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的眼神如此陌生,绝决的让他害怕。

“别以为我不敢!”唐笑背对着他,放着狠话:“真要惹急了我,莫说只毁了你这张脸,杀了你都不在话下!”

澹台凤鸣幽幽一叹:“朕倒希望能被你一剑杀了,这样反而痛快得多。”

死在唐笑剑下,或许意意会挂念他一辈子吧?

“切,”唐笑冷哧,转过身来踢他一脚:“你想一死百了,还让意意恨我一辈子,老子偏不上当!偏要留着你这狗命,慢慢折磨!”

澹台凤鸣被他戳中心事,俊颜微微一红,侧身避开那一脚:“意意恩怨分明,她不会怪你的。”

“嗬!”唐笑眉毛一竖:“刚才还装得一脸愧疚,一副打死不还手的样子!这才说了几句话,挨了几拳,就敢躲了?”

澹台凤鸣微愕,尴尬地道:“啊,朕忘了!要不,你再补回来?”

“你想得美!”唐笑高傲地仰起头,鼻孔朝天:“踢你,我还嫌脚疼!”

“唐笑,谢谢你。”澹台凤鸣望了他半天,静静地道。

“喂,我说过……”唐笑火了。

澹台凤鸣打断他,极诚恳地道:“朕知道你把糖糖当自己的女儿,并不需要任何道谢。但朕还是要谢谢你把糖糖教得这么好,让她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因为缺少父爱而感到孤独。”

正因为唐笑把一切父亲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一起做了,糖糖才会保持着应有的天真与纯稚。

“你不必谢我~”唐笑沉默了许久,淡淡地道:“如果真的要谢,那么接下来的几十年,我希望你能接替我,让糖糖过得一如既往地快乐和幸福。”

“呃?”澹台凤鸣错愕。

唐笑紧紧地逼视着他,眼神肃杀而凝重。

“我唐笑在起郑重起誓,若她们母女有一丁点的不开心或者被我知道,她们受了任何欺侮,更有甚者,你敢利用她们获取任何利益,我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取你的项上人头!若违此誓,犹如此树!”

说到这里,他蓦地抽出腰间宝剑,唰地挽了个剑花,手起剑落,身旁合抱粗的大树轰然倒榻。

说罢,呛地一声,长剑归鞘,扔下一脸震憾又满头雾水的澹台凤鸣扬长而去。

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地回荡。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给她幸福,看到她微笑,而不是守着她,看着她整日以泪洗面,强装笑颜。

明知她不爱自己,就该放她自由,但并不是潇洒离去,而是要尽最大力量帮助她得到幸福。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所以,唐笑,不必后悔,不必懊恼,更不必心痛!

因为,你是对的!

################明月的分割线#################

三天的时间一晃即过,转眼到了璃月大婚的当日。

唐意特地起了个大早,赶到璃月的闺房时,还是有些迟了。

门口有一大堆的仆妇在穿进穿出,丫环们托着银盘排成长队列队等候,盘子里面盛着衣服,鞋袜,簪环,首饰等杂七杂八的物品。

“唐姑娘早~”春晖眼尖,一眼瞧见唐意立在门外瞧,连忙上前把她请了进来。

“还真是早呢~”唐意转头向外瞧去,天边只现出一丝鱼肚白,薄薄的晨曦透过树梢照在窗棂上。

不知怎地,忽地忆起自己披上嫁衣,嫁进东晋的那一晚。

红艳艳的嫁衣,明晃晃的烛光,空荡荡的新房和冷冰冰的他……

物是人非,时光飞逝,转眼已过了四年,糖糖都快三岁了。

“是啊,今儿得早起,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锦衣脸带喜色,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往替璃月梳妆的喜娘手中递着各式簪环首饰。

“唐意姐~”璃月神情紧张,眼中含着羞涩:“我,看上去会不会很奇怪?”

“放心吧~”唐意弯腰俯瞰着她,静静地打量,眼底是由衷地赞叹:“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

那套色泽艳丽,在烛光下闪着耀眼光泽,显得格外华丽的凤冠霞帔,穿在她的身上,衬着她娇美的容颜,越发的明艳照人。

璃月这一生也算是历尽坎坷,能得此良人,成就佳偶,不能不说是上苍的眷顾。

“陈大哥,他……”璃月望了一眼满屋子的仆妇,欲语还羞。

“呵呵~”唐意会心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凑到她耳边低语:“我保证,他肯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唐意姐~”璃月握着粉拳要打她。

“哈哈~”唐笑大笑着闪身避开,走到门边:“好了,我不跟你闹,省得耽误了吉时,名剑山庄发下英雄贴,成为武林公敌!”

“讨厌!”璃月羞得满面红晕,毕竟不敢真的追出去。

唐意又看了一会,这才道别:“你忙吧,我去看糖糖。”

“嗯,”璃月朝她挥手:“一会见。”

唐意没有吭声,默然离开。

对不起,璃月。我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咱们就此别过吧,祝你幸福。

她回到房里,糖糖还未醒来。

短短三天,行礼暴增,屋子里堆满了大家送给糖糖的各种礼物。

吃的,穿的,玩的,用的……应有尽用。

糖糖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数都数不过来,有很多甚至连拆都没来得及拆,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

幸亏凤庆只是个小县城,若是在京城,礼物怕是多得连房子都撑破了。

她叹了口气,大家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可惜……

床角上放着一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件随身衣物和糖糖最喜欢的几样玩具,是她昨晚提前收拾好的。

“糖糖~”弯下腰,轻轻地推着那小小的身子。

糖糖无意识地睁了一下眼睛,复又闭上,陷入睡眠之中。

“这孩子,玩疯了~”

唐意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把包袱背在肩上,取了床薄毯把她包好,抱在怀里,走出了房门。

天还未大亮,所有的仆役又都集中到了璃月的院中忙碌,这边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唐意出了角门,街上还未有半个人影,只有一弯冷月挂在天边。

迎面的风吹得她打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糖糖。

“给我吧~”一双手,忽地从斜刺里伸出来,从她怀里接走了糖糖。

她在他的怀里,脸蛋睡得红扑扑的,象熟透的苹果。

“你怎么?”唐意诧然,却没有回头。

澹台凤鸣也没有看她,只替糖糖拉了拉被角,强忍着满腹的心酸,淡淡地道:“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不辞而别?”

唐意没有吭声,默了半晌,低低地道:“反正是要走的,何必徒增伤感?”

“你心真狠~”澹台凤鸣低头,轻触糖糖粉嫩的颊,心中最柔软的部份被这小人儿触动,几乎要落下泪来。

听璃月说,她打算跟着唐笑一起去找慕容铎,从此之后定居北越,再也不回来。

难道,在她的心里,他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慕容铎?

若不是慕容铎,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连慕容铎都可以原谅,为什么偏偏不能试着再相信他一次,给他一次机会?毕竟,他是糖糖的生父!

不论是从亲情还是爱情的角落出发,由他来照顾她们母女,难道不是最合适的选择吗?

她非但拒他于千里之外,而且到最后一刻,都不打算给他看糖糖一眼!

唐意微微蹙眉,忍不住刺了他一句:“那是你自找的。”

“我~”澹台凤鸣哑然,脸色瞬间惨白。

见他神色凄惶,唐意又心生不忍,暗自懊恼把话说得太重。

不管怎样,总算是相爱一场,虽然无法做到好聚,好散总是不难,又何必口出恶言,给本已伤痕累累的彼此,再添一道伤疤?

“慕容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澹台凤鸣再次开口:“我一直在找,他,好象并没有回到北越。”

“璃月跟我说过了。”

老实说,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确实非常吃惊。

追根究底,慕容铎是造成他们决裂的罪魁祸首,她以为他会恨他入骨,没想到竟然还会派出人手,主动打探他的下落。

她不知道他是抱着何种心态,四年中持续不断地进行着这项几近于自虐的行为?

“你听说我,”澹台凤鸣有些急切地道:“我会加派人手,继续寻找慕容铎,你可不可以留在东晋,不要离开?毕竟,你们人手有限,总不如我找起来方便~”

她不嫁他也没关系,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生活。如果可能,他还能尽其所能,为她挡一些风雨。

他,不奢望别的,只是想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正文 我们赖定你了!

车声辚辚,马车轻快地行驶在驿道之上。

唐意靠着车窗,窗外飞速向后的山林,如一座座大山层层叠叠地向她的胸口压来,走得越远,窒息感越重。

“丫头~”季雪窗长久地盯着她,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真的决定按原计划去北越,不后悔?”

“啊?”唐意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峻“算了,把糖糖给我吧。”季雪窗叹一口气,向她伸出了手。

两人换手,把沉睡中的糖糖惊醒。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唐意的怀里一骨噜坐了起来:“妈咪,新娘子呢?”

僬“新娘子~”唐意看了一眼窗外,日头已移到头顶上,这个时候,璃月应该早已上路了:“上花轿了呢。”

糖糖爬到她的肩上,把头探出去:“花轿在哪里?”

“花轿在陈叔叔家里呢,这里太远,看不到了。”季雪窗微笑着起身,顺便把糖糖从唐意的手上接过来。

“不要~”糖糖挣扎着扭动小小的身子:“糖糖要看新娘子~”

唐意淡淡地道:“糖糖听话,等下次妈咪再带你去看。”

“那,”糖糖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圆溜溜的眼睛骨噜噜地转了几圈,歪着头问:“漂亮叔叔呢?”

唐意愣了片刻,垂下眼帘轻声答:“叔叔还有事要办。”

糖糖生气地噘起了嘴巴:“叔叔说过要带糖糖骑大马的~”

“爹爹也会骑,等到了新家,让爹爹教你。”唐意随口搪塞。

“不要,”糖糖固执地道:“我要漂亮叔叔教。”

“叔叔有事,暂时回不来呀~”唐意耐着性子哄她。

“那,我要等叔叔回来。”糖糖一脸坚决。

“妈咪不是告诉你,叔叔有事吗?”唐意硬着心肠,拿了个风车塞到她手里:“哪,先玩风车吧。”

糖糖委屈地扁着嘴巴,把风车扔到地上,一脸倔强:“不要,糖糖就要骑大马~”

“糖糖!”唐意耐心尽失,提高了声音喝叱:“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哇!”糖糖被她一吓,张嘴大哭了起来。

唐笑在前面听不下去,“吁~”勒住马缰,把车停了下来,探身进来,从季雪窗怀里接过孩子:“糖糖,爹带你放风筝去。”

糖糖眼中含泪,抽抽答答地哭着,眼睛却看着唐意,不敢吱声。

“看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季雪窗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她才多大,懂得什么?”

“大哥!”唐意又气又怒:“赶路呢,放什么风筝?”

唐笑充耳不闻,解下拴在车顶上的风筝,抱着糖糖扬长而去。

唐意生气地掀开车帘,唐笑早去得远了:“爹,你看大哥!这么惯下去,我以后怎么教糖糖?”

“丫头,”季雪窗静静地看着她蕴着怒气的俏脸,微微一笑:“要爹说,这次是你不对。”

“爹!”唐意气结。

“明明是你自己心烦,干嘛把气撒到孩子身上?”

“我,我哪有?”唐意嘴硬:“我只是不想事事都顺着她,那不好!”

“糖糖喜欢澹台凤鸣,那是父女天性。”季雪窗语重心长:“血缘是骗不了人的!糖糖缠着他,这不是很自然的吗?你硬要分开他们,本来就是你不对。”

唐意心中一怔,迅速扭过头去,还没等她看得清楚,“啊~”尖叫声乍然响起,几欲震破她的耳膜!

闲云和赵医女象两节失控的火车头,箭一般地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抱住她又跳又叫又哭又笑:“娘娘,原来你没死!”

“真好,娘娘活着回来了~”

“呜呜~”

“等,等一下~”唐意被她们撞了个满怀,若不是唐笑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要一跤跌倒在地:“你们怎么来了?”

“皇上要我们来的呀~”赵玉池抢着说话。

难怪皇上一脸神秘,只说她们到了自然知道。

唐意下意识地蹙眉:“胡闹!”

“坏人~”糖糖先是被她们的尖叫吓得傻住,这时才反应过来,呲牙咧嘴地挥着小拳头恐吓:“快放开我妈咪!”

闲云这时才注意到糖糖,顿时傻在当场:“娘娘,她,她……”

“笨蛋!”赵玉池曲肘撞她一下,压低了声音训斥:“大惊小怪干什么,她肯定是小公主啦!”

“哇,公主长得跟娘娘一模一样,长大了肯定是个绝色美人。”闲云啧啧赞叹,忍不住伸手去摸糖糖嫩滑的脸蛋。

“坏人,走开啦~”糖糖非常有志气地偏头。

“呃~”闲云的手摸个空,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她有些认生。”唐意略有些歉意,淡淡地解释。

唐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两个:“闲云姑娘,赵医女,别来无恙?”

“唐公子好~”闲云和赵医女对视一眼,微红了脸,双双曲膝盈盈向他福了一礼。

“这两位是?”季雪窗这时才插了进来。

“奴婢闲云。”

“奴婢赵玉池。”

她两人齐齐向季雪窗福了一礼:“奉皇上之命,前来侍候娘娘~”

“侍候娘娘?”季雪窗和唐笑面面相觑,无奈地摇头。

这可真是巧,刚想着雇两个人,澹台凤鸣立马就给送来了~

“等等~”唐意急忙叫停:“有件事,你们要明白。云清歌已死,我是唐意,不再是瑶华宫的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