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该交待的差不多都交待清楚了,还差最后一个结局。我争取尽快完结。说实话写到这里我也差不多没了耐心,但是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整。

☆、决战(58)

决战(58)

小太监的话音尚未落下,他便看到一道黑影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惊人。地上还安静地躺着那只价值不菲的骨瓷杯的碎片。

此时此刻,偌大的皇宫已经被一股不知名的军队包围地水泄不通了。宫里的人得到消息,死的死,跑的跑,伤的伤,四处流窜,早就炸开了锅。幽幽深宫,这会子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块儿,在随宁远的耳边直作响。

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御林军首领,一路走过去,周遭的环境寂静地诡异,空气中悬浮着浓烈的血腥味。果然到了午门外,面前尸横遍野,外头敌军摇旗呐喊,风中旗帜鲜明,是硕大无比的“林”字。事发突然,整个皇宫的御林军俨然成了瓮中之鳖,毫无反击之力。

随宁远站在城楼上,下面是乌压压的一大片黑影,皆是装备精良,武装整齐的士兵。队伍的最前头年轻的男人坐在马上,烈风飞扬,他的乌发浓黑发亮,如泼墨一般,发间的玉冠悠悠发亮。

男人的身旁也都是他所熟悉的人。他们曾经朝夕相处,并肩作战多年,是他亲手设了这个局将这份情义就此推翻。即使从最开始的时候他便猜到这结果——兵戎相见。但是如今真真真切切地直面,他居然有些胆怯。他苦心筹谋多年,卧薪尝胆,绝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

随宁远的视线突然移到一个东西上面,下一瞬他大惊失色,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心跳蓦地漏了半拍,惊魂卜定。

城门楼上挂着一个人头,面目狰狞,头发杂乱无章,隐约还渗着鲜血。这个人头的主人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何孝通从最开始就是他安插在徐惟诚身边的人,替他传递消息,监视徐惟诚的一举一动。何孝通本就是陈国人,家破人亡后被冒顿将军收留。而他看中他身上隐忍深沉的品质,遂将他带回边关,留在军营里。而何孝通也争气,从最初的一个最为普通的士兵一步一步爬上督察的位置,越来越接近徐惟诚,也越来越接近这军中的核心。

嘉岩关一役,他不便亲自出面,所以委派何孝通出手。何孝通遵循他的安排,将徐惟诚的作战方案泄露给陈国人。这才导致嘉岩关一战,守边将士全军覆没。

如今何孝通被杀,他的人头被悬挂在城楼之上,让万人瞩目。他亲手毁灭的一切,徐惟诚最终还是一点一点还给他了。

他难以置信,明明他已经大获全胜,不过一夜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些人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他们又是如何组建起这庞大的队伍的,悄无声息地潜入京城?他手下的兵马为何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被土崩瓦解了?

这些他都想不通,他难以接受为何上一瞬他还是呼风唤雨的胜利者,这一瞬就变成了瓮中之鳖。

城楼下,年轻的男人坐在马上,他的目光悠远而深沉,炯炯有神。他的视线落在那漆斑斑的宫门上头,内心居然是一片平静,并未泛起任何波澜。他以为此时此刻他该是悸动难耐的,毕竟自己死里逃生,又蛰伏许久,如今再回到这熟悉的皇城,他该是兴奋无比的。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般平静呢?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里有人在殷切期盼着他的回归,这里有他的家,有他魂牵梦萦的人,哪怕再艰难,总有一天他也是要回来的。

嘉岩关一战,他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战斗至最后一刻。他亲眼看着,敌人的刺刀和长矛刺进好友杜言之的身体,鲜血如注,喷涌而出。但是好友依然挥舞着手里的利剑,做最后的抗争,倾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给他和妹妹逃跑腾出了时间。

他始终记得杜言之倒下之前的表情,从容自如,安然赴死。

那一幕刻骨铭心,他怕是永生难忘了。

杜言之说:“快跑仲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依然是自己。

而他和妹妹被敌人的骑兵逼上绝路,前面就是万丈悬崖。他的双脚踩在悬崖边,脚下的碎石簌簌下滑。他能清晰无比地听到烈风穿透衣衫的声音,呼呼作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前有深渊,后有追兵。可是就算是死他也不能死在敌人的手里,因为他是大林国真正的战士,只能在战场上倒地而亡,绝不可以生生被擒。所以他和妹妹闭上双眼,纵身一跃,几乎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跳崖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可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始终记得,第一抹晨曦穿透那扇逼仄狭窄的小窗,照在他的床前。他伸出手去接住,就好像自己紧紧握住了生的希望。

他徐惟诚南征北战多年,是成天行走在刀锋火海里的男人,他从不惧怕死亡,他只求能死得其所,重于泰山。但是那一刻,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还活着。因为他并非了无牵挂,他在这个世间也并非孑然一身。远方,那座美丽富硕的皇城,那里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他记得李元熙在家书里写过,“仲文,若是有朝一日,你先我而去,我定不会独活。待我交待好一切事宜,便会随你而去。”

她是性情刚烈的女子,他知道她一定说到做到。所以他必须活着,坚强努力地活下去。

庆幸的是夏冬生他们救了两人。

翟伟是旗帜鲜明的爱国者,他虽然不认同林家人。但是对于国土却是热爱地深沉,他对蛮夷的恨意自然也是一点都不亚于徐惟诚等人。苍狼寨在得知嘉岩关战役后,全寨上下倾巢出动,火速前去增援徐惟诚。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他们赶到的时候,守边将士全军覆没,整个战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他们在私底下几乎将整个边境都翻了一遍,才终于在悬崖底部的一处岩缝处找到两人。彼时两人皆负伤严重,奄奄一息。妹妹的情况更是严重,命悬一线。得救以后她整整昏迷了半个多月才苏醒过来。

“哥哥……”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扭头看到妹妹正在唤自己,他收回满腔思绪,从回忆里挣脱。

“哥哥,我们今天给杜大哥报仇。”徐惟谨咬着牙,脸上是毅然决然的神情。

他收回目光,点点头,“好。”

不光为了好兄弟杜言之,更为了这场战争中无数惨死的将士,为了这方土地上的无数黎明百姓,为了这世间存在的恒古不变的正义。

“传我命令,攻城!”

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云霄。

“是。”

震天动地,撼动千万人心。

~~

巨大的木桩撞击着城门,城门顿时咯吱作响,不断摇晃。就算再牢固的城门,也抵不住这千斤木桩的拼命撞击。

半个时辰后,城门裂开一道大口子。

“一二三四……”将士们异口同声吆喝道。

最后一击,城门破。

“冲啊……”

“冲啊……”

……

无数黑影簇拥而入,他们厮杀呐喊,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恨意。一时之间千军万马,刀剑如梦。

守护皇宫的御林军,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不怕死的队伍。这些士兵手里的刀剑俨然成了利器,顷刻之间便能撕毁所有。不过片刻功夫,守城的御林军便死伤过半,剩下的一半也在勉强坚支撑着。

这一仗,随宁远必败无疑。

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空,夜色深沉,丝毫寻觅不到星星的微光。

他看着眼前厮杀的这一幕,面容枯槁,心如死灰。

“随宁远,你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擒!”

寒凉的夜风里,男人的声音明朗又通透,一字一句,清晰可闻。

就在此时,一只飞鸟,扑棱着翅膀,从随宁远的头顶划过。他的目光转向远处,飞鸟飞去的方向,宫廷的一角,那里灯火稀疏渺茫。

他原本绝望的内心,突然间注入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强大非常,足以让他死灰复燃。

呵呵……徐惟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他苦心谋划多年,绝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绝不能!

他伸手召来士兵,低头吩咐:“去将叶大人找来……”

——

“徐惟诚,你看看这上面的是谁?”随宁远隔着夜风大喊,面目狰狞而可怖。

徐惟诚抬头,借着火把,他看到城墙之上悬挂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孩子因为害怕在嚎啕大哭。而李元熙则是她惯有的平静从容,脸上是水一般无限的温柔。

他身形一顿,心脏剧烈跳动着,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得很紧很紧,几乎快断裂了。

他突然想起新婚当晚他说过的话,“不管我们因为何种原因才成了夫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徐惟诚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个粗人,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我不求我的妻子随我上阵杀敌,最起码她要让我无后顾之忧。我不想看到日后敌人抓着我的妻子来要挟我,让我放下兵器求饶。如果不幸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定不会负天下人,而只会负你。”

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活生生地应验了。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是无比艰难的抉择,一边是他至亲至爱,一边是这天下。这让他如何抉择?她和天下,他哪个都不想负。

从嫁给他起,她便没有过上舒坦安稳的日子。边关苦寒,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硬是跟着他吃苦受罪,无怨无悔。她产子时,他远在南荒,不能分担她的痛苦。她被随宁远羁押失去自由时,他远在边关,无法前去救她。

他是军人,国家危难之际,他理所当然挺身而出。但是她不同,她是相府千金,本该有平易安顺的生活。却因为他而过上了这颠肺流离的日子。如今更是被人劫持在城楼上,性命堪忧。

他们是夫妻,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向来知道她向往寻常人家简单和顺的生活。有一处房产,几亩田地,养些鸡鸭牛羊,一家人住在一起,和和美美,简简单单。可惜生逢乱世,这样的生活只能在脑子里想想。

正如他在家书中所言,他徐惟诚这一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这天下黎明百姓,唯一愧对的便是他这发妻和孩子。

他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职责。孩子出生时他不在;孩子满月时他不在;孩子周岁和每年生辰时他不在;他牙牙学语,蹒跚走路时他也不在。

“随宁远,两军交战,尚不伤及妇孺。你若是个男人,就放了她们母子,咱们一对一对决。”他撕扯着嗓子,言语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哈哈哈哈……”随宁远听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放了她们?徐惟诚你当我傻啊,今个儿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你给我马上退兵,不然我就让他们娘俩去见阎王!你听到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突然莫名兴奋!我争取这两天将它完结掉!

☆、城破(59)

城破(59)

李元熙的一双手被麻绳紧紧捆绑着,她整个人被悬挂在城楼上。脚下是百丈高的城墙。

孩子被挂在她的旁边,他一直在放声大哭。每哭一声,她的心里就是一阵钝痛。就像被人活生生放在滚烫翻腾的沸水里煎熬,将她全部的意志力都一点一点尽数磨光。

孩子他还这么小,因为父母他却要残忍地经历这一切。

“娘亲,我害怕……下面好高,我害怕……”

“靖儿乖,听娘的话,你爹爹他会救我们的……”

“靖儿听话,你闭上眼睛,不要看下面……”

……

烈风烈烈作响,年轻的男人他的身形料峭又沉峻。城楼下面是她的男人。她从不相信他死了,她熬过漫长的等待,度过无比煎熬的每一日,就是为了这一天。除非亲眼看到他的尸骨,否则,她绝不相信他死了。而今天,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完好如初地回来了,带着千军万马回来了!

所以哪怕心里再痛,她面色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分毫。因为她不能让他分神。她们母子和这天下相比,定然是这天下更为重要。他是徐家人,这一辈子他肩上的责任便是这家国天下,护卫皇室。

随宁远的刺刀架在李元熙的脖子上,他早就失去了耐心,“徐惟诚,我数三下,再不退兵,就别怪我不客气。”

刺刀锋利无比,在暗淡的夜色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她纤细的脖子顿时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两个男人僵持不下,场面凝重非常。所有人的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仲文,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啊!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若是国都没了,谈何一家和睦。想想在嘉岩关惨死的那些将士,想想这天下的黎明百姓,想想杜大哥,想想父亲,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动手啊!”

她遵循他们最初的约定,有朝一日,她成为他的软肋,她必然不会让他有后顾之忧。

“如果不幸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定不会负这天下,而只会负你。”

天空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天色仍旧深沉,火光掩映了一大片天际。李元熙的声音清晰可闻,在风中久久回荡。

徐惟诚颤抖着双手架起长弓,利箭上弦,拉弓,对准随宁远的胸膛。

“哥哥……”

“将军……”

“将军……”

……

“月儿,冬生,翟大哥,我徐惟诚此生从未求过人,现在我求你们务必保证靖儿的安全。至于元熙……”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那抹娉婷身影上,“我陪她一起!”

一起生,一起死。她说过若是他不在,她绝不会独活。而他何尝不是如此。

“将士们,传我口令,杀!”

“是,将军!”

……

即便过了很多年以后,在场的士兵依然记得这厚重惨烈的一幕。

徐惟诚的利箭以势如破竹,不可抵挡的速度射向远处。

电光石火之间,他们同样清晰地看到随宁远的刺刀抹过李元熙的脖子。

下一瞬他的脑袋便被利箭穿透,血流如注,他整个身子开始向后倾倒,频频后退,最终重重摔下城墙,变成一摊烂泥,血肉模糊。

“元熙……”

“嫂嫂……”

“夫人……”

“将士们,杀啊,替夫人报仇……”

……

李元熙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她抬头,看到了无数跳跃灵动的小东西从天而降,一小簇,一小簇,纷纷扬扬。

她伸出手去接,那些小东西悄无声息地落入她掌心。她注目着,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她记得这好像是京城的第一场雪。想不到今年的雪下得这样早,来不及等到年关,堪堪十一月份就开始了。

下雪了呀,真好!

想必今年冬天一定会很冷……

她心想。

***

两个时辰后,皇城破,御林军缴械投降。徐惟诚的人大获全胜。

五日后,成王继位,史称承安帝。

十日后,叶世佳诞下一名女婴,过继在成王膝下。成王遵循已故景帝遗诏册封其为湖阳长公主。

第二天清晨时分,下人们来服侍叶世佳洗漱,发现她已经自缢于寝殿。通体冰凉,面容却十分安详。

☆、尾声

尾声

林国三十九年清明,嘉岩关。

四月间,边关依然干燥,空气中感受不到任何水汽。

清明这日,整个边境难得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又飘飘渺渺。

疾驰的骏马突然停下,年轻的女人掀开帘子的一角,底下男人立即递上一把天青色的小伞。伞柄处精致的雕花清晰而醒目。

她瞧了一眼外头迷蒙的雨雾,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了,雨也不大。”

“拿着!”男人执拗地将伞塞在她手里,“你身子骨弱,当心别受凉了。”

她无奈,只好接过。“你呢?”她问。

“我无妨,在这边关待得多年,难得在这个时候碰见下雨天,我可要好好淋淋!”他扯着嘴角大笑。

“好了没啊?”女子身后探出一个小人儿,他皱眉不悦道:“娘亲,爹爹,你们俩可真墨迹!”

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李元熙赶忙跳下马车,“好了!”

紧接着孩子纵身一跃也跳下了马车,动作利落,压根儿不需要父亲接他。

徐惟诚垂在半空中的那双手落了空,他当即愣了愣,待回过神来仰头大笑,“这孩子!”宠溺的意味明显。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前面。李元熙撑伞走在后面。

细密的雨丝落在两个男人的肩头,渐渐晕湿了布料。他们浓黑的发顶也沾染了无数雨水,在昏昏沉沉的天色下微微发光。

“爹爹,我们是来看谁?”童声稚嫩,清脆悦耳。

“来看一个爹爹的好兄弟!”

……

三人徒步慢行,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极其简单的坟墓,这地底下长眠着的便是他们此行要来看望的人。

墓地四周干干净净,不见任何杂草丛生。墓前还有纸钱的灰烬和几个酒罐子,显然是之前有人来过。

“没想到,有人比我们来得还早!”徐惟诚指了指地面。

李元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心下有了计较。

看来那个人也并非毫无愧疚的。她不奢求她能放下芥蒂,和自己握手言和。这样已经足够!最起码她记得她和杜言之之间的一段情义。她想起他们时,心中还会有一片净土,会有一块最为柔软的地方。

“言之,我们来看你了!”徐惟诚蹲下/身子,将带来的那几坛好酒放在地上。

“靖儿,叫杜伯伯。”

“杜伯伯。”

“今个儿是清明,你在下面过得怎么样?你那么要强,在下面肯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自从你走后,都没人缠着我喝酒下棋了。我一个人时常会对着棋盘发呆。我府里存着好几坛上好的七里香,我今日都给你带来了。你留着慢慢喝,千万别一口气全喝完了。不然醉倒,明日起不来报道,小心阎王罚你!”

“不过我知道你这人,好东西压根儿留不住,我也就说说,你开心就好。你看靖儿都长这么高了,今年冬天该入学堂了。我真希望你还在,能教他习武下棋,不过可千万不能教他喝酒,小心教坏了孩子!”

“言之,我们大伙儿都很想你。你在底下若是有什么缺的,就托梦告诉我们……”

……

徐惟诚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说到后面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向来深沉,如今这般毫无顾忌地落泪,定然与他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娘亲,爹爹怎么了?”孩子皱着一张小脸,困惑不解。

李元熙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发顶,说:“孩子,爹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