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飘羽静伫她面前,不言不语,看来今日早朝之事当真激怒了他。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皇上年幼不懂事,你难道不能退让几步吗?”夏澜玥语气软了下来,起身便拉着慕飘羽坐下。

慕飘羽半推半就的坐下,冰冷的脸色稍有缓和,却依旧目光泛冷:“皇上想要收我的兵权已非一日两日,我谅他年幼,而今他却在朝堂上这样做了,丝毫未给我面子,看来皇上他对我的不满已大到不能容我了。”

他顿了顿,冷笑道:“既然皇上不能容我,那我便更不能交还兵权。”

她点点头,知道他的心意,便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今日召你过来,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便将桌案上摆放着的诏书递给他。

他疑惑地接过,打开细看诏书中的内容。

在他看诏书的期间,夏澜玥便解释道:“夙宸给过我两份遗诏,一份是我入狱前便已写好的遗诏,已经公诸于世。而这一份便是夙宸临终前的遗诏,只有我一人知道。”

慕飘羽看罢,脸色微微有几分波动,问道:“那如今你将这份遗诏拿出来是何意?”

“我想用这份遗诏,换你的兵权。”

夏澜玥音罢,慕飘羽便大笑出声,重重的将手中的遗诏放回桌案,冷瞅她说道:“当年你不肯遵从遗诏下嫁于我,如今却为了你的儿子拿出这份遗诏,为的只是要夺我的兵权。看来不止皇上不信任我,就连你,也不信任我。”

“李媚,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当年我可以为了你放弃这魏国的江山,如今又怎会夺回?你拿出这份遗诏,便是对我最大的讽刺,只会让我觉得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全都那么可笑。”慕飘羽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击打着夏澜玥的心。

“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明白,只是…”

“你根本不明白!”慕飘羽没待她说完便扬声打断:“从头到尾你都不曾信过我,处处提防,小心翼翼,只恐有一日我会反。可你从未想过,我甘愿屈膝于你儿子跟前为臣已有二十年,我处处忍让,可是皇上却步步紧逼,到今日他竟想着要夺我兵权。你们都担心我不会放权吗?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所谓的兵权吗?”

夏澜玥已不再辩解,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他的话中字字诚恳,句句肺腑。

“这些年我已经逐渐在放权了,但我真的能那么孑然一身的放权而走吗?朝中多少追随我的亲众,我如何能弃之不顾?我只能等待皇上慢慢长大,待他一步一步的在朝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待那是我便能真正放权而去。可是皇上他如今真的能担的起这江山吗?看看今日在朝中的形势便可知,除了王硕,还有哪个重臣敢出来附和一句?”

☆、第239章 往事浓,色如清(10)

“你现在拿出这份遗诏来逼我放权,可你不知,只要你一句话,现在我便能丢下所有,远离魏国的都城。我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你用这个来和我交换,我慕飘羽在你眼中竟一直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吗?”

慕飘羽两鬓微白的发丝更显得他此时的沧桑与落寞,他深深地凝视夏澜玥,缓声道:“这些年的付出,我心甘情愿,我想着总有一日会融化你冰冷的心。我希望娶你为妻,但并非逼迫你为妻,如今你为了皇上拿出这份遗诏与我交换,彻底让我明白,原来这二十年来的付出都抵不过皇上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很可笑,对不对?”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如此激动的慕飘羽,头一回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她知道,此时此刻有一样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逝,任是她再如何去抓,都是徒劳。

“我很感激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但天佑他太急了,我怕他会激怒了你,最终闹的不可收场。我最终选择用这份遗诏与你交换,只是想寻求一个最简单的方法结束这一场风波。只要有这遗诏,天佑必然不敢忤逆,而我既然嫁给了你,便能保你交出兵权后全身而退。天佑是个聪慧的孩子,他心中有雄图霸业,只是太年轻,任何事不能考虑周全。”

“李媚,其实你做的这一切终归还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了夙宸,你的心中从来不曾有过我的位置。若非如此,我永远不可能看到这份遗诏。”此时的慕飘羽已逐渐冷静下来,越往后说,便越发冷静。

“若是你真的无心夺这江山,那你便可将兵权交还于皇上,而我也能彻底信你。”夏澜玥不想再辩驳,只觉的心很累,想要早些结束这一切。

慕飘羽总算是等到了她的这句话,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但并不是这样的形势下。

他私心想着也许有朝一日,她累了,不想再理这红尘俗事,想要放下一切远离皇宫。他会甘愿放弃兵权,带她远走。

可他终究还是错了,错的离谱。

这些年的付出不仅可笑,更可悲。

“好,那便如你所愿。”

慕飘羽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一抹笑,可那笑中却深藏着无数的失望与决绝——

翌日,宫中便传来消息,慕飘羽将手中四十万兵权的兵符全数交还于皇上,所有人的诧异不能解,纷纷劝谏其三思而后行,但他却一脸坚定,仿若不会受任何人所动。

与此同时,他还上奏卸甲辞官,从此不问朝中世事。

皇上虽然诧异他的突然转变,却也准奏了,毕竟这些年了,他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想要削去他的兵权,减弱他在朝中的势力。

如今他不仅主动上交兵权,甚至还辞官而去,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夏澜玥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可心却仿若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心中郁郁而不得释。她应该开心的,如今他放权,天佑便能重整朝纲,更能缓解母子嫌隙,可是为何她一点也不开心。

☆、第240章 往事浓,色如清(11)

直到慕飘羽全身而退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见到他一面。

夜里,她却是从梦中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

此时外头雨丝连绵,她突然想走入雨中,让雨水将自己冲醒,不要再想任何关于慕飘羽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竟也没犹豫,下了床边赤足出门,奔入雨中,任那漫天大雨将这个人笼罩。

守夜的秋碧一见此情景便即刻也奔入雨中,大声呼道:“娘娘,您何故如此?这么大的雨…”

“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退下。”夏澜玥不顾她的惊呼,冷声命令。

秋碧能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的悲伤,犹豫片刻,便也未再劝阻,只是陪伴着她一同站在雨中,任那风雨飘摇,彻骨寒意笼罩全身。

夏澜玥浑然不觉全身的寒气入骨,脑海中闪现着的是这些年来慕飘羽为她所做的一切,可如今她却用那么卑鄙的手段逼他。

她一直都明白,慕飘羽是不会反的,若要反,这些年早就反了,何必等到此时。

只是她看着天佑那样愤怒,她只是担心若是慕飘羽继续在朝中一人独大,会让天佑越发消极,矛盾越演越烈,只恐逼急了慕飘羽真的会谋反。

她几度权衡之下,只能逼慕飘羽让步,可如今慕飘羽如她所愿让步了,她却觉得心如此空。

二十年的相伴,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有变软的一刻,她多少次想着也许就如此相伴一生也未尝不可。

一夜风雨侵袭,让夏澜玥大病了一场,也许这才是她要的结果,想用自己的病来惩罚自己,这样也好让她的心中稍微好过一些。

连续数日高烧不退,终于让皇上到寝宫前来探视,他望着面色苍白的母后,许久都未开口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一旁,接过秋碧手中的冷毛巾,亲自为其敷上额头,一遍又一遍。

许久,他才轻轻问:“母后,您这是何苦?”

夏澜玥朦胧间对上他那双复杂的眸子,嘴角不由轻轻扯出一丝虚弱的笑:“皇上,如今你已得偿所愿了,希望你能像你父皇一样,做一位明君。”

夙天佑深深地闭上了眼眸,似乎在回忆,可记忆中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便睁开眼,问道:“父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夏澜玥听他第一次问起夙宸,不免有些惊讶:“二十年了,你第一次向哀家问起你的父皇。”

“朕不问,只因不愿母后回忆起父皇伤心。”夙天佑嗤嗤地笑了笑:“自打朕有记忆以来,每当父皇的忌日前后,母后便会有好大一段时间郁郁难受,常常梦中呼喊父皇的名字,落了一枕的泪。母后如此爱父皇,朕如何忍心问起你心中的痛。”

没想到,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竟别有一番滋味萦绕在心头。

她长叹一声,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与夙宸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的互相伤害与彼此相爱,历历在目。

“你的父皇是个果断有主见的人,心思缜密,谋划深远,亦有一统天下的夙愿。他性情多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的生性冷漠,近乎冷血,但他却从来不曾伤害过我,一个女人一生中也就只能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吧…”

夙天佑听到这里,却问:“那慕飘羽呢?”

被他如此一问,她的思绪闪了闪,低声道:“他与你父皇不一样。”

他又问:“那母后你爱他吗?”

她想也没想便答道:“不,对他的感觉就像是亲人,无话不谈,无所拘束,但那并不是爱。”

他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了握她那火热的手道:“母后既不爱他,便不用愧疚,爱惜好自己的身子,早日好起来。”

“那天佑你要答应母后,一定要当一个好皇帝。”

“母后放心,父皇未完成的夙愿,便由朕为其完成。”说罢,便起身,坚定的目光从容不迫,一副志在必得:“母后好好养病,儿臣先告退。”

夏澜玥点了点头,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但愿,天佑真的能当一个好皇帝,那也不枉她为他做了这么多。

☆、第241章 尘缘尽,青灯伴(1)

康文二十年十一月

秋末的暖阳和煦普照万物,为这秋叶凭添几分萧瑟,自慕飘羽辞官至今已有半年有余,如今的宫中慕飘羽三个字已成为宫中的禁忌,无人敢提及,若是被皇上听见,当场仗毙,自此便偶有宫人只敢私下议论几句。

这半年,皇上大权掌控,除去诸多与慕飘羽关系密切的重臣,扶植自己的势力,手段之凌厉让朝中人心惶惶。不少官员求见太后妄想得以保全自身,却被太后拒之宫外,此时此刻的太后已是全然不过问宫中任何政事,铁了心将全部政权归还皇上。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朝中的动荡稍稍缓和些许,皇上并下令将白露宫凌枝园的夙天华放出,时至此刻,夙天华已被幽禁整整十年。

随着夙天华被释放,皇上下令大封五位兄弟为亲王,赐其府邸,自此便由宫中迁居至宫外府中安住。

短短半年时间,宫中大变,文武百官全新换血,朝中焕然一新,拥戴当今皇上的官员已有大半。

夏澜玥这半年也一直听闻朝中之事,但她不想插手,只是不想再徒生与皇上之间的嫌隙。

但之于他释放夙天华之事她心中难免不快,当初是她下令圈禁夙天华,可如今皇上却未征询她的同意便擅自做主释放其出宫,并加封为王。

可转念一想,也罢,如今皇上已经长大,有自个儿的主见,她这个身为母亲的也不能一直庇佑他,只有让他自己去经历一切,只有受了挫折才能认清真相,才可真正长大。

御花园中百花凋零,泛黄的落叶铺洒了满地,夏澜玥在秋碧的陪同下漫步在御花园的花石路上,感受着秋末的寒气扑面而来。

“真快,又到年末了。”夏澜玥身着朴素,面上未施脂粉,依稀是当年那个清秀温淳的模样,只是眼角的皱纹泄露了她的年龄。

“秋碧,你跟随哀家有二十多年了吧。”

“回娘娘,已有二十三年。”秋碧如今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来夏澜玥有想过给她一门亲事,放她出宫,但她却执意要留在她身边伺候。

“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想过要离开这里吗?哀家多么羡慕你能有这样的机会。”

“奴婢想留在太后身边,替先帝照顾您。先帝有恩于奴婢,他英年早逝,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您与皇上了,奴婢为报先帝之恩,必须留下。”秋碧说的情真意切,早早便打定了主意留下,没有任何原因能改变。

“想当初正因知你对先帝的忠心,哀家处处防你,可到如今却是你陪哀家到最后,真是造化弄人。”夏澜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如今说起往事,皆是物是人非。

秋碧垂首,正想着如何接话,却见迎面而来的郑太妃,她也在御花园内游园,不觉有些惊奇。自从皇上登基以来,郑太妃便常年在清和宫内不大出来,今日却这样巧在御花园遇见,不免觉得她有些刻意。

☆、第242章 尘缘尽,青灯伴(2)

“郑太妃好雅兴,竟也来游御花园。”夏澜玥声音随和,目光却将许久不曾见面的郑太妃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看的出她今日在穿着与发饰上有些刻意打扮。

“嫔妾并非来游御花园的,是刻意来见太后您的。”郑太妃倒也未掩饰,直接说明来意。

“那哀家倒要听听你今日的来意了。”

郑太妃笑得异常柔媚,眼中的阴毒却泛起,她冷道:“这都大半年了,太后娘娘您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慕飘羽的境况吗?”

经她这样一提,夏澜玥突然回神,好像这半年确实未再得到他的一点点消息,而自己也尽量不去想,只怕越是想起,便越会控制不住内疚,想要出宫再见慕飘羽一面。

“慕飘羽早已是宫中人的禁忌,郑太妃莫不是想被皇上仗毙,才敢如此放肆的在哀家面前说起这个人。”

“到如今,嫔妾还有何可怕呢?你可知皇上在慕飘羽辞官后竟不放过他,命人放火烧了整个将军府,逼得他走投无路。”

夏澜玥立刻斥道:“不可能!”

郑太妃哈哈一笑,满脸净是对她的嘲讽:“你也不敢相信吧,当今皇上的狠辣比起先帝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若是真有此事,哀家不可能不知道。”

“你还是不够了解你自己的儿子,你瞧瞧宫中有谁还敢提起慕飘羽的名字?只是宫外早就传遍了皇上对大将军府所做的一切,人人都道当今皇上忘恩负义,竟要对三朝功臣赶尽杀绝。”

夏澜玥听了郑太妃的话有些怔愣,依旧不敢相信地望向身侧的秋碧:“你有听说这件事?”

秋碧支支唔唔地道:“奴婢偶有听宫人私下说起,但并不确定此事的真假。”

郑太妃继续小道:“太后您现在一定很想知道慕飘羽是生是死吧?可我偏不告知你,我要你一生痛苦,愧疚一生。”

“放肆!”秋碧见她愈发无礼,冷声斥道。

“哀家不信,定要当面问了皇上!”夏澜玥说到此处便即刻转身往朝阳殿方向而去,秋碧见此景立刻大步追随了上去。

郑太妃独自站在原地,始终笑望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顿时只觉满心的痛快。

这么多年了,她郑家一直在被夏澜玥连连打压,早已非当年的郑家,正因为她,郑家受尽了屈辱,她也受尽宫中人的嘲笑,而她的儿子夙启明也在自卑中成长。

凭什么她夏澜玥身为燕国的细作竟能当上太后,手握王爵,掌控天下人的生死,凭什么她的儿子能黄袍加身,统领整个魏国?

她不好过,便要让夏澜玥也不好过,即便是会赔上了这条性命!——

“对,是朕做的!”

朝阳殿内,面对夏澜玥的质问,夙天佑回答的干脆。

夏澜玥听见他亲口承认,终是接受了那些她始终不肯相信的真相,顿时只觉整个人心沉入谷底,而面前这个她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她仿若从未真正看清楚过。

夙天佑看着她的表情,沉思片刻,才软声道:“母后,儿臣瞒着您做这件事,只是怕您伤心,毕竟慕飘羽与您有许多年的交情。”

☆、第243章 尘缘尽,青灯伴(3)

“你也知道慕飘羽与哀家之间的交情?他还对你有恩,若非是他,我们母子二人早在二十年前就会被陈秉义除掉,这个皇位哪轮得到你来做!你可以疑他,可以夺他兵权,但你不能如此赶尽杀绝。”夏澜玥此时此刻无比激动,这么些年了,她以为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如此,却发觉激怒她竟是那么简单。

“母后你太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慕飘羽一众党羽便不会甘心,朕这个江山还是坐不稳。”

夏澜玥哈哈一声笑,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狠辣无情,是因这些年她没有悉心教导的缘故,还是他的天性便是遗传到了夙宸?

“天佑,看着如今的你,就像看见你的父皇,他也如你一般心狠手辣,但却远远不及你。你的父皇至少会顾念兄弟之情,凡事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你却一味的偏执,狠的让人心寒。”

夙天佑即刻驳斥道:“正因为父皇当初的一念之仁,才造就了当年拥兵自重的慕飘羽,所以儿臣不能像父皇那般手软,绝不能让当年的历史重演!”

夏澜玥忽而噤了声,仰头看着空荡荡的朝阳殿,目光转了一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朝阳殿有太多母后与你父皇之间的回忆,若非当年你还年幼,哀家早在二十年前便追随你父皇而去了。哀家活着,只想着要将你养育成人,要你成为一代明君,延续你父皇的夙愿…”

“儿臣现在已掌权,今后的日子会让母后看看,儿臣是如何成为这一代明君,统一天下的!”

“是呀,皇上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哀家了。”她含笑点头,眼中却含着泪光。

“母后!您非要因一个慕飘羽与儿臣如此吗?记得母后你说过,你并不爱他!”

“可母后也告诉了你,他就如我的亲人。”

“难道朕比不了一个慕飘羽吗?”

“皇上你如今坐拥天下,拥有的太多太多,而慕飘羽却什么都没有了…”夏澜玥的声音愈发低沉,话语中皆是那浓浓地哀伤,她从怀中取出那封泛黄的诏书,朝夙天佑丢了过去,冷道:“之前你对慕飘羽所做的一切,哀家可以不追究,但今后哀家不容许你在伤慕飘羽分毫,如若皇上执意而为之,那你今后见到的便是哀家的尸首!”

夏澜玥说完便愤愤而去,倒是独站殿内的夙天佑弯下腰,将脚边的诏书捡起,疑惑地打开诏书,脸色骤变——

当夜,夏澜玥便在秋碧的陪同下出宫,来到大将军府时,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她们不断向周围的人打听大将军府的事,却只得知三个月前的深夜大将军府突然起了大火,熊熊烈火烧了一整夜才熄灭,都城护卫抬了许多烧焦了的尸体出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大火并不是意外,好巧不巧,就在慕飘羽辞官三个月后起火,百姓的满腹疑惑都指向了当今皇上。

而夏澜玥却始终不相信慕飘羽会死在这场大火中,在宫外一待便是两日,都城内问不到特别的消息,她们便跑到城外打听,可城外的人似乎知晓的还没有城内人知道的多。可她不想放弃一丝能够找到慕飘羽的机会。

☆、第244章 尘缘尽,青灯伴(4)

“主子,何苦如此,也许将军他早已死在那场大火中了。”秋碧看着她如此执着,不免出声提醒。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容易死了。”夏澜玥说的认真,却换来秋碧一声长叹。

“皇上要除掉将军,必然是派了杀手去,否则将军府在这场大火中不可能无人生还。退一万步来说,若他真的还活着,有幸被主子您找着了,那又如何?”

夏澜玥沉默着,也被秋碧的话惊醒,她如此迫切想要找到慕飘羽,她又想如何呢?

“请问,你是李媚吗?”

一声清脆温婉的声音在空寂的四周响起,只见一名身着绿衣的中年女子站在她们身后,虽然年近四十,可面上却丝毫不见苍老的痕迹,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温婉而动人,看着令人舒心。

夏澜玥满腹疑惑,带着几分戒备地问:“你是?”

“我是顾绫。”她轻言软语,笑容中蕴藏着几分落寞。

夏澜玥一愣,记忆中快速闪现顾绫的名字,她早在很多年前便听闻过这个名字,她这些年一直是慕飘羽身边的红人,也是将军府中唯一的女眷,民间对她的身世纷纷揣测,众说纷纭,却未得到过有利的证实。

夏澜玥疑惑地问:“你怎知我是李媚,我们应该不曾见过。”

顾绫笑答:“我曾在将军的书房中见过你的画像,很多很多。”

夏澜玥听罢,便是沉默许久,眸子有些黯然。

秋碧便出声询问道:“大将军府那一场大火无人生还,为何你好端端的在此?既然逃脱了,为何还会在此处逗留,难道不怕被人追杀?”

顾绫道:“那一夜三十余位黑衣人来到将军府屠杀,而我却被将军救了出来,侥幸逃脱,我在此处逗留只为了等你。”

夏澜玥立刻问:“那慕飘羽还活着?”

顾绫点头:“自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