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爱的孩子,要是长大了。脸上有三枚疤也太难看了。

梁太医回答:“皇后娘娘,再过些日子自然就消褪了。小孩子康复得极快,勿须担心。”

华妃大病初愈,指名要梁太医看诊。

端妃那边怀了龙脉,每日都要去请平安脉,也把梁太医定为专用太医。

梁太医如今是宫里众太医里最得后妃们欢迎、喜欢的太医。

夜里,新皇去了寻芳斋玉嫔那儿。缠绵一番后,藉口要回养性殿瞧奏章,就先离开了。

途经御花园,竟瞧夜色里跪着一人,身前点着香蜡,正合十对着上苍祈祷。嘴里念念有词:“臣妾丽姬,对天盟誓,愿折损寿命,只求皇上龙体安康…”

折损寿命…

他一阵神思,想到了素妍。

为他占卜吉凶。不惜折损寿命。

丽姬,他给丽贵人取的小字,床榻痴缠时,他一回回那样称呼她。

如今,他宫里的美人如云,但最得宠的,终是那几个,早前是端妃,后来又有华妃,如今又有雅嫔、玉嫔。

一同入宫的雅贵人,而今贵为雅嫔。

后来者,如华妃等人,位居她之前,诞育皇子,坐稳妃位。

新皇坐在肩舆上,微眯着眼睛,“可是丽贵人?”

丽贵人一听,面露惊色,提裙起身,勾唇笑迎:“贱妾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见着丽贵人,他突地就忆起了过往与她疯狂的举动,当下涌上心头,在这后宫,皇后是用来敬重的,华妃、端妃则是为权衡朝堂势力,还有一些嫔妃,则是供他玩乐,就如,面前的丽贵人。

他勾唇一笑,带着诡异,哪里又有些昂然起来,他打了个手势,宫人停下肩舆。他长身而立,看着膝前跪着美人,头上珠钗摇晃,身上衣着白雪般的素色绣忍冬花宫袍,他曾夸她,着素袍最动人。

这,绝对不是偶遇。

丽贵人偏在这个时候焚香告天,看来是想让他感动。

新皇心下起伏,却不点破丽贵人的诡计,将手一伸:“起来罢!”

丽贵人含羞带涩,微垂着头。

“磨人的妖精!”新皇低骂一句,将她横抱在怀里,大踏步往花丛深处走去。

次晨一早,丽贵人在御花园勾引皇帝,竟在御花园的花丛里就承了宠,各式传言像长了翅膀一般飞扬开来。

太后传了皇后、华妃去说话,轻描淡写的说了皇后两句,神色俱厉地指责华妃打理不好重华宫,竟令重华宫里的贵人肆无忌惮、不顾体面的引诱皇帝。

华妃也是名门嫡女,哪里听过如此犀厉的言词,好似干出这种下作勾当的人是她。

869 添妆宴

回到重华宫,就令人去传丽贵人来,没想回话的宫人道:“丽贵人说,昨晚服侍了皇上,今晨身上不舒服,要睡得久些。”

重华宫的大宫娥一脸不忿,“她做错了事,害得娘娘被太后训斥。这会子,她竟有脸不来见娘娘。”

小太监一脸惊色。

雷夫人见他神色有异,怀里抱着三皇子,道:“有什么话还不告诉娘娘?”

小太监支支吾吾,道:“丽贵人说…说…这重华宫的主位原是她的。”

华妃顿时俏脸全无血色,冷声道:“这么说,她是打算从本宫手里夺回去了?哼!那也要瞧她有没有本事?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敢目中无人!”

丽贵人早前得宠,连皇后都没放在眼里,失宠之后,就连美人也能在她面前说几句气人话。

雷夫人道:“娘娘是一宫之主,她既不听训,只得处罚,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不能说你不对。”

华妃面无表情,拳头紧握,心里盘算着如何好好地教训丽贵人一番,“娘这法子适合公候之家,可这是皇宫。”她要是现在就发作,宫里人就会说她在太后那儿受了气,拿丽贵人出气,即便她被训的事,原就是因丽贵人惹出来的,人言可谓,她得忍,直到丽贵人闹出大乱子,她再狠狠地教训。

毓华宫内,玉嫔听说了丽贵人昨夜承宠的事,只觉得自己被人坑了,新皇原说要回养性殿的,半道却杀出个丽贵人,这摆明了就是要整个后宫瞧她的笑话。

太监一面劝慰着,一面道:“丽贵人是重华宫的人,上头自有华妃教导,就是娘娘也不能逾了华妃去训她。”

大宫娥道:“皇上昨儿在寻芳斋,这是让所有人瞧我们娘娘的笑话呢。指不定。还有人说娘娘闲话,连皇上都留不住,被半道抢了人去…”

此刻的永和宫,端妃听罢。则是哈哈大笑。

一侧的顾夫人道:“你有甚好笑的?”

端妃敛住笑意,“丽贵人这个蠢货,仗着有些姿色,这一下子,把华妃、玉嫔都给得罪了。华妃可是雷家嫡长女,最爱面子的,这一大早就被太后给训斥了一顿,要召丽贵人去重华宫训话,丽贵人竟推脱不去,哈哈。这一回,宫里可有好戏瞧了。”

顾夫人看着她,面色温和,“你只管安心养胎,梁太医说。胎位还没坐稳了,有个闪失,你爹第一个和你急。”

端妃接过顾夫人递来的糕点,扬了扬头,冷声道:“我们只管一旁看好戏,早前本宫助皇后打理六宫,就被那狐媚子顶撞了好几回。我能忍得。华妃还能忍?”这是当着六宫嫔妃的面,给她下不了台,华妃这会儿只怕气得要杀人。

顾力行要做皇子的外公,才坐得稳右相之位,早前得了心腹宫人传话,左肩王妃诊脉说端妃肚里怀的七成是男胎。顾家父子也跟着欢喜起来。

只是,端妃怎么也没想到,华妃竟是个沉得住气的,却没发作。

直至好几日过后,丽贵人在韶颖轩与侍卫通奸。竟被华妃带人抓了个正着,禀报了皇后、太后,太后气得破口大骂,直接下了懿旨“赐一丈红”。

太后懿旨:为示警戒,令后妃众人观刑。

如花似玉的丽贵人被活活杖毙,臀部更是一片血肉,与之通奸的侍卫也被当即下令处死。

几名胆小的嫔妃,当即便吓得昏死过去了。

观罢礼后,太后又令人将丽贵人的尸体拖出宫外草草安葬。

良嫔张锦绢一路无声,玉嫔主动靠了上来,与她友好说话。

嫔妃们交好的三两成群地散去,良嫔走了一程,玉嫔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良嫔姐姐,你可瞧出来了?只怕这事与华妃有些关系呢?”

张锦绢自入宫以来,始终谨记素妍的告诫,少惹是非,道:“丽贵人也一样开罪了你?”

玉嫔愣了片刻,她入宫一年,算是瞧出来了,昔日她就是个绵软的,才被人害得落胎,如今她是玉嫔,自要保护好自己。

只是…

这事她做得很好,良嫔怎的就怀疑上她了。

不,良嫔许只是试探,并不知晓是她动的手脚。

丽贵人那个狐媚子,竟敢抢她的宠,害她成了宫里的笑话。

张锦绢微微一笑,“本宫听说,华妃得了宫人揭发,说丽贵人与侍卫私通才带人去捉奸的。”也就是说,在捉住人之前,华妃原是不知道的。

万事就那么巧,华妃带人去抓,还抓个现形,可见是有人设了那局。丽贵人死前,那一双带着愤恨的目光,恶恨恨地盯着华妃与玉嫔,甚至还有雅嫔,也许连她也怀疑是这三人算计了她。

张锦绢似乎洞悉出玉嫔不是省油的灯,勾唇笑道:“玉妹妹,我该回宫了。长宁这会儿也该睡醒了。”

玉嫔驻足站在原地,看着张锦绢的背影,这个相貌平平,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女子,居然生下了二公主,还能做良嫔,不就是因她有个做二品大员的爹么?又与江家有些关联。

丽贵人获罪,她娘家父兄也跟着获罪,父亲原得了爵位,一并褫夺,官降三级,流放三千里至遥远的西南重陲之地。

若是旁事,皇帝许还能隐忍一二,却是后宫嫔妃与外男私通,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容忍。再则皇帝早前就听说,丽贵人的娘家父兄原是静王党,出了事后,次日就下了流放旨意,没有半分转圜,亦担心与宇文琮染上,索性流发西南,与洛阳相隔千里之遥。

丽贵人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后宫的角逐争斗也开始了一番激烈的较量。

玉嫔在一番权衡之后,靠拢了华妃,还没几日,晋陵大郡主进宫探望,言语之中点拨了几句,玉嫔竟越发与良嫔、皇后交好了,也学着良嫔的样,全力辅佐着皇后。

华妃那儿,自有一些贵人、美人靠拢,无一例外,这几位嫔妃全是嫡女身份。

雅嫔则越发与端妃亲近。

皇后这里有襄助的良嫔、玉嫔,禧嫔示好。

谨妃那儿竟有储秀宫的嫔妃交好,时常去请安问好,各宫一时间亦热闹了起来。

对于后宫嫔妃呈几派,以皇后、华妃、端妃的势头最强,尤其是皇后、华妃如今得力的嫔妃最多,新皇乐见这结果,她们越是斗得厉害,于他就越是好事。

*

素妍耐着性子做了不到十天小月,再也闲不住,与寻常人一般,穿了衣衫呆在小书房里练字绘画,任孙嬷嬷和青嬷嬷如此劝,都于济无事。

她就是小月,还是怀了不到两月流的产。

青嬷嬷喋喋不休地道:“可得注意身子,还坐小月呢,怎就不管不顾了。”

“我没事。”

“老太太说了,这小月可比大生一个还伤身呢,便是你那日的血,可不比大生还流得多。”

“我早好了。”

青嬷嬷说一长句,她回上几个字,并不往心里去。

素妍思忖着打发青嬷嬷的法子,突地响起一阵鞭炮声,她捂住耳朵,“快去瞧瞧,是哪在放?”

青嬷嬷叹了一声,调头出去。

白燕按捺不住,问:“王妃昨儿不就听说了么?凌老爷给敬妃补添嫁妆来了。”

素妍闲青嬷嬷聒噪,寻了藉由打发她。

凌老爷不忍亏待了自家妹子,虽事隔多年,还是补了份添妆礼:店铺八家,田庄三处约一千二百亩良田,又在皇城置了座三进的别苑,头面首饰、绸缎布帛,都是极好,据说都是十里挑一的选了好的置下,统共花了十几万两。

这笔银子,只怕花了凌家大半个家业。

凌老爷带着繁复的心绪,花了几个月时间,父子俩才置下齐备了。

凌薇推托过,推不过,也就笑着应了。

身为女人,活的不就是这点颜面,既然娘家哥哥要补,她就收下,心里计算着,待将来侄儿侄女们嫁娶时,再补回去便是。她若不收,凌老爷心里越发愧疚。

青嬷嬷去静堂瞧了一下,一院子都搁着红通通的陪奁,当真是添得体体面面的,又请了晋陵大郡主、平王府的贤太妃等人来吃酒宴,凌敬妃想着娘家哥哥给了面子,她也得让皇城的人知道,自己是算是风风光光嫁入左肩王府的。

虞氏领了沈氏、何氏来参宴吃酒,一屋子的女人说说笑笑着。

凌家那边,凌太太出了面,就连在书院读书的凌三爷凌修文也来了,凌修齐而江舜诚搭手帮忙,如今入了翰林院任正七品修编一职,也陪凌老爷夫妇来给凌敬妃补陪奁酒宴。

今儿又是沐休日,宇文琰也下帖了几个交好的朋友,徐成熙夫妇、北安王夫妇、中顺王夫妇、平王夫妇、镇国公府的杨云简、荣国公府的程大勇祖孙,又有恪靖候陆平安,还有西北战场上认识的如今在十六卫里任职的人亦都来了,热热闹闹地办了十来桌酒宴。

宇文鸣凤乐意让税长庚在宴会上露面,想让他多认识几家的太太、奶奶,也好给他寻门好亲。

可女人们见着凌家的三个儿子时,一个个面色古怪。

尤其是何氏,瞪大眼睛似见了最意外的事,“我的个天!凌二爷与琰王爷长得可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兄弟呢。”

870 宽慰

沈氏语调淡淡,“那么意外做甚?凌家几位爷都像了凌老爷,外侄多像舅,琰王爷原就像了凌老爷。”

凌家的几个儿子长得一个比一个俊美,风度翩翩。

何氏瞧着,瞧凌老爷给敬妃补的这些陪奁,瞧来凌家也是有钱的,如今有左肩王府帮衬着,还不得是后起之秀,步步荣华。何氏想着,那双眼睛立时有了光彩,越想越乐,要是给他娘家三哥家的大侄女物色上这门亲,可不就是百里挑一的好么,再则这凌二爷,人家长得俊呀,那可是和琰王爷不相上下的俊。

她伸手扶住虞氏,越扶手上的力道竟不知不觉加大了。虞氏原是坐着的,胳膊上被何氏捏了一把,立即扭头看她。

何氏笑着回应:“娘,这凌二爷订亲了没?”

虞氏早前倒听凌薇说过,正挑选着呢。

可过了这十来日,也不知道订下了没。

虞氏微眯着眼睛,细辩着凌修齐与宇文琰的不同,两人都是高挑的个头儿,早前不觉,这一对比,倒觉得自家女婿更有些男子气概。凌修齐显得太阴柔了一些,光他那脸,不知道的一定会误以为是女人。凌修贤的眉眼有一半随了凌太太,倒更有阳刚之气些。凌修文长得亦不错,恰到好处。凌家这三个儿子,个个都长得好。

宇文琰虽与凌修齐长得像,两人站在一处,虞氏立即就寻出不同来,二人的风度不一样,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两个的眼神不一样,宇文琰的眼睛不大不小,眸光犀厉如剑;凌修齐则生了一对天生的桃花眼,眼泛寒意,多了几分魅惑,举止得体优雅。让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有些移不开眼;宇文琰身材壮实些,面色带着三分健康的古铜色;凌修齐的一张脸,太白了,白得如同敷面。

如此一对比。虞氏对宇文琰的满意又深了几分。

丈母娘瞧女婿,如今是越瞧越满意。

当他们走到一起时,虞氏方发现宇文琰比凌修齐矮了个头顶,越发显得凌修齐太瘦了,瘦得像竹杆似的,高挑着一套华贵的衣服,怎么瞧怎么别扭。

沈氏道:“这会儿两人站在一处给人敬酒,又有些不大一样呢。”

女人们的宴桌安静堂内院,外院安置着男客们的宴席,透过内院门。正巧能瞧见宇文琰领着凌家父子正在给客人介绍、敬酒。

杨文雅好奇地奔出内院,回来后,站在镇国大长公主身后高声道:“娘!两个义父!有两个…”

杨文馨道:“从来只一个,哪来的两个?”

杨文雅道:“真的!还有一个穿蓝袍的,和义父长得好像。”

杨文馨在人群里寻找了一遍。未见到素妍,问:“义母今儿去哪儿了?”

镇国大长公主也听人说了,素妍因照顾二皇子,疲劳过度滑了胎,如今正坐小月,不能与孩子们说这些,只道:“你义母病了呢!如今正将养着。”

“回头。我去瞧瞧她。”

镇国大长公主道:“还是别去了,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等过些日子,她大好了,你再来探望请安。”

杨文馨迷迷糊糊地应答一声。

青霞郡主听说江家帮凌修齐调回皇城为官,心下羡慕得紧。可凌薇又发了话,让她与韩绍商议好了,再决定去哪儿,是做文官,还是为武将。可这一住就是好些日子,韩家人没遣人来接。她只不提一字,耐着性子住在兰若苑,早前不自在,后来也就习惯了。

韩太太派韩纶妻罗氏来接过一回,青霞叫苦了半天,说了与韩绍吵架的事,她一片苦心要为他谋文官职,偏韩绍要去监门卫、千牛卫,罗氏劝说了青霞一阵,青霞拿定主意,一定要韩绍来接她。

罗氏道:“二叔没在皇城,与你吵架后第二天就去沧州了。”

青霞一怔,这么大的事,过了十来日她才知道,“他去沧州做什么?”

“听说去年沧州的棉花卖了个好价,要在那边置地种棉呢。”

青霞听说他不在威远候府,更不愿意回去了,索性又住了下来。

今儿府里热闹,全是来吃酒的,没想凌家人还真和叶家人不一样,单凭凌老爷拿着大半家财给凌薇添补陪奁,这等手笔,这样的用心,便是许多人做不到的。

青嬷嬷在静堂转了一圈,给虞氏、沈氏、何氏行礼问安,这才回琴瑟堂与素妍回话。

素妍搁下手里的笔,她知晓要添补陪奁,没想府里却大办了宴席,请了亲友来热闹,来的人还不得再补份厚礼上。

“我娘和大嫂也来了?”

“今儿沐休日,不光是老太太、大太太来了,还有老候爷、大老爷父子、三老爷也都来了,老候爷还备了份厚礼,这会儿众人正在静堂吃酒席呢。”

她还是不要再写了,回头被虞氏给抓住,又得叨叨大半日。

素妍放下笔,回了内室,乖乖儿地坐在床上,再坐下去,就该要生痤疮了,可不这样坐着,青嬷嬷又该说话了。

静堂里人声鼎沸,喜气洋洋,人人都似过节一般,女人们坐在内院屋子里吃酒,男人们安置在外院,猜拳的、斗酒的、说笑话的,什么样的都有。

凌家因二爷凌修齐调任回京任职,特意另置了一座三进的院子,据说早前原是傅翔家的产业,后来收没入官府,被官府给拍卖了,连着凌家这次给凌薇添补的陪奁,全都是那批收没家财的官员所有,捡了好了买下,一并置成了陪奁。

素妍吃了些东西,拿了本书,看了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睡得迷糊间,听得有人在偏厅里小声说话。

她立时醒转,侧耳聆听,却是虞氏的声音:“王妃这几日可好?”

青嬷嬷答道:“好着呢。如今倒是爱上孙嬷嬷做的饭菜,孙嬷嬷的厨艺还真是好的,连老敬妃也夸着。”

虞氏见她扯得远,道:“她好我就放心了。既然她歇下了,我们就回前院去,吃了酒席,也得回府了。”

素妍轻唤“娘”,正要下来,虞氏携着沈氏、何氏已经进来了,“别下来,在床上躺着。”

沈氏、何氏扶着虞氏。

虞氏笑微微的道:“中顺王府派了官媒上门提亲,与我们家绮姐儿合了八字,说是极配的,挑了日子,明儿就要订亲。”

素妍知是成了,笑道:“恭喜大嫂了。”

沈氏笑脸盈盈,“回头,代我谢谢老敬妃,谢她保媒。”

想到酒席上,瞧见中顺郡王妃身侧的孩子,长得也端方,举行也得体,竟是越瞧越喜欢,到时候待他满二十,绮姐儿也有十四五岁,男子大女子五六岁,可不是正好的么。

何氏一听这话,她还奇怪着,怎么大房的绮姐儿又攀上中顺王府的嫡子,原是左肩王府插手保媒,难怪呀…这也太顺遂了,这一门亲,可不比荣国公府的世孙程少勇还要好么。

想着她瞧中了凌二爷,还想托素妍帮忙说合呢,立时笑了:“大嫂行事还真是,上回给小姑子送小月礼,也不与我们三房说声,这就办了?”

虞氏冷瞥了一眼,“是江家公中出的钱办的,以我和老候爷的名义送的月礼。”

何氏立时哑然,心里怪沈氏奸诈,不与她说,难怪沈氏跑得那么快,原是要左肩王府帮忙给绮姐儿寻门好亲呢。

沈氏懒得理会何氏,她抓住机会,少不得大惊小怪一番。

沈氏宽慰道:“要是送来的东西不够吃,就使了银子让丫头们去采办,莫要亏了自个身子。”

虞氏在床前坐下,对沈氏、何氏道:“你们妯娌俩先出去,我和妍儿说说话。”

素妍见屋里就虞氏,心里想着,青嬷嬷不会把她昨儿开始练字的事给说出去了吧,道:“娘,我身子已经大好了,前儿癸水就少了,今儿就干净了呢。”

“你人年轻不懂,就算干净了,也不能与王爷同房,虽是小月,好歹得记五十天。身子是自个儿的,多疼着些。”

宇文琰现在还住在练功房呢。

不知道的,说是因素妍小产的缘故。

知道的,则心下明白,素妍与他吵架了。

虽过了好几日,宇文琰心里还犯着怵,不敢进琴瑟堂来。

倒是给素妍送了自己做的雪膏,甚至还与人学会了做胭脂,采了蔷薇、玫瑰做的,虽略显粗糙,那香味倒是天然的。

虞氏拉着素妍的手,“叶氏害你的事,为娘告诉你爹了,他是气不过,只怕要与你讨个公道。”

“讨公道?”素妍一脸愕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叶氏现在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讨甚么公道。

虞氏道:“她既敢害你,就得掂量掂量这后果。你只管等着,要不了多久,就能传来消息。”她一脸疼惜地看着素妍,在家是父兄的宝贝,出阁做了旁人家的人,虽依旧疼着,却不能时时护着,“上回沐休日,你爹请了琰王爷回江家叙话,他答应了你爹,会护着你的。”

瞧这样子,江家已经掺合到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上,这让素妍多少有些不舒服,这种事,就怕越掺合越乱。

素妍娇呼“娘”,只觉他们未免太小题大做,“叫他去做甚?他也不想的。”

871 劝女

“身为男人,保护了不了自个的妻儿,是如何为人夫君、丈夫的?”虞氏愤然反问,“琰王爷当着你爹、你大哥、三哥的面表了态,无论你将来如何,好歹替他生了个儿子,他不敢对不住你,他虽是王爷,我们江家也不怕的,在他面前,你也勿须因为中毒的事,处处低眉顺眼地忍着…”

这是什么话?

素妍怎么听着,越听越糊涂。

虞氏转而又道:“他若做错事,我自找老敬妃说。你若错了,为娘也自说你不是。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是青嬷嬷说的?

难道是她屋里哪个丫头说的?

“琰王爷已经知道错了,他给你做雪膏,替你做胭脂,花了那么多心思,这也闹了十来日了,你见好就收,莫要寒了他的心。”

这回听明白了,敢情是宇文琰去江家说的。

“他自个做错了事,倒怨上我了!一个大男人,就会与长辈告状,还是不是男人了?”

她还没叫屈叫苦呢,他反跑到江家告状了。

素妍原心境平静,这会儿怒火乱窜,要是宇文琰,只怕要破口大骂起来。

虞氏道:“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差不多就行。可不许再闹!”

哪里是她闹,分明是他做错事。

素妍咬了咬唇。

虞氏见她低垂着头,一脸委屈样,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又有一种再拥有宝贝的感觉,“我的儿呀!”她轻叹一声,“你爹多少年不干算计人的事了,为了你,这回下了心力在叶氏身上,就算你心头有委屈,他不是出面给你讨了公道么。那个叶海月,而今与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做了侍妾。名义上是妾,比婢女都不如。这个,可是琰王爷给你讨的公道。要是还不解气,你与娘说说。你想拿叶氏如何?”

素妍依在母亲的怀里,江舜诚居然要整叶氏。

听说叶氏害她中毒,失了胎儿,这毒能不能解还是一回事,江舜诚指定是怒了,否则不会把这事告诉虞氏,既然告诉虞氏,就已经是动手了。

“娘,叶氏已经是个可怜人了。”

“这个狠毒的女人,不能给她机会。她若有了机会,就会害人。她如今还能安然地活着,定是老王爷那儿还有一份旧情,一旦连这旧情都毁于一殆,便什么也不剩了。”

素妍讷然抬头。让一个男人对女人死心,除非这女人做出了男人最不能容忍的错事。

那么…

虞氏一脸宠溺,“你爹和我,都是为了你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爹这一插手,还真查出一些事来,听说青霞、紫霞姐妹俩派了得力的下人调查老敬妃年轻时候的事。甚至要拿当年叶家老爷喜欢过老敬妃的事做文章呢。”

“阿琰知道了么?”

她在坐月子,可不能乱跑,就是在自个屋里写几个字,两个嬷嬷都要絮叨大半日。

虞氏道:“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告诉王爷呢。叶氏也有此意,要借这事毁了老敬妃。不仅如此。叶氏给青霞姐妹送了秘信,要青霞借着自己住在府里的机会,对你下手…”

素妍支支吾吾地“我…”了一阵。

虞氏道:“叶氏要对付你,唐观这几年又去了琼州,倒不惧她们。只是我瞧着。怕是要从琰王爷那儿下手,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你与琰王爷吵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