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目光流转,“小心服侍着。”

青嬷嬷应声,正要告退,宫里来人了,皇后赏了布帛金银,人参、燕窝等上等食材,一起来的,还有位瞧着精干的嬷嬷,约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也是皇后赏赐的。

*

琴瑟堂小书房,宇文琰与佐怒天低声讲了素妍早前中了不孕之毒的事。

佐怒天听说那药原是宇文琰配的,大喝一声“混账”,“你…怎能配出此等害人害己的药,反倒累了自己的妻子?混账!”

宇文琰早已经知道错了。

如果一切重来,他一定会不配那样的药。

抱拳道:“师父医术高超,还请师父替妍儿诊脉,下方调养她的身子。”

佐怒天冷哼一声,“我道她的脉像如此古怪,就算疲劳过度,按理也不会落胎,没想…竟是因为…”他扬了扬头,“那毒岂能如此好解,要是怀上身孕,毒性倒能随胎儿解开一半,我再给她开药吃吃,能否有效,为师可不肯保证。”

是因为他,因为那毒,素妍才落的胎。

宇文琰道:“早前黄桑师兄已经开了方子…”

“那方子只能减轻毒性,要想清除,并非易事。你配的毒药,原是难解之毒,岂有如此容易的。哼!下次别再配这等害人之毒,这可是有损阴德之事,倒平白连累了你的妻儿…”

宇文琰低声应下。

佐怒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案前,写了方子递给宇文琰,“为师也不知此方管不管用,且吃吃看吧。”

没用还让素妍吃!

宇文琰气得跺脚。

“要是无用,再换另一个方子,总得吃吃看,才知能不能解。”

拿素妍做试验?

宇文琰挑了挑眉,“既是如此,师父还是开一剂调养的方子。”

“为师瞧太医们开的就不错,勿须再配了。”

他宇文琰万不会拿素妍试药,宇文琰蓦地忆起,这王府里可不就住着一位中了那毒的人么——姚妃!抱拳道:“师父。我带你去给另一名妇人诊脉,她的症状与妍儿极似,要是她的毒能解,妍儿也能解。”

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宇文琰领佐怒天到了容和院。说明来意,姚妃倒没拒绝,听说是宇文琰的师父,很是乐意给他瞧病。

佐怒天诊脉之后,问了一些症状,拿笔下了方子,“你先吃七日,七日后贫道再上门诊脉,服用贫道药物期间,不可再吃旁人的药。这毒中得深,要想拔除,非一朝一夕能做到。”

姚妃就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好。

宇文琰急切地问道:“若想治愈,大概得多久?”

素妍可不能等太久。他只想尽快解了素妍体内的余毒。

佐怒天愤愤地瞪了一眼,“此毒缠得紧,我尽力而为,快则三月,长则一年,总是能解的,就是黄桑都没能解掉。我还能一下就解了?”

宇文琰不再说话。

立在一边看了佐怒天开的方子,给了姚妃,着下人去抓药。

待他们师徒离去,一边的老嬷嬷方问:“姚妃真要吃这老道士的药?”

“吃!为什么不吃?这可是鬼谷宫的道长所配,比吃太医们的药可好多了?”她来皇城晚了,错过了黄桑道长。“何况…听他们的语气,如果本妃没猜错,左肩王妃也中了与我一样的毒。”

老嬷嬷一脸惊色。

姚妃忆起那老道士说的话,“黄桑都没解掉的毒…”,她早前可没请黄桑解过毒。唯一的解释就是素妍中毒了,怀了一个多月的胎儿突然滑胎,这样的现象,就和她早前滑胎的两次一模一样,任是如何小心,终是没能保住孩子。

老嬷嬷道:“他们…是拿姚妃试药呢?”

“试就试,王爷想给王妃解毒,只能先替本妃解毒,他一定会很用心。既然本妃于他们还有试药之效,何乐而不为。”

要不是她们中了同样的毒,宇文琰根本不会这么好心。

卫平候的爵位,只怕他宁可留给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给她的儿子。

既然能解毒,而这毒如此顽固,就连太医们都摇头叹息,她为何不试。

叶飘飘,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要害她们都不能再生孩子!

每每想到这个女人,姚妃就恨得半死。

“你盯着丫头小心熬药,且让我吃吃再说。”

如果不解毒,就算她怀上了,也很难保住胎儿。

素妍躺在牙床上,昏昏欲睡,待她醒来,已经是近晌午时分。

阳光穿透窗棂,在地上落下朵朵金色的桃花,或含苞,或盛放,随着窗棂格子的不同形状,亦有不同的花朵。

她刚一动身,白芷就奔了进来:“王妃,你醒了,想吃什么?”

素妍道:“你这一问,我还真饿呢。”

白芷对外打了个手势,立有白燕捧了吃食进入内食。

宇文琰从小书房过来,坐牙床前,接了鸡汤,小心翼翼地道:“你躺着,我喂你。”

“哪有这么麻烦!”素妍强撑着身子,稍一动,身下就涌出了热液,她顿时脸色难看,低看着自己的腹部:“阿琰,我…我这是…”

白芷与白燕哪敢说,只低头看着宇文琰,二女交换眼神,退出内室。

宇文琰搁下手里的碗,“妍儿,你听我说,我个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素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你是说…是说,我…落胎了?”

她怀孕了,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怀耀东那会,最初也没感觉,后来才有了恶心呕吐之感。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要做母亲了。

她整个人愣坐在床头,看着腹部,“我怀孩子了?”可她一点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晓得他的到来,就这样毫不预备地失去。

864 怪他

(ps:o(n_n)o读友大人,求粉红票!求推荐票!求领“浣水月之光”的荣誉牌。)

她一定是这世间最糊涂的母亲,连自个怀上了都不知道。

她曾似虞氏说过,虞氏生完孩子,得过三四月才有天癸,而她一直没来,她只当是再过一月或两月就来。她也曾听虞氏说过,若是亲自哺乳孩子,有的得七八月甚至更久才来天癸,哺乳期是不会怀孕的。

那么多的可能,她却没想过也许是她怀上了。

“阿琰,你骂我、你怪我吧?是我不好,我都不知道…”想到这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也长得像她,也许似宇文琰,心头一痛,扒在床上失声痛哭。

孩子,她对不住这个孩子。

这个来不及出生,这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就那样没了。

浑身颤栗如寒风中的落叶,声声痛绝心肺,她愧疚、伤心,数种情绪交杂其间,化成了连她自己也道之不明的痛哭,这里面有愧疚,有难受。

宇文琰心如刀绞,她因着自己不知滑胎而自责,他却因累她中毒无法保住孩子而愧疚。

要不要告诉她实话?其实是他伤了她。

错的是他,为何受伤的却是她。

宇文琰低唤一声“妍儿”,咬着双唇,缓缓坐在床沿,“不是你的错,是我害了你…”

素妍哭得稍缓了些,低低地抽泣,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他继续道:“你昏迷的时候,我请师父来诊过脉,师父说你早前中的毒余毒未清,这孩子…就算到了四五月也是保不住的…”

她止住了哭声,两行晶泪缓缓流泄,挂在脸上,如梨花带雨般的妩媚柔弱。眸光颤颤,他想要抚上她的脸,却无力地垂下,眼中流泻绵绵情意。深深地愧疚。

“黄桑师兄不是给我开了解毒的药,我亦吃了好些日子…”

不会是他为了安慰她,故意编出来的吧?

是他害了她,他就得面对,而她更有知情的权力,即便她会伤心,会难过,他还得告诉她实情,不能让她背负着对自己的愧疚。“那药是《五十毒谱》上的一种。”

素妍怔愕地望着宇文琰,她一直以为那药是他自己配出来的。不,是他自个折腾出来,居然是毒谱上的药,她听说过那本毒谱,但因她学的是医术。并没有看过那本书,五绝、邱春华二人也不许她看,说那书上都是害人的毒药。

未曾想到,宇文琰看了,还牢记了上面每一种毒药的配方。

宇文琰低垂着头,千百愧意深埋心底,眸光里蓄着深深的愧意。“当初叶氏求我配药,我没作他想,只想这药最是难解…”

黄桑配的药,未必能解此毒。毒谱上的药,都非易解之物。黄桑解不了,旁人更难解掉。

她的手轻抚在腹部。目光空洞,是绝望,难道说她再不能有孩子了。

这可能是无解之药!

宇文琰给叶氏配药不对,可他已经懊悔了。

若不怪他,实在太难!

“你…怎么能配这种药?怎么可以?”

害了旁人。却亦害了她。

素妍想到此处,扭过头去,指着门口大喝:“出去!你出去!出去——”

白芷听到声音进了内室,看着勃然大怒的素妍,小心地望着宇文琰,他似个犯错的孩子,也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素妍抓起枕头往宇文琰飞砸了过去,然后扭头寻找可以砸他的东西。

宇文琰见她又哭又气,心下着急。她刚落了孩子,坐小月子呢,是不能生气的,将来也许会落下病根,忙道:“你别生气,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扭头退出内室,刚出门,就听素妍失声大哭起来。

白芷急得团团转,忙暖声宽慰道:“王妃,身子要紧,你还坐小月呢,可不能生气,更不能哭,莫要哭伤了眼睛。”

素妍指着宇文琰离开的方向:“那就是个恶毒心肠的,难怪我娘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无,他…他…”想到他配的药,想到因他所累中了毒,素妍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还会有孩子吗?

那种药,难缠得很,《五十毒谱》上所记的每一种,都是世间最难解的毒药,有的药根本无解,要是解不了,她这一生都难再有孩子。

宇文琰,他怎么可以配出那样的毒药来。

青嬷嬷一进琴瑟堂内院门,就见宇文琰站在院子里,一脸痛色,听到素妍在内室里骂骂咧咧地声音,心头一紧,问:“王爷怎的惹了王妃?”

宇文琰有些怯意,“嬷嬷快去劝劝她。”眸光睨在青嬷嬷身后的光鲜妇人身上,在她的身后,还有几名捧着布帛、礼物的下人。

青嬷嬷轻叹一声,道:“这是孙嬷嬷,皇后娘娘赏来给王妃调养身子的。这些礼物亦是皇后娘娘赐下的!”末了,责备地看了眼宇文琰,虽只一眼,却似要吃人一般,宇文琰心头微颤,“王妃坐着小月,你就算怪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青嬷嬷进了内室,看着哭闹的素妍,也与白芷一道宽慰起来。

“王妃,可不能再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这坐月子的人,哪能哭的呢?莫哭坏了眼睛。”

尽皆无用,素妍没有骂了,眼泪却依旧不听话地流着。

青嬷嬷看了眼白芷,道:“皇后娘娘厚赏了,布匹衣料都是极好的,又赏了人参、燕窝等好些个东西,还赏了五十两黄金…”

素妍止住了哭,看着青嬷嬷,皇后赏赐这么多,许是因为心里愧疚,可那事,分明与皇后母子无干。

白燕领了孙嬷嬷来拜见素妍。

素妍坐在牙床上,看着这名衣着干练的嬷嬷,道:“皇后和二皇子都需要调理身子,尤其是二皇子。这大病了一场,人也瘦了,我屋里有人服侍的,不如我让白芷送嬷嬷回宫。回去服侍皇后母子。”

孙嬷嬷双腿一屈,跪在地上,神色里都是坚定,她一早就听宫里人说过,各亲王府、郡王府不少,但左肩王妃待下人最是个宽厚的,她被皇后选中送来,其他几位嬷嬷,哪个不是羡慕的,说她下半辈子有个好依靠。

“老奴是奉皇后懿旨来服侍王妃的。王妃要把老奴送回去,定会被宫里人笑话不会服侍…王妃若是嫌弃老奴,就把老奴打杀了吧!”

青嬷嬷立时没了笑容,难不成还赖上王府了?“孙嬷嬷这话说的,我家王妃也是一片好心。”

“出宫时。凤仪宫的雪雁、翠鹂姑娘特意叮嘱,要老奴尽心服侍王妃,想法替王妃调理身子…”

孙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妍儿,难得皇后一片苦心,你收下嬷嬷。你身边多个人照应,为娘也放心了。”

素妍一惊“娘”。

不是凌薇。而是虞氏到了。

虞氏得了田壮实回去报信,听说素妍在宫里因照顾二皇子劳累过度落胎,立马就赶过来。虽是嫁出门的女儿,依旧捧在心坎上疼着。身为母亲,最了晓自己的女儿出了意外,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信任的亲人能陪在身边。

凌薇与虞氏寒喧了几句。亲自带她来琴瑟堂探望,二人一进门,就听到孙嬷嬷的话。

凌薇道:“孙嬷嬷可是最会调养月子的宫里嬷嬷,是皇后娘娘精心挑选送来的,妍儿你就留下吧。”

两位母亲求情。素妍也不好坚持。

孙嬷嬷重重磕头,笑道:“王妃,老奴这就去大厨房给王妃做吃的。等王妃出月的时候,一定调养得白白胖胖的。”

虞氏在大丫头搀扶下进了内室,凌薇静默地跟在一侧。

看着一脸憔悴,全无血色的素妍,虞氏担忧的轻叹一声,“我的儿,你当真是个糊涂的,怀耀东那会儿,旁人都瞧出来,偏你自个不知道。都有一个孩子了,这回…”

头回便罢,这第二回也是如此糊涂。

青嬷嬷站在素妍的牙床一侧,拼命地冲虞氏眨眼睛,示意她莫再责怪。

凌薇暖声道:“亲家母,妍儿和阿琰都还年轻,往后会再有孩子的…”

只这一句,顿时凿中素妍心中的痛,那泪珠儿顿时如断线的珠子,说落就落,许是病了,许是失了一个孩子,一发不可收拾。她自认够坚持,可这会儿,心境繁复,泪如雨下,难以控抑。。

虞氏道:“还坐小月呢,可莫再哭了。你大嫂、三嫂听说你落了胎,都想过来瞧你。你大嫂派了院里的嬷嬷去买鸡买鱼,回头就给送来。”

凌薇面露歉色,“亲家母,我们府里什么都有,我会令人好生服侍。”

素妍小产,皆是大家不愿意瞧见的,还吃娘家送来的东西,这旁人还不得说三道四,她凌薇也是个会善待自家儿媳的,况且她的脸还是素妍张罗给治好的,若没治好脸,她现在哪能站在人前说话,还不得把自个儿给藏起来。

虞氏抬眸看着凌薇,“你是个贤惠婆母,这好歹是娘家人的心意,自家姑娘小产落胎,是她对不住王爷和你…”但凡出了这种事,多是娘家人心生愧疚,会觉得自家的女儿对不住婆家。

“亲家母见外了。”

虞氏原想与素妍说些贴心话,偏凌薇坐在一边,也不好多说,叮嘱了青嬷嬷几句,又让白芷等四个大丫头多用些心,这才与凌薇出了琴瑟堂,两人边走边闲聊。

865 夸人

(ps:o(n_n)o读友大人,求粉红票!求推荐票!求领“浣水月之光”的荣誉牌。)

凌薇乐意听虞氏说话,凌薇的年纪比江家大房的沈氏还要年轻几岁,对她来说,虞氏不仅是亲家母,也算是值得她敬重的女人,就凭她能把江家几房儿媳教养得贤惠得体,各房同心,就这点,就值得凌薇赞赏。

素妍哭了一场,孙嬷嬷煲好了汤,看着她吃了一碗。叮嘱她休息,又劝慰她一阵。

素妍唤了白芷来,当着孙嬷嬷的面道:“你与孙嬷嬷去趟宫里,见了皇后,与她说,这事与皇后和二皇子无干,原是我早年中过毒,累得这孩子没能保住,请皇后莫要往心里去。”

孙嬷嬷应了。

白燕进了内室服侍,坐在窗前做起针线活来。

素妍在牙床上昏昏迷迷地睡着,许是失血过多,身子发虚,总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虞氏在静堂里与凌薇说话。

凌薇知江家而今在皇城算是大族里,光是江家那几房儿孙就教养得令人羡慕。

虞氏抱着耀东,耀东见到哪位妇人都抓人头上好看的饰物,此刻一把就揪下虞氏头上的钗子,吓得凌修洁手忙脚乱地抓住他的双手。

虞氏乐呵呵地笑着:“瞧不出,倒是个皮的,这动作真够快,只眨眼的功夫就被他摘下来。”

凌薇忙笑道:“如今不会走路倒好,这才半岁呢,要是会走路,指不定多淘。只要他呆那儿,那儿就是团糟。这静堂加上我两个侄女,都围着他转了,转眼就能给你惹事儿…”

凌薇对牛奶娘道:“快把世子抱开,还不得把亲家太太的头发给抓乱了。”

虞氏道:“不打紧的。孩子皮些好,说明孩子够聪明。瞧他那手脚动作。倒是个麻利的。”

牛奶娘还是坚持着把耀东给抱开了,耀东又开始伸手往牛奶娘头上抓住,一把揪住头发,牛奶娘直疼得哇哇大叫。两名丫头帮忙把牛奶娘的头发给解救出来。

牛奶娘道:“回头我就包头巾,瞧你再抓!”

抱了耀东去厢房里玩耍,又有专门服侍的丫头陪着。

虞氏审视着站在凌薇身侧的两个少女,大的十五六岁,小的才十二三岁的模样,笑眼微微,“瞧瞧凌家的小姐,一个个长得跟花儿似的,可许人家了。”

凌薇使了个眼色,姐妹俩双双屈膝拜见:“凌修洁(凌修婉)拜见文忠候夫人!夫人万福!”

虞氏笑了。从手上摘下一对血玉镯子,一人一只,“今儿出门走得匆忙,算个见面礼,你们且收下。”她依旧笑容灿烂。凌修洁姐妹则看着一边的凌薇。

凌薇道:“既是亲家太太给的,你们就收下。”

虞氏道:“这镯子还是去年我过寿,二儿媳妇令人从晋阳带来的,瞧瞧那颜色,我一个老婆子一大把年纪又戴不着,可又不好拂了晚辈的孝心,这才戴了。给了她们姐妹。正好配她们如花年纪。”

凌修洁稍大些,欠身道:“谢文忠候夫人!”

“瞧瞧,这么多礼做甚,都是亲戚。”

乔嬷嬷领着丫头奉递茶点,特意站在虞氏身边服侍着。

凌薇道:“修洁是家里的长女,一早在德州订了门亲。瞧着是个头高的,还没满十五呢。”

凌修婉此刻低垂着头,一脸孩子稚气,道:“姑母,那魏家人早前瞧不起咱们凌家。姐姐还没过门呢,就抬了一位怀孕的通房做二姨娘,又纳了房小户人家的女儿做大姨娘。如今听说姑母是左肩王妃的侧妃,我们又有个做王爷的表哥,紧催着要娶姐姐过门…”

虞氏脸上含着笑,她亦听说了这凌家祖上也出过官员,是正五品的知州。到了凌薇父亲这辈有些败落了,而今凌家修字辈里的三个儿孙倒也是争气的。长子凌修贤子承父业,经营着家里的店铺生意;次子中了去岁的二榜进士,如今做着知县一职;幼子在皇城读书,听说也是个长得相貌堂堂,有些才学的。

凌家能养出如此有能干的儿孙,又有两个举止得体的女儿,想来也不差。

虞氏没说,她身边的田嬷嬷早前与乔嬷嬷在偏厢房说闲话儿,这会儿倒有按捺不住,道:“是攀高踩低的人。正妻没过门,倒纳了两房妾,不要也罢。就凭凌大小姐这模样,自会找户更好的人家。”

虞氏只一眼,田嬷嬷立时垂下了头。主子们说话,是不容奴婢们插嘴的。文忠候府也是公候钟鼎之家,何时如此没规矩,还是她身边的老人。

凌薇倒不介意,笑看修洁,“魏家就是个寻常人家,家里有千余亩良田,只那一个儿子,在乌龙县城里又有数十家铺子,在那儿算是大户人家。魏太太只一个嫡子,想早抱孙子,这才赶着给他纳了两房妾室。”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凌薇近来与娘家两个侄女处出了感情,越发对早前订的魏家不满,“修洁还小着呢,自得寻个称心的才好。”

凌薇私下里也与凌老爷说了自己的意思,不愿意把修洁好好的姑娘许给魏家,且不说门第,只说魏家大爷妻没娶,就弄两个侍妾在屋里心头就不欢喜。

凌薇有这心思,凌太太也动了心思,想着有个做侧妃的小姑子,而今凌家的门第可不一般。但魏老爷早年与凌老爷一起做生意,有着几十年的交情,魏大爷虽然花心了些,人还算能干,并非一无是处,是个会赚钱养家的好手。

虞氏不想掺合旁人家里的家务事,“只要两个小的真心,倒也不担心,就怕好好的女儿家遇上个三心二意的,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就苦了么。”

这里正说话,有下人来禀,晋陵大郡主来了。

凌薇笑道:“快请!”

宇文鸣凤被封了有名号、是有二县沐食邑的大郡主,还恩赐她儿子袭封地、爵位,算是皇城新贵。便是当今的镇国、平国二位大长公主,也只得了二县沐食邑。新皇恩赐于此,视宇文鸣凤所生的税长庚如同皇家子嗣一般对待,可谓是皇恩浩荡。

哪有这般巧的,正赶上虞氏在左肩王府作客。原是宇文鸣凤使了些钱给大管家的女人。想与江家套上些关系,一早说好了,若是听说江家太太、奶奶们到了,就与她通晓一声。宇文鸣凤想为税长庚铺就一个好前程,税长庚虽得了世袭罔替三代的二等候爵,到底没有官职在身。在皇城,有空爵无官身的难免被人小瞧。

宇文鸣凤早前是侍妾,而今自己当家作主,不再如从前一般整日不管不问,过着压抑而苟且的日子。开始学会了应酬二三事。回到皇城。有了自家的府邸,又认识了几个皇亲,她和税长庚一合计,将左肩王府列为最亲近的亲戚,其次是平王府、寿王府、中顺郡王府。又有北安郡王府。

她又接了冯家的乳母、乳爹、乳兄、乳弟一起住。乳爹做了府里的二管家,乳兄、乳弟也在府里任管事,日子过得和顺热闹。府里的下人,多是户部、礼部挑选来的,绣房、花木房、账房、库房、大厨房一应齐全,一些原是罪臣家奴,一些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宫女。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是属于她的好日子。

宇文鸣凤进了花厅,各自见了礼,看到一脸富态模样,神态慈和的虞氏,宇文鸣凤就觉得亲近了几分。“世人都说,文忠候夫人最是个有福的。”

虞氏道:“这也是沾了皇家的光。老婆子这点福份是皇上赏赐的。”

这些都是官冕上的话。

几人又寒喧了几句,多是凌薇赞虞氏贤惠,虞氏夸凌薇显得年轻,打趣她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又说宇文鸣凤模样长得好。

听得凌修洁时不时捂嘴。想笑又不敢失了礼。

凌修婉倒听得很是有趣,没想几个妇人居然夸起各自来,三人之中,还是虞氏厉害,她一出口,直夸得凌薇一脸羞色,宇文鸣凤满脸通红,一个个还笑得开心,这可不是寻常人的能做到的。

大家笑了,气氛也就更好了,关系也亲密起来。

沈氏让屋里的嬷嬷买了鸡鱼等物,装了满满一车,自己带了下人送到王府给素妍坐小月吃用。

青霞郡主住在兰若苑,听说江家老太太、大太太都过府来了,是来给素妍送小月礼的。想着韩绍在要各部院谋差,还得靠江家人周圜,换了身得体的衣衫也过来了。

凌薇道:“亲家太太客气了,怎的又送一车的吃食来?反让我们不好意思了。”

虞氏道:“皇城有皇城的规矩,女儿生了孩子或是小月,娘家都要送礼的。”

虞氏指着凌修洁姐妹与宇文鸣凤介绍了一番。

沈氏欠身,与各位见了礼,起身道:“回婆母,小月礼让琴瑟堂的青嬷嬷、孙嬷嬷收下了。”

她备了乳鸽三十只,用五只竹笼子关着;又备了鸡三十只;还有鸡蛋若干,装了两只竹筐;又有鱼一百二十斤,全是养在大盆里,活蹦乱跳了吩咐了专人把鱼养着,随时给素妍做新鲜的吃,定要在月子里把人的身子养好了。

亦有些人家,不讲究送小月礼,但娘家人心疼自己女儿,多是会送的。

江家人一得了消息,虞氏就令沈氏去准备了。

江家人手足,分开行事,不到两个时辰,就将小月礼给备齐全了。

送小月礼时,多是娘家母亲、嫂子弟妹来,男人们是不出面的。

多数人家都是拿了银子给女儿买,但江家生怕亏了素妍的身子,全都买成了东西。

866 择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