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何尝不想跟安平侯夫人亲上加亲,只是先前宋晴儿过沈府时,她冷眼看着,见沈天桐对宋晴儿极其冷淡,想起这个孙儿性子太像沈愿之,若是他表现出不感兴趣的人,休想得他的欢心,因不提此事。这会听得镇南夫人提起,不由叹口气道:“我自己倒喜欢晴姐儿,但桐哥儿那个性子,你们也看到的,还得寻一个敦厚些的配他方好。如今不单桐哥儿的婚事未定,樱姐儿也没个着落呢!”

“适才见太后娘娘问及樱姐儿的时辰八字,怕是有意为福王殿下说亲罢?”安平侯夫人悄悄道:“沈府出了一位敏王妃,莫不成还会再出一位福王妃不成?只是如此一来,樱姐儿就不知道称呼敏王妃为姑姑好还是嫂子好。”说着乐了。

沈夫人这会也疑惑起来,半晌不作声。

却说殿中好些正上香的夫人适才也看到好几位姐儿拥簇着蒋白过去了,一时疑惑,都互相询问道:“蒋老夫人和将军夫人携着那位姐儿,样子像极了她们府的白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夫人没有疑惑多久,就得到消息,说将军府的白哥儿本是女娃,因小时候体弱的原故扮作哥儿养,趁着今日佛诞易回女装。现下在庙里西南方面那颗菩提树下摆了斋席,请各府里相熟的夫人和姐儿过去相聚,大家见一见。这些夫人一听,一时都去凑热闹,又趁机探问蒋白扮作男娃养的原故,各自悄悄讨论道:“真没想到这白哥儿原来是女娃,现下易了女装,却好个模样儿,只怕不日说亲的人就要踩沉将军府的门槛呢!”

众人讨论的当儿,尚太后和尚如贞已回到宫中。尚太后因和周嬷嬷道:“你觉着,尚婕会先开口提婚事吗?”

周嬷嬷斟酌了一会道:“蒋老夫人那个性子,只怕不会主动提。”

尚太后一手拍在案上道:“哼,白哥儿那回在冷泉宫落水的事,她忘了不成?”

“我自然没忘,正是没忘,才不会轻易松口把白哥儿许给福王殿下。”尚婕这会趁着斋席间隙,在无人处和贺圆说起蒋白当初落水,被顾元维抱过的事,哼道:“若是那回太后娘娘不拿乔,马上提了婚事,咱们也只得认了。偏她还等着我去求她。白哥儿何愁没有人要,怎用求她?太子妃咱们都不稀罕做,何况福王妃?现下咱们还得赶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开口之前,给白哥儿定下亲来,方才放心。”

贺圆想着女儿这才易装,就要准备许出去,只觉心肝生痛,万分不舍得,但这会若不定下来,又怕尚太后和尚如贞一开口,蒋白进宫的事就成铁板钉钉上的事,因道:“白哥儿性子不设妨,万万进不得宫,太子妃自然不能做。至于落水之事,那更是扯淡,才十二岁的小娃,落了水被抱一下又怎么啦?就非得嫁他不可呀?还反要上门求他们?做梦去吧!白哥儿抢手着呢,适才大嫂就过来跟我提过,说道信哥儿和白哥儿和睦,希望亲上加亲,问我的意思怎么样。我只推说还得和府里众人商量一下。”贺圆说着,笑了笑,“信哥儿读书求上进,性子又好,按理来说,却是良配。只是白哥儿性子太跳脱,信哥儿自然压制不住她。两人在一起,只有信哥儿听白哥儿的份,闯出什么祸事来只怕信哥儿也收拾不及。因此想来想去,须给白哥儿寻一位稳重的才妥。”唉,信哥儿是白哥儿嫡亲的表弟,这头亲事作不得呀!

尚婕听得贺圆的话,却笑道:“论起稳重,这些哥儿中,平哥儿最是稳重。适才平哥儿他娘也透出意思来了,我也推说要和你商量一下,没有多说。咱们倒不要求门第,只要为白哥儿挑一头可靠的人家。平哥儿现下有了功名,不日就上任的,这些年在咱们府里住着,知根知底,看着不错。只是我想着白哥儿这样的,配了平哥儿总归有些不舍得。且再论罢!”

贺圆这会却另想起一事,笑道:“白哥儿今儿易了女装,后儿那什么南北谈文论武大会,自然参加不得。还得让人勾了她的名字,另换上别人去。”

婆媳两人说话的当儿,唐世成正和周况道:“两国比试是大事,咱们是一早就递了要参加比试的人选名单,南昌国方面早前也递过一份名单给我们,我瞧过了,蒋白还豁然在名单上。在今日之前,密使都没提过蒋白是女娃,想必蒋白是今日才换装的。现下她换了女装,接下来可能就会叫人把她撤下名单,换上别人。咱们马上让国使递折子,只说听闻蒋白是女娃,但咱们北成国也有女娃参加比武大会的先例,因此要求,无论蒋白是男娃还是女娃,先前既然参加过一次比试,这会又在名单上,就一定要出场这次的南北谈文论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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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56、太子妃人选 ...

尚如贞从子母庙回到宫里,换了装,才坐下喝了一杯茶,外间就有宫女打起帘子禀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因南昌国人崇佛,今儿佛诞,百官也得了一日假,仁元皇帝难得的清闲了半天,这会进得尚如贞的殿中,待宫女们退下,他便笑道:“如何,庙里可热闹?”

一提庙里,尚如贞笑吟吟道:“母后和我本来礼佛消闲去的,谁料坐了一会儿,各位诰命夫人陆续进去请安,倒闹的不安生。好在见到蒋白易了女装,看着赏心悦目。听说正充在前头见到她着了女装的样子,呆站了好一会,想必上了心。”

尚婕毕竟是尚府的出嫁女,与尚府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蒋白虽不姓尚,总归是尚婕的孙女,也撇不清尚府这层关系。再加上将军府与尚府本就连着枝,蒋白若做了太子妃,将来当上皇后,必不会坐视尚府没落。况且,蒋白扮了多年男娃,胆识过人,这会易了女装,自有一股迷人风采,比尚府里那几位资质平庸的姐儿更适合当太子妃。尚如贞想来想去,只觉太子妃之位非蒋白莫属。只是尚太后之前的话总响在耳边,心下犹疑起来,只怕尚太后先自己一步向将军府提亲。这会再顾不得了,向仁元皇帝道:“现下太子妃人选迟迟未定,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

仁元皇帝点头道:“将军府白哥儿既是女娃,又才貌双全,胆色过人,这太子妃,自然做得。且叫钦天监择个吉日,拟了旨送到将军府,先行定下来便是。”

依仁元皇帝最近的心思,也是属意蒋白当太子妃的。尚府渐渐势弱,这一辈再无人才,若是府里姐儿当了太子妃,有同出尚家的太后和皇后扶持还好,一旦太后皇后过世,太子妃只怕就得被人架空。万一再有厉害的世家姐儿进宫,后宫只怕从此无宁日。但若是蒋府姐儿当了太子妃,同样能得太后和皇后扶持,蒋华安虽不再把持兵权,总还居于领兵之职,朝中人谁敢小看?她的女儿当了太子妃,位置自然牢固,也少了纷争。再者,南北两国因有盟约在,和平了一阵子,但是最近却有一些不平常的言论出现,不能不警惕。先前分了蒋华安的兵权,几乎是半架空了蒋华安,一旦北成国有异动,还要重用蒋华安,这当下立他的女儿为太子妃,正是笼络他的好法子。好在武将不同文臣,于太平盛世,占的并不是高位,蒋华安现下没了调兵权,就是没牙的老虎。况且这老虎牙只握在自己手中,何时要用他,便把牙给他装上,不用了,只管又把牙取回手中便是。最最重要的是,纳蒋白进宫,却能更好的牵制住将军府,使得蒋华安更加死心塌地的效忠皇家。

仁元皇帝权衡蒋白当太子妃的利弊时,尚太后却在生气。本以为蒋白今儿易装,尚婕必会主动跟自己提蒋白的婚事,不承想尚婕居然一声不吭,这还得了!周嬷嬷见状,却劝道:“太后娘娘,既然迟早要纳了白姑娘为福王妃,这会何必赌气?且白姑娘虽被福王殿下抱过,但那会她的身子还没发育,确乎还是小娃儿身段。纵是真个传开来,众人只要说一声那是小孩子落水,被福王殿下这个长辈所救,一个长辈的帽子扣在福王殿□上,这事儿就成不了流言,蒋老夫人更加不会主动提婚事。”

尚太后正待答话,宫女在帘外禀报道:“太后娘娘,福王殿下来了!”一语未完,顾元维已是进了殿内。

待请了安,宫女上完茶退下去时,顾元维掌心一翻,把一块白玉牌举到尚太后跟前道:“适才在子母庙,蒋老夫人递过来的。说道白哥儿易了女装,无须再借阳气,这玉牌挂了这些时候,自得物归原主。”

尚太后一看玉牌,不怒反笑,慢悠悠道:“尚婕终是着急了呀!她把玉牌还回来,分明是以退为进。”尚婕啊尚婕,你憋着气不主动提婚事,又怕我假装忘了是吧?这还玉牌之事,分明是试探,想看看我会如何做是吧?先前元维和你们蒋白换了玉牌,后来又抱了她,论起来,都应该是你急,而不是我急啊!

好,你们都不着急是吧?但是我急啊!顾元维先是被尚婕若无其事的还回玉牌郁闷着了,现在一听尚太后慢悠悠的口气,不由大翻白眼,站起来道:“母后,你要想我娶亲,就早些上将军府提亲,再要拿乔,磨的我没耐心,或许就不娶了。正好觉慧方丈想再次出海,或许……”哼,不以退为进不行了,今儿小白白穿回女装,那起原来跟她一起习武的师兄弟,眼珠子都差点掉在地下了,焉知他们府里的大人不忙着上将军府提亲?我和小白白的事儿还得早些定下来方能安心。

尚太后别的不怕,就怕顾元维又跑个没踪影,这会听得他的话,倒吓了一跳,忙道:“我这不是正要让人择吉日上将军府提亲吗?”

“不用另择吉日了,今儿是佛诞,自是最好的吉日,就今儿使人去提吧!”顾元维甩甩袖子又坐下了,笑道:“其实母后也不必自己出面,只要告诉皇兄一声,让皇兄下个旨赐婚就成了。”

蒋白不知道自己一易了装,婚事就被提上议程,这会只兴冲冲的和莫若慧乔香巧摆弄首饰等物,摸摸这件,摸摸那件,搓手道:“祖母以前不让我碰女娃之物,我只能看不能碰,今儿可开心,都摸遍了。”

“喜欢哪一件,我帮你戴起来。”莫若慧笑吟吟拿起一套金玲珑虫草簪子道:“就换这一套如何?”

“别别,这个太重了。 ”蒋白早已拈过这套簪子的份量,知道是十足真金的,摇头道:“要是戴上这个,没准我连头也摇不动了,还是看看就行了。”说着又招呼莫若慧和乔香巧道:“你们喜欢什么,尽管拿去戴。”

莫若慧和乔香巧不由笑了,莫若慧戳着蒋白的额角道:“小傻瓜,今儿各府里夫人赠送的首饰,全是贵重的,看着就知道是给你添妆的,自然得好生收起来,留着以后做嫁妆。我们怎么能拿?”

“嫁妆?”蒋白一怔,扶了扶头上正在颤动的钗子,索性拨了下来,让莫若慧帮自己重新插上,低声道:“慧姐姐,我不准备嫁人。”

“怎么,先前的玩笑话你当真了?”莫若慧踮起脚尖给蒋白插好钗子,笑道:“女娃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哪里能不嫁?”

“白哥哥不想嫁人呀?这太好了!”蒋白虽换了女装,乔香巧却改不了原先的称呼,照样白哥哥白哥哥的叫,这会听得蒋白不想嫁人,不由大喜,摇着蒋白的手道:“反正我也不能嫁人,正好和白哥哥有伴。咱们一起过日子吧!”

“是啊,慧姐姐也别嫁了,咱们三个一起过日子吧!”蒋白接口道:“嫁人要生娃和管理家事,是一件很惨的事。”

“嫁人,是很好玩的事!”顾秋波这会假装蒋白就在跟前,正作说服状,搜肠括肚说着嫁人的种种好处,直演说得嘴巴有点干,这才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躺到床上滚来滚去的想法子。唉,白哥儿换了女装,要见她的话,不能像以前那样硬跑进她房里,也不能叫人递纸条什么的,更不能爬她窗子偷偷进去。玄哥儿青哥儿有些油盐不进,想讨好有些难。那个会叫床的丫头也没像以前那样跑东跑西,只紧紧跟着白哥儿,想套近乎也一样不容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怎么办?得,还是求母妃派人上将军府提亲,先和白哥儿定下亲好了。一定了亲,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找她说说话什么的,别人也不好十分拦着,到时自然有的是法子掳获她的芳心,然后再娶过门。就这样定了!顾秋波想完,坐了起来,套上鞋子,果断跑去找沈玉照商议。

这会儿,唐至萃正跟贺词道:“凭白哥儿的相貌家世,只怕很快就有人上将军府提亲,咱们动作可得快些,省的叫别人争了先。”

贺词倒有些为难,皱眉道:“提亲的事,自然要跟我娘他们商量。我先前说过想为信哥儿定下白哥儿,我爹却是赞成的,不知为何,我娘总是不大乐意的样子,倒不知道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信哥儿这样的,配白哥儿难道配不起了?莫不成你娘还想白哥儿进宫当太子妃不成?”唐至萃每回想到贵姐不大赞成贺信之和蒋白的婚事,就有些不痛快,这会摔下手里的梳子道:“你娘不帮着咱们上将军府提亲,咱们就自己上将军府去。”

各府里的人谋划着时,唐成世让国使递上去的折子到了仁元皇帝跟前。仁元皇帝看完之后便道:“蒋白既然是女娃,再混在男娃中参加谈文论武大会总是不妥。唐世成一心要和蒋白比试诗词,这也容易。待南北谈文论武大会之后,宫里设宴,请了哥儿姐儿们出席,即席联诗,大家比试一番便是。”

这当下,沈天桐却在书房里呆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说服祖母上将军府提亲的法子。一时乱翻着手里的书,忽的吓了一大吓。自己随手夹在书里的画像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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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57、请旨求赐婚(上) ...

沈玉照身为敏王妃,得敏王专宠,本来是佳话,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却免不了常常忧心。敏王是仁元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封的是亲王,至顾秋波,自然低了一级,只封了郡王。皇室中封王的,向来是一级一级递减下去,比不得勋贵是世袭的爵位。现下好多前朝郡王的子弟,因其不上进,只空有一个名头,多是渐渐败落下来的。如今顾秋波虽封了郡王,但是没有兄弟姐妹扶持,若郡王妃人选上也不谨重,就怕以后也像其它郡王一样败落下来。因此,沈玉照于顾秋波择妃一事上,自然不敢大意。

沈玉照先前倒是属意沈天樱,寻思着若是纳了沈天樱为郡王妃,亲上加亲,顾秋波又能得自己母家沈府的扶持,总归比纳了其它勋贵府里的姑娘要强些。不意沈夫人推心置腹跟她提过,想让沈天樱进宫当太子妃,希望她能出一把力。论起来,沈天樱是顾秋波的表妹,若她进宫,于沈府有利之外,于顾秋波这个表哥,也一样没有坏处。沈玉照寻思得一会,便答应了下来。一时待要在沈府挑别的姐儿配与顾秋波,瞧来瞧去,总不若沈天樱才貌双全,只得先搁了下来。这当下听得顾秋波说道属意蒋白,希望自己能派人上将军府提亲,虽是讶异,却也没有当场拒绝。

待顾秋波下去了,沈玉照只让人去书房请敏王过来。敏王听得沈玉照的话,也诧异了一下,“秋波想娶将军府的蒋白?”

沈玉照点点头道:“论起来,蒋白确是天之娇娇女。她祖母蒋老夫人是太后娘娘的堂妹,母亲将军夫人的义母又是先朝长公主。外祖父是贺监正,父亲又是当朝大将军,此等门第,配咱们秋波实在绰绰有余。况且,秋波先前在将军府学武,与蒋玄蒋青等人素有师兄弟情谊,现下若能娶了蒋白,郎舅和睦,倒能补偿些没有亲兄弟姐妹的遗憾,将来也能和将军府这些哥儿互相扶持。我想了半天,倒是觉得这是一头好亲事。”

沈玉照还有一条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将军府一向人丁兴旺,诸媳妇都是身体强壮能生养的。虽说蒋白小时体弱,但据说这些年并没有生什么病,连小病小灾也少,她又有武艺在身,身子却一定比足不出户的闺秀要强健的多。娶了她过门,虽不敢希望她也和蒋老夫人那样一生就是六个儿子,但和她娘那样连生三胎,总是可能的。沈玉照自己吃够了体弱不能多多养育的苦头,只希望顾秋波能娶一个健健康康的姑娘。待得顾秋波一提蒋白,她心下计较半天,却同意了一大半。

敏王一副文人性子,平素喜结交的也是文人雅士,当初与沈玉照的亲事,说是尚太后一手安排的,还不如说是他自己对沈玉照一见钟情,求得尚太后出面的。因当下听得顾秋波喜欢蒋白,也和沈玉照一样权衡一番,笑道:“秋波先前在将军府学武,与蒋白称兄道弟,自是有情谊,这当下得知蒋白是女娃,生了情愫,也不足为奇。既是两情相悦,又是门当户对,那便择日让人上将军府提亲罢!”

“咱们派人上将军府提亲只怕不妥。”沈玉照倒不意外敏王同意这头亲事,这会笑道:“论起来,我总是沈府出来的女儿,而我娘跟蒋老夫人一向有隙,我偏使人上将军府求亲,只怕是打了我娘的脸。不若进宫求皇上,让皇上下旨赐婚,只推说这是皇上顾惜咱们敏王府只有一个儿子,特意赐婚的。既是赐婚,一来将军府更有脸面,二来我娘也没话说。”

沈夫人和尚婕年轻时的事沈玉照自然不知道,但是父亲沈三爷病重的事,她却知之甚详。当时宫里的御医也说了,纵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的。只是沈夫人如何肯放弃,依然使人四处访名医,后来听得一位神医进京,自然忙忙令人去请。去请神医的人好半天回来,却说神医被将军府的人先请了去,又从将军府后门走了,一时错过没请着人。眼见着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了,沈夫人自然迁怒将军府。只是沈玉照却知道,此事怪不得将军府,纯是那位去请神医的管事因连日在外奔波,那会疲惫不堪,一时疏忽,没有令人先行告知将军府一声,只领着人守在将军府门口不远处,这才错过了神医。虽是如此,沈夫人多年的心结岂是容易得解的,沈玉照自然不想惹沈夫人生气,这才提出请旨赐婚的主意。

沈玉照如此说,敏王自然没意见。

却说尚太后听得顾元维的话,想着自己拿乔了这些时候,只等尚婕先开口提婚事,这会依然要开口求尚婕,却有些下不来台。听得顾元维说可以请皇上下旨赐婚,一时眼睛一亮,是哟,让皇上下旨,将军府敢不遵?再有,先前顾元维出海时,多有流言出现,说道顾元维是被仁元皇帝驱逐出海的,现下请仁元皇帝亲自为顾元维赐婚,正好向人说明,仁元皇帝依然喜爱这个弟弟,兄弟并没有生隙,皇家依然一家亲。

此时此刻,唐至萃却在房里拿出一个牌子对贺词道:“当年,我到南昌来,却有御赐的公主府,只是我婉拒了你们皇上的好意,只一心一意作你的妻子。虽如此,宫里还是给了我一个牌子,道是持着牌子可以随时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今,是用到这个牌子的时候了。”

贺词过去搂着唐至萃道:“何苦为了信哥儿的婚事惊动皇上?不若跟我爹提一提,让他劝劝我娘,没准我娘这回就答应上将军府提亲呢?”

“你呀你!”唐至萃伸手指戳贺词的额角,嗔道: “你爹什么都好,就是宠爱你娘,宠爱的没边。你娘说不行的事,你爹什么时候舍得违她的意思?”说着暗暗腹诽贺年,都做祖父的人了,还这么听老婆的话!外头的人还以为贺监正多么严肃刚正,素不知道,老婆一个眼神,就叫他服服帖帖。连孙子的婚事,老婆表现出不大乐意,他马上也转了口风。真让人气愤!现下靠不着你们了,我得进宫求皇上赐婚。

唐至萃几次在尚婕跟前露出口风,见尚婕也颇为喜欢贺信之,贺信之又与蒋白和睦,自然认为只要正式让人到将军府提亲,这头婚事必成的。只是想不到的是,对这头婚事表现出不大乐意的,居然是看着很疼爱蒋白的贵姐,一时只以为贵姐希望蒋白进宫当太子妃,所以不帮着孙子,如何不生气?只是婆婆不乐意,自己却不好擅自作主定下婚事。这当下除了进宫求仁元皇帝赐婚,还能有什么法子?

佛诞当天晚上,尚如贞在宫内跟心腹严嬷嬷道:“你说说,这算什么事?皇上还没令人拟旨到将军府呢,母后就跑到书房说,她看中蒋白,让皇上给福王殿下赐婚。我不敢多话,好在皇上托词还要接见外臣,此事且再论,母后这才走的。谁知那头敏王和敏王妃进来求见,也说看中蒋白,求皇上给秋波赐婚。这也罢了,那北成国公主唐至萃适才也进去求见,居然还是看中蒋白,要求给贺信之赐婚的。我好容易看中的人,一个一个就要跟我抢么?”

严嬷嬷见尚如贞发怒,小心翼翼道:“皇上不是谁都没应下么?这当下自然是要拖延时间,想法子说服太后娘娘,另选名门闺秀配与福王殿下的罢!只我不明白,太后娘娘就罢了,那敏王府和贺府的人,皇上怎么不索性拒绝了,却只推说待南北谈文论武大会之后再论呢?”

“严嬷嬷,你这个就不明白了。”尚如贞叹口气道:“皇上想着说服母后怕是不易,这才没有当场拒绝敏王府和贺府,想留着这两家府里的人打幌子呢!”

尚如贞发愁的当儿,沈夫人也在发愁,只问翠眉道:“从子母庙回来之后,桐哥儿就没吃过东西,连茶水也没喝过?”

翠眉不敢隐瞒,自是把沈天桐的情况说了,带着哭音道:“还请老夫人过去瞧瞧少爷,问一问原故。”

“老夫人,这……”胡嬷嬷心知沈天桐怕是因为瞧见蒋白易了女装,生了心思,又觉着沈夫人不会为他上蒋府提亲,这才作此形状的。这当下不好当着翠眉的面说这个事,只扶着沈夫人起身,叹了一句道:“桐少爷性子委实太像当初的愿之少爷了。”

沈夫人听的眉头一跳,只不作声。待来到沈天桐的书房,见得沈天桐果然坐着发呆,旁边一个食盒放着的食物丝毫未动,不禁沉下脸道:“桐哥儿,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为何不爱惜自己?”

见得胡嬷嬷领着翠眉下去了,沈天桐这才起身,扶了沈夫人坐下,自己慢慢矮身,跪了下去,伏身道:“祖母既然使翠眉拿了孙儿绘下的画像,自应该明白孙儿的心事。孙儿因和白哥儿一起学武多年,师兄弟情厚,自是关怀于她。这大半年不见她的人影,不知不觉的想念,只以为她是男娃,却一意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不使人觉察。今日见她换回女装,孙儿方才明白,自己却是早已钟情于她了。只是祖母和蒋老夫人既然有隙,孙儿万不敢要求祖母上将军府求亲,让祖母为难的。但孙儿现下心中既是属意白哥儿,此生便不会另娶,再有议婚的人上门,还请祖母婉拒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甜筒好苦逼啊!

请旨求赐婚(下)

沈天桐说出这番话,其实是以退为进。这会心里也在打鼓,毕竟他的爱慕之情只是单方面的,蒋白作何想法,他丝毫不知道。在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对自己有好感,是否同意这头婚事的当儿,却在祖母跟前说出这等过激的言语,实在是下下策。但若不以这番言语绝了自己的后路,祖母万万不会同意派人上将军府提亲的。

沈夫人听得这番话,果然气个倒仰,话也说不出来,只狠命摔下手里的杯子,见得胡嬷嬷闻声进来,方颤着手道:“你扶我回房,再待下去,怕我要气死在这里了。”

沈夫人和沈天桐冷战两日之后,南北谈文论武会如期举行。沈天桐因今年中了探花,馆选之后,特赐御前行走,身有功名,便不再出场参加。只着意打探每场比试的结果而已。待听得顾秋波和贺信之这回大为出采,不光比武压了北成国诸少年一场,作诗也同样压了一场,不由道:“他两个这回倒是为国争光。”

顾秋波第一场比试显了身手,自是得意,心下寻思:皇上既然说我跟小白的婚事待南北谈文论武大会之后再论,自是希望我在南北谈文论武大会上争光,为国扬威。让将军府的人瞧瞧,我虽是郡王,谋不得功名,但是文道武学,可是不输于人的。白哥儿配给我,绝不会辱没她。

贺信之年纪虽小,这会也扬了威,同样雀跃,兴奋不已,心下寻思:赐婚的事还未有结果,母亲说可能是我年纪小,又没有功名,皇上觉着没个名目为我赐婚,因此说道待南北谈文论武大会之后再论此事。这自然是让我在南北谈文论武大会上露脸,为国争光,然后再趁着这个机会给我赐婚,方才荣耀。

因顾秋波和贺信之等人发挥超常,这回的南北谈文论武大会,有备而来的唐世成等人,几场比试下来,居然没有占到好处。待得三天比试完毕,两国少年各有胜负。蒋玄蒋青比武压了诸人一头,顾秋波贺信之作诗虽不如唐世成,却也略胜过北成国诸少年。最后考官宣布,这回的南北谈文论武大会各有胜负,打个和局。

考官一宣布和局,两国少年大哗,各自还不服气,一方说我们蜀王和玄哥儿,一文一武两项皆压了你们一头,怎么不是我们胜?另一方说我们小王爷和况少爷明明作诗比武皆出色,怎么不是我们胜?因争论不休,又定了下次比试的日期。

唐世成心中却另有一根刺,跟周况道:“这回平局还罢了,我只恨那蒋白不出场,不能亲自压她一头。现下比试完毕,三日后是游园大会,蒋白却会出场,那会联诗一定要压她一头,方不枉我这几年一心学作诗的心思。”

南北谈文论武大会是结束了,沈天桐和沈夫人自那天谈话之后的冷战,却未结束。眼见沈天桐不过几天功夫,就明显消瘦下去,胡嬷嬷先抵受不住,只劝沈夫人道:“老夫人,再这么下去终是不行。有当初愿之少爷的例子在,只怕桐少爷真个也……”

沈夫人自沈天桐那席话之后,同样气的吃不下饭,亏得胡嬷嬷再三劝解方好些,这会听得沈天桐连日吃的极少,睡眠也不稳,不由捶桌道:“莫不成我前世欠了他的,他才要这样气我?”

胡嬷嬷趁机劝了几句,只说将军府诸人虽霸道,但蒋白年纪小,若能迎过沈府多多教导,自然和沈府的人贴心,这头婚事也不算很坏云云。沈夫人沉默得半晌,终是道:“就算我放下成见,让人上将军府提亲,你觉着,将军府会应承这头婚事吗?”

这会儿,镇南夫人正和镇南侯道:“佛诞那天,将军府的白哥儿易了女装,成哥儿在前头看呆了眼,转头红涨了脸,结结巴巴跟我说,他之前在将军府学武,和白哥儿师兄弟情谊深厚,却希望能娶了白哥儿进门。我细思量了一会,这头亲事自然是不错。现下成哥儿既然在南北谈文大会上露了脸,也算是为国争光。你候着进宫的当儿,求皇上赐婚,为成哥儿争个更大的脸面罢!”

镇南夫人说话的当儿,安平侯夫人同意被宋建缠不过,答应上将军府提亲。这当下寻思:先前听闻桐哥儿私绘白哥儿的画像,想必也和建哥儿一样对蒋白起了心思,只是姐姐对将军府怨气太大,断不会为桐哥儿上将军府求亲的。若我这会子背着姐姐上将军府为建哥儿求亲,似乎是打了她的脸。还是另想法子为妥。有了,不若进宫求皇上赐婚。若是皇上赐婚,一来荣耀,二来显的此事不与我相干,是皇上作主的。姐姐必无话可说。

仁元皇帝不知道镇南夫人和安平侯夫人和敏王府贺府一样,动了求他赐婚的念头,这会却着人宣莫若平进见。

莫若平这次得中榜眼,因他一手字极其大气,为人又稳重,仁元皇帝特赐他为执笔吏。他这会听得召见,自是忙忙进殿。

仁元皇帝这次重用沈天桐和莫若平这些年轻人,却是想培养出一批年轻的有识之士取代朝中已高龄的阁老,使得顾正充继位时,朝中还有人可用。因莫若平短短时日内,连着几件事办的极合心意,这会召见自是嘉许,又赏赐了一些物事。

莫若平从宫里出来,回到将军府时,满脸春风。莫太太听得他得了皇上嘉许,自是高兴。一时进莫若平的房里道:“平哥儿,我先前跟你提过的话,你可考虑清楚了?”

“娘,我虽为榜眼,又得了职,奈何先前得将军府恩惠太多,这会要求婚,总是底气不足。不若待我在京城里赁了房子,搬离将军府,再来求亲罢?”

“平哥儿,待你搬了将军府,只怕白哥儿早就被别人求了去,哪儿轮得到你?”莫太太着了急,“我也知道你住在将军府多年,这会又要求亲,有些说不出口。但白哥儿这个相貌家世,你不快些拿主意,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如今你得皇上信任,何不求皇上赐婚?这么一来你也体面,白哥儿也荣耀。”

却说沈夫人心疼沈天桐,终是先让了一步,让胡嬷嬷请了沈天桐进房,淡淡道:“桐哥儿,就算我使人上将军府求亲,却怕将军府不答应这头亲事,你有何法子?”

沈天桐早已想妥了法子,这会道:“为今之计,只有进宫求皇上赐婚这个法子了。”

沈夫人一时沉吟了起来。自己和尚婕作对多年,纵使自己低声下气到将军府求亲,尚婕未必会答应。若求了皇上赐婚则不同,一来将军府不敢不遵。二来借着旨意,自己再次压尚婕一头。以后蒋白进了沈家门,就是沈家人,尚婕投鼠忌器,焉敢再和自己作对?以后只有自己说一不二的份,没有尚婕指三道四的份。

这一干人想着求仁元皇帝赐婚的当儿,蒋白却毫不知情,只在房里和莫若慧说笑,又扯了惜儿的袖子,拉她坐在身边,凑过去道:“惜儿姐姐,你以前老是看我不惯,现在我易了女装,你怎么还是冷着脸呢?”

惜儿红了脸,就是不作声。莫若慧笑的打跌,捂嘴道:“这个丫头以前想着你是男娃,见你整天腻着我,她自是没个好脸色。待得你易了装,她只恨自己有眼无珠,居然瞧不出你是女娃,白白为我担心这么多年,现下还生我的气,连带的也不理你了。”

“惜儿姐姐,我给你赔个罪,原谅我们好么?”蒋白见惜儿鼓着脸气乎乎的,单手按在床边,一个支撑跳下地,躬身行礼,却听惜儿道:“天呀,你怎么还跳来跳去的。你现下可是女娃,再不是以前的男娃了。这行动举止,怎能再像从前那样?”

“我又忘记自己是女娃装扮了!”蒋白忙站定,作个淑女状,发愁道:“姐姐们,之前我扮作男娃时,镇日被蜀王和成哥儿建哥儿他们嘲笑,说我肖女娃。现在我易了女装,又镇日被折桂和丫头们嘲笑我肖男娃,你们说,我要怎么办?”

“这事儿确是难办!”顾元维得知仁元皇帝属意蒋白当太子妃,因拖着不给自己赐婚,只在府内踱步,对孟小富道:“小富,你说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这个事儿,关键在于白姑娘自己身上。”孟小富随口道:“白姑娘若是喜欢福王殿下,万事好办。”

“对,我怎么忘记这个了。”顾元维拿手里的书敲了孟小富一下,笑吟吟道:“只要小白白和我同样的心思,皇兄总不好硬要棒打鸳鸯罢!”

顾元维不知道仁元皇帝的苦处啊!继敏王府贺府之后,接着是镇南侯和安平侯进宫求赐婚,紧跟着,是刚提拨的年轻执笔吏莫若平求赐婚,旋即,御前行走沈天桐也进宫求赐婚。求的皆是将军府蒋白。

母后那头自不好说服,敏王是自己亲弟弟,要求赐婚,自己也不好一口拒绝。再提贺府的唐至萃,她是北成国公主,远嫁南昌国,当初先皇承诺会把她当自己国家的公主一般对待,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进宫求过任何事,现下求赐婚,也是不好马上拒绝的。就是镇南侯和安平侯,这两位是先朝有功之臣,自己私底下甚至要以叔父辈待之,现下进宫求赐婚,也一样不好一口否定。至于莫若平和沈天桐,却是今科的探花和榜眼,自己的门生,正要重用的年轻人才。他们第一次求上自己,就被自己一口拒绝,也太打击他们了。

仁元皇帝有些哀怨,你们,你们为何不上将军府去求亲,偏要进宫求我?你们怕到将军府求不着人,难道到我这里,就能求着人了?都怪将军夫人,这还年轻呢,怎么不多生几个女娃?对了,蒋白是将军大人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我操什么心?全让他们上将军府去求不就得了。

对,就让一干人自己上将军府去求婚,声明蒋白的婚事由将军府自己作主,我不作干涉。一来,全推脱的干净,包括母后那一头,也不用费心去说服。二来,让将军府自己去拒绝诸人的求婚,我犯不着为赐婚的事得罪一干老臣能将。三来,为示公允,我也不下旨,只学平民一样派人上将军府求亲。哈哈,将军府能拒绝各府里的求亲,甚至能拒绝福王府的求亲,焉能拒绝宫里的求亲?

作者有话要说:呼,这么多人能斗得过最腹黑的皇帝吗?

(刚刚捉虫,不是伪更啊!)

59、我不是花篮

自打蒋白佛诞日易装之后,除了那几家打算请仁元皇帝赐婚的府里外,平素和将军府有来往的其它夫人们,无不赶着上门探口风,有些是为自己的子侄探问,有些是为亲戚探问,有些受人请托探问,不过几日功夫,将军府的门槛就险些被踏破。就是蒋玄蒋青的婚事,也顺道受到了关注。不单如此,平日跟他们一起学武的师兄弟们,突然都殷勤起来,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来往的极勤快。这一天,他们又受到顾秋波差人送来的礼物,却是他们早前在珍宝斋看中,却没有买下的两把弯月刀。

“无事献殷勤,……!”蒋玄揭了盒子,拎起弯月刀瞧了瞧,抚了抚刀面,转头向蒋青道:“这两把刀是西域传过来的,价值不菲,咱们虽也买得起,总得掂量着,这才没有下手。如今蜀王买了送咱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得警惕!”

蒋青点头道:“咱们平素一处习武的师兄弟,一向只有别人巴结蜀王的份,这回蜀王转头巴结咱们,确实要警惕啊!”

蒋玄蒋青一边说着要警惕一边爱不释手的抚着弯月刀,寻思顾秋波都把刀送来了,没理由退回去,只得上外头看看有没有相应的东西,买下来回礼罢了!一边却摇头,这阵子收到许多东西,一一的回礼,都快没银子使了,若再有人买了东西送来,只怕回不了礼,只能退回去或是含糊着了。两人正默想自己还有多少银子,要不要先支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时,却见三个小厮捧着三盒东西进来,一时异口同声道:“又是谁送东西来了?”

“回少爷,这是福王殿下令人送来的,说是偶然得的东西,他也没用处,就送了两位少爷。盒内另有一物,是请少爷转呈咱们白姑娘的。”

见小厮们小心翼翼放下盒子,蒋玄蒋青不用猜,也知道顾元维送的必是贵重东西,不由对视一眼道:“福王殿下他也对白哥儿……”蒋玄见小厮们走的并不远,便止了后面的话,揭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盒子一瞧,里面是一副白光琉璃鞍,不由怔住了,半晌道:“这可是珍品,有钱没处买的东西,福王殿下就这么随便送出来了?”

“瞧瞧,送给我的是水犀甲,虽不如你那副琉璃鞍,也是极难得的东西。”蒋青也怔住了,抬头跟蒋玄道:“福王殿下这是想用东西先买赎咱们呀?有些糟糕了,我一见这东西,心志有点不坚,感觉很想被他买赎,怎么办?”

“兄弟,事关白哥儿的终身,咱们一定要抵住诱惑。”蒋玄伸左手拍拍蒋青的肩头,右手继续温柔的抚摸那副琉璃鞍,坚定的道:“东西不能收,要退回去。如果他真的坚持这是无用之物,一定要咱们勉为其难的收下,咱们再收下。当然,白哥儿的事咱们依然帮不上任何忙。纵观这许多送东西来的人中,以福王殿下的性格最对咱们脾性,我有点看好他。万一以后白哥儿却是落到福王殿下手中,这东西就永远是咱们的了。万一白哥儿落不到福王殿下手中,咱们还是要退还给他,不欠他半分人情。”

蒋青一对着各种甲骑类,抵抗力就有些差,这会听得有机会永远拥有这副水犀甲,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道:“当然,白哥儿的终身是府里大人要细想的事,咱们什么也不知道。”

“嗯!”蒋玄严肃的应了一声,弹了弹写着蒋白名字的盒子道:“咱们要先瞧瞧福王殿下送给白哥儿的是何物,若是不妥当的东西,就先帮她退回去。若是妥当的,先送到祖母那儿过目,过了目再送到白哥儿手中。”说着揭了盒子,拎起一瞧,却是镶了银质柄的圆镜子,转掉镜背一看,图案精美,有小字写着“宝相花飞鸟镜”,看着古色古色,不由道:“福王殿下莫非知道白哥儿易了女装后,就爱举个镜子瞧头上的首饰,这才送了镜子?”

没一会,顾元维送的东西就全抬到了尚婕的房里,蒋镇和蒋华安见了,都相对愕然,这几件东西全是难寻难觅的珍品,顾元维就这样送了出来?尚婕瞧了瞧那柄镜子,半晌道:“传说这宝相花飞鸟镜,世间只有两柄,一柄在宫里,一柄不知何处?现下福王殿下送来的这柄,究竟是宫里那一柄,还是他在外头得来的?咱们可不能收,统统退回去。”

顾元维正以为送去的东西必能讨得蒋白的欢心时,谁料蒋白连瞧也没瞧过,东西就被退回来了。不由傻眼,只对孟小富道:“你先前当密卫,不是说在暗处瞧见许多夫人和姑娘们,最爱就是这些闺中失传之物吗?怎么送玄哥儿青哥儿的东西被退了回来,连镜子也被退了回来?”

“福王殿下,这事儿怪不得我,我是瞧见许多人喜欢这些东西,但没准将军府的人就不喜欢呢!”孟小富献计失败,有些沮丧,垂头道:“我又不是娘们,怎么知晓娘们的心思呢?”

“对,这个事儿得请一位娘们帮着谋划才行。”顾元维把扇子插到孟小富衣襟上,仰天大笑道:“我马上进宫,向母后借得一人,保准事半功倍。”

沈天桐也同样想刺探蒋白的心思,因知道沈天樱结交的都是诗才出众的一些姐儿,跟乔香巧于诗词一道颇有共同语言,私底下交情不错。这会自然找到沈天樱道:“樱姐儿,你不是跟乔香巧要好吗?我有东西要送给白哥儿,你这回可得帮我一把。”

“哥哥,你真的喜欢上白哥儿了?”沈天桐跟沈夫人的冷战,沈天樱是听到风声的,只是不好明问,这会听得沈天桐的话,叹口气道:“祖母纵使答应你娶了白哥儿过门,以白哥儿那个性子,能和府里众人和睦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沈天桐抚着眉头道:“白哥儿扮了多年男娃,要她守规矩,天天晨昏定省,静坐房内,只怕不成。若她不如此,祖母又断断不容。真个不成,我会想法子搬了出去,在近着府里的地方另赁一所院落,每月回府两次,这样便可保无事。”

“祖母等人若不答应你搬出去,可该如何是好?”沈天樱忧心忡忡,总怕沈天桐会和当初的堂叔沈愿之一样远走他方。

“放心,我既能说服祖母为我求婚,便有法子解决以后的事。”沈天桐口气坚决,仰脸道:“不瞒你说,我如今不是怕将军府不乐意这头婚事,我只是怕白哥儿不喜欢我。”

就在各府里的哥儿动心思时,各府里的姐儿却为着明儿宫里举办的游园大会而兴奋着,连夜试穿新衣,试插首饰,想在宫里的游园大会上艳压群芳。尚婕好容易等得蒋白易了装,第一次要正正经经带着蒋白这个姐儿进宫,自也不能免俗。这天一早起来,只把行头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给蒋白插上这件,又觉着那件更配她,又换上另一件,忙个不休。

蒋白被折腾了好一会,不由嚷道:“祖母,您再插下去,我就变成花篮了,放过我吧!”

众人听的皆笑了,都道:“今儿各府里的诰命夫人都会带了姐儿进宫,老夫人憋了这许多年,终于也能带个姐儿在身边进宫,还不打扮你呀?你乖乖坐着,让老夫人过把手瘾罢!若不是夫人要带着两位小哥儿不得空,这会也要过来帮着你打扮的。”

尚婕犹自怕自己老了,眼光不行,又特意请了莫若慧过来帮眼,一边笑对蒋白道:“你娘不得空,不能跟咱们一起进宫,我自己一个人看着你,可不大放心。好在香巧姑娘自告奋勇,说要陪着你一起进宫,再加上慧姐儿,咱三人一起看着你,总不会出错的。你扮了这些年的男娃,现下虽着了女装,这行动举止,若没有人时时在旁边提醒,总要露出猴儿像来。今儿人多,还有各府里专门冷眼看人的夫人们,若是一个不慎,你穿着女装偏做出男儿行径,白让人笑话。”说着话,乔香巧果然赶来了,众人忙先迎了进来,又怕她体弱禁不得吵闹,连问了几句进宫可是人多,真个无碍么?听得她说自打佛诞之后,并没有再犯过病,且身上带了药,若有不妥,马上服下药就无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蒋白见乔香巧穿的素雅,上身是丹黄衫子,□是玉色绫宽裥裙子,配饰也简单,头上是小簇金银花钗,耳朵眼扣了珍珠耳环,其它地方并没有挂着东西,犹如山谷里一朵清香的小花,不由跟尚婕道:“祖母,你把我收拾的像香巧一样就成了。头上插太多东西,我的脖子会歪掉的。”

莫若慧也打扮的清爽,上身浅色衫子,□柿蒂绫长裙。因见尚婕拿了好几套衣衫出来,看着彩绣辉煌,极是醒眼,却提醒道:“老夫人,咱们往宫里去游园,自然是在御花园里逗留的时间多。现下夏初,百花开的正盛,粉紫艳红色色齐,穿得太艳的话,只怕不出色。不若穿的素雅,往满园红艳艳的花儿跟前一站,反是脱俗。”

“还是慧姐儿提醒了我。如今夏初,天渐渐热了,确是穿素淡些好看。”尚婕忙令人收拾起颜色太艳的衣裳,另拿了素淡些的出来,帮蒋白打扮起来。待把蒋白打扮的宜喜宜嗔,这才出门上轿,往宫里而去。

60、人比花儿娇

尚太后和尚如贞每一年春季,都会请各府里的诰命夫人领了姑娘们进宫游园赏花,今年因事多,又适逢南北谈文论武大会,便搁下了游园一事。四月十六日这一天,却趁着仁元皇帝宴请北成国诸少年之机,把各府里的夫人和姑娘一并请进宫,打算热热闹闹游一次园。

此时春未夏初,正是牡丹盛开的时节,红的有锦红缎、蓝的有鹤望蓝、白的有天鹅绒、黑的有黑花魁、黄的有金玉磐,千姿百态,极其妍丽。众人一进宫,自有人迎到御花园,安置在牡丹花盛开的地方坐下,好就近欣赏牡丹美态。待得宫女引了尚婕和蒋白一行人进来,一众当日佛诞上看呆了眼的哥儿再次移不开眼睛。第一次看到蒋白女装的哥儿,更是差点傻了眼。

北成国诸少年见得蒋白如云的青丝挽了一个小圆髻,鬓边简简单单插了一支西蕃莲翠绿色梢簪,身上着了一袭紫白色折枝花拖地长裙,这会稍稍站定,裙摆微飘,眉眼如画,娇颜如花,居然把她身后一株藤花紫牡丹比的失了颜色。一时皆静了一静,半晌方有人醒过神,询问道:“她真是四年前和小王爷比武那个蒋白?”待得到肯定回答后,好几个少年马上凑到唐世成耳边道:“小王爷,如此佳人,作诗压她一头又有什么意思?若是娶回咱们北成国作王妃,这才是真真正正压下她呢!”

唐世成听的眉毛一跳,嗯,有道理有道理!历来妻以夫为纲,若娶她作王妃,哪须作什么诗压她一头,名份上直接就压过她了。哼,当初你们南昌国的贺词使计娶了我姑姑,皇祖母至今不能释怀,我若是也娶走你们将军府的姐儿,这才大快人心呢!因想着,一时对周况耳语了几句,周况不动声色的听完了,点点头小声道:“此计甚妙,待会游园时,自寻到机会实施的,保准妥当。”

唐世成又眯眼看了一下正和乔香巧说话的蒋白,跟周况耳语道:“她太引人注目,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你小心些,只别让他人察觉。”

“我理会得,小王爷放心。”周况扫了四周一眼,见得不远处就有锦鲤池,心中早有了主意,附到唐世成耳边道:“现下夏初,她衣衫薄,小王爷只要学当初的贺词大人,矣她一落水,马上脱了衣裳下水捞起她,再把池边的干衣裳盖在她身上,赶紧的抱进殿内的更衣室,不使他人看到她湿透的样子就成了。待她换了干衣裳出来,你再当着他们皇帝的面,当众求婚,此事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