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茶盏,她双手捧起来连喝了好几口, 容老太太等到阿善喝完,才适时开口问:“丫头喜欢他?”

“咳咳……”阿善喝的太急还是有些呛到了。

她放下茶盏, 反应还有些迟钝, “谁?”

容老太太说话直接:“我那孙儿, 容羡, 你喜欢他?”

阿善微张着嘴巴有些发愣, 她不知道容老太太为什么这么问,赶紧摇头解释:“不不, 阿善不喜欢他。”

容老太太盯着阿善的脸看了一会儿, 似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实性。

刚才两人站的位置有些隐蔽, 容老太太并未看全二人都做了什么, 只是隐约看到他们抱在了一起。此时容羡也从花丛中出来了,白衣墨发的男人面容平静,完全不似阿善那般慌张。

他那张脸实在是好看,踱步上长廊时,从他身侧路过的两名托盘女婢偷偷看了他一眼,只可惜他气质太凉,没人敢近身。

容老太太朝窗外投去一眼才道:“我这孙儿啊,从小就有副好皮相,就是性子冷了些。”

阿善随着容老太太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容羡已经从长廊上离开。

才收回视线,她的目光就与容老太太的目光撞在一起,容老太太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淡声道:“丫头,不管你是不是喜欢他,老婆子都要多嘴说一句。”

“他不适合你。”两人相貌虽然般配,但其它地方差距太大了。

容老太太此时还不知阿善与容羡的关系,只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见阿善像是傻了般看着她不说话了,容老太太叹了口气,以为自己说话太直伤了姑娘家的心。

“丫头,不要怪我管着你,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都好,就只有我这孙子不可以。”自己的孙子容老太太自己很清楚,虽说她已离宫多年,但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宫中的事情。

且不说其他,就二人的性格就合不来,她这孙子行事作风太过强势无情,像阿善这种纯善一眼就能看穿的姑娘,同他在一起只会被他吃的死死的,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又谈何会快乐?

况且阿善只是普通人,可容羡不一样。他处于权势中心又被成烨帝偏爱,但皇室中人各个无情阴狠,将来他会在什么位子又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容老太太是不想让阿善卷入飘摇的风险中。

“丫头……”很多话容老太太想说又不能说。

她以为阿善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末了她还想起一点,就对阿善坦白,“你可知他已成亲?”

虽说容老太太远离皇城,但容羡成亲的事情容老太太知道,也清楚他的世子妃是侯府的千金,权势虽不及王府,但想要捏死阿善实在太容易了。

阿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她不想骗容老太太但也不想坦白自己的身份,最后沉默低下头的时候,容老太太抓住阿善的手,“还说你不喜欢他,这才认识几天,就伤心成这样?”

阿善哪里是伤心自己不能和容羡在一起,她巴不得二人早些分开呢。她是觉得自己愧对容老太太,如今听着容老太太苦口婆心劝解着她,她能感受到容老太太对她的关心疼爱,也正因如此才更加愧疚。

“老夫人……”阿善心里又暖又不是滋味,不由跑到老太太身边抱住了她。

老太太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到她觉得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份疼爱,所以容老太太越是劝她她眼眶红的就越厉害,后来抱着容老太太哭了出来,还把容老太太吓一跳。

“你这傻丫头,哭什么!”容老太太没想到阿善对容羡感情这么深。

她不由想到自己初次领容羡去见阿善时,阿善靠在她身上娇羞夸着容羡好看,难不成从那时起她就对容羡起了心思?

都怪那张招摇的脸!

“好了别哭了。”容老太太既无奈又心疼,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心中已经把阿善当成爱慕容羡不成的可怜人,而且还当她的这份爱慕是因脸而起,于是她劝着:“这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这么多,又不是只有我那孙儿一个。”

“丫头你要是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就多帮你找几个相貌好的男人,咱不仅要找比他好看的,还要找比他性子好比他心肠好的人。像他那种长得好看心又黑的人咱不要,做什么因为一张面皮受一辈子苦!”

阿善知道老夫人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哭着哭着被逗笑了,擦了擦眼泪,她问:“比他心肠好的肯定有,但老夫人去哪儿找比他长得好看的呀。”

她就是实话实话,容老太太听后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有,肯定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等你哪天遇到心上你,就知道皮相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阿善也是信这句话的,她窝在老太太怀中拱了拱,抱着她小声说着:“您对我真好。”

容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要真觉得老婆子好,就多陪陪我吧。”

阿善点了点头,与容老太太相处越久,她就越舍不得离开她。

“……”

阿善当天终于回房睡觉了。

多日与容老太太挤在一屋,她走时容老太太还笑话她:“怎么突然不怕恶狗了?”、

阿善其实还是有些怕,所以她回房后不仅将门窗插好,还搬了把木椅挡在门前,防的就是恶狗的突然来袭。

深夜的时候,容羡查看完皇城来的信件,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刚好看到阿善房中的烛火熄灭。

低低笑了下,也不知该说阿善不长记性还是本性如此,容羡不明白他只是轻飘飘承诺了一句,为何这姑娘就真的相信他不会再去找她。

还这么相信他,从他手中吃的亏都忘了吗?

容羡关好窗又回了房中,他本是真的不打算再去找她,但如今见她这么乖这么单纯,又忍不住想去看这傻姑娘。想起她疲惫的小脸,容羡心思收了收,他想,就去抱抱她吧。

他不会吵醒她,只抱一下就走。

.

子佛是费了些功夫才查到这永华镇,悄悄落入李府中,他面无表情环视了圈,目光在落到一扇房门时弯唇一笑,里面含着满满的恶意。

真没想到,阿善竟然会躲在李府。

子佛白色的袍子在黑夜中极为明显,他缓步迈上无人的长廊,途径一扇门前听到轻微的咳嗽声,有人起身查看,小声问道:“老夫人,喝点水吧。”

子佛顿了顿继续往前,径自停到阿善的门前。

吱——

阿善才刚睡着,就听到木椅后退倒地的声音。

子佛倒是没想到阿善在门后放了椅子,他挑了挑眉闪身进入,没走两步迎面飞来一只枕头,侧身避开的同时有人影扑来,子佛一把抓住落下的手,沉笑着夸道:“善善学聪明了。”

阿善听到声音一愣,她这才发现进她房中的白衣人不是容羡,竟然是子佛。

“你……”阿善手软了,抓在手中的药粉纷纷下落,等她回过神来时,药粉已经全部洒到地上。

“你来做什么?”阿善没想到是他,挣脱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

子佛像是看不出阿善对他的敌意,他含着分笑意看着阿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还是活着的善善好。”会跑会动还会同他说话。

梦中的阿善死的实在是太惨了,子佛想抱她还要先清除她身上的爬虫。

阿善警惕又往后退了两步,她听到子佛的话后讽刺一笑,“你的善善已经被你杀了,如今你眼前这个不是她。”

“是么?”子佛漆黑的眸一直落在她身上。

屋内没有点烛,借着投入的月光子佛白衣白发,朦胧的月色下阿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低低一笑,“是与不是都是我说了算。”

“你说你不是,我总有法子让你说是。”

“什么法子?再杀我一次吗?”阿善悄悄在手中藏了匕首,寻找着如何脱身。

子佛站着不动,他笑过后声音温温柔柔,直接换了个话题问:“你身上的独情蛊解了吗?”

阿善赶紧把右臂藏在身后,“若我说没解,你今日是不是又要来杀我。”

子佛默了瞬,他沉默不代表不愿回答,而是默认。

阿善怎么能不怨恨。

十多年的感情变成一把无情利刃,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人的独角戏,一人在感情用事。

阿善以为自己从天缝中活下来后已经看开了,直到此时重新面对子佛,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平静,心中翻滚着无边爱恨,她嗤笑了声开口:“子佛你真可怜,又可怜又让人觉得没用。”

“你想杀容羡呀,你杀不了他本人就来杀我,怎么样,来杀我要比杀容羡容易吧,十几年化成一剑,但你竟然能没用到连我也杀不了。”

“真没用,子佛你好可怜。”

阿善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子佛原本没动,后来大概是阿善说的话刺激到了他,他抬步朝着阿善走来。

阿善退着退着背抵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的同时子佛也走到她的面前,阿善仰头看着他笑,“这次动手你要记得再狠一些,咱们之间可是有十几年的感情呢,你怎么说也得把我心脏刺穿才说的过去吧?”

子佛停在她的身前,微微倾身看着她,他语气还算平静:“这么多年的感情,只刺一剑说不过去吧。”

阿善点头,“你最好再把我的心挖出来,嚼碎了生食最好,毕竟你救我一命我再还回去,这十几年就什么也不剩了。”

“的确是个好主意。”子佛吐字低缓,倾身倾的更低将阿善困在自己怀中。

他的一只胳膊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柔声问她:“刺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真想再死我手中一次么。”

阿善藏在身后的右手终是被子佛拽了出来,他力道极大,捏的阿善冷嘶出声。子佛只需看一眼她的手腕就知道独情蛊还在不在,见她手臂上早已没了红痣,他攥的更紧,“独情蛊早就没了对不对。”

“你为了保他,竟用命做饵。”总算是知道了真相。

子佛唇边的笑容终于消失,他的手掐在阿善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这样教过你?嗯?”

阿善开始呼吸不畅,她能感受到子佛身上的杀意,这人是真想再杀她一次。

就算是不再惧怕生死,阿善也不愿死在他手中,藏在手心的匕首终于派上用场,她狠狠朝着子佛身上刺去。

血瞬间流出,子佛不闪不避像是感觉不到痛,他只是低眸扫了眼伤口,凑到阿善耳边道:“这是你第三次伤我。”

手指越收越紧,子佛一点点加重力道折磨着阿善,直到阿善忍不住疼痛闷哼出声,他忽然想起梦中阿善一直在对他哭着喊疼。

她身上已经没有独情蛊了,她无法再影响容羡了,她可以活着。

力道渐渐撤下,子佛的手从阿善脖子上撤离,抱住瘫软的她把人抱得紧紧的。

“善善,跟我走吧。”子佛的声音又恢复温度。

他想他是不愿意再杀阿善了,比起冷冰冰没有呼吸的阿善,他更愿意见到现在的阿善。他还想再让阿善帮他点夜明灯,还想在让她多陪他说说话。

他太冷了,阿善可以暖到他。

“……”

当子佛抱着阿善离开的时候,容羡刚好与他们撞上。

他怀中的阿善一动不动还在咳着,子佛用披衣罩住她,只一瞬他就翻身上墙,此时他带着人无法对付容羡,更何况他身上还带了伤。

“子佛。”

在他逃跑的过程中,恢复过来的阿善安安静静,忽然喊了他一声。

容羡的人一直紧追不舍,子佛抱着阿善暂时还甩不开他们,往后看了眼后他轻轻一应。

“你要带我去哪里?”

对比刚才的尖锐,阿善忽然平和下来,子佛眯了眯眸回:“我在哪你就在哪儿。”

阿善好似有些惊讶,“不把我关回佛岐山了?”

“你还想回去?”

“不想。”

子佛笑,“那咱们就不回去了。”

子佛想了很多,他想他可以让阿善好好活着,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只要阿善不背叛他,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阿善似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道:“你还记得佛岐山上的夜明灯吗?每到晚上它们就会亮起,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是整个佛岐山最亮的地方。”

子佛自然记得。

阿善声音越来越软了,二人像是恢复成很早之前的和谐,她微微笑着道:“你对我说山上好冷,其实我也觉得冷。你还说云殿空荡荡没有人烟,其实我也觉得空。”

“同你说个秘密吧,其实在你走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做夜明灯。”

“你肯定不知道我房中藏了盏多少这样的灯,我是想有一日你晚上归来时,发现佛岐山上不止祭台是亮的,而是所有的地方都在发光,那个时候你肯定会觉得温暖,说不定你开心了,就会放我出佛岐山。”

阿善说着说着,子佛的速度忽然慢了。

他眨了两下眼睛,不顾后方的追兵低眸看着怀中的阿善,“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善点了点头,“那些灯都还在我房中呢,我当时还希望你能陪我一起挂满云殿,这样咱们就都不怕了。”

后面的人很快又追上来了,子佛抱着阿善不得不继续躲藏,眼看着身后容羡的距离与子佛越来越近,阿善问他:“他们快追上来了,你会不会为了逃跑丢下我。”

他只要还抱着阿善,那么阿善始终是他的拖累。

“不会。”子佛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他就是觉得阿善怪怪的。

身后的人紧追不放,子佛此时无法分心查看阿善的异样。

明知怀中的人不对劲儿,在这时候他的心神还在恍惚,他开始不停的想阿善刚才说的话,开始想云殿挂满夜明灯的样子。感觉阿善在他怀中动了动,他把人抱紧,就在这时他心口一痛。

哧——

是利物穿破肉.体的声音。

阿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影响子佛的心神好。手中的簪子已经狠狠刺入子佛的心口,温热的血溅出,阿善的手腕微微颤着,她抬起脸仍旧用平和的语气对子佛道:“这次不是你丢下我,是我不要你了。”

毫不犹豫拔出簪子,子佛闷哼一声手臂松懈。阿善趁机把他推开,身体下落的同时她说:“其实我就是在骗你。”

所谓的满殿夜明灯,都是假的。

第121章 宠爱娇妻一

……

阿善推开子佛是看准了时机, 此时他们脚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落下去时她的身体被树托住,层层下陷的过程中她看到子佛捂住心口,只片刻就闪身消失。

树枝剐蹭着阿善的衣服, 她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头, 磕磕碰碰中她总算是摔在了地上, 好半天才缓过神。

当容羡找到阿善时, 阿善正靠坐在树下发呆。她头发凌乱身上破破烂烂的, 白皙的小脸上有一道刮痕。

“善善……”容羡疾步走到她身边, 见她呆愣愣看着自己染满血的手, 他一时也不敢触碰她。

“受伤了吗?伤到了哪里。”

阿善轻轻摇了摇头,她手上的血全是子佛的,那一簪她下了狠力,子佛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容羡抬手摸了摸阿善的脸颊,同时他也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青紫指印, 动作一僵, 他吩咐随行的暗卫, “继续去追。”

他并不准备放过子佛, 还要把他抓住千刀万剐。

阿善听到后睫毛颤了下, 她默默垂下自己的手,容羡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 二人之间半响没有出声。

“我带你回去。”深夜的树林中不时传来兽鸣, 最终还是容羡打破沉默。

他将人打横抱起, 阿善挣了挣想要下去, 她的情绪大概还是没有稳定住, 低低拒绝着:“我自己可以走。”

容羡没说话也没将人放下,阿善挣扎了一会儿就老实了,她无力将头靠在容羡怀中,抬起手想要揉眼睛时,才想起自己满手的血迹还没擦。

“别看了。”见阿善又望着自己满手的血愣神,容羡淡声打断。

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些血不是阿善身上的,自然就是那人身上的。

阿善回过神来拢了拢手指,她似也不满意自己的行为,于是就将那满手的血往衣裙上擦,容羡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总算是擦干净自己的手了,阿善松了口气,她本以为自己见不到那些血了心情就能好起来,然而此时她心中依旧闷得厉害。没有报仇后的痛快感,她很难过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容羡,你说,我怎样才能做到和你一样。”眼睛干涩涩的,阿善眨了几下眼睛忽然就不敢眨了。

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容羡的声音很轻:“和我一样什么?”

阿善将脸埋在了容羡的怀中,容羡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闷闷回:“和你一样冷心冷情呀。”

这样的话,她的心应该就没那么难过了。

“……”

容羡抱着阿善回李府时,李府灯火通明。

子佛和容羡闹出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府内大部分人,二人一进去,就看到老太太被李德悦搀扶着坐在厅堂里,见他们平安归来,老太太总算松了口气。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去了哪里。”容老太太靠阿善的房间最近,她是最先听到动静的。

见阿善是被容羡抱回来的,她皱了皱眉,有些复杂的盯着二人看,“善善这是怎么了?”

阿善想从容羡怀中出来,容羡扫了李德悦一眼用袖袍遮住阿善的身.体,把人抱紧淡淡道:“无事。”

已经很晚了,厅堂中聚集的人又多,容老太太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见阿善衣裙破破烂烂的,她虽然担心但也并没有多问。

等到第二天天亮,容老太太早早的起来沏了壶茶,没一会儿容羡就来了,容老太太把茶盏往他面前一推,淡声道:“说吧。”

她要是还看不出来二人有问题,几十年的皇宫生活算是白过了。

容羡本不想这么早说出来,如今出了这档子意外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简简单单几个字道出实情:“如您所见,顾善善就是孙儿的世子妃。”

容老太太昨晚想了一夜已经想到这层关系了,然而当容羡亲口把话说出来时,她还是有些愣。

“你说……善善那丫头是我的,皇孙媳妇?”

容羡应了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既然她就是你的世子妃,那你为何见面时不告诉我?”

容老太太倒是很快淡定了,但她仍有些无法接受二人的关系转变,想到初见阿善时那孩子说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容老太太气笑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二人究竟怎么回事?”

“善善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做,为何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是不是你欺负她了?”自己的孙子自己最为了解,重新细想阿善与容羡碰面后发生的事情,容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

阿善哪里是喜欢容羡呀,分明是想躲他都来不及。

容羡为什么不早早告诉老太太实情,他顾虑的就是这一点。

明明是自己的亲祖母,这会儿反倒帮着孙媳说话,老太太一口一个‘丫头可怜’,瞪着他斥责:“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孝心大发跑来看我,原来是另有所图。”

她也是不明白,“善善这么好一孩子怎么会盲了心跟着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娶她有何目的,如今为何又来寻她,你寻她又是做什么!”

得亏这里不是皇宫,不然容羡这会儿就要跪在地上回话了。

总归他不说实话阿善也会告诉老人家,所以容羡就简单将过程说了一遍,末了他转了转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时他道:“皇祖母,孙儿是真的喜欢她。”

如今的容羡就是喜欢阿善,他来这里就是寻她回去继续做世子妃,这些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容老太太还是不太信任他,她紧盯着容羡的表情看了会儿,见没什么破绽才勉强信任了他。

“倒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这款姑娘。”将二人不太合适的话吞回肚子里,容老太太总算是夸了容羡一句:“还算有眼光。”

容羡轻轻勾唇,他亲自为容老太太添了盏茶,递到她面前道:“既然皇祖母喜欢善善这个孙媳,那可要多帮帮孙儿。”

“帮你什么?”容老太太没马上接过容羡递来的茶,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容羡把话说明白。

容羡仍举着那盏茶,恭恭敬敬认着错:“以前是孙儿对不起善善,今后一定会好好对她。”

听着还像人话,容老太太总算是接了茶。

当阿善来到老太太房中时,容羡已经离开了。

仅隔了一个晚上,容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阿善清楚是自己的身份兜不住了,所以她跪在容老太太面前磕头认错,容老太太赶紧让李管家把人拉起,笑着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老婆子又没有怪你。”

阿善又喃喃喊了声太后娘娘,容老太太惩罚性捏了捏她的脸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问:“唤我什么?”

阿善改口:“老、老夫人?”

一声叹气低低溢出,旁边的李管家看不下去了,她笑着提醒:“傻丫头,你该改口唤祖母。”

阿善愣了,结结巴巴按着李管家的意思改了口,容老太太才算满意,她把人揽到怀中摸着头道:“好端端的一姑娘怎么就嫁给他了呢,就你这性子,祖母是真不放心让你留在他身边。”

容老太太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已经很久没见到像阿善这般干净的人。她喜欢阿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清透干净,还因为阿善像极了年轻时的她,每当看着阿善她都能想到自己。

“祖母知道容羡以前待你不好,他说了他会改,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所以祖母也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他人虽然冷了些,但一旦动情还是懂得疼人的。”

容羡先下手为强,他在主动和容老太太坦白实情的同时也隐瞒了一部分真相,阿善不知道容羡都对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已经失了先机。

她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容老太太,容老太太说着咳嗽了几声,阿善连忙帮她抚背,“好端端的怎么会咳嗽?”

“大概是昨夜着了凉吧。”

阿善不太放心,帮容老太太把脉时隐约觉得她脉象不对,然而细细查看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好了没事。”容老太太抽回自己的手,“我休息几天就好。”

这天容老太太才说没事,她的咳嗽第二天就加重了,阿善为她配了几副药亲自盯着煎不说,还给她弄了许多止咳药丸。连续吃了几日,容老太太的咳嗽依旧没有好转,阿善总觉得哪里不对,偏偏为老人家把脉就是查不出问题,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眼看着容老太太的咳嗽症日益加重,阿善每天焦灼的不行。大概是看出了阿善的情绪不对,这天她午休过后让阿善陪着她出去走走,两人走的很慢,容老太太看着路边的野花忽然道:“真漂亮。”

转眼入冬,万物凋零一派萧瑟,就只剩这永华镇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它们成群铺满路边,五颜六色点缀着安宁的小镇。

阿善还保持着每日送老太太一束野花,今日她边走边摘手中也凑成了一束,阿善拿发带将它们捆在一起送给容老太太,容老太太咳嗽着接过,拿着花笑得很高兴。

“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花了。”容老太太忽然感叹。

阿善一愣,看到老人家怀抱着花仰头看了看天,喃喃说着:“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回皇城的,但近日她身体越来越差,容老太太怕自己再不回去,以后就没机会回去了。

“……”

慈孝太后准备回宫了,这一消息惊动的不仅仅是整个李府,还有皇城。

事到如今阿善才知道,原来整个李府是李管家儿子的,那日她并没有听错,李管家的的确确是李老爷的亲娘。她其实是慈孝太后身边的嬷嬷,陪着太后掩盖身份出宫静养,选在这李府不过是因为方便。

阿善是不想回皇城的,她不仅不想回皇城,还不愿在回到容羡身边,只不过慈孝太后那边她不方便说,就只能亲自去找容羡谈。

“你不回去?”容羡听到阿善的话后笑了,“你不回皇城你想去哪儿?”

阿善扭头看着路边的绿植,“去哪儿都好,总归自由就好。”

她想要自由,可容羡偏不要她自由。

阿善实在是不明白容羡为什么执着于她,她感到疲惫:“咱们好好谈谈吧。”

总归是要把话说开的,阿善声音平平,一字字清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永华镇,但当初我们说好的两清,所以我希望我们之后各走各的走谁也不要阻碍谁,能当个陌生人最好。”

“陌生人?”容羡不含情绪重复着她的话。

“对,我们就当陌生人。”

阿善说这话时真是一点也不虚,“不管咱们以前有多少恩怨,顾善善都为了还债跳崖死了,现在活下来的顾善善谁也不欠了,所以抛开恩怨,咱们难道不是陌生人吗?”

她说的是跳崖还债,并不是说为了救容羡逼不得已而跳崖。这两点的区别实在太大了,大到中间隔着的是滔天情爱。

容老太太也知道阿善为了救容羡跳崖的事情,当时她抱着她心疼了好久。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容老太太总以为阿善对容羡是有情意的,其实就连容羡也这么想。

心开始发冷,这种感觉就像是重回那天的北山林,容羡紧盯着阿善看,他又确认了一遍:“你那日为我引开子佛,就只是为了还债?”

阿善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她就是在那之后才活得轻松。

“我真的不欠你什么了。”

阿善想到这些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我还了你一条命,两清后你没什么理由控制我。”

容羡真是心疼阿善这股子傻气,他盯着阿善看了半响,忽然就笑,冷冰冰的语气带着些讽刺:“谁说我们两清了?”

“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南安王世子妃。”

阿善想也不想的回:“可我不会再回皇城,你大可以当我已经死了。”

当她死了?

是宁可死也不愿意跟他回去?

容羡是真觉得这个字刺耳,他闭了闭眸轻吐两个字,“做梦。”

见容羡的脸色越来越差,阿善也知道自己顶着世子妃的身份不方便,她折中又出了个主意:“那……不然咱们和离?”

那……不然我杀了你吧。

容羡的眼眸黑沉到透不入光,这个念头闪过时他无笑意扯了下嘴角。

自看清自己的心后,容羡认知中就没有放手二字,阿善与其说让他写和离书放她离开,倒不是跪下来求死来的容易。

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走,阿善死了他都不会放人,更何况如今人还好好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件事终是谈不下去。

容羡开口就是拒绝,阿善见他想走,她有些着急的拉住他的衣袖,连声问着‘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容羡,“强行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阿善提醒他:“独情蛊已经解了啊,我们已经没有牵扯了,我还还了你一命,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

容羡停下脚步,一把将人按在身侧的树上。

阿善被吓了一跳,然而惊呼还未发出唇瓣就被人封住。容羡已经忍耐很久了,他听够她所谓的两清听够了她一口一个陌路,将人死死圈在怀中抱紧,容羡毫不温柔亲吻着她,等到阿善挣扎不动了,他才稍微撤离,低低重复着阿善的话。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呢?”

容羡以为自己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阿善离开后心痛难安,为什么会不惜以魂招魂只想多看她一眼,他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独情蛊解后还对她念念不忘……

还能是因为什么。

“顾善善,我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容羡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他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都给了她,阿善愣愣的许久没有说话,后来她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容羡回答:“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会对你好。”

这次并不是漫不经心的承诺,他是真的打算好好爱阿善。

可阿善是怎么做的呢?

第二日她托人给他送了一张纸,那张纸是和离书,她用行动告诉他她有多不喜欢他。等到容羡拿着和离书去找阿善时,慈孝太后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传话,“世子爷,顾姑娘已经走了。”

第122章 宠爱娇妻二

阿善是走了, 不是逃了。

她走前还去找过容老太太,细细为她老人家把过脉后,留下了许多药。

容老太太的脉象始终看不出问题,大概是阿善的药起了作用, 这些天来容老太太的咳嗽减轻,只是面色疲惫仍提不起精神,看出了阿善的担心,她拉过人安抚的拍了拍:“没什么好担心的, 人老了总会生病。”

如今阿善已经帮老人家清除了体内的旧毒,只要坚持按着她的药方吃药, 过段时间身体就能完全恢复。

阿善不能在继续陪着容老太太了, 她实在不愿再回皇城,容老太太表示理解,并没有强求。

“你说走就走,容羡那孩子肯放人?”

阿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没有当面和容羡说这件事,总之不管他同不同意阿善都要离开。

记得在很早之前, 她就想过如果容羡爱上姑娘会是什么样子,她也不是没放过狠话说要容羡爱上她再甩了他,只是话虽然说着好听解气, 只有真正被容羡表白的时候,阿善才知道其中滋味。

她不喜欢容羡, 也感受不到容羡对她所谓的爱意。

有些话当面说实在太伤人, 又考虑到容羡骄傲的自尊心, 所以阿善选择用委婉的方式回绝他,“我会托人给他送去和离书。”

见阿善心意已决,容老太太也并未多劝,她只是最后再确认了一句:“你当真一点也不喜欢容羡?”

阿善回:“不喜欢。”

临走的时候,她红着眼眶抱住了容老太太,在这永华镇她谁都可以舍下,唯独放不下容老太太。

容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感叹:“你走后,再也不会有人送花给我了。”

“来了这么久,你还没好好转转这永华镇吧。”

阿善人生地不熟,前些日子又每日忙碌容老太太的事情,的确没抽出时间看看这里。容老太太于是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临走前去转转吧。”

容老太太身体不好,所以她让李德悦陪着阿善去逛,顺便送她离开。阿善本想拒绝,但考虑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忍再拒绝老人家的好心,只能点头同意。

这永华镇的风景的确很好,背靠青山绿林,镇子里野花遍地,李德悦先是红着脸带阿善游湖,接着又带她转了转周围的特色店铺。

阿善并不知道,老太太之所以让李德悦带她出来逛,其实是在给自己的孙儿争取机会。

当容羡拿着和离书去找老太太的时候,容老太太淡淡道:“丫头说她不会再回来了,我让德悦带她在镇里逛了逛,说不准这会儿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