了一番,“拜见舅母!舅母万福!”

早有白芷捧了个盒子出来。

素妍笑着拿了一只项上戴的赤金嵌玉缨络圈给叶卿卿,又给两个表少爷每人一条嵌翡翠的绣锦抹额。

叶卿卿见是好东西,甜甜地道:“谢舅母!”

素妍指了指一边的座儿,“姐姐和三个孩子都坐下说话。”

紫霞郡主审视着素妍,瞧着脸色有些发黄,“听弟弟说,弟妹身子欠安?”

素妍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前些日子去寺里祈福凉了肠胃,有些不适。”

“如今这天气一凉一热的,你可得保重身子。”

素妍含着笑,“这是今儿一早厨娘新做的绿豆糕,又有长寿糕点房的鸡蛋糕,你们尝尝。”

白莺捧着糕点,递到几个孩子们面前。

他们只瞧着蛋糕,各人取了一块,白莺小心地将盘子放在一边。

叶卿卿咬了一口蛋糕,大声道:“娘,这个糕点好吃,我从没吃过这样的糕点,又甜又酥,还很香!”

蛋糕是桃花状的,拳头大小一枚,最底下是五只蛋糕,然后上面是三只,最上面又只一只,摆放得很是好看。

花厅里整齐地摆放着左右两排贵妃椅、案几,椅上覆上有椅套、地上一溜地摆着椅踏,将脚放在踏上,很是舒服。椅套绣工精美,全是富贵长春图案的。

花厅的墙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君子如玉”四个字,又有一幅字写得极好的对联,中央是一幅山水丹青画。

主案上摆着一对花瓶,瓶里插着长春之蕊。

春天,瓶里插的是几枝桃杏,每过三日有大丫头亲自采来插入瓶中。

夏天,花瓶收起,摆在案上的两盆开得正艳的月季。

秋天时,花盆里是两株一尺来高的金桔或四季果都结实观赏花木。

严冬时节,就换成了很是精美的盆景。全是养了多年的松木。古木苍劲。别有一番趣味,偶尔会有一只抱大的琉璃鱼缸,里面养着几只好看的锦鲤。

两侧的宾案上各摆了一只不大的官窖瓷花盆,盆里栽着盛开的兰花。或君子兰,或金边兰,都只一棵,却是养得极好的,这让偌大的花厅多了几分雅致。宾案上坐着人的地方又摆了糕点、饯果。

三个孩子很快就吃净了一盘蛋糕,绿豆糕只大表少爷尝了一口,只咬了小半口便不肯再吃了。倒是对宫里赏赐的饯果感了兴趣,三个人抢着饯果吃了起来。

紫霞郡主的目光穿透通往偏厅的珠帘,隐隐能瞧见那是一间只得花厅三成大小的小偏厅。倚窗的地方是小榻,榻前有张案几,几上放着两套茶具、杯碟等物。又摆了几把贵妃椅,亦配有案几,每张几上有只花瓶。瓶里插着新剪来的桃花。

“弟妹这儿当真雅致得很。”

素妍带着笑,“都是按照我和王爷喜欢的样子布置的。”

人家是公候之家的小姐,也是先帝赐封的二品郡主,早前还有三县为封地,便是亲王之女虽有封号却也没封地的,说起来可不比她们这些皇家金枝玉叶的郡主还要高贵。

紫霞郡主赔着笑脸,对同来的丫头道:“带大小姐和少爷们到外玩去。”

丫头应声,领了叶卿卿姐弟要出去,大表少爷目光落在那盘饯果上:“姐姐,这果子真好吃,我能不能多拿点。”

叶卿卿气得咬唇,正在训斥,只听素妍对一边的丫头道:“回头包一斤送到怜星院去。”

白莺有些不高兴,主要是听说叶卿卿要住飞雪阁的事,还因为这事动手打骂丫头。“王妃,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给你的呢。”

“且包一斤送去给表小姐和表少爷们吃。”

叶卿卿面露诧色:难怪这么好吃,原是从宫里来的。

小表少爷厉声道:“你这丫头,舅母都说给我们一斤,你在这儿磨蹭什么,快给我们包!”

紫霞郡主秀眉横竖,正待发作,叶卿卿已先一步训斥道:“不许胡闹失礼!”

小表少爷垂下小脑袋。

叶卿卿欠身道:“姑娘别与我弟弟计较,他年纪小不懂事,我代他向你赔礼。”

如果不是叶卿卿那张与老王妃太过相似的面容,素妍会觉得这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她也不想轻瞧了这孩子,可她着实生不出好感来。笑道:“卿卿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紫霞郡主道:“在卫州时,两个儿子像皮猴一般,幸亏有她帮忙照看着。”

白芷包了饯果,不用送到怜星院去,小表少爷站在小杂房外面等着取呢,拿了饯果才与叶卿卿姐弟离去。

紫霞郡主寻了些话题,“弟妹如今在王府可住得习惯了?”“弟妹身上的春裳真好看,不知是哪家绣房做的?”瞧瞧你头上的珠钗,一看就是极好的。”

素妍一一答道“已经习惯了。”“这是宫里针工局绣娘做的春裳。”“珠钗是内务府监造的。”

她不主动与紫霞郡主说话,她原是与紫霞郡主初次见面,着实找不到话说。

紫霞郡主却有种坐立难安的样子,纠结再纠结后,方道:“听说弟妹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还是太后娘娘的义女?”

素妍笑而不语。

她在等待紫霞郡主后面的话。

703 好心帮衬

紫霞郡主想到来时母亲的叮嘱,“弟妹,不瞒你说,这回叶家也有两位堂妹入宫待选秀女,容貌、女红都是极好的,一早拜了叶姓官员为义父。前几日宫里就进行了两次筛选,不少待选秀女都被送出了宫门。这几日由宫中教习宫规的嬷嬷调教后,以备三月十五的大选,若是过了方才是真正的秀女,是皇上的嫔妃。”

宫中遴选秀女章程繁琐,一轮又一轮的筛选,从言行举止到仪容无一不涉及,而入宫时由稳婆验身也是必不可少的。

素妍不明白,为什么个个都想做皇妃娘娘,可能晋为四妃之列的却是少之又少。

紫霞郡主见她不答话,有些不自在,却继续耐着性子道:“叶海虹、叶海月如今过了两轮选秀,就等着三月十五的大选了,弟妹且与皇后娘娘说说,好歹留下一个来。”

素妍低头,很想干脆地拒绝,她应该帮了张锦绢在皇后面前说话,实在不好再为了叶氏姐妹去找皇后。“过几日,王爷要入宫当值,姐姐请他领路,自个儿求了太后且不直接。”

她是故意用婉转的法子拒绝,她想知道这个紫霞郡主是否与小郡主一样都会装,外表待她好,实则对她都是利用。

她与紫霞郡主只是名义上的姑嫂关系,并没有感情,或者说老王妃那一番闹腾,早就消磨了她对婆家的那点向往。如果对婆家还有份好感,也仅仅是老王爷了。

人待她好,她必双倍报答。

人若待她不好,她自不会放在心上,就算不会数倍报复,却会当成陌路之人。

对于一个陌路人,她何必要去求皇后帮忙留下。

况且那是卫州叶家的女儿,她对叶家人着实没有好感。

紫霞郡主吃了个闷亏,想说什么,终是忍下。心想:但凡有才华的人,总是有些傲骨。笑道:“我与太后不熟,否则也求不到弟妹这儿。”

素妍淡淡地看了眼,“不知姐姐想留下哪一位,是叶海虹还是叶海月?”

难得紫霞郡主开了口,她不好反驳。

紫霞郡主知道这二位叶小姐,一个是大房的庶女,一个是三房的嫡女,若论性子倒是庶女的更显温柔,若论有才。庶女难比嫡女。而庶女的容貌却比三房的叶海月更娇俏些。

素妍的话就是同意帮忙了。

紫霞郡主道:“她们姐妹原是同拜辽宁叶都督为义父。不拘是谁。只要留下就好。”

“下次入宫,我与宫里的贵人提提,让挑了满意的留下。”

紫霞郡主笑道:“有劳弟妹了!”

素妍捧着茶杯,心里暗想:这事是老王妃的意思。还是紫霞郡主的意思?

一早,她是猜到叶家为了荣华富贵会送女儿入宫的,但叶家没有身份相当的官员,只能给她们寻了同姓叶的官员为义父,借着那人的名义送到宫里来。

紫霞郡主见她应承得还算爽快,想到了第二件事,“昨儿弟弟可与弟妹提了两个孩子入家学的事…”

素妍道:“每次考校都在沐休日。”

紫霞郡主迟迟疑疑,不是亲戚么,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你与你父兄说说,免了入学考校可好?”

素妍淡淡一笑,“这规矩早在十多年前就有的,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违反过。”

“规矩也是人定的。”

“荣国公府的少爷、还有各部院那么多父亲同僚世交家的公子、少爷们,多有入学不过回家苦读的。入学考校。是为了选基础相近的孩子入家学就读。姐姐你想,旁的孩子都能背《诗经》诵唐诗,对对子,写诗词,而刚来的却连字也识得不多,这无疑会加重两位先生的负担,是将这识字不多的孩子呢,还是教旁的孩子。

授课之时,当考量大多数孩子的情况,万不能因为那一两个就误了孩子。那是家学,不是外面私塾学堂。”

在紫霞郡主看来,素妍这是推诿。

“只要能入江氏家学,我多出银子。”

素妍不甘示弱,你有银子,江家如今也不差银子。“姐姐,对旁的孩子来说,是银子重要,还是学业重要?正因为江家有着谁也不可打破的规矩,才能教养好孩子。姐姐且给他们俩请一位先生,让他们潜心苦读,待得九月再试着去江氏家学。只要先生的考校过了,自会欢迎他们去江氏家学读书。”

昨晚,紫霞郡主又向小郡主打听了,也说皇城各家里,就江氏家学是最好的,听说两位先生里,一位是致仕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一位是晋地的举人老爷,两位都是与江舜诚父子有旧的。

这位翰林院侍读学士的两个孙儿也在江氏家学里读书,晋地的举人老爷也带了小儿子到皇城书院苦读,这一回下场赶考。

想想看,谁家能请得动翰林院致仕的侍读学士当先生,恐怕就是亲王府里也未必能做到。

这些人都是清流文人,不是花了银子就能打动的,他们讲的是情面和骨气。

两位先生身份不凡,过年应邀做江家的家学先生,立时就如一股风传扬开去。江舜诚为示器重,还给他们二人安置了院子,又配了小厮丫头服侍着。两位先生一个上午授课,一个下午授课,每个人各有所长。

听得紫霞郡主心头生馋,就想把两个儿子也送到江氏家学里去。

江氏家学堂原是一早就修了座单独的二进院子,内仪门为学堂,外仪门两侧各建了一座小院,住着两位先生和看守学堂内仪门的护院,孩子一进去,可在内院里玩耍追逐,但不得出了内仪门。

有进去的人瞧过,院子里有单独的藏书室,还有琴棋室、字画室,又有一间很大的课堂,里面摆了几排桌案、成膝高的长条凳。

学堂里有一间大屋子,里面摆了六张木榻,那是给寒门孩子准备的,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放私物的衣厨,有专门的大锁锁上。他们每次到学堂,要等到沐休日时才出城回家,江家会派专门的马车将他们送出城,到了次日酉时二刻又统一到约定地点接人。

公候之家,任是哪家也不会像江家那样特意挑了最好的院子建为学堂,还将里面布设得井井有条,来看的人都自叹不如,只觉虽是家学,却是极好的。

紫霞郡主原想亲口说出来,素妍总不好推辞,没想素妍却以江家规矩在前为由婉言拒绝了。

想到在卫州王府,她处处受制于姚妃,而今到了皇城王府,素妍也不拿她当回事。

紫霞郡主只觉胸腔里有一怒火乱窜,面上却未发作,而是道:“好弟妹,你且帮我这回。回头,我帮你打理王府?”

素妍面露惊色,“我和王爷自会打理好府邸的。”

紫霞郡主讥讽一笑,若是旁人不知道,可她是听老王妃说过的,会书法丹青不假,却是个不懂主持中馈的,“弟妹别在我面前装了,你若会打理内宅琐事,怎会让弟弟接管各房钥匙?”

钥匙是由宇文琰拿着,皇城王府名下的田庄、店铺也都由他管着。

素妍不以为然,她并不需要紫霞郡主插手诸事,旁人靠不得,她可不想再闹出小郡主那样的事来。

“姐姐放心,待青霞出阁后,我自会接手打理府中琐事、主持中馈。”她望了眼外面,懒懒地道:“来人,送紫霞郡主!”

紫霞郡主没想到她公然下了逐客令,倏地起身,“你…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好心要帮衬你的。”

她在卫州王府呆不下去,就来到皇城王府。

姚妃不让她管,说紫霞郡主亏空了银两几十万两,姚妃是如何精明的人,自会去查银两的去处,可后来还是不了了之,看来那亏空的银子是一早就用了的。

亏了这么多银子,换作是婆家,只怕早就能把她撕成碎片。

素妍道:“这次王爷请大姑姐来,一是张罗青霞出阁的喜宴,再就是请你们来吃喜酒作客!”

紫霞郡主歪着头,面露意外,“不是请我来帮忙打理府邸的么?”

素妍反问:“王爷与我说的可不是这样。”

信上写的只是请她来张罗青霞出阁诸事,没有说请她来打理府邸,只是紫霞郡主听老王妃说得多了,自己想的这样。

卫州王府,再不是她当家作主。

她想到皇城王府占有一席之地。

没想素妍压根就不是这样想的,甚至拿定主意在等青霞出阁后要自己接手掌管王府。

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在老王妃面前一忍再忍,难道现在还要她继续忍受?

素妍道:“大姑姐还是别说了,否则答应帮叶氏姐妹说合的事我也不管了。”

她这是威胁耍赖。

叶家姐妹是否能做嫔妃与她何干?她们现在可是名义上的辽宁叶都督之女。

她们做了嫔妃,于素妍没有半分的好处。

她们做不成嫔妃,于她也没有半分的坏处。

她答应帮忙,也仅仅是因为紫霞郡主开口相求。

紫霞郡主气得脸色苍白,还以为素妍是个省事儿的,没想如此难缠。

也难怪老王妃会着了她的道儿,看着无害,一张清丽的面容,说话温温软软的,可就是能把人气个半死。

白莺进了花厅,恭敬有礼地道:“紫霞郡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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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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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郡主冷哼一声,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她站在花厅门口,“既是请我们母子来作客,别指望到了三月十四我会帮衬半分。”不是说让她来帮忙预备青霞的嫁妆、嫁宴事宜,这会子又说是让她来作客的,紫霞满是怒容,他们不让她满意,她自不会帮忙。

前世记忆里的宇文琰与崔珊貌合神离,如若不是静王登基为帝,迫于静王与大公主的压力,崔珊只怕还在失宠中。在他们的夫妻情缘里,二人的离心是否与老王妃母女有关?

素妍隐隐觉着,只怕这一方面的原因是有的。早前的青霞待他们夫妻还算不错,不知从何时起,青霞看着她和宇文琰时,眼里便多了一抹看不懂的意味,有厌烦、有算计、有怨恨。

素妍的感觉从来骗不了人,最初以为是她瞧错了,可青霞的所为得以证实。

送走紫霞郡主,素妍回到书房练字绘画,这些日子又绘成了几幅,她幻想着到了夏天时这幅《百花图》就能完成。到时按照花的不同风格再拼合起来,那一定是花的海洋。

天色转暮后,素妍坐在内室的小榻上,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独自奕棋,倒也悠闲自如。

白芷与白莺静立一侧吹奏乐曲,百般烦心事此刻都归于一片祥和静寂之中。

“白莺,你吹错了。”

白莺微愣,捧着埙回想之前的音律。

白芷倒是吹得越发地熟络,得了素妍一个赞赏的眼神,面露喜色。

白莺往窗外望望去。低声道:“王爷回府了。”

素妍望向院子里,目光停落在箭漏上,已近二更二刻时分,只见宇文琰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几名护卫,抬着两口大箱子。

那么大的木头箱子,由孔武有力的护卫抬着,压得抬箱子的木棍颤颤微微。

素妍扱上绣鞋,正待转至花厅,宇文琰已进来。暖声道:“你且歇着。”

素妍关切地问:“用过晚膳没?”

宇文琰脱了外袍。白莺将袍子搭放在屏风上。又打了热水进来。

“还没。”他洗了把脸,道:“让大厨房给下几碗阳春面,护卫们都还没吃呢。”

瞧着狼吞虎咽,将面吃得“倏倏”直响的宇文琰。仿似饿极了,不过是寻常的阳春面,吃到他嘴里,竟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

“你今儿中午没吃么?”

宇文琰想说没吃,又担心素妍心疼,故道:“在外面喝了茶,又吃了烤饼、点心等,倒也不饿。”

“那些东西哪能当饭吃,就算再忙。这饭还是要吃。”

他唇角一扬,露出醉人的笑容,仿佛春日最温暖的阳光,“今儿不是很忙么。”

小安子风风火火地进了偏厅,弯腰道:“禀王爷。你吩咐的事都办妥了。”

宇文琰嘴里包着面,“让大伙先歇着,三更时分再去。”

小安子应声,出门传话。

素妍一脸好奇,这一整日神神秘秘的,他到底在干什么去了?

话到嘴边又咽下,素妍想等他吃完。

白芷收拾了碗筷,白莺出去准备浴足的热水。

素妍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宇文琰仰头想了片刻,“你将养好身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

宇文琰见四下无人,只得他们夫妻,指了指大木箱子。

素妍走近大木箱子,启开箱子,不由得捂住嘴巴,“这么多。”她弯腰捧起一尊白玉观音,这一尊与被青霞郡主拿走的可不能同等而语。这一尊只是寻常的汉白玉石头雕刻,人物不如那尊的细腻,刻工粗糙,“你…你不该会是想把那尊换回来吧?”

宇文琰面露怒色,“昨晚,我令人将大库房、珍宝库的管事都关到别苑柴房里,连夜核查了账目,没想到,我视青霞为最疼爱的妹妹,她竟是虎狼之心,她…”他连连咳嗽,素妍递了杯茶水给他,他大饮一口,依旧咳着,又饮了两口,方才咳得缓些,“她吞下的东西还不止那日我拿回来的。”

他视青霞为妹妹,可青霞居然算计起他们夫妻,宇文琰的心里很是难过,也难怪那日素妍因这事失声痛哭。同是兄妹,为甚江家的兄妹能真诚以待,偏他的妹妹竟是如此回敬他的。

素妍是说过要把大库房的好东西留给青霞做嫁妆的话,可是青霞呢居然私动了珍宝库。

珍宝库都是极为珍贵之物,青霞竟敢动那里的,还有许多原是先帝赏赐的物件。

素妍问:“你想怎么办?”

他心痛,只隐在心下,在痛过之后是莫名的失望。

宇文琰也曾伤心过,就在素妍哭的那天,他和素妍都同样品尝到被至亲算计、利用的滋味。

青霞郡主当真是个笨的,她若想得长远,就应与宇文琰夫妇处好关系,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豪门世家,都得有娘家的太太、奶奶才能走得更远,当她们受到委屈时,娘家便是她们最大的依仗。

宇文琰低声道:“原是不想闹大,可眼下瞧着不成。青霞屋里只怕还有旁的东西,这些珍宝大半是先帝赏赐之物,她竟敢吞了去。大库房也好、珍宝库也好,但凡是好的,都被她弄去了。”

他不会是一个纵容妹妹任意胡为的兄长。

或者说,在他的骨子里,他有着皇家男子大多数的果决与无情。

“今儿黄昏,我让小安子带了包亲手配的迷药,估计这时候怜星院、惜月阁上下都已睡熟了。”

小安子之前回禀的事定是此事了。

明明是自个家里,居然要使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