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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她的身上,可她却咬着牙,始终不肯松口。

泪水悄然在她的眼角滚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她芩心也有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只盼望这一生能将这个秘密永藏——

云淡,风清。

今日天气极好,皇上邀了馨惠妃与慕昭仪共游御庭园。

御庭园内翠竹高耸,遮住了似火骄阳,一阵风过,吹得竹叶簌簌。穹天浮云淡淡,映照在湖水中团团簇簇,潋滟波光随风而漾。

“皇上今日怎有兴致邀臣妾同游?前朝之事解决了吗?”白馨随在夙宸右侧,问得云淡风轻,似对前朝之事了如指掌。

“皇上多日来对朝中之事废寝忘食,自然要出来放松。”没待夙宸开口,慕嫣然倒是接了句话。

“朝中之事?你又知皇上最近为何而烦扰?”白馨轻蔑一笑。

“臣妾自然比不上惠妃你得皇上心,朝政之事亦能参与,古人所言后宫不得干政果真只是说说罢了。”慕嫣然拢了拢衣襟,拂去掉落于襟领上的一片竹叶,说话的语气婉转轻柔,却暗藏冷意。

☆、第33章 帝王心(6)

帝王心(6)

“皇上准了,那便不叫干政,皇上若不准,那才叫干政。”白馨明媚的目光瞥了眼身畔的夙宸。

夙宸却仿若未发觉她们之间的针锋相对,目光沉郁,遥望那条长长而通往前方的路途,路径铺了一地翠绿的竹叶。

“皇上,再往前便是采薇宫了。”安公公瞧见皇上走到岔路口似乎没有转弯的意图,即刻出声提醒。

夙宸步子一顿,似乎未曾想到这条路是去采薇宫的,身旁也似乎好久没有人提到“采薇宫”三字。

白馨看着夙宸的脸色,心下了然,只道:“皇上可要往采薇宫去瞧瞧,自上回元妃与皇上发生争执后,便再没见过她,算算日子,也有五年了罢,皇上应该也消气了。”

夙宸听到这话,脸色忽地冷了下来:“不必了。”

站在慕嫣然身后伴驾的夏澜玥心下已然明白为何夙宸会如此,也暗暗惊诧白馨对此事的了解,便故意提起五年前他们的争执。想必那次争执定然引得夙宸勃然大怒,否则不会因这一提原本缓和的脸色即刻冷了下来。

夙宸正欲继续前行,忽闻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传来,如黄莺高明,丝丝缕缕,不绝于耳。

众人纷纷屏息聆听这美妙的歌声,只听得歌声唱着:“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遥窥正殿帘开处,袍袴宫人扫御床…”

声声切切,字字动人,听得周围宫人若有所思。

“将唱歌之人带上来。”夙宸冷冷地吩咐着,随行两名侍卫立刻领命觅音而去。

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名身着青衣杜鹃碎花裙裳的女子来到夙宸跟前。

“抬起头来。”安公公尖着嗓子道。

那女子缓缓抬头,明眸璀璨,嘴角轻扬含笑:“臣妾参见皇上。”

“你是?”夙宸听她自称臣妾,却想不起她是谁。

“臣妾是三年前入宫选秀的秀女莫翠香,后被皇上册封为美人,却未逢临幸。”她轻声细语道。

夙宸恍然,却仍旧对这个曾被自己册封的美人无任何印象:“你方才唱的是薛逢的宫词?”

“臣妾入宫三年,只逢在殿选遥遥望过皇上一眼,便再未见过,这些日子读过宫词,便觉如自己般,便谱成曲吟唱。未想过,今日终能蒙得天颜。”莫翠字字哀婉,泪眼曚昽,让人深觉怜惜。

“是朕疏忽了。”夙宸说得不冷不热,白馨却扬眉冷道:“不能慕得天颜,便整日唱这些靡靡之音,青天白日,蛊惑后宫人心,你该当何罪?”

莫翠听到此处,脸色一变,正待开口,白馨却冷冷打断,继而道:“今日皇上游御庭园后宫皆知,你却如此巧合地出现在此处吟唱宫词,莫不是早有预谋想要借此引皇上的注意。”

“没有,皇上…臣妾真是巧合…”莫翠大惊,苍白的脸色透着惊惧。

“巧合?御庭园临近采薇宫,右靠蒹葭宫,你作为一个未得宠幸的美人,本该住在储秀宫。储秀宫到此处也该有近半个时辰的脚程,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御庭园?”白馨咄咄逼人,声音之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第34章 帝王心(7)

帝王心(7)

“臣妾…臣妾是…”莫翠的身子有些颤抖,却找不出托词,一时间僵在那里无话可说。

“来人,将莫翠拖下去,仗责四十,打入冷宫。”白馨下令,几名侍卫瞅了眼默不作声的皇上,便知是默许,即刻拖着莫翠下去。

“皇上饶命…臣妾一时糊涂…皇上…”莫翠那一声声呼喊声尖锐而惊恐,却无人理会,直至声音愈来愈远,消逝不见。

慕嫣然望了一眼夙宸,再看白馨,心中不免有些怒意,却因夙宸在场而不得发作,只讽刺道:“惠妃好手段,皇上没发话,你倒是替皇上做主了。”

“后宫此等小事怎能让皇上费心,皇后不问后宫之事,本宫自然代为掌管,皇上不怪罪,倒是慕昭仪你有意见了。”白馨笑的信心满满,似在夙宸身边任意妄为惯了,不免有些傲气。

“皇上有下旨,让惠妃协理后宫吗?”

白馨脸色一变:“慕昭仪是在针对本宫吗?”

夙宸看着火药味极重的二人,适时地开口:“那朕今日就下旨,馨惠妃暂代皇后统摄六宫。”

白馨听到此处,脸上一喜:“谢皇上。”

“皇上不可,惠妃她始终是燕国之人,您就这样信任她吗?”慕嫣然甚为不解。

“好了,朕不想再看见你们争吵。”

慕嫣然的不快明显挂在脸上:“皇上果真偏爱馨惠妃,若是皇上忘记了她是燕国人,可臣妾永远不会忘。以后皇上若要游园,有她在就不必同邀臣妾了。”她愤愤说罢,便见了个礼:“臣妾不太舒服,先行告退。”

也不等夙宸发话,便率先而去。

夏澜玥跟在慕嫣然的身后,隐约听见身后传来白馨的声音:“没礼数。”

夙宸轻笑:“她还是个孩子。”

夏澜玥眉头微蹙,以往都是听宫人传言白馨是如何受宠,心中只想着传言有些夸大,今日亲眼见到,也算是明白传言不假,夙宸对她的宠爱无可复加。

这,真的是爱吗?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爱,那夙锦所担心的也许就是真的了。

一个女人,面对魏国天子此等深情,想必是会动心的吧。

白馨,毕竟也是怀着那份纯真的情进入这深深宫闱中的,那些所谓的国仇家恨对这个少女来说,终究不过是一场空谈罢了。

走了一段距离,一直沉默的慕嫣然愤愤地对着夏澜玥道:“这个白馨,不得不除了。”

夏澜玥听罢,亦在心中暗暗道:是的,不得不除了。

“明日早朝后你替我去找哥哥一趟。”慕嫣然的话才落音,一旁的绿衣不满道:“娘娘,以往帮您传话给慕将军的都是奴婢…”

“你也就只能传一传话,哥哥若问你话,你能答的上来?”慕嫣然冷睇她一眼。

“只要娘娘您告诉奴婢,奴婢定然能答的上来。”绿衣依旧不死心地说。

“需要主子教的奴婢能办成什么事?枉费你跟在我身边六年,以后多和澜玥学着点。”

绿衣听到此处,不满地嘟喃了几句,却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说,只能咬了咬牙,在心中又暗暗恨了夏澜玥几分。

☆、第35章 帝王心(8)

帝王心(8)

次日,夏澜玥怀中揣着慕嫣然昨夜写好要交给慕飘羽的信件,早早地便等在了下朝必经之路,长安门。

信的内容她没有偷看,却也能猜到信中写了什么,定是要慕飘羽开始注意白炎的一举一动,查一查他是否真的有叛国之心,若有了证据,那么白馨迟早要倒台。

她私自暴露白馨,并没有经过夙锦,这一招先斩后奏昨日才让小卓子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夙锦,至今还没有得到小卓子的回音。

在长安门外等了有一阵子,终于瞧见陆陆续续出来的官员们,直至官员们陆陆续续地走完,才见慕飘羽出来,她即刻上前见礼:“奴婢白露宫夏澜玥,拜见慕将军。”

慕飘羽紧抿着唇锋,瞅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夏澜玥:“何事?”

“娘娘让奴婢给将军带来一封信。”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慕飘羽。

接过信,便走至一旁,细看信的内容后才缓缓仰头,看着恭敬地立在一旁的夏澜玥,淡淡道:“馨惠妃入宫是别有所图?”

“这只是猜测,还需将军您细查。”

“才短短数日,送信人便从绿衣换成了你,看来娘娘挺信任你。你倒是说说,此事该从何查起?”

“奴婢认为要从惠妃的父亲白炎查起,查一查他所接近的人,最好派一个人去他府中,书房是最容易泄露秘密的地方。而馨惠妃这边,娘娘已吩咐奴婢密切注视惠妃的一举一动,但我觉得这样远远不够,还需安插几个人进长乐宫。”

听罢,慕飘羽的脸上无任何表情,只问:“若惠妃并无异心,一切岂不是白忙活了?”

看见慕飘羽仍旧对她怀疑的表情,她不由得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将手中的信装回信封,放入怀中,遥望天际苍穹,淡淡地说:“告诉嫣然,没有万分把握,不可在皇上面前提惠妃有异心之事,否则即便是我也保不住她。”

听到这里,夏澜玥一愣,未曾想到权倾朝野的慕飘羽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试探性地问:“将军多虑了,以您和娘娘的地位,岂会怕一个惠妃。”

“帝王之心不可测,让她自己小心。”慕飘羽的声音中隐约闪过一丝叹息,转身而去。

夏澜玥站在原地,看着慕飘羽那挺拔的背影,总觉得那声叹息中似乎藏着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是关于白馨与夙宸的。也许,慕飘羽知道夙宸为何会那么宠爱惠妃,否则不可能会提醒慕嫣然没有万分把握,万不可揭露白馨。

既然连慕飘羽都畏白馨三分,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办多了。

是夜,夏澜玥于洛水湖秘密约见了小卓子,夜风呼啸,他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的目光中蕴含着一抹精光。

“我将你的计划禀告给王爷了,他隐约有些动怒,惠妃可是咱们在宫中安放的最有利的棋子,若是暴露了她,难保她白馨将我们一锅端出。况且,如今的惠妃只是有一些叛变的迹象,并没有真正做出损害我们利益之事,你此举确实草率。”小卓子将夙锦说的话传了过来。

“我暴露白馨不过是为了自保,况且如今的白馨对我们已经有异心,若是真正等到她做出损害我们利益之事,那便晚矣。我此举正好一箭双雕,即可借白馨之手除去慕嫣然,若白馨真有异心,那我们又可借慕飘羽之手除去白馨。”夏澜玥说得头头是道,仿若一切已在她的计划之中。

“你已计划好?”

“你让王爷等着好消息吧,最近倒是要劳烦你多跑几趟,有些事必须要借助王爷的能力才能办成。”

小卓子摆了摆手,笑道:“莫说劳烦,大家同为王爷做事,有朝一日王爷登上大宝,你我都会是功臣,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听到此处,夏澜玥倒是神色黯淡而下,嘴角勾勒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但愿吧。”

☆、第36章 帝王心(9)

帝王心(9)

与小卓子分别之后,夏澜玥并没有离去,只是无力地坐在湖岸边,低头凝望水中倒映着的那一轮明月,只觉寒光阵阵,涟漪轻扬。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若真有夙锦登上大宝之日,他们这些所谓的功臣下场也许就是如此罢。

如自己真有那一日,她已为燕国报得大仇,便也死而无憾了。

死在他的手上,她又有何憾。

只是,真的会有那么一日吗?

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缓步而来的脚步声,难道是小卓子去而复返?

不,这个脚步声不像是小卓子的,他走路一向轻手轻脚,并不如这个脚步声这样悠闲而散漫。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心下一紧,却镇定地缓缓吟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诵到此处,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从轻盈散漫转变为谨慎而小心,随后便停在了不远处。

夏澜玥的脊背冒出些许冷汗,却克制自己冷静,佯装不知身后有人,继续往下诵:“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仿若人已离去,但她知,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如芒在背。

到底是谁,深夜竟会来洛水湖,若是有心人将她出现在洛水湖之事说了出去,定会引人起疑,若是再传至皇上的耳中…谁都知道,当今皇上是何其多疑狠辣的一个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能静观其变:“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音方起,身后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所谓伊人,在水之泗。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那一声声浅吟却在这深夜的洛水湖畔显得格外清脆而响亮,夏澜玥从岸边起身,转身凝望着负手立在身后的那个身影,淡淡明月之光辉印打在他那明黄色的衣袍上,愈发显得光辉夺目。

水光潋滟,晃得人眼迷蒙。

有那么一瞬间地怔忡,夏澜玥猛然回神,跪地而拜:“奴婢参见皇上。”

夙宸踏着青草缓缓朝她走来,深邃的瞳子望着跪地之人,只道:“你是谁,为何深夜在此?”

听到夙宸这句话,便知他早已不记得那日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一切,便答道:“奴婢白露宫夏澜玥,今夜感怀家中高堂二老,便闲庭漫步至此。”

“夏澜玥…”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才想起此人正是那日在御书房得他赐姓的宫女:“起吧。”

“谢皇上。”她立即起身,还没站稳脚跟便闻夙宸继续道:“几次听你吟诗,倒是有点学识的女子,为何会进宫为奴?”

“奴婢本是书香世家,无奈家道中落,便只有进宫为奴。奴婢只盼得多挣些银两,待到二十五便能出宫奉养二老。”

“倒是个孝顺的女子,今年几岁了?”

“正好二十。”

“还有五年。”

“熬一熬五年也就一晃而过。”

“你很想离开这里?”

夏澜玥目光黯然,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入宫本就非奴婢自愿,只盼得出宫后,一湾碧水一蓬船,一层白雾层层峦。一幢小居山下坐,一篙撑醒天外仙。”

夙宸不再看她,亦是缓步走至岸边,负手而望苍穹的明月,深不见底的眸子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不见他说话,只见他那冷傲的背影,她问:“皇上,奴婢说错了什么吗?”

“一叶孤舟,一抹夕阳,一江暖水,一世人间。”他终于缓缓开口,回首笑对夏澜玥:“这样也是惬意的吧。”

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自然比这深宫高墙要惬意得多。”

“读过书的女子便有几分气度,夏澜玥,朕记住你了。”夙宸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便悠然而去。

凝望着夙宸那愈走愈远的身影,夏澜玥一直紧握着的拳才松开,竟发觉手心全是冷汗。

第一次发觉,与夙宸短短一番对话,虽然淡若流水,却深沉如剑,给她这么重的压迫感。

这样一个男人,才有魄力能够与夙锦抗衡,在重重阻碍下登上帝位,手段狠辣地杀尽一切反对他的重臣,对那些细作更是毫不留情。

今夜,他有没有对自己起疑呢?

☆、第37章 花事了(1)

花事了(1)

芩心的伤养了七日便可自由走动,又开始当值,只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暗淡地眼眸中不复当初的光彩。夏澜玥几次问起缘由,却被她巧妙地避过,她隐约觉得自从那一次被慕嫣然用刑后,芩心便对她冷淡了许多,而且行踪也神秘起来,令她感觉不安。

虽然疑惑,可芩心不愿说,她便也不勉强,只想着顺其自然,也许她想通了便会自然对她说了。

繁星璀璨,明暗澹澹,一轮新月照亮深深后宫。

一个鬼祟的身影溜进了白露宫,绿衣早早便等在了宫外,引着着她进入了慕昭仪的寝宫内。

寝宫内只燃了一根红烛,寝榻上的慕嫣然一见来人便立刻起身,问道:“你是哥哥安插在合欢宫的人?”

“回娘娘,奴婢金玉,在合欢宫已三年,前几日慕将军传来指令,让奴婢细查惠妃。其实这三年奴婢一直在合欢宫,未发觉惠妃有任何奇怪之举,更未发觉她对魏国有任何异心,只觉她对皇上极为用心。经慕将军这一提醒,奴婢趁收拾惠妃寝宫时,多留了几个心眼,几日的细查下来,果真有些发现。”金玉压低了声音细细答道。

“发现了什么?”绿衣忙问。

“惠妃的寝榻下边是一条密道。”

“密道?通往何处?”一直在替慕嫣然打扇的夏澜玥佯作惊讶地问。

“这便不知,那时人多耳杂,奴婢并不敢细查,便来白露宫禀报娘娘,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