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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长夜行(9)

长夜行(9)

夙宸瞥了眼默不作声地白馨,随即却对安公公道:“带她走。”

“是。”安公公立刻上前将夏澜玥手中那杯茶取下,低声道:“你没事吧?”

此时的夏澜玥脸色已是惨白一片,手心早已通红一片,几处被灼伤,触目惊心。

“希望惠妃娘娘能说话算话,蝴蝶泉的第一桶泉水。”夏澜玥虚弱地看着白馨,可是眼中却闪烁别样的光彩。

白馨一直饮蝴蝶泉的泉水,她一直都知道。

这一次她是刻意带巧言去蝴蝶泉与紫蓝发生争执,便能借巧言的口传给安公公,必然能惊动到夙宸。

夙宸会来永乐宫是她计划之外的事,她的目的只是要夙宸真正的记住她,这样她才能真正的接近他,才有机会成为他的妃嫔。

白馨看着夏澜玥的眼眸始终不言不语,紧抿着嘴角,再对上夙宸疏离的目光,忽然觉得夏澜玥的出现将有可能打破她此时所拥有的一切,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惧怕。

因为夏澜玥是李媚,十年前在白府救了夙宸的李媚。

从永乐宫回来后,夏澜玥便被安公公遣回了住处休养,并有宫中的御医前来为她诊伤,被灼伤的双手上了药包扎好后便沉沉地睡去。

一觉便是大半日,她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天色已晚,她无力地翻身下床为自己倒茶,可手心才碰到水壶便一阵阵锥心的刺痛,这才记起手上有伤。

就在此时,有人轻轻敲门,她警觉地问:“谁?”

“是我。”门外的声音传来,夏澜玥立刻听出了是安公公的声音,便起身开门,正见一脸笑意的安公公身后站着夙宸。

安公公也不作逗留,恭敬地退至他处,夙宸则迈步入屋。

“奴婢参见皇上。”夏澜玥正待跪拜,夙宸倒是挥了挥衣袖示意她起身,自个儿就坐于屋内的圆桌旁问:“听说你今日是为了取蝴蝶泉的第一桶泉水而被罚。”

“奴婢见皇上日夜操劳,只想多尽一份心。”

夙宸沉默片刻,幽黑的瞳子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夏澜玥,问道:“只是尽心这么简单?”

夏澜玥没有回答,片刻后只觉自己的手被夙宸执起,一瞬间她的呼吸都要停滞,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今后要取什么吩咐下人去便是,以免再次受罚。”夙宸的声音平静无波,让人摸不透他此刻的真意。

夏澜玥勾了勾嘴角一笑:“皇上对奴婢太特别,受罚终究是避免不了的。”

夙宸听到此处竟是低低地笑了出声,从凳上起身,俯视着面前矮了他一个头的夏澜玥,双手仍旧执着她受伤的手道:“朕也奇怪,每一次见到你都不得不对你特别一点儿。”

夏澜玥含笑低头,夙宸便拥她入怀。

此时此刻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却那样的不真实。不曾想,得到夙宸的信任与喜欢竟然这样简单的做到了,来得太快,让她没有任何准备。

忽而间,她的眼眶湿润了,心中的苦涩却让她笑了。

夙锦,也许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将来如何,谁都计算不到。

☆、第65章 虞美人(1)

虞美人(1)

翌日,皇上册封夏澜玥为澜美人的旨意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众人皆知,这是本朝唯一由宫婢晋升为主子的先例,难免让宫中人心生诸多揣测,却也不敢妄言议论,只恐这位澜美人是皇上的新宠。

夏澜玥的衣物也随着搬进了位于蒹葭宫的霓裳阁,一切布置皆按照美人位份的规矩置办,分派了两名侍卫,四位宫女,四名太监伺候。当夜,内务府安排侍寝,并送来了侍寝所需之物。

月色迷醉,寒风中夹杂着丝丝清甜,夏澜玥坐在铺满了月季花瓣的浴桶中,两侧宫人早已被屏退,她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屏风,神情恍惚。

“澜美人,”屏风外忽传宫婢凝心的声音:“时辰不早了,该梳妆准备侍寝了。”

夏澜玥目光一黯,缓缓从水中起身,赤着身子迈出浴桶,那一刻她仿佛又忆起了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她在夙锦的屋内,光着身子从浴桶中走出,被他那样审视着,眼中没有任何情欲之色。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段往事依旧被她铭记在心,毕竟他是第一个看她身子的人。

凝心与郁香恭敬地入内,为她擦干身上的水珠,随即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为她披上。

正欲至梳妆台上妆,门外忽传一声:“奴才朝华殿小青子,奉安公公之命传旨,澜美人今夜不用侍寝。”

凝心一惊,忙冲外头道:“今夜是澜美人册封之日,按规矩当由她侍寝。”

小青子笑道:“近来天凉,馨惠妃偶感风寒,皇上今夜留宿长乐宫。”

凝心脸上闪过气愤:“可巧了,馨惠妃就在澜美人侍寝之夜病了。”

小青子无奈道:“澜美人放宽心,早些歇息罢,侍寝只在早晚。”

凝心还想说话,却被夏澜玥打断:“下去吧。”

小青子得令后立即离开了霓裳阁,才走数步便遇见几名宫人,他们立马上前问道:“小青子,你是给澜美人传旨去了?听说今夜皇上留宿在长乐宫?”

“在这后宫怎有馨惠妃对付不了的人,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我敢说不出一个月,皇上便将她抛至九霄云外。”

“可不是,这奴才就安安分分当好奴才,妄想飞上枝头当主子,可不是自找罪受。”

“宫中看好戏的人可多了,依我之见,这澜美人闹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时间一晃,一个月已过,正如宫中人揣测那般,皇上再没想起这位新晋封的澜美人,渐渐地,宫中人便也快要淡忘了此事。

自从侍寝之夜被白馨搅局后,夏澜玥便长居霓裳阁,习得一首《虞美人曲》,日日弹奏练习。

“美人用茶。”凝心端着刚泡好的铁观音奉上,也恰恰打断了正在练琴的夏澜玥。

夏澜玥望了望自己的指尖,数个指尖已琴弦被划破,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只道:“出去吧。”

可凝心却未起身,仍旧站在她身边。

坐在琴案前的夏澜玥抬头,冷冷地盯着凝心道:“让你出去,没有听见?”

“美人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凝心冷静地笑了笑:“主子让我给你传话了,你的《虞美人曲》已练得不错了,该行动了。”

☆、第66章 虞美人(2)

虞美人(2)

夏澜玥不语,心中愈发波动,就在一个月前,凝心主动告知她,是夙锦派她来自己身边方便相互照应。

夙锦早就料到了侍寝之夜必会有人捣乱,她在朝中无任何靠山,任何一位嫔妃都能让她万劫不复,所以他让凝心带着他的指令而来。

练习《虞美人曲》,在适当的时机弹奏给夙宸听。

她从凝心的口中了解到,《虞美人曲》是夏紫曦最爱弹的曲,自然夙宸也是喜欢听的。

原来到如今,她还是要靠一个死人曾经的喜好来吸引夙宸。

其实这些她都不在乎,只是难过,夙锦这样费尽心机将她送给夙宸,其实她早懂的,只是放不下,放不下这么多年来对夙锦那仅存的一丝奢望与感情。

“主子说了,今夜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凝心顿了顿,便将夙锦说的话悉数转达给夏澜玥:“今日皇上翻了静贵妃的牌子,将会就寝于蒹葭宫,而皇上去静贵妃的寝宫必经美人您住的霓裳阁,此时您弹奏的《虞美人曲》响起,必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若皇上听而不来呢?”夏澜玥问。

“主子说了,皇上必来。”

“为何?”

“活着的人永远比不上死了的人,更何况皇上自觉亏欠了元妃许多,听曲必感怀往事。”

夏澜玥闻而轻笑:“夙锦倒是谋划的滴水不漏。”

“那美人您就准备吧。”凝心笑得异常得意:“奴婢在此提前恭贺美人将成为皇上身边的新宠。”

明月当空,寒风彻骨。

静谧的夜透过一抹霜寒,夙宸乘着銮驾途经霓裳阁外,忽闻一阵细微的琴音,他目光一凛:“等一等。”

宫人立即停下脚步,安公公上前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此处是何地?”夙宸冷声问,可目光却凝至声响处,似在静静聆听。

“回皇上,不远处便是澜美人的霓裳阁。”

“夏澜玥?”夙宸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的,皇上是要去霓裳阁?”

夙宸的瞳子微闭片刻,方道:“派个人去静贵妃那儿传话,今个儿朕在霓裳阁。”

“遵旨,摆驾霓裳阁。”安公公高唱,心中亦是乐开了花,本以为这夏澜玥会就此沉寂,不曾想竟然能在一个月后让皇上亲临霓裳阁,倒是小窥了她。

夙宸的銮驾愈往霓裳阁走去,那琴声与歌声便愈发清晰,丝丝缕缕的妙音如空谷幽兰般清新悦耳,虽不让人迷醉,却足以吸引人驻足倾听。

断桥追忆那时月,流水高山阕。

今宵望月月无忧,独自抚琴谁解一丝愁。

天涯梦里青纱帐,直教君难忘。

潇潇风雨泣梧桐,两地落花春水却从容。

夏澜玥身着素衣袍子于院中弹唱,素颜如水,目光凄哀,可弹琴的指尖却显得从容。

“朕不知,你还会弹琴。”夙宸的声音在琴音渐遁之时响起。

“奴婢参见皇上。”夏澜玥一见是夙宸,即刻起身跪地,却被夙宸扶住:“如今你已是朕的澜美人,该自称嫔妾。”

夏澜玥点头:“皇上今日怎会来此?”

“朕听到琴声便过来瞧瞧,这些日子在此处住的可还习惯?”

“烦劳皇上挂心,嫔妾一切都好。”

☆、第67章 虞美人(3)

虞美人(3)

夙宸淡淡一笑,目光在院落巡视了一番,便径步走入屋内,夏澜玥立刻跟随其后。

“你毕竟是从一个宫人晋封为美人,宫中流言四起,针对你的人诸多,朕只有冷落你一些时日,以保你万全。”

“原来皇上用心良苦。”夏澜玥未曾想到,今夜夙宸会来说这样一番话。

“也罢,不谈这些了,和朕说说你的事吧。”夙宸就坐屋内的红木圆桌前,示意她也坐下。

夏澜玥坐下,一如当初在御书房为夙宸泡茶那般,将桌案上的大红袍放入杯中,倒入茶水,表情认真从容地道:“嫔妾出生书香世家,自幼便受父亲的影响读过许多书,闲暇时便随师傅学了琴与舞。”

“原来你不仅会琴,还会舞。”夙宸有些诧异:“有机会朕定要一睹你的风采。”

夏澜玥垂首不语,便将茶递给夙宸享用:“只要皇上不嫌弃嫔妾舞技拙劣。”

夙宸接过茶,轻吮一口,只觉齿颊留香,一扫寒夜的凉气。

“自进宫为奴后,嫔妾就听宫人传当今皇上是如何无情狠辣,可自从在洛水湖畔见到那个落寞的皇上后,便觉那些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夏澜玥说得认真,夙宸倒是极为有兴趣地问:“你觉得朕落寞?”

“不仅落寞,而且孤寂。在采薇宫,皇上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死在面前,到最后都不想欠你分毫,嫔妾能体会。”

夙宸嘴角那淡淡的笑意随着她的话一分一分消逝:“你能体会?”

“那一年,父亲因家道中落而死去,他到最后都不肯接受他人的相助,最终于屋内自尽。我亲眼看着父亲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说到此处,夏澜玥的眼眶湿润,心随着自己的话而疼痛的。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眼眶的泪,看着面前的夙宸,他的眼中亦有动容。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罪恶感,夙宸虽是魏国的皇帝,可并非杀父亲的元凶,可如今的她却如此骗着面前的人,为夙锦那所谓的大业而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皇上,为何要活的这样累?为何不将心放开?元妃的死,并非你造成的,你只是想要揪出幕后的人。”

“夏紫曦是朕第一个妻子,她美丽善良,纯净如水,这样的性子让人想不喜欢她都难,朕也不例外,朕是喜欢她,可她的心中却有别人,但朕不在乎,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当朕的妻子,朕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她却不识好歹,非要激怒朕将她冷落在采薇宫,朕不杀她,因为朕是希望在这后宫中能独留她那一分纯净如水,也算是干净的地方。可是最后她却宁死不屈,死都要与朕撇的干干净净。”夙宸那一字一语,说的虽然毫无温度,却是真真切切。

“皇上您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只想困住她,让她成为某人永远的痛。”

夙宸的目光一冷:“你听谁说的?”

夏澜玥自知自己被此时悲伤的气氛感染,情不自禁说错了话,立刻起身道:“皇上恕罪,嫔妾在宫中为奴五年,多多少少听宫中人说起。”

夙宸眯了眯眼,俯视着跪在跟前的夏澜玥:“朕今天竟会和你说这么多,你这一首《虞美人曲》确实让朕失态了。”

他起身,朝门外走了几步,却停住了步伐,悠然转身:“朕当初留下夏紫曦,是因为想让她成为这后宫中的一片净土,如今她走了,朕希望你能成为那一方净土。”

语罢,便迈门而出,出去的那一刻,她听见夙宸对安公公交待:“明个儿留下夏澜玥的牌子。”

☆、第68章 虞美人(4)

虞美人(4)

翌日,安公公只将夏澜玥的牌子送至夙宸面前,便定下了今夜由夏澜玥侍寝,一时间后宫中又起波澜,宫中妃嫔亦是听闻昨夜夙宸因驾临霓裳阁而未去静贵妃寝宫,这让众多妃嫔成为口上谈笑的趣事,着实让静贵妃冷了一张脸,却不得发作。

除了静贵妃,白馨是最气急败坏的一人,她费尽心机让夙宸在其侍寝之夜来探望,以为就此会冷落了夏澜玥,却未想到,才一个月她便又重新得到了夙宸的注意,今日更是只点了夏澜玥一人的牌子。

装病一招已经用过一次,若是再用第二次便会让夙宸起疑,难免坏了二人之间的感情,那今夜只能看静贵妃如何阻止这一次的侍寝了。

夜凉如水,白馨披着狐皮袄子站在窗前,目光藏着森森的冷然,她似乎在等。

寝宫的门被推开,紫蓝恭敬地入内。

白馨闻声立刻转身,急急地问:“如何?”

紫蓝禀道:“回娘娘,静贵妃那儿没有任何动静。”

白馨眉头一蹙:“怎么会没有动静?”

“奴婢在蒹葭宫找了几位宫人打听,静贵妃那儿确实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有人说静贵妃已早早就寝才回来禀报娘娘的。”

“昨夜皇上没去静贵妃那里反而去了夏澜玥那儿,照理说她不可能轻易让夏澜玥侍寝,必会想个法子为难。”白馨喃喃低语,忽而想清了何事,淡淡一笑道:“施静柔好心态,竟能忍下这股子气,本宫倒是小瞧了他。”

紫蓝看着白馨,十分不解地问:“娘娘为何如此在意夏澜玥是否能够侍寝?其实奴婢觉得娘娘大可放宽心,即便是侍了寝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这后宫最得宠的依旧是娘娘您。”

“你懂什么?”白馨的声音弥漫着浓郁的怒气:“你退下罢。”

侍寝的鸾轿将夏澜玥抬进了朝华宫,她坐在龙床上等待着夙宸的到来,更漏声声,点滴红烛泪,一切都来得那样快,让她措手不及。

谁也预料不到未来,她只知这皇宫她是永永远远都出不去了,即便是到最终真的扳倒了慕家,终究也是两败俱伤,她伤他七分,便也自伤七分。

“想什么这么出神?”

低沉的声音在寝宫内响起,惊扰了夏澜玥的思绪,她忙起身见礼:“皇上。”

夙宸走近她,打量了她一番,一身洁白的绸缎寝衣,素颜无妆,清新动人。便笑道:“朕还是喜欢你素净的模样。”

“皇上既喜欢,那嫔妾今后便素颜见君。”

他勾了勾嘴角,执起她的手便领入帐内,坐入龙床:“你会背叛朕吗?”

夙宸突然的问题让夏澜玥一愣,不曾想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手微微一紧道:“背叛?”

“就像夏紫曦一样。”

“不会,嫔妾永远忠于皇上。”

夙宸得到答案,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记住你今夜说的话。”

夏澜玥心头微怔,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夙宸,有那么一瞬间,她仿若感觉夙宸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可若他洞悉一切,为何却要册封她?

不可能,她在这宫中三年,未曾有过任何破绽,处处谨言慎行,从未引起过任何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