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统共带了是个女孩儿过府来。沈玉阑一眼就看见了里头最出挑的两个人——那两人比起其他的女孩儿显得更高挑些,眉眼也更细致动人,一眼看过去,那举手投足之间,倒更像是殷实人家的小家碧玉。

而那两人正好一个穿杏花粉,一个穿葱绿。二人站在一处,倒是相得益彰,几乎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沈玉阑只看了一眼,便是有些错不开眼睛了。

不过,心中纵然震撼,可是面上却是没线路半分,沈玉阑仍是淡淡喝茶,等到牙婆笑着请安打了招呼后,这才笑道:“今儿劳烦您了。大老远的跑了这么一趟,快坐下喝茶。”

牙婆虽然坐下了,可是却只敢坐了一丝,面上堆着笑:“大小姐传唤,这可是好事儿,能见小姐一面是我的福气,哪里会累呢?”

沈玉阑不喜欢看人谄媚的样子,当下淡淡笑了笑没接话,直奔正题:“这话说得。( )今儿我让人请您来的目的您也明白,咱是不是直接点?这几个姑娘,都是什么样儿的?”

牙婆听了这话,便是忙挨个儿的介绍了一回。方才最出挑的两个,是最后介绍的。介绍的时候,说得更是天花乱坠——任谁听了,怕也是觉得那两个是好的。

沈玉阑含笑听着,做出犹豫的样子来——虽然其实早就定下了人选,可是也是要掩饰掩饰,装模作样一回。

结果还没来得及选了人,沈玉珊便是过来了。

沈玉珊满面笑容,见了屋子的情景后,故作讶然:“呀,姐姐有事儿呢?可见我来得不巧。没打扰姐姐吧?要不,我还是先走?”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沈玉珊的身子却是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反而一双眼睛大刺刺的打量着牙婆带来的几个丫头。那副神情,倒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挑什么物件儿。

这样的目光,让好几个丫头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微微不痛快却也不能发作,只得默默低下头去。唯有那两个出挑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仍是方才的样子。

这份淡然镇定,沈玉阑不禁悄悄在心头叫了一声好。同时也有些佩服光武侯夫人了。这样的丫头,可不是说要就有的。这样短的功夫就能挑出这样的人,可见其本事通天了。

沈玉阑心中惊讶,同样的沈玉珊也是有些讶然的样子。紧紧的盯着二人看了一回,沈玉珊便是笑:“哟,好俊俏的两个丫头,这么一站,跟姐妹花似的。”

沈玉阑微微侧目,扫了沈玉珊一眼,随后浅笑:“可不是?这么些人里头,就属她们两个最为出挑。妹妹果然好眼光。既然妹妹也觉得很好,那不如就这两个吧。”

看着沈玉珊不怀好意的样子,沈玉阑便是觉得没什么好事,所以想着快点将事情办好,免得出了什么岔子才是。

沈玉珊闻言,露出恍然的样子:“原来姐姐这是在挑丫头?”顿了顿,又掩着唇笑:“怎么我买丫头的时候,就没有这样好的?可见娘还是偏心姐姐的。”

沈玉阑笑:“你这个促狭鬼,这话说得。倒像是这样的事情是故意安排好似的。这样的事情哪里说得准?真是的。”

沈玉珊仍是笑,却是凑上来撒娇:“不如姐姐让给我一个?这一对姐妹花,我们正好一人一个。岂不美哉?”

沈玉阑心里一沉,面上也难免带了出来。

沈玉珊秀气的眉往上一挑,露出讥讽之色来:“怎么,姐姐舍不得?”

沈玉阑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冰冷和戾气,更将拳头藏在了袖中。好半晌才微微一笑:“妹妹若是真的喜欢,别说一个,两个都要去都使得。”

沈玉珊“呵呵”笑起来:“姐姐果然是大方的。不过我哪里又用得了两个?我们一人一个,自是正好。”

沈玉阑浅笑:“既然都说了是姐妹花,自然是不好分开她们的。妹妹难得跟我要东西,我索性再大方一回,两个都给你就是了。只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意。”

旁边的牙婆早已经是目瞪口呆——倒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好戏。两姐妹你来我往的,倒像是演戏似的。

林妈妈将牙婆骨碌碌乱转的眼睛看在眼里,当下眉头一皱,便是轻轻的靠了靠沈玉阑。

沈玉阑回过神来,得了林妈妈的示意看向牙婆,顿时沉下脸来——这人也太不老实了。她虽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可是她却也绝不愿意将自己的事情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料。

所以,沈玉阑也不去理会沈玉珊的纠缠,只冷冷看着牙婆,“这位妈妈,您还没说到底这两个丫头多少银子呢。”

牙婆忙收了目光,干巴巴的笑了笑:“这话说得,大小姐喜欢只管留下就是。提起银子做什么?”

沈玉阑缓缓挑眉,唇角微微扬起:“难不成竟是要免费送给我们沈家不成?您舍得?就算您舍得,我也不敢要呢。有句话可是说得好,天下可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我娘从小就教我,可别贪小便宜亏了大的。这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的事情,可是千万不能做的。”

牙婆被沈玉阑说得一愣一愣得,细细揣摩一回后,面色渐渐变了。惊惧的看了沈玉阑一眼后,神色倒是恭敬了很多:“大小姐说得是,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顿了顿又笑:“这两个丫头虽然好,可是价格却不便宜,一个要足足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沈玉阑垂下眼皮,一百两,虽然这两个丫头的确是值这个价。可是……却未免也太贵了一些。买个丫头,任谁也不会舍得花一百两。

果不其然,沈玉珊便是惊呼起来:“怎么可能?”

牙婆赔着笑:“这两个丫头买就花了八十两银子。大老远的带到京城,又养了这么些日子,总要赚点才行。一百两,也只能算是保本。”

沈玉阑微微颔首——的确如此。只是,到底还是有些贵。

想了想,随后又是一笑——若不是这么贵,也肯定等不到今日了。好东西,若是价格合适了,那是肯定不会被剩下的。

沈玉珊却是还是咋舌:“两个丫头罢了,哪里值得了那么多?难不成是金子打的不成?”

牙婆只是一味赔笑;“可不敢有半点欺瞒。若是有半点期满,只让我肠穿肚烂而死。沈二小姐,一分钱一分货,若不是好东西,我们哪里就敢卖这么高的价钱?我们虽然做的是这样的生意,可是却也有自己的行情标准。绝不敢有半点违逆。”

沈玉阑笑着点头:“是,她们两倒是的确值这么多就是了。”

沈玉珊斜睨了沈玉阑一眼,连连冷笑:“这样贵的丫头,我们沈家可还用不起。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沈玉阑自然听得出里头对自己的讽刺,不过却也是只当自己没听见。依旧对着牙婆笑:“可不是?咱们沈家虽然也算是上流人家,可是一个丫头这样贵,还是算了吧。咱们是买丫头,不是买娇小姐。还是罢了吧。还是改日再看吧。”

沈玉珊撇了撇嘴,没吱声。

牙婆见了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清楚今儿这生意怕是不成了。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赔笑:“那改明儿有了好的,我再送来让大小姐和二小姐过过眼?”

沈玉阑浅笑:“去吧。”

于是牙婆便是领着人退了出去。

牙婆退出去的时候,那两个丫头都是看了一眼沈玉阑,随后默不作声的跟着牙婆走了。

沈玉阑在心头微微舒了一口气——她宁愿自己不要,也不愿意这样的人跟着沈玉珊糟蹋了。沈玉珊若是真欣赏两个丫头也就罢了,可惜的是,沈玉珊一瞧便是为了和她争抢罢了。

人都走光了,沈玉珊自然也就没再维持着方才那副样子,不仅笑容没了,更是连客气都没有了:“姐姐倒是挺闲的。我娘病了,姐姐问都不问一声。躲在这里清闲。”

沈玉阑垂下眼皮浅笑:“太太不舒服,早上就说要好好歇着不见人,我若是再去,岂不是又扰了太太休息?我熬了一盅人参鸡汤送过去,也不知道太太喝了不曾?妹妹可是从太太那儿过来的?太太可大好了?”

沈玉珊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娘病着,你倒是有闲心买丫头。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而且,还看中了那等狐媚样子的,真真是想败坏了我沈家的家风不成?”

沈玉阑微微皱眉——沈玉珊这话未免太难听了。而且处处咄咄逼人,又说她没有孝心,又说她要败坏家风的,字字诛心,句句如刀。

抬头冷冷的对上沈玉珊的眼睛,沈玉阑不客气的斥道:“玉珊,这都是什么话?女孩子家家的,成日将什么狐媚挂在嘴上。成何体统?让人听见了,你的闺誉还要不要了?还有,什么败坏家风?我若是败坏了家风,你又待如何?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妹妹,别人眼里,我若是不好,你难道就是好的?”

沈玉珊一怔,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有,一个丫头罢了,值得这样?让外人看着像是什么样子?传出去了,又该是什么样子?沈玉珊,任性也该又有个分寸!在家里你要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当着外人,好歹顾忌着自己的脸面!”沈玉阑却是毫不客气,厉声的训斥道。

沈玉珊终于是回过神来,显然是气不过,扑过来就伸手去抓沈玉阑的脸:“你这个小贱人。”

沈玉阑一把捏住了沈玉珊的手,死死的攥在身旁,既不许沈玉珊打下来,却也不许抽走。就那么死死的定在那儿,眼神越发凌厉冰寒:“沈玉珊,你是真蠢还是故意装傻?小贱人?我是小贱人你是什么?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儿去?张口闭口小贱人,你看哪个千金小姐会这样?这样倒更像是个骂街的泼妇!还有,作妹妹的,不对姐姐恭敬反而出手要打,我且问问你,你读的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章节目录第七十章 导火

沈玉阑这么一通话下来,倒是字字句句都在理,完全让人反驳不出什么。( )、

沈玉珊气得浑身发抖,拳打脚踢的不老实,口里更是不肯罢休。

沈玉阑也不客气,干脆将沈玉珊困在了椅子里,恶狠狠地威胁:“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爹去!”

果然将沈峻之搬出来显然更有用一些,登时沈玉珊眼底就闪过一丝惧怕来,气势也都软了下去。

沈玉阑心头叹了一口气——沈玉珊是彻底没救了。

松开手,沈玉阑后退一步,冷冷道:“你自己想想吧。是继续这么和我针锋相对下去,还是好好的过日子,当你的沈家小姐。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值得你这么去记恨仇视?就算真的是有什么,我过几年也就出了门子了。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谁也挨不着谁,你又何必跟我这么计较呢?闹得大家都过得不痛快,又是何必?你若是真孝顺,好歹也该明白一点,爹他希望看见的是一家人和和睦睦,而不是这样鸡飞狗跳!”

沈玉珊死死抿着唇,冷笑:“你孝顺?你若是孝顺,就不该来京城!没有你,我们一家人自然是和和睦睦的。”

沈玉阑几乎被气笑了——“我不该来?你们一家人?沈玉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比你大整整一岁!我娘呢?那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咱们爹的发妻!你说的这句话,该我说才是。若没有你们母子,兴许这会子我们一家人也不知道多和睦!”

沈玉阑刚说完这句话,脸上就火辣辣的挨了一下。扭头一看,只瞧见郭氏狰狞扭曲的脸。

沈玉阑伸手捂住脸,眼底一片冰冷。

可是郭氏的目光却比沈玉阑的还要冰冷凌厉,几乎已经如同刀子一般。

“小贱人。”郭氏恶狠狠的,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沈玉阑微微眯了眯眼睛,冷笑:“我是小贱人,那太太呢?我爹呢?沈玉珊呢?呵呵,我们可是一家人。太太骂我之前,还是先想想才对。”

“住口!你是什么东西?”郭氏破口大骂:“玉珊也是你能动的?我告诉你,玉珊若是有什么,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郭氏显然是急坏了,双目几乎都赤红起来。一张脸狰狞得不成样子。

林妈妈回过神来,一把将沈玉阑拉在了身后躲着,唯恐郭氏再动手。林妈妈恼怒的开口劝道:“太太!就算大小姐犯了再大的错,也断没有动手的道理。人都说,女儿都是娇娇客不是?而且若是打坏了脸,让大小姐以后怎么见人?”

郭氏冷笑,“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说话。”说着就要伸手推开林妈妈。

林妈妈却是寸步不肯退让,脚下跟生了根似的,死死的护在沈玉阑前面。

沈玉阑松开手,却是从后头将林妈妈推开,仍是仰着脸,毫不畏惧的看向郭氏:“太太若是真恼了我,干脆将我打死算了。不然送去哪个清净的庄子上,再不然,送我回老家也是可以的。我倒是求之不得呢。”

沈玉阑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已经乱成了一团,一时间什么理智什么忍耐都抛在脑后了,只剩下一团燃烧的怒火。

甚至,沈玉阑气急之下,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说出来的话越是尖酸刻薄,才越是能够伤人!

“好,好,好。”郭氏气急之下,连说三个“好”字。随后就让秦嬷嬷去备车:“咱们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还是赶紧送走才是正经。”

秦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吓坏了——这会子郭氏气头上已经不知道这话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可是她还能不知道?真要是给沈玉阑送走了,那郭氏也别想留了!如今沈峻之越发的硬气,又对沈玉阑宠爱有加,几乎是放在心尖尖上似的。郭氏这么对沈玉阑,还能讨得了好?

如今郭氏偏偏膝下只有沈玉珊这么一个女儿,并未给沈峻之生下儿子。七出之条里头,就有一条——无子者,休!无子,又苛待发妻之女。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沈峻之休妻的事实也更改不了!到时候,天下人,每一个人是会同情郭氏的。

而郭氏,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是为世人所不容。那还能有活路?怕是寺庙都不会收的!

秦嬷嬷一想到这些,顿时手脚都软了。于是哪里还敢真的听郭氏的吩咐去准备马车?只死死的按着郭氏的胳膊,急切劝道;“太太,太太!这可使不得!”

沈玉阑却是反而笑了,白皙的面上已经是浮出通红的巴掌印来,看上去有些让人心惊。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冷笑的味道:“太太,你确定要这样?看来,你是想要天下人都看看,你是如何苛待我的是么?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敢拂逆了太太的心思。玉阑这就出了府去就是了。”

说完这话,沈玉阑果然是转身就朝外头走。

秦嬷嬷见了这样的情况,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松开了郭氏,转而扑过去将沈玉阑死死拉着,也顾不得是不是让人听去,急得大喊:“大小姐怎么也糊涂了?太太气头上说些气话罢了,您怎么能当真呢?快别再置气了,难不成真要满京城的人都看咱们沈家的笑话?”

林妈妈也是忙上来拉着沈玉阑——在家里怎么说话都没关系,可是真要是闹大了,让人看了笑话,那可就不行了。俗话说,肉烂在锅子里,谁也不知道。正是这话呢!

在家里怎么吵闹都不打紧,可是出去了,却都还得做出一幅和睦的样子才行。

而且,真闹起来,对沈玉阑也不好。

所以,林妈妈倒不是做样子,而是真的死死拉着沈玉阑。

而沈玉阑,也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非要往外走,即便是被拉住了,也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继续往前。

林妈妈和秦嬷嬷两个人一起拉着沈玉阑,却是都被沈玉阑带得往前走了好几步。

藿香眼尖,见沈玉阑的手腕都被秦嬷嬷扭得几乎变形,也不敢再站着,上前去就掰秦嬷嬷的手:“快撒开,大小姐的手要捏断了!”

秦嬷嬷一听这个,也唬了一跳,连忙撒手。

林妈妈也不敢再用力,唯恐真将沈玉阑给弄得受伤了。

沈玉阑自己倒是也好像完全不知道疼了,只是一声不吭的往外走,一张脸上几乎是木然。

连秦嬷嬷都撒了手,其他人哪里还敢拦着?所以一时之间,沈玉阑倒是有些势不可挡的味道了。

眼看着就要走出院子,林妈妈几乎都要急哭了:“大小姐,万万不能义气用事冲动糊涂啊!您平时不总说,忍字头上一把刀。”

沈玉阑却是置若罔闻。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沈峻之却是过来了。见了这阵仗,顿时一愣:“玉阑,这是做什么?”

沈玉阑听见沈峻之的声音,抬起头来,瞧见沈峻之皱眉关切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一股委屈就升了上来,而且怎么也忍不住,最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越哭……越是停不住。

沈玉阑蹲在了地上,哭得天昏地暗。

沈峻之唬了一跳,急得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来,一把将沈玉阑拉起来,急声道:“怎么了这是!”

结果沈玉阑一抬头,沈峻之除了满脸的泪痕之外,就只看见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子。顿时脸就沉了下来:“谁打的。”

沈玉阑哭得抽噎,自然是说不出话来。

林妈妈不好告状,自然也不开口。

秦嬷嬷……自然更不会开口了。

最后开口的是藿香——藿香哭着跪在沈峻之跟前,也不说到底是谁打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求求老爷救救小姐,小姐被逼得没有活路了!”

沈峻之的面色,顿时阴沉得犹如暴风雨之前的天色一般。带着让人不安的味道。

沈峻之看向林妈妈,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妈妈见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是太太打的。今儿玉珊小姐过来闹腾,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大小姐就教导了几句,结果玉珊小姐不服气,两个小姐就争执起来。大小姐气急了,话说得重了些。结果太太进来听见——”

“就打了玉阑?”沈峻之接过话去,声音几乎冷得如同冰雪一般。

林妈妈也不敢抬头,勉强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沈峻之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腾腾怒气根本就不加以掩饰:“那太太现在在哪儿呢?”

林妈妈硬着头皮再接了一句:“还在屋里呢。”

沈峻之松开沈玉阑,大步流星的就朝屋子里走去。那副样子,任谁看见了,也会激灵灵的打一个寒战——沈峻之的雷霆之怒,让人觉得实在是承受不住。

沈玉阑哭了一回,此时也总算是有点儿回过神来。见了这幅情景,顿时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只觉得完了——事情闹得这样大,还怎么收场?

怕是没法子收场了。沈峻之那副样子,完全就是要杀人的架势!

沈玉阑打了一个寒噤。下意识的抹了一把眼泪追了上去。

秦嬷嬷同样看得胆战心惊。下意识的,就拦在了沈峻之前头,哭道:“老爷,您想想在西北的时候吧!想想那个没了的小少爷!太太——”

章节目录第七十一章 难以收场

话还没说完,沈峻之就已经是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只听得沈峻之连连冷笑:“若不是你这个老刁奴在旁边出主意,她未必能做出这么多黑心事来!若不是你纵着她,替她掩饰,她也未必有这样大的胆子!”

沈峻之盛怒之下,这一脚自然是不轻的。( )

秦嬷嬷本就上了年纪,毫无防备下挨了这么一脚,顿时就一头栽倒了下去,接着头一歪“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抖索着唇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就面如金纸的昏了过去。

等到林妈妈上前去看的时候——秦嬷嬷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可是沈峻之却是多看一眼也没有,直接就进了屋子去——只片刻,就听见郭氏和沈玉珊的哭叫声。

沈玉阑已经有些懵了——看着不知是死是活的秦嬷嬷,再看一眼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景的屋子,又听得耳边是沈玉珊撕心裂肺的哭叫……渐渐的回过神,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金荷此时也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脸惊惧,见了沈玉阑就扑上来紧紧地抓住了沈玉阑的手:“玉阑,这是怎么了?屋里发生了什么?”

不难看出金荷的确是很害怕的。

也许因为害怕,金荷倒是没瞧见沈玉阑的巴掌印和满脸的泪痕。更没瞧见沈玉阑面上的神情。

沈玉阑呆呆的站了一会,最后被郭氏一声短促的尖叫惊醒了。

沈玉阑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猛然推开金荷,拔腿就往屋里跑去。

进了屋子,沈玉阑就被吓坏了——郭氏倒是没什么,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可是沈玉珊……却是已经被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面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子。

而沈峻之,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郭氏死死的拉着沈峻之的手,想要拦着沈峻之不让他再打。可是却被沈峻之一摆手就挥开了。

郭氏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却是兀自又爬起来,哭着去护沈玉珊。

可是沈峻之已经打红了眼,几乎是暴虐了。

沈玉阑又打了一个寒噤。然后再也克制不住的大声尖叫:“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