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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沐应声,挥手示意两个近卫上前接过萧府侍从手里的箱子,然后捧着退到一边。

萧羽一直等着她的人接手了箱子,这才又开口,语气颇有几分凝重的说道:“蓝家人的耳目已经到了这里,所以我不方便带他出来跟你话别,不过既然我答应你了,你就尽可以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虽然在场的都是双方的心腹,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萧羽的表述仍然很隐晦。

在他看来秦菁会甘冒奇险为秦宣步步谋算,这姐弟之间的感情已经非比寻常,是以他的这个话也算个变相的安慰,不曾想秦菁闻言却是哑然失笑,并没有半分即将分别时候的伤感情绪,只道:“把他交给表哥你,我很放心!”

萧羽看着她脸上自若的笑容,心里再度深深的迷茫起来,他虽然自认为阅人无数,但是每每面对这个表妹的时候都会觉得费解,像是永远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一样,她对秦宣,像是宠溺至极,并且为他谋算步步为营,但是真要做起事来却每每的铤而走险,又像是完全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一般,就像如今她把秦宣交到自己手上的这个决定,祈宁远在千里之外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对于一个非敌非友的自己,她怎么就能如此放心?

秦菁对他眼中充满探寻意味的目光视而不见,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之后就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表兄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便先行告辞了!来日方长,咱们京城再见。”

“嗯,那我便先回去了,这周边草寇为患,你路上当心些!”萧羽郑重的点头,转身转到一半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就又顿住身形,伸手对旋舞道:“把你的凝光刃给我!”

“哦!”旋舞眼珠子灵动的转了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也一个字都不问,只是顺从的解下腰间佩戴着的一个几乎要弯成满月形状的月牙形饰物双手递到他的掌心里。

那东西是金属质地,颜色偏青灰,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图案,又镶嵌了好多花花绿绿的石头,之前秦菁就注意到旋舞带着它,诚然那时她就只当那是她少女贪玩带了个好看的玩物,此时被萧羽取下来她才赫然发现那东西并不是个普通的饰物,而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刀鞘。

萧羽把那柄凝光刃握在掌中颠了颠,然后又转身折回秦菁面前把东西递给她,嘱咐道:“这把凝光刃是巧匠以寒铁打造的利器,锋利无比无坚不摧,你带着防身吧!”

这东西做工精致,别具匠心,秦菁心下好奇就伸手接了,入手之后才是真的有了感觉——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镜子大小的东西竟然沉甸甸的颇有些重量!

她握住刀柄随手抽了里面隐藏的利刃出鞘,那是一把类似弯刀的精巧武器,但是因为弯曲的弧度较大而呈现出回旋状,刀刃极薄,幽幽的放着冷光,让人一看就能有中毛骨悚然的感觉。

萧羽见她感兴趣,就又说道:“这个东西很轻巧,你随身带着回宫也不会有人看出来。”

秦菁不置可否,只是兴味很浓的握着那弯刀比划了两下,然后将它收归鞘中,萧羽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她声音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了!”秦菁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又亲自动手把重新收入鞘中的凝光刃系回旋舞的腰间,这才再度抬头对上萧羽错愕的目光道:“这虽然是个好东西,可我又不会使,放在我这里未免浪费,羽表兄的心意我收到就好。”

萧羽的目光微微一动,不能说他是因为秦菁的拒绝而有所不快,却是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菁顿了片刻,又在缓缓笑道:“羽表兄,不知今日我可否在你面前尊回大向你讨个人情?”

自从达成共识以后萧羽对她的态度总要好上许多,于是点头:“你既然唤我一声表兄,看来这个人情我却是不送不行了?”

秦菁垂眸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丫头道,“羽表兄你既然挂心我的安危,若是还肯卖我这个面子的话可不可以割爱把你这两个丫头送给我?”

秦菁此言一出,不只是萧羽,在场的所有人都打出所料,面面相觑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灵歌和旋舞是萧羽身边的心腹丫头,若是他肯转送给秦菁,那么打狗看主人,秦菁也势必会把她们拨到近身来侍候,这萧羽对她本来就不是实打实的铁心投诚,这也就相当于在自己身边主动给他安排了两个眼线,这样以来只怕秦菁身边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马上就会有人传回祈宁来给萧羽知道。

把秦宣放在他的掌控之下已近是天大的冒险,如果再把他的丫头安置在身边,那岂不是连秦菁自己的一动一动都要完全掌握在萧羽的耳目之下?

墨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马上转念想到秦菁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定有她的理由,也便勉强把这一时的冲动压了下去。

秦菁并不受他们之间这种古怪气氛的影响,解释道,“苏沐是个妥实的人,可他毕竟是个男子,不能随时跟在我身边。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却不知道羽表兄你肯不肯割爱?”

把灵歌和旋舞放在她身边,这对自己而言绝对是有利无害。萧羽的眼中波光流动缓缓在秦菁脸上扫视过一圈,慢慢的就有了三分了然。

“这两个丫头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性格都是乖巧机灵,跟在表妹身边倒是不至于唐突,只是——”他定下心绪,不再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反而露出一个大度的表情侧目对灵歌和旋舞看了一眼道,“要不要跟着表妹走,你们两个自己说吧!”

灵歌一直平淡的微笑,仿佛对于去留的问题并不十分上心,然则萧羽话音刚落旋舞就已经笑嘻嘻的屈膝对秦菁福了福道:“承蒙表小姐抬爱,我们自然是愿意的!”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嗯!”萧羽沉吟着点点头,这才下了决心摆摆手道:“既然这样,那就随你们吧!”说完这一次终于是再不犹豫的转身往自家马车的方向大步走去。

秦菁并不急着走,先是等他的马车重新进了城门,然后转向墨荷道:“事出突然,她们两个都没带行李,你先去安排一下,带他们去车上等我吧!”

灵歌和旋舞对视一眼,自觉自发的对着秦菁郑重的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墨荷福了福身,带着灵歌旋舞先行一步安排她们上车。

目送她们走的远了,苏沐的眉心已近拧成了疙瘩,不无担忧的往前一步走到秦菁身后道:“公主真的要带着这两个丫头上路吗?这两个丫头只怕是不简单呢!”

“就是因为她们不简单我才更要带着她们一道儿。”秦菁的目光敛起,冷然的叹息一声,“萧羽这个人,戒备心太重,即便他现在被自己的心魔驱使而受了我的蛊惑,可他不会相信我,也不会臣服于我,说白了我们之间就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现在宣儿在他手上,从本源上讲我总是要受他制衡的,所以在我们能够绑到同一条船上之前,我要取信于他,就必须想法子让他安心,让他觉出我的诚意,明白我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人来看待的。”

为了能够让萧羽彻底打消疑虑放心的跟自己合作这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最起码这样一来萧羽自认占了个明处的视角就不会疑心生暗鬼的背地里想法设法对她来阴的。

苏沐想了想,虽然觉得她所言有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可是留两个外人在身边,总也是不妥的,以后殿下做起事来难免要因为顾虑她们而束手束脚!”

秦菁抬手制止他,举步往前走去:“在萧家我暂时没有其他人可以用,所言同萧羽的合作必定是长期的,很多事都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这样也好,就算只是个顺水人情他也是要领我的情的!”

苏沐沉默不语的跟着,走了两步秦菁却又突然顿住,抿唇思索片刻道:“苏沐,要不你还是暂时留在祈宁吧!”

苏沐微微一怔,但也马上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由的敛了神色:“蓝家那人,公主准备怎么处置?”

“你也觉出不对劲来了?”秦菁冷声一笑,笑容之中更多了几分讥诮的径自说道,“蓝玉桓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可是这一次他若即若离跟了我们一路都按兵不动,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既然来了,无论成败都一定会有动作,现在咱们马上就要往回走了,想必很快他就该要想方设法的发难了,所以你还是留在这里盯着他点儿吧,而且——宣儿那里,我也怕他一时适应不了!”

虽然她不说,但事实上她对秦宣还是有着诸多牵挂的!

“是,奴才明白该怎么做!”苏沐神色凝重的点头,“如果公主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去了?”

“你去吧!”秦菁目不斜视的摆摆手,继续抬脚往前走去,心里却是泛起丝丝冷笑——

蓝玉桓,依照你的打算,这一趟的祈宁之行,你我之间必定要有一个人是要有去无回的了吧!

第108章

远行的排场毕竟不比京中长公主出游的銮驾,秦菁乘坐的这辆马车虽然还算宽敞,但要带着四个丫头一起就未免显得拥挤了些,好在墨荷她们几个小心谨慎懂得进退,要么就是天真烂漫不爱计较,所以一看着车里人多苏雨和旋舞两个就主动退出去,赶了车夫,俩人相携坐在前头驾车。

马车里秦菁靠在一侧的软枕上看书,墨荷一边做绣活儿一边也偶尔抬头和灵歌闲聊两句,灵歌话不多,人却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让人打心底里就很难对她产生排斥。

这个丫头的身上带着一种远远超出年龄限制的沉稳气质,秦菁忍不住从书本上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跟在表哥身边多久了?”

灵歌稍稍欠身,象征性的对她施了礼,处变不惊的老实回道:“回长公主的话,奴婢和旋舞是一同入的萧府,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这灵歌通达人事,是个十分聪慧的丫头,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长公主的心机比起自己的前主子萧羽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秦菁会带她们在身边,这却并不代表她对她们就是信任和倚重的,但是面对秦菁时她却没有表现的过于小心翼翼,反而十分的从容镇定。

秦菁心里对她颇为赞许,眼底的神色却很平静复又把目光移回书本上。

现在秦菁的性格是极为谨慎小心的,墨荷却没有想到她原该是处心积虑的开口,最后却只问了这么一句话就作罢,不过她心里诧异之余脸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琢磨了片刻忽而有些惊讶的扭头看向灵歌道:“你跟旋舞,在跟着表少爷之前就认识了么?”

灵歌脸上笑容不变,微微点头,肯定道:“她是我的亲妹妹!”

虽然表面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灵歌和旋舞这两个丫头像是处的十分和睦,这一重关系却是墨荷之前没有想到的,此时仔细的辨认之下才有所察觉,她们两人的眼睛竟是十分相像的,只是因为灵歌素来一副淡然的笑脸而旋舞笑起来的幅度太大眼睛总是眯成了线,所以便是没有注意。

墨荷侧目以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秦菁一眼,但见对方的神色泰然,这便明白自家主子应该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灵歌点到为止,并没有再主动多言她跟旋舞之间的姐妹关系,墨荷也不方便问的太细,于是也就岔开话题,彼此闲聊起祁宁和云都的风土人情来。

马车里秦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安静的看书,两个丫头也处的来,随着路上的颠簸窗帘时而会掀开一角,金色的阳光流泻进来,车厢里的气氛竟然宁静安详的让人有些恍惚。

上一世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的苦心经营,这一世又为了秦宣和萧文皇后的富贵安微处心积虑,秦菁觉得自己已经很少有过这样的惬意的时候,眯着眼正在懒洋洋的犯困,冷不防就觉得马车轻微的震颤了一下。

秦菁的目光瞬间转为清明,而灵歌是习武之人,反应远在她之前已经戒备的往她身前移过来半个身子,将她挡在身后。

因为外头有大批的侍卫随行,现在谁都没有吭声,秦菁倒是不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车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车厢里的三个人齐齐抬头往门口看去,下一刻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却是白奕嬉皮笑脸的猫腰挤了进来。

“哎——”苏雨和旋舞因为之前拦他不住,紧随其后也跟着探进头来,苏雨一脸的焦急:“公主,四公子他——”

虽然还是青天白日,但是白奕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钻进她的马车里来也是不妥当的。

秦菁蹙眉,抬头递给他一个不悦的眼神。

“呵——”白奕干笑着摸了摸鼻子,却是懒洋洋的直接往车厢上一靠就自顾打了个呵欠:“外头太热了,借你的地方避避暑。”

西北的荒山边境之地,五月里的天气,即便是日头再好又能热到哪里去?说到暑气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秦菁明知道他是自己犯懒而找出的接口搪塞,但见他额上那一层细汗居然就没能忍心赶他出去,只对苏雨摆摆手道:“没关系!你们去吧!”

这白家四少爷天天围着在家公主打转儿苏雨是看到了的,所以得了秦菁的吩咐也不细究,就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旋舞退出去把门带上。

墨荷见到白奕一头的汗水就笑着递了干爽的帕子给他,白奕接过去擦了把脸,墨荷已经把倒好的温水送到他面前。

“嘿嘿!”白奕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仰头灌了下去,然后直接横臂一抹擦净了嘴巴,那举止豪迈的还哪有一星半点大家公子的气度。

秦菁看他这副模样好气又好笑,只能往旁边移开目光去掩饰,道,“苏晋阳呢?”

这一路上苏晋阳虽然没有完全亦步亦趋的贴身保护,但也不会离的太远,总会保持让秦菁乘坐的马车能够控制在他的视线之内,白奕最头疼的就是他那张面瘫脸,若是他在附近,这白奕是说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往这马车上来偷懒的。

墨荷闻言心思微动,随手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着咦了一声,扭头也是看向白奕道:“苏统领真的不在呢!”

“好像是后面有辆马车的车轱辘出了点问题,他赶过去看了!”白奕狡黠一笑,明亮的眸子里光影晃动,从他眼底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明澈竟然生生的把刚好落在他长睫之上的阳光比淡了下去。

秦菁无奈的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他,继续低头看书。

白奕歪歪斜斜的靠在身后的车厢上百无聊赖的甩着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解闷儿,也没有太把注意力往她身上移。

灵歌的目光流转,饶有兴致的在这两人之间绕来绕去。

此刻车厢里的氛围十分沉寂,但是这种静谧之中却让人察觉不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自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仿佛是和这里的一切完全契合,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却怎么都不觉得多余,这——

真的很有趣。

只是灵歌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不多时她们乘坐的马车就又颠簸了一下,而且这回完全不同于上一次白奕强行跳上马车时候产生的动静,而是马车骤然停止,整个车身都跟着剧烈一震,就算桌上的茶具上都安放了磁石吸引防止掀落,茶水还是从紫砂壶里溅出来洒了一桌子。

车上的三个人不由的齐齐变色,白奕的身子瞬间绷直,动作迅捷的拉开车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旋舞已经不在车上了,苏雨脸色发白,有些惊慌的抬手指了指队伍前面,颤声道:“前面好像有人拦了咱们的车队,好像——好像是山贼啊!”

旋舞不在车上,自然是去前面查探去了,灵歌的目光忽的收冷却并没有急着追出去,反而身形一闪紧贴到秦菁身边做出了警惕的姿态——

此刻苏沐不在队伍里,她就必须担负起护卫秦菁的使命不能让她有半分的闪失。

白奕也没有轻举妄动,这一路上他对自己带着那些银钱布帛从来都甚少挂心,这会儿更不会为了那点东西擅自离开秦菁左右,只对迅速聚拢过来的侍卫吩咐道:“告诉前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然后马上去请苏统领!”

“是,四少爷!”两个白家是护卫齐声应道,分头向队首队尾的方向跑去,不多时苏晋阳就得了消息策马从队尾疾驰而来。

行至秦菁的马车旁边他先是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再一眼看见白奕半探着身子从秦菁的马车里露头出来,眉心突然微不可察的跃动了一下,因为这一个动作实在是太过细微,大约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当然白奕更不可能看到。

那一点不合时宜的表情迅如风雷从他眉心略过之后,苏晋阳已经开口:“这里没事吧?”

因为秦菁还在车里,他这话自然是问的白奕。

白奕不觉有异,只是顺理成章道:“这里暂时还好,不过前头好像是遇着歹人了,麻烦苏统领过去看看吧!”

“嗯!”苏晋阳点头,不再多做逗留,继续打马快速刚对首的方向跑去。

白奕退回车里坐着,秦菁始终低垂着眼睫,若有所思的保持沉默,旋舞一直没有回来,又过了一会儿前面却有男人吵嚷声和嘈杂的笑声隐约传来。

墨荷使劲搅着手里的帕子,十分紧张的模样道,“公主,苏统领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白奕看着车外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这西楚边境的匪徒素来彪悍,并且胆大妄为,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旁边的灵歌暗暗咬着下唇不吭声,垂在身侧的手心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汗水,秦菁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心情,突然扭头朝她看过去一眼道:“前面的事交给苏晋阳,你去把旋舞叫回来吧!”

灵歌本是慌忙想要垂下头去作掩饰,此刻却是不由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望她。

眼前的少女面色雍容目光宁静,像是丝毫不会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的模样。

以前秦菁在萧羽面前咄咄逼人的威逼胁迫时,灵歌曾经觉得那是因为她善于工人心计,料准了萧羽同她是姻亲迟早都会与她合作故而才会那般嚣张跋扈、寸步不让,此时在这临危的境遇之下再见她这般从容自若的模样,灵歌着是万分震惊和不理解的。

见她迟疑,秦菁便又重复一遍。“旋舞在前面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去把她叫回来吧!”

“表小姐——”不管旋舞在前面能不能帮上忙,秦菁的言外之意灵歌哪有不明白的,她是担心旋舞不假,可是秦菁这样的体谅反而让她一时进退两难。

秦菁微微一笑,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灵歌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感激的对着秦菁点点头:“嗯,多谢小姐,奴婢速去速回!”

灵歌说罢,便是一咬牙跃身跳下马车,就在这时和苏晋阳一起前去查看的一个侍卫快速奔了回来,不由分说的对了秦菁和白奕施了一礼,焦急道:“公主,四公子,前头没有谈拢,他们动起手来了,那群歹人来者不善,目测也有上百人,和我们旗鼓相当,苏统领让属下过来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先行后撤以防万一!”

但凡落草为寇的盗匪大多是迫不得已,手底下上百人的规模的确不可小觑。

灵歌闻言,刚刚迈出去的步子不由顿住,突然又闪身折了回来,双目炯炯的望着秦菁坚定的摇头道:“不行!我家主人让我们姐妹随侍在您的左右侍奉,是要我们护卫您的安全,奴婢不能擅离职守!”

前面的情况尚不明了,既然已经打起来了,如果战火蔓延她这边的马车也很快就会被人盯上,虽然外头有二十名白家的护卫随时待命,可敌人的真实实力却不清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从灵歌的眼神里看她明明是很担心旋舞,也许是因为前世受到的切肤之痛太过深刻,重活一世秦菁最见不得的还是别人骨肉分离。

是以她仍是云淡风轻的笑着,语带宽慰的抬眸看了白奕一眼道:“我这里还有白奕在,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快回!”

“不行!”灵歌这次却是铁了心,再不肯有半分动摇。

秦菁见她如此决绝,终于也是无奈。他们此时要是落荒而逃的确不是上上之策,这群山匪既然能把苏晋阳给缠住,可见绝非等闲之辈,只怕轻易也是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的,这个关卡非是要明道明抢的闯过去不行。

这样一想秦菁也便定了主意。

“好吧!”她叹了口气,弯身从马车上下来,眯眼看了看天边的颜色仍是清浅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起过去看看吧,却不知道是什么了不起的歹人,竟有这般魄力让苏晋阳都脱不了身。”

她的容色明艳,表情也很平静,但就是这种静无波澜的语气产生了巨大的震慑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一动。

灵歌只觉得眼前这女子身上仿佛顷刻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绚烂之余又带着说不出的高贵和冷酷味道,灼灼的让人不敢逼视。

“秦菁!”白奕纵身一跃字车上跳到秦菁面前,他的眉头拧起,明显的不赞同,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碰触到秦菁回望给他的那道平和冷静的目光,所有的话就都卡在了喉咙里,反对的字一个都吐不出来。

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说拒绝,无论她要做什么!

“我陪你去!”最后,他耸肩,如是。

秦菁看他一眼便不再多言,快步往前走去。

“哎!公主!”墨荷因为紧张过度一直在走神,此时才慌慌张张的从车上跳下来。

秦菁没有理会她,反而是白奕回头对她摆摆手:“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在车上好好呆着吧!”

墨荷自知在这种场合之下自己帮不上忙,于是也就不勉强,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跺了跺脚。

秦菁他们一行匆匆赶到队首位时那里双方的人马果然已经对上了,而她看到的第一眼却是旋舞手持凝光忍正在场中和一个灰衣人交手,那人一身粗布的旧衣,肩膀和下摆处都打了补丁,手里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横冲直撞和旋舞灵活轻巧的身子交错而过,他手中大刀压下来,旋舞凝神反手一挡,恰是两道刀锋相抵,那柄大刀却是被凝光韧的锋芒拦腰斩断,那人始料未及,在旋舞的手下胸前当场就被划开一道血口,血光四溅。

第109章 当头一箭

随着络腮胡子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匪兵纷纷搭弓射箭,下一刻漫天箭雨如同密密麻麻的雨丝从天而降。

因为之前吃过亏苏晋阳这边也有防备,众人马上挥剑阻挡,只是百密一疏,还是不时就有人中箭发出惨烈的嚎叫或是隐忍的闷哼声。

苏晋阳和白奕都是迅速退回秦菁身边,一左一右用身体把她挡在身后,他们两个都是自幼习武,有些功夫底子,这样不遗余力的护着秦菁,倒也不至于让对方寻到什么可乘之机。

弓箭虽然远程射击会让人处于被动,但是每个人能够随身携带的羽箭毕竟数量有限,不是长久之计。苏晋阳他们抵挡了一阵,对方的攻势果然就是慢慢缓了下去,他心中一动,一个闪身往前半步代替白奕挡下往这边来的所有的箭头,咬牙道:“这里我挡着,你带她先走!”

这个时候白奕最为挂心自然也就只是秦菁的安危,对面那就去一群不讲道理的疯子,他本来也正有此意只奈何脱不开身,此时有苏晋阳帮忙,他也不再迟疑。

“好!那你自己小心!”白奕应道,当机立断的一把抓住秦菁的手腕,一手仍是挥剑挡开那些偶尔划过面前的冷箭一步一步谨慎小心的往后退到第一辆马车后头暂避。

苏晋阳在前面挡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不放心秦菁这边,也抽身过来查看她这边情况,就在这时突然一支冷箭来势凶猛的从他身后射来,不知道那射箭之人初始的目的到底是谁,可是这箭尖所指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秦菁的喉头。

秦菁皱眉,刚要弯身避让,苏晋阳和白奕情急之下却是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各自扣住她的一只手腕意图将她拉开,但是两人僵持之下,却刚刚要又将秦菁整个人都暴露在那支冷箭的利刃之下。

秦菁不由的大抽一口凉气,白奕和苏晋阳两个更是勃然变色,三个人都是愣在当场,眼看见血封喉在即,苏晋阳眸光一敛顿时撤了手。

其实他的原意本是自己收手,让白奕把秦菁带过去避开,白奕却未料想到他会突然放手,情急之下居然一个闪身绕道了秦菁面前。

秦菁是在猛然抬头对上他明亮的双瞳时才意识到他此举的意图,她喉头一哽,本能的就想将他推开,可是还来不及动作就已经听见利刃穿透血肉时候发出的钝响。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下一刻目光下移,却看到一小截锋利的箭头正从白奕的前胸透出来——

那支箭赫然是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

“白奕!”秦菁颤声伸手要去扶他,触手却是一片温热的血迹。

她想起了上一世白奕最后抱着她歇斯底里咆哮的那个场景,那天的雪封冻了一切,却唯独留下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进她的脑海里,在她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他还死守在她身边,让她对那个冰冷的世界还留下了一丝眷恋,而这一次,他又是再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挡在她面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承受了致命的一箭。

秦菁的喉咙发涩,眼睛里有种水汽弥漫,声音颤抖的唤他的名字:“白奕——”

白奕身后靠着一辆马车支撑,这一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抬起右手蹭了蹭她的眼角,调笑道:“你——可不要哭,我身上疼的很,没有力气给你擦眼泪!”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明显是刻意隐忍之后造成的效果。

秦菁本来是不想哭,此刻被他沙哑的嗓音在心头一摩挲,就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之感充斥的眼角的神经脉络,让她红了眼圈。

白奕见她这样,不由的就慌了手脚。

“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他本来想要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可是一笑之下胸口的位置就仿佛被什么撕扯开来一样,额上冷汗直冒。

秦菁

“全都住手!”混乱之中传来女子的一声断喝,那声音很大却很清晰的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有种近乎狠戾的决绝之气渗透其中,让人心神为之一敛。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秦菁一句话的作用之下,眼前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居然齐齐住了手。

周围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秦菁一把推开意欲上前保护她的苏晋阳兀自两步走到人前与对面络腮胡子那一行人正门相对。

此刻她双手染血,纤纤十指上头早就是殷红一片,这些从白奕身体里面涌现出来的温热液体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让给她胸中奴役翻腾,几乎要忍不住的呐喊出来。

络腮胡子那一行人面面相觑狐疑的看着她,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由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愤恨之气,居然就有人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半步。

络腮胡子在此间行走的时日不短,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震住,他略一怔愣之后又马上安定心神,不甚在意的冷声笑道:“怎么,这回知道想要告饶了是吗?那你就求我吧,若能哄的大爷高兴了,没准我还能高抬贵手放了你们带着那小白脸去看大夫。”

从一开始他们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最终目的就是要秦菁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而且又明显结了仇,绝对没有就此罢手放虎归山的可能,这络腮胡子会有此一说不过是因为他在方才的对峙当中占了上风,进而认定了秦菁他们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故而也就不着急了,戏耍之下图个乐子罢了。

“告饶?”秦菁冷嗤一声,像是听了笑话似的鄙夷一笑,“这话反倒是我一开始就要对你说的,可惜你心太急没有给我机会,现在到了这般田地,却是怎么都来不及的了。”

在络腮胡子看来,秦菁他们已如瓮中之鳖,迟早都是自己案板上的肉,只是他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大家闺秀的丫头定力竟是如此惊人,临危不乱,这份魄力便让给他她多了一份耐心。

络腮胡子有了一丝兴趣,不紧不慢的问道:“哦?这话怎么说的?我倒想听听。”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死磕硬碰?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你真以为我这里十二车的财物我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拱手相送吗?”秦菁眼中一片清寒之气,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然后缓慢的继续说道:“这么说吧,方才我过来之前已经遣人回祈宁报官了,这里距离祈宁快马加鞭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现在你们手上的弓箭也所剩无几真要明道明抢的动起手来,咱们人数相当你却未必就能奈何的了我们,如此再拖个一时半刻——真正无法脱身的会是谁?咱们不如等着一起看看!”

灵歌心里一阵唏嘘,什么派人回去报官了,之前他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里的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这个荣安公主,说起瞎话来居然都不带脸红的。

络腮胡子将信将疑,从心底里讲他其实是不信秦菁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的,可怪就怪在眼前这少女的表情太过从容镇定,那副信誓旦旦的语气,让人很难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贼终究是贼,再厉害的贼也不会选择同官府明道明抢的交手,因为就算他们再凶悍那也毕竟是实力有限,而官府不然,它的身后连着朝廷,一旦双方交手让它们落了下风进而损失了颜面,朝廷就会插手,派来源源不断的军队镇压,将他们的山头扫平以平民愤。

所以如今秦菁真的提前找人报了官,那么眼前的形势就实在不容乐观了。

络腮胡子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慢慢褪去,面上笼了一层寒霜,密切注意着秦菁神色的变化,语气强硬的开口:“你真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吗?这种骗小孩儿的把戏——”

“你信不信都没关系!”秦菁并没有等他把狠话放完就已经出言打断她的,她的声音决绝冷漠带着说出的一股森寒凛冽之气,毫不避讳的望着络腮胡子,一字一顿的清晰说道:“如今你伤了我的人,即使求饶也是没有用的,我势必要你们血债血偿。你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我,所以今天这笔买卖你们做栽了,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所有人都震惊于她身上近乎是玉石俱焚的惨烈之气,络腮胡子更是瞠目结舌。

之前他们起的冲突已经不止一两次,都没见谁这么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这回不过是射了那油嘴滑舌的小白脸一箭,怎么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没完没了了?

他笑容一声僵硬更胜一声,态度却仍旧竭力保持强横:“小丫头,话不可以一次说的太满,你也说了咱们双方旗鼓相当,纵使你的护卫再能耐——还正当老子的兄弟们都是纸扎的不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殊死的抵抗了,乖乖随大爷回山上去,一时半会儿没准还不至于丧命。”

不管秦菁知否真的报了官他都不能冒险,甚至已经无心恋战,只知道必须马上离开此地以防万一。

他的言下之意秦菁怎么能够不懂,也许她耐着性子再同他们对峙个一时半刻,这些人最终也会放弃他们,自行离开,可是——

他们伤了白奕!

理智的一面有一个声音在清楚的告诉她应该以大局为重,但她的心里却是不受控制的涌现出层层怒意,让她的神情语气都跟着一点一点演变的犀利残酷。

“生或死从来就不该是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我凭什么听你诓骗?”秦菁挑眉,说着已经目光狠戾的扭头看向苏晋阳道:“杀得一个是一个,死得一双是一双,我要他们的项上人头!”

络腮胡子勃然变色,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今天是遇到了狠角色了,只是他在潜意识里仍然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把他逼的近乎抓狂的敌手竟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别家小姐都是要衣裳要首饰,她却把人头当做白菜萝卜一样来品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