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王八孙子说的?!”一个冷漠的声音,一种莫名的杀气。

吃饭的人一愣,立刻抬起头来,一张阴得滴得出水的脸,不认识,但是,看得出杀气,他瞪大眼睛,脱口说:“是,是魏王府传出来的,现在街上百姓都知道了,正在议论呢——”

申莫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杀人,想把那个可恶的臭女人一刀一刀的活剥了。

这是他要的,他原本想做的,但是,他没有做,面对慕容枫的时候,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相信,如果他伤害了司马忆敏,他将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司马忆敏,这个女孩子,将永远生活在他的视线之外,终其一生,再也没有看到听到她的任何消息的机会。

如果他散布了这些内容,他相信,慕容枫绝对说得到做得到。

现在,他更生气的是,竟然有人敢这样胡说八道,诬蔑他深爱的女人,这天下,除了他可以说她外,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雷侍卫,立刻把那个臭女人弄来,我让她明白她做了什么!”申莫言大声的,愤怒的说,一抬手,一道刀光闪过,一道血光溅在对面墙上,画出一道漂亮的痕。

整层楼,突然间陷入一种无声中,大兴王朝一直平稳昌盛,百姓们已经不习惯于看到突然出现的血腥场面。此时,所有人,目光全定格在地上那个依然眼睛圆睁,口中甚至还有饭菜的人头上,没有了头的身体仍然还没有倒,坐在椅子上,鲜血如注。

第4卷 相思本是无凭语 第178章

“公子——”雷震吓了一跳,这是在大兴王朝的京城,纵然申莫言是乌蒙国的冷血将军,也不可以在这儿随便杀人!

“我说得话你没听明白是不是?!”申莫言恶狠狠的说,“立刻去把那个疯女人给我弄来,立刻,我说的是立刻。不要以为你是我师傅我就不会杀你,你若再拖延,我也会同样瞬间取你性命!”

雷震一愣,他完全不怀疑申莫言的话,他此时,就像当年的相国,一个一个的处理掉七王爷府中的人,甚至面对刚刚出生的婴儿也面不改色,随手就丢入水中,生生的淹死。

他立刻转身离开,此时也顾不得找不到找的到魏红玉,先离开免得再惹申莫言动了杀意才好。

没有人敢动一下,甚至饮香楼的伙计也没有动一下,这个时候应该去报官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挪得动脚,他们全都呆呆的或坐或站,心惊胆战的看着一身黑衣一脸恼怒之色的申莫言。

这人是谁?为什么浑身上下全是可怕的杀气?!

刚到楼下,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有个女人正在下面手舞足蹈的表演着,说到表演,是因为雷震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女人根本不清醒,完全是在糊涂的情形下,虽然看起来她并不糊涂,不过,她说的一定是她真心想要说的。

他有一个相当奇怪的念头。

这意外的传闻,不仅惹怒了申莫言,也同时惹恼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柳炎君!

因为,能够让人这样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只有医圣。

只有柳炎君可以这样迅速的做出反应,在传闻刚刚开始的时候做出这种选择,为了司马忆敏的清白名声,他竟然和申莫言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就是让始作蛹者自己澄清。

但是,魏红玉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又不能让人看出痕迹,用药要用得精妙,纵然是面对并不擅长用药的大兴王朝的臣民,也要小心谨慎,免得适得其反。

柳炎君一定就在附近!

魏红玉一脸的笑容,她笑得太开心了,开心得眼中全是悲哀。她口中不停的说着,“哈哈,我太高兴了,你们知道吗?!”

她身上有隐约的酒意,这巧妙的掩饰了用药的痕迹,是啊,谁会想到,她并不是真的喝多了,她只是被药物控制,说出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而已!

“那个可恶的女人,凭什么上天对她那么好?!她以前就该死的,她却还活着,我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哈哈,她有女儿是不是?她有个漂亮的女儿是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锐王爷夫妇有一对漂亮的儿女,漂亮的离谱,是不是?多少男人想要得到那个丫头,哈哈,没想到乌蒙国的冷血将军也动了心,也想用一切办法得到,这真是一个天赐的机会,我就不信,一个没人要的淫荡女子还会有幸福,哈哈,我就是要让全天下人知道,那个臭丫头不过是怎样一个人!哈哈,没有知道真相是不是?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因为——”魏红玉突然神秘兮兮的一笑,故意压低声音说,“因为,那个冷血将军确实是想要得到那个臭丫头,哈哈,他才不会澄清呢,他只会默认,只要他默认,他一定会默认的是不是?哈哈,只要他默认,这就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哈哈,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雷震目光静静的落在视线向上的位置,饮香楼的顶楼,一个临窗的位子,坐着一个安静的素衣之人,几日不见,眉宇间充满了寂寞,而且消瘦了许多,目光漠然的落在楼下疯狂的女人身上。

他心中突然一冷,这对兄弟,身上有同样的冷漠和执著,但是同样的,对爱充满了忠贞。这天下,只怕是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提及司马忆敏之名,若有人敢伤害司马忆敏,定会生不如死!

乌蒙国的天下,一定会落在这对兄弟二人之中一人手中。

除非二人让出,否则,无人可及。

围观的人开始纷纷摇头,这则传闻从昨天下午开始小范围传开,今天已经闹得人人皆知,大家正在猜疑间,却突然有人这样喝了酒在这儿说醉话。

“这不是魏大人的女儿吗?听说以前是强王爷的妃子,不守妇道让给休了。”一个人悄声说。

“是呀,听说,当年锐王妃就差点死在她手上,幸亏锐王妃命大福大,唉,没想到人要嫉妒了,真是没得救,妒嫉人家不成,就开始陷害人家女儿。”另外一个看客悄悄的说,“还不是妒嫉人家锐王妃受人尊敬,又生了一双出色的儿女。”

“我看肯定是,听说那个冷血将军是个断袖之人,他有个最宠爱的男宠长得如花似玉,我听说,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我看多半是那个男宠。”有一个人轻声说。

“你什么时候见的?”旁边立刻有人好奇的问。

“去乌蒙国做生意的时候遇到的。”那人笑嘻嘻的说,“不过,长得可真是漂亮,要不说是男人,我还真以为是女人,就算是一般女子也不及他漂亮,听旁边的人喊他宝儿主子,啧啧,真是长得漂亮。”

雷震不再集中注意力去听,这件事,肯定会在京城闹得沸沸沸扬扬,不过,有柳炎君和申莫言在,肯定会风平浪静,应该不会对司马忆敏的名誉造成什么损失,当然,一时半会的肯定会有些闲言碎语。

有人通知了魏王府,把已经说得一脸兴奋的魏红玉带走,她不肯走,奴仆们只好硬拉硬拽的弄走,本来魏王府就已经声势不如从前,这一闹,那些奴仆们更是觉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申莫言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奇怪,怎么这么巧这个时候魏红玉这个疯婆子会喝多了,会说出内心当中的真实想法,会自己帮着澄清事实?!

然后他懊恼的发现,有人抢在他前面处理了此事,而这个人是最让他恼火的,同他一样喜欢着司马忆敏的柳炎君。

第4卷 相思本是无凭语 第179章

申莫言压下心中的怒火,盯着在座的人,摆弄着自己的刀,慢吞吞的说:“这人是怎么死的呀?”

那声音听来漠然而阴冷。

雷震正好上来,站在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中很是替这楼上的食客们难过,只怕要个两三日吃不下东西,而且,申莫言的问题也是要人命的,谁要是说错一个字,就是第二个这个人!

“说呀!——”申莫言的声音突然一提,震得大家都下意识的哆嗦一下,有人甚至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所有人都是脸色苍白,身体僵硬,“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没有人开口,每个人都恨不得立刻在申莫言面前消失,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至少今天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

“这儿有人死吗?”雷震立刻接口说,“大家接着吃饭。”

所有人全部都没有反应,都呆呆的看着申莫言。雷震苦笑一下,刚要继续说话。

“没听见让你们继续吃饭吗?!”申莫言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眼睛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吓得众人立刻全部重新坐下,手忙脚乱的拿着筷子胡乱的比划着。

申莫言提起那人的脑袋往尸身上一放,微一用力,竟然让脑袋在脖颈上固定住,不细看,还以为那人依然在和对面朋友吃饭,眼睛圆睁着,口里还有饭菜,似乎仍然在咀嚼。

对面之人原本就已经吓得麻木,这突然看到刚刚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宛如活着般,立刻吓得眼睛一翻,生生的吓得闭过气去,咕咚一声摔在地板上,将刚刚坐下的人吓得全部扔了筷子呆呆的看着这边,表情呆滞。

“公子,我们走吧,这儿毕竟是大兴王朝的京城。”雷震走近申莫言,传音入耳,“事情闹得太大,对我们不好,我们来此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还没有和大太子商谈好,——”

“我知道!”申莫言冷漠的说,“你还真是罗嗦,到底是年纪大了!”

雷震苦笑一下,没敢再多嘴,跟着申莫言一起下楼。

二人刚刚下楼,立刻就有人呕吐起来,那刀上的毒意可不是这群人可以忍受的,有几个人觉得呼吸不顺,脸憋得通红,冲到窗子处大口的张着嘴呼吸着,更多的人是在咳嗽。

突然,一股微凉的雨意从窗外刮进室内,似乎携带着一股草药的味道,很淡,不仔细嗅,感觉不到,但是,所有人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气味中都觉得好受了许多。

一个素衣的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神情落寞,微微带着几分酒意,脚步微轻,似乎人有些恍惚,眼中有着强压的悲伤和冷漠。走过众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种比刚刚那个人更加隐忍可怕的杀气,让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一直到这个素衣男子在楼梯处消失。

走到外面雨中,柳炎君轻轻停了一下,他应该离开京城,现在应该人在乌蒙国,但是,他却生平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念头,第一次放不下这儿的仍然在悲伤中的深爱的女子。

仅仅因为,在离开前,听到有人有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谈论司马忆敏,随意的用所谓的听来的话加上想像肆意的诋毁。

他竟然恼恨到想要立刻杀了这说话的人,如果不是当时努力控制着,他一定会做出今天申莫言做出的一切,立刻结束那个人的性命。

他不能离开,事情一天不平息,他一天不能离开,相国那个老家伙可以再多几日安生日子,已经二十多年了,也不在意再多等几日,那寂寞的皇位晚坐几日也算不得损失。

他要离开,必须得同时带申莫言离开,他不能让申莫言再出现在司马忆敏的身旁,曾经想着成全他们,却发现,如今却害怕着,害怕着因为申莫言而让司马忆敏面上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她不能再受伤,她不欠他们兄弟二人,她没有必要因为他们而活在悲伤中。司马玥紧张的看着锐王爷夫妇二人,他们的表情并不是多么的严肃,只是有些沉默。

殷陌紧咬嘴唇,恼怒的说:“没想到这个魏红玉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都这样了,还乱咬人,竟然这样造谣!太不把我们锐王府放在眼里了,不就是仗着和大太子有些关系吗?一定是那个申莫言从中安排,不然,她哪里讲得出这些?!”

“小敏儿怎样了?”司马锐看着司马忆白轻声问。

“一直躲在房中不肯出来,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自那日回来,昨天醒来一次,还和我说了句话,我让青姐姐熬了粥送过去,她也没喝,又继续睡了,刚才我过去的时候,好像是醒了,但是,仍然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司马忆白眉头微蹙,慢慢的说,“一时半会的还不能从伤心里走出来。”

慕容枫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想,慢慢的说:“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能再给她时间在那儿自怨自艾,我过去和她聊聊,城中发生的事情要让她知道,我们不能不让申莫言喜欢她,也没办法让她立刻不喜欢柳炎君,但必须让她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是不是太快了些?”司马锐有些犹豫的说。

“是啊,嫂嫂,小敏儿她正在伤心的时候,要是知道京城中的百姓们听信这种谣传,一定会很难过,对她的身体一定不好,我会想办法尽快的让事情中止。”司马玥立刻一旁接口说,“现在魏王府和大太子的关系不错,我只要从大太子那边着手,一定可以尽快的让这些谣传消失。”

司马锐一愣,看着司马玥,微微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和大太子交换小敏儿的未来。”

“不就是当不成皇上吗?”司马玥平静的说,“我本来就不想做皇上,是父皇疼爱我,希望我可以代替大太子成为皇上,如果我放弃与大太子的争斗,他肯定会爽快的答应让魏红玉闭嘴。”

司马锐摇了摇头,温和的说:“做不做皇上不是你一个的事,这是大兴王朝的国事,当年我放弃皇位是因为有你父亲那样一个可以成为明君的人在,否则,我也不能如此悠闲过活,现在,整个大兴王朝除了你,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成为皇上人选,若你放弃,岂不是辜负了你父皇的苦心?”

第4卷 相思本是无凭语 第180章

“不是这样的。我觉得忆白比我更适合做皇上,在很多方面,我根本不如他。”司马玥直爽的说,“几日相处下来,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论是文才还是武艺,以及为人处世的沉稳和遇事的谋略都在忆白之下。而且你曾经为帝,他是你的亲生子,自然也可以成为皇上的人选,难道一定要现今皇上的儿子才可以继续做皇上吗?父皇是期望着大兴王朝可以有更加昌盛的未来,如果忆白可以做得更好,他一定不会反对。”

司马锐轻轻摇了摇头,温和的说:“若是忆白参与帝位之争,乱得不仅仅是皇家内部,会是天下,在保证整个皇朝平稳的前提下,你是最好的人选。你为人敦厚内敛,遇事虽然稍显稚嫩,却可在后天的事情中慢慢锻炼,你父皇在所有皇子中选中你,甚至想尽一切办法避免朝中之人拿你的身世作文章,其苦心你当了解,不能够为了一些儿女情长之事辜负了他这番苦心。小敏儿的事,我们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而且,既然今日下午红玉在饮香楼前出现那样一幕,我猜一定有人从中帮忙,此事也一定与申莫言无关,若是他真的放出谣言,此时京城的传闻就不会仅仅如此,早已经起了风浪。”

司马玥还想说话,司马锐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坚持,若是刚刚醒来的皇上知道司马玥的想法,以及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影响到皇上的身体恢复,柳炎君再三嘱咐过,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不能告诉皇上就想尽一切办法不让皇上知道。

司马锐不想冒险,他欠司马明朗一生的安闲生活,不能再为了自己的女儿让司马明朗的儿子陷入纷争中,以他对小敏儿的感情,若是被大太子察觉,司马玥的这一生就会全部毁掉。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爹娘,玥叔叔,你们不要再担心了,还是我和小敏儿谈谈吧。”司马忆白一旁突然开口,轻声说,“我们毕竟是同胞兄妹,有时候是可以感知彼此心中所思所想,我可以保证小敏儿不会太介意这些传闻,也可以保证她会从这些事中走出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慕容枫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也好,有些事不必刻意瞒着她,知道了不一定是坏事。”

司马忆白点点头,冲自己的父亲和司马玥施了一礼,从书房退了出来,迎面碰上春柳,面带忧郁之色,轻声说:“忆白,你想想办法劝劝小敏儿吃些东西,她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司马忆白微微一笑,温和的说:“好的,她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对了,陌哥哥好像很生气,你晚上劝劝他。”

春柳轻轻点点头,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司马忆白消失在走廊尽头。

雨落得极是痛快,听得到雨落在地上的哗哗声,地上有了许多的积水,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天色本就不算太清晰,这一落雨,竟然看不出天和地的距离。

“雨下得真大。”司马忆敏半靠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着窗户外面,外面除了雨色,再无其他。

“是啊,这一路走来,虽然撑了伞,还是湿了衣服。”司马忆白微笑着说,“不过,这已经到了雨季,又是在夏日,也属正常。”

说着,走到桌前,点了桌上的灯,故意不去看司马忆敏苍白的脸色,怕看了难过,“有没有觉得好些?想吃些什么?不要告诉哥哥你还是什么也不想吃,你知道吗?就算是你想要活在记忆里,也得吃了饭才有力气活着,才有可能回忆是不是?要是你人都不在了,你不就什么也没有了吗?”

“我没打算死。”司马忆敏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但是,就是没胃口。我答应过柳大哥,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绝对不会再打扰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负累和担心。所以,我肯定会努力的好好活着,为了爹娘,以后我肯定还要嫁人生子,做个幸福女人。”

司马忆白微笑着说:“我就说嘛,小敏儿是最乖的了。”

司马忆敏勉强笑了笑,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连笑的力气都没有,甚至呼吸着都累。”

“不累才怪,你一直在睡,一直不吃东西,连点个水都不喝,我还在奇怪,你竟然还好好活着,你该成仙的。”司马忆白微笑着调侃。

司马忆敏眼睛含着泪,微微一笑,说:“我也在奇怪,不过,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有人进来,给我服下了一剂药,好像是柳大哥,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家这个地方,一定是我在做梦,也许就是梦中的这剂药让我可以坚持到现在,但是,现在我不饿,却有些口渴,我想喝些水。”

司马忆白一边微笑着走到桌旁给司马忆敏倒水,一边垂下眼睛掩饰眼中的表情。妹妹不是做梦,那晚,柳炎君确实来过这儿给她服下了一剂药,但是,他答应过柳炎君,绝对不对妹妹说起那晚的事情。

“呵呵,原来做梦吃药也有作用。”司马忆白端着水走回到床前,递给自己的妹妹,微笑着调侃,“早知如此,就让你做梦吃饭了。”

司马忆敏眼睛里落出泪来,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轻声说:“才不是,是我做梦梦到了柳大哥,所以,才会没事,就算是在梦里,柳大哥也不会让我受苦。”

司马忆白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妹妹喝下茶杯中的水。

“咦,这水真好喝,味道甜甜的,还很清爽,哥哥,你哪里弄来的?”司马忆敏并不太在意的问,神情还是有些恍惚的看着窗外。

“是吗?大概是你渴了的缘故吧。”司马忆白微笑着说,“还要再喝一些吗?”

司马忆敏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徘徊在窗户的位置。

第4卷 相思本是无凭语 第181章

司马忆白心中叹了口气,窗台上那盆绿色的植物,此时在外面雨意的润泽下,透出一种他熟悉的感觉,那植物像极了柳炎君的感觉,微冷,平静而内敛睿智。

那一晚,柳炎君刻意避开所有人,却唯独没有避开自己,当时也是凑巧,突然担心妹妹,过来这儿瞧瞧,正巧遇到悄悄来到此处的柳炎君,安静的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小敏儿,对于突然出现的自己,完全没有丝毫的意外之念。

甚至,他可以确信,柳炎君在等他到来。

“你怎么在这?”司马忆白看着柳炎君,虽然生气他对妹妹的行为,却并未言词刻薄,而且他也奇怪,柳炎君是如何知道这处僻静之处,又是如何避过许多机关到了这里?

“我在等你。”柳炎君并没把目光从司马忆敏身上挪开,她消瘦而无助的面容让他心里头一阵一阵的发紧,紧得他整个人不敢呼吸。

“等我?”司马忆白微微一愣,有些不解,房间里没有灯火,却有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如水般泻了一屋。

“你们是同胞兄妹,你不会放下心来,她无助的时候,你也会心中有同样感觉,所以,我在等你来。”柳炎君慢慢的说,“我刚刚帮她服下一剂药,以免她身体不支,撑不过接下几日的不吃不喝。”

司马忆白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说:“既然你如此在意小敏儿,却为何不肯与她在一起?如果你向我父母提亲,我想他们不会不答应。你们可以相守一生,为何却要如此?”

柳炎君身体微微一颤,沉默半天,才慢慢的说:“服药的时候,她似乎醒了一下,也许等她醒来,她会告诉你,她做梦梦到了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的事。”

司马忆白看着月色下的柳炎君,他似乎也瘦了许多,面容忧伤而难过,眼神中是一份真心的疼惜。

“我会留一些药给你。”柳炎君把目光从司马忆敏身上挪开,看着司马忆白,温和沉静的说,“等到小敏醒来的时候,你放在她要喝的水中,可以迅速补充她身体的损耗,然后,再在她每日的粥饭中放一些,可以让她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而且内力会胜过以前。”

司马忆白虽然心中困惑,但想到柳炎君是江湖上出名的医圣,一个极为擅长用药的人,便安静的听着。

“我来这儿,没有人知道,我并未对你父母说起,他们以为我已经离开。”柳炎君依然语气平静的说,“其实,我已经离开,只是,”他重新把目光落在司马忆敏脸上,停了一下,才说,“只是放心不下她,想过来再看她一眼。我知道她现在人在昏睡中,所以不会知道我来,但我需要一个人帮我为她服药却又不必让她知道一切与我有关,这个人必须是她信赖的,同时也是我可以完全信赖的。所以我在等你。”

司马忆白发现自己并不恼恨这个人,也许是因为妹妹深深的喜爱着他,所以自己也不会讨厌他吧。心中想,柳炎君这样做,一定有他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和原因。

“但是,你一定要答应,一定不要让小敏知道我和你见面的事,也不要让她知道我仍然在意她,这对她来说,不公平。”柳炎君眉头微蹙,苦笑一下,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仍然希望尽快有一个疼爱她的男人让她过上幸福平静的生活,尽快的忘记我。让她忘记我的最好办法之一,就是再不见面,就是距离和时光流逝。”

“哥哥,你怎么了?”司马忆敏喊了司马忆白好几声,都没听见他答应,有些奇怪,轻轻从床上起来,走到自己哥哥身边,轻轻碰了碰司马忆白的胳膊,不解的说,“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

“噢,我,没事,我在想,这水为什么这么好喝。”司马忆白立刻笑了笑,说,“这一想,就出神了,来,再喝一杯。”

司马忆敏没有多想,接过茶杯喝了水,放下杯子,走到窗前看那窗台上的植物。

“小心窗外吹进来的雨丝。”司马忆白立刻拿过一件披风走过去披在司马忆敏身上,“你才刚刚醒来,小心冻着。”

“这是一种草药,可以用来安神,这种味道可以让人很快的平静下来,是柳大哥最喜欢的味道。”司马忆敏微微一笑,轻声说,“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这是我从柳大哥住的地方偷偷挖来的,他不知道。”

司马忆白没有说话,看着妹妹含着泪水却透出甜蜜的双眼,眼前是柳炎君矛盾而痛苦的眼神,耳边是他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我不得不辜负她,但我会用我的一生不幸福来偿还她对我的好,我离开,这世上会有另外一个男人用全部的身心对她,而我父母的仇,除了我,再无人可以代替,而她离开,我一生的幸福就再也没有可能——”

他没有详细的说究竟是怎样的过往让他不得不这样,可是,同样身为男子,司马忆白却能体会他的痛苦,他一定是极爱自己的妹妹,他说,他会用他一生的不幸福来偿还他的辜负,司马忆白信他一定会如此,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

夜色已深,雨还在下,申莫言心中烦躁的坐在房内,看着烛火在自己面前跳跃,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