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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忽然这么激动!你不是不喜欢他么!”一品红拉了她一把心里还是有点无语。

“……哼,对呀,谁喜欢他了啊,我有说过吗?”

插着腰一脸挺不好伺候的小丫头嘴脸,邓桃这般想着就把自己的面纱和手套调整好,等再抬起头时,她忽然又有点忍不住嫌弃地撇撇嘴道,“闻楹来了也好,看看他那边有什么事,我们顺便帮帮也没什么,正好悄悄问问他喜欢什么颜色,我挑毛线都挑好久了,蒋商陆喜欢红的,我正愁着给他配个什么颜色好呢,他们肯定得款式一样的啊……”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不给闻楹织围巾的小丫头现在都在想挑什么颜色了,一品红揉了揉自己酸麻的太阳穴,嘴角有点忍不住上翘的同时又忍不住关切地问了她一句道,“那你应该顶得住吧?和他呆一块你们不是都不舒服吗?你身上的味道处理了吗?”

“一会儿没事,就是不能很长时间的呆在一起……我和叔叔身上的味道和特征在觉醒后的一段时间,已经自己开始进入外部伪装状态了,这是方便我们不被敌人发现才自我进化出来的,闻楹不真的对我们起疑或是亲眼看到我们身体内部骨头和血肉的情况,是不会察觉出来什么的……你放心好了啦……”

邓桃的话让一品红彻底放下了心,两兄妹就这么坐着等了大概四五分钟,陈珂和闻楹也找到楼上径直进来了。

等坐着的一品红和进来的陈珂一对上眼,这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性格还真有些相似的小青年立马就会心一笑,接着便一起做作又虚伪地站起来赶紧把手握了握。

“唉,陈少!我和妹妹都等你半天了!快快快,坐,上次在家里都没怎么招待你,实在不好意思啊……”

“哪里哪里!是我该请你们俩好好吃顿饭才是!桃小姐脸上的风疹还没好啊?这个季节可别千万见风啊……”

听到陈珂和一品红寒暄着还问候了自己一句,邓桃隔着面纱装模作样地笑了笑,嘴上却还是特别乖巧温顺地回了句谢谢。

但当她抬起头看到也从门口一块进来的闻楹后,她立马眼睛亮了亮,接着就干脆无视自己因为闻楹身上的树木香味而有点头晕眼花的状态,又按捺着等一品红和陈珂他们聊完落座,才眼巴巴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闻楹坐到了自己对面。

“这是我的朋友,是位带发修行的僧人,上次见面听你说家里荷花湖女水鬼的事情一直很困扰你们,太巧了,这恰好就是我这位朋友最擅长的东西,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咨询他一下,毕竟大家都认识,往后还要谈生意……”

“好好好啊,陈少你真是太客气了,那个荷花湖啊我看着真是头疼,要不是家里长辈一直不准,按我的性子,早弄点水泥给它填了,哪里还留得到今天,什么女水鬼男水鬼,简直是无稽之谈嘛……”

一品红被蒋商陆调/教了几天,本来就很厉害的一张嘴更是显出点银舌头惑人的天赋了,没说几句就把话题往这个人最想知道的女水鬼那边引了,而陈珂见状忍不住笑了,一边张罗着给点了些特色的热菜点心,又看了眼身旁从进门还没说话的闻楹道,“那可不一定,这种事本来就邪门的很呢……不如哪天我们在一起上你家看看?现在可就看红少爷到底想不想把房子和那个湖一起卖给我了啊……”

听出陈珂似乎意有所指,路上听他大概介绍过这户卖房子的兄妹的闻楹也顺势抬起了头,事实上他刚刚还在一直思考那个开车送他们过来的司机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才会给他那么熟悉到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是有时候越仔细想反而越不得其解,而心里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的闻楹拿眼睛随便撇了眼对面一直偷偷盯着自己看,身上干净到什么味道都没有的女孩,和那个油滑鸡贼的和陈珂有的一拼的小子,半天才慢吞吞地问了一句道,“红少爷是大戟科类植体人类吗?”

“诶……对呀,这位先生好眼力呀……”

不知道怎么回事背后就忽然毛了一下,脸上还是一派笑容的一品红莫名有点怕对上自家闻二婶的眼睛,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早早地就把这件事和陈珂说过了,不然反而显得遮遮掩掩很可疑。

而问完他这一句话后闻楹又好像突然哑了火,席间无论陈珂和一品红怎么虚头巴脑地在那儿胡扯吹捧对方,他和邓桃两个人都是只低头吃饭也不说话,半天陈珂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来了个电话,他笑了笑说了声对不起就站起来去外面接了。

而被剩下来的三个人气氛尴尬的坐了一会儿,就在眯着眼睛的一品红想着自己该说点什么好时,他就听到一直在边上一声不吭的邓桃忽然冲闻楹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诶,那个,我问你个事可以吗?”

“恩,可以。”闻楹居然还真的搭理她了。

“你吃东西的时候不怎么喜欢碰别人的筷子夹过的东西对吧?但好像也不是绝对的,洁癖好像没那么重,但是却很喜欢先拿热茶烫好一遍公用餐具?还必须得是翠柏是吧?”

打从刚刚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沉默的闻楹看,可越看心里越觉得青年的有些矫情的不得了的生活习惯特别特别的眼熟,所以邓桃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

而被邓桃这么直接一问当下也是一愣,完全是下意识做出那些举动的闻楹想了半天自己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邓桃反而偷偷一乐,又冲身边听了她的话已经有点反应过来,所以也跟着偷笑起来的一品红很有默契地眨了眨眼睛。

这拿热茶烫筷子的矫情臭毛病,一品红这小子这一辈子也就见过一个人这么干过。

那就是他们那个什么方面都很讲究,对生活细节要求总是很高的二叔蒋商陆。

闻楹看样子应该是和蒋商陆在一块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被蒋商陆弄得把以前的事忘光了,却没把这种东西忘了,所以两个人当初被这么互相影响的,搞得连吃饭习惯都很相似的毛病也跟着保留到至今,熟悉蒋商陆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俩肯定是……货真价实的一对。

这么一想,本来心里对闻楹还有点芥蒂的邓桃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软了软,其实小姑娘心真的不坏,满脑子想的也不过是让自己当做父亲的蒋商陆能平平安安,有个幸福安稳的后半辈子。

因为她当初曾经亲眼见过闻楹因为蒋商陆的死而伤心难受成什么样,所以她更能明白为什么蒋商陆一直想离闻楹远点,又到底舍不得的心。

而此刻见面前的闻楹因为自己奇怪的问题而神情有点疑惑复杂的样子,邓桃只偷笑着勾起嘴角,又趁着陈珂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进来前,压低着声音赶紧问了闻楹一句道,“那个,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啊,如果……你有一条围巾,你觉得它应该是什么颜色的呀?”

……

“那对兄妹怎么样?觉得可疑吗?”

结束了这场饭局,和闻楹一块回到车里的陈珂象征性地问了他一句,听到这话的闻楹看了他一眼,想到那对兄妹中妹妹身上确实很让人怀疑的气味,他只心中有所保留地转过头又淡淡地问了一句道,“你说的是哪方面的可疑。”

“我也不好说,可能我警惕心比较重吧,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今年的局势可不太好啊,你之前也有参与过苍青那件事吧?我看到记录说你和糖棕先生当时在那里,那你应该明白现在地植办内部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平静的,而且不是说有所谓的实验失败的修罗逃出来了吗?虽然我没见过,但是应该很可怕吧,毕竟是一群杀人的怪物,能全部抓到关起来就好了……”

陈珂的话听着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闻楹听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舒服,他下意识地皱起眉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其实不太想回答陈珂的,但是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来了一句道,“我个人认为,没有犯过罪的人就不应该被关起来,他们本来也不应该受到罪犯的待遇。”

“恩?”

完全没想到闻楹会是这样的观点,陈珂的眼神有点微妙,联系到他五树的身份更是表情很嘲讽,但在心里迫于眼前的局面忍了忍,神情温和的青年还是维持着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冲他笑了笑道,“那你是觉得这些修罗们都无罪了啊?这可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啊,那你以后如果碰到修罗,你会帮助他们吗?你不是五树么,照理来说应该是他们的天敌啊,这么体谅那些人的处境,怎么给我一种你都可以和他们毫无顾忌的做朋友的感觉啊哈哈……”

这个问题问的很恶意,但不可否认听到的一瞬间,闻楹真的有片刻的迟疑,如果今天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类植体人类,名字叫闻楹,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去深入的思考,但想到自己如今肩负着凤凰木和找回五树六花的责任,而相应的对立面注定就是那些修罗后,他还是口气很平静地回答道,“这些人的身上有没有罪要看他们具体做过什么,无罪的那些我不会去主动帮助,说到底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有罪的那些我自己有相对的处理方法,这也没有什么也好值得讨论的,而且如果没记错,我只是来帮你解决水生植物这件事的,我和修罗交不交朋友和你关系很大吗?”

闻楹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回答把陈珂气的脸都黑了,他自问一直对眼前这人客客气气的,可是被这么一巴掌两巴掌接二连三地抽上来搞得脸都麻了的感觉,还是让一贯心高气傲的陈少还是有点心里不痛快。

可是这棵菩提树是他突破的关键,只要能取得他的信任,就不怕找不到他们那一群什么五树六花。

而这般想着,陈珂只冷冷的笑了笑没吭声,保持着一贯的素养送闻楹回去又眼看着他上楼后,青年立马慢慢地坐回车里,可等他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十三号出了会神后,他忽然暴怒地一把抓着十三号的头发又破口大骂了一句道,“都是一群贱种!一群怪物!早晚!早晚我要全杀了你们!”

被抓着头发的十三号连基本的出声反抗都做不到,只任由着陈珂在他身上发泄了一下情绪又乖乖地自己坐了回去,而打他打的手腕都有点麻了,一脸阴森的陈珂端详了一会儿前视镜里折射出来的那张俊秀坚毅却又很麻木苍白的青年面颊,只忽然勾起嘴角自言自语了一句道,“听说你以前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从云?可惜啊可惜,现在的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十三号啦,给我好好记住,你是我从第十三个培养基里亲手种出来的,是我每天给你浇的水,也是我亲手给你播的种……你以前的样子可没有现在这么好看,是我花了很多功夫才把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你,种的像现在这么精细这么完美的……所以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你就是我的宠物,听见了没有啊?”

“恩,听懂了。”

温顺地回答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十三号当下便在陈珂愉悦惬意的笑声中发动了车子,他没有意识到在他的车后头一直有辆车也在悄悄地跟着他们。

而接下来的一路,尾随着他一路去了郊区几个菌类养殖基地,到后半夜才回到家的一品红和邓桃也各自有点疲惫地躺回到了他们在六条胡同的那间卧室的小床上。

“你说,这姓陈的他大半夜去菌类养殖基地干嘛?专门过去采蘑菇吗?”

躺在邓桃旁边的一品红一边琢磨一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但我好像闻见一股味道了……很浓,特别特别分散的味道……我太弱小了,闻不出来,要是叔叔他在就好了……”

有点犯困地打着瞌睡,半眯着眼睛的邓桃回想着刚刚远远的感觉到的那种熟悉的气息,皱着眉想了半天却有点不好确认。

而一品红见她实在困得厉害,只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先睡等明天再说,可就在这苦命的哥哥准备起来给自己妹妹找根毛巾擦擦脸时,急急忙忙跑到门外头的老沈的声音却忽然伴着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红少爷!!红少爷!你快出来看看吧!那荷花湖的女水鬼又出来作祟了!刚刚有个醉鬼掉进去差点就出大事了呀!您赶紧出来看看!”

第49章 第五树鲜花

但凡是个人,只要大半夜正犯困的被叫起来看什么女水鬼,心里都会特别郁闷。

可一品红现在名义上作为侄子还得帮忙管着这蒋商陆留下来的老屋子,所以就算再困他只能让邓桃一个人先睡了,又披着件衣服和拿着手电筒,一脸着急的老沈一块往胡同里走了。

“这怎么回事啊?四周围不是拦着不让人过去吗?人淹死了吗?不会家属接到信儿让咱们赔钱了吧?”

第一时间就想到这具体的赔偿问题了,老沈听这小小年纪的红少爷这么钻钱眼子里有点无奈,但是还是好脾气的赔笑着道,“没有没有,有个好心的过路人给帮忙救上来了,还是个盲人,真不容易啊瞎着眼睛就跳下去救人了,那池子那么黑那么深的,愣让他一下把那个吓尿了的醉鬼给使劲抓上来了,可我看着都吓了一跳呢……”

“盲人?”

听老沈这么描述有点心里犯嘀咕,一品红想着是什么盲人能怎么神通广大,居然能这么大晚上的就把个听说壮的和头牛似的醉鬼给从这池子里捞上来。

而等他匆匆忙忙的到了池子边上后,一品红先是低头摸着鼻子瞅了眼地上哆哆嗦嗦,浑身湿透的死醉鬼,又在对上那正拿手指捋自己湿漉漉长发的男人时明显愣了楞。

哟,又是熟人,敢情自家婶婶这次真的是冲着这闹水鬼的荷花湖来的。

刚刚还在那头和他们吃着饭呢,这边就悄悄派了手底下的人过来打探情况了“唉,这边这位助人为乐的先生怎么称呼啊?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换身衣服?老沈啊,你赶紧把地上这位先生送到医院去吧,医药费就我们来承担吧,你这几天也把这附近看严点,家里还要卖房子呢,可不能把这件事给瞎传出去……”

“好好,我先去找几个人来把人送医院去……”

老沈听一品红这么一说就赶紧架着地下那昏迷的男人走了,这四周围住的不少街坊都认识他们家,大晚上稍微花点钱找个帮忙的人也不困难。

而被留下的地涌金莲听着一品红这么说,眼珠子转了转也猜想这身上一股大戟味道的小子应该就是这荷花湖的主人了,所以当下盲着一双眼睛的地涌就凑到一品红这小青年的面前,先是有些怪里怪气的扯了扯苍白的嘴角,又故意冷嗖嗖地问了一句道,“谢了啊,不过进您家换衣服就不用了,反正我也是过路帮忙,可我就想问一句,小少爷知道你们家这个湖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吗?”

“能有什么东西,肯定是刚刚那人喝多了又缠着湖里的水草了呗。”一品红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

“……水草可没长手啊,更何况是那么滑溜溜,软绵绵的一双手啊……”

和故意说鬼故事似的就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地涌今天听了闻楹的指示一直在附近转悠想打探一下情况,但因为老沈这老头白天老在这附近转悠不准生人靠近,他就没找着相对合适的机会。

结果大晚上的有个脑浆都喝稀了的醉鬼从出租车下来找不到地方吐,就晃晃悠悠地沿着胡同摸到荷花湖边上去了。

地涌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跟上去想看看情况,结果还没等他走到那湖边上,他就听到堪比牛掉到下水沟子里的一声噗通,接着那醉鬼聒噪粗狂的哀嚎声也顺势从水面上隐隐约约地响了起来。

“哎呀妈呀!!救命——救命——仙姑饶命——别拉我——别拉我——老子要淹死了啊——”

地涌的眼睛看不见,但是那一瞬间他的确感觉到一直毫无声息的湖底下有个特别熟悉的气息在翻腾波动。

身为陆生植物他其实水性不怎么好,但是为了救人,他只能现了半个花身跳下去又开始凭着自己的听觉捞那个也不知道在哪儿的醉鬼。

可等他一下水,当下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似的,腥臭的湖水缠绕包裹着他的全身。

更让地涌金莲有些毛骨悚然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七八双又软又滑的小手直往他腰上,背上摸。

而当他用手激起湖水,一脚怒而踹开这些恶心的鬼东西,又准确的根据声音抓到那个几乎没力气喊救命的醉鬼时,地涌忽然就听到就在自己下面的那块水底下,传来了一个声音娇弱的女人像是在绝望哭泣的声音。

“有个女人在水底下哭?还有七八只手?”

此刻已经回到了和闻楹暂住的那间酒店,自我感觉被女鬼占了便宜的地涌正在里头情绪恶劣的洗澡洗头,一边洗还一边把刚刚和一品红说的那些又和闻楹说了一遍。

闻言正在外面低头喝茶的闻楹略有些迟疑地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隔着浴室的门就问了里头的地涌一句道,“那个红少爷听到你这么说是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说?我让他不信就再去问问那个醒了之后的醉鬼,顺便还透露了下咱们是专业的,可以帮我看看,他听那意思是打算答应了,咱们这几天可以趁那个陈珂不注意自己去看看,别老被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小子牵着鼻子跑……”

披着件睡衣就大大咧咧地从浴室里出来了,地涌也知道闻楹平时和个货真价实的和尚似的,对谁都一副冷淡的要死提不起兴致的样子,所以也不怎么避讳他,和他还说着话就往床上一躺又和自家那条蛇搂在一块兴致盎然地玩起来了。

而看他这随时一副要在自己眼前上演一百三十六禁的浪荡样子,碰到某人以外的人就比地涌还像个货真价实的瞎子的闻楹只完美地无视他和蛇腻歪缠绵的样子,独自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如果确定那就是个荷花类植体人类,我们得查查她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还有你最好提醒一下那个红少爷自己注意安全,不要轻易的靠近那里……”

“是啊,我也奇怪了怎么好好的六花变成这样了呢……诶,不过凤凰,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那对兄妹挺关照的啊,你认识他们啊?”

地涌的问题让闻楹抬起眼睛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不想仔细解释的东西,别人永远也别想从他嘴里套到话,所以当下闻楹只意味不明地回答了一句。

“恩,可能认识,不太确定。”

“哟,还不肯说……行,都听您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把糖小棕那家伙也叫来,多个帮手一起抓总是好的……”

“恩,可以,那你先休息吧。”

和地涌这么说完话,闻楹就离开了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在躺下后照例是思考了一会儿接下来的有些事的安排,可过了会儿,他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发起呆来。

起初闻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当他第三次开始无意识地在脑子里想某个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总算是明白问题可能出在哪儿。

而盯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会儿,这会儿心里没一点困意的闻楹从床上果断坐了起来,又去把蒋商陆最早寄到官山寺的那第一封信给拿了出来,这才拿着信靠在床头一个人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已经回到拾翠洲的家了,恩,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一支笔,然后开始写给你的第一封信。】

【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那天晚上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总怕一个不注意就唐突了你。】

【请原谅我一定要走,我没法立刻去解释我的行为,但很谢谢你什么都没问我,也没有去问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说起来,在鄂伦春遇到你之前,我在之前长达半年的时间里,看的最多次的一本书里有这样的一段话。】

【‘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过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我当时差一点就信了……也谢谢你告诉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定的。】

【写到这里,忽然觉得你一定又不懂我在说什么了,抱歉,年轻人,你就当做是我年纪大了在胡言乱语吧。】

【以后我会注意这点,尽量和你说点开心的事情,比如说我中午吃了什么味道不错的东西,或者是我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也许就在不久之后吧,其实我已经开始有点想你了。】

【蒋】

……

“蒋老师!王队长!你们当心点啊!”

一群站在岸上的人们在焦急地喊着,头顶上的冷风越来越肆虐,乌云也压得人仿佛喘不过气来,恶劣的高原气候给在场每个人的心里都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负担,就连在湖面上此刻盘旋的那只黑羽毛红眼睛的鸟雀的叫声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而卷着裤腿站在当惹雍错的浅滩上,正用手往水下面摸索着什么的蒋商陆只皱着眉抬起头冲岸上的人慢慢地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赶紧离附近远点,别随便靠近这里,小高,张婷之前真的是在这儿掉下去的吗?”

“对……我们真的没有想靠近那个湖,是湖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开始开出很多粉蓝色……蓝色的特别漂亮的花,然后张婷一闻到那个花的味道就傻了一样直往湖边上走……我拉都拉不住,她还要把手伸进去抓那些花……然后就有只手……那只手把她给一把拖下去了……”

站在岸边上的小高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大哭起来,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忍地在小声安慰她,却也不敢说出遇到这种情况张婷还能不能活着的话。

毕竟之前附近的藏民包括蒋商陆在内都已经提醒过很多次绝对不要靠近这里,可是张婷还能这么莫名其妙的出事,他们也真的只能往这湖水真的有什么邪门的地方想了。

但就算是心里再关心张婷的安全,这么大冷天的一直在这儿空等也不是办法,这个队伍里面的本来就是文职人员多,就连那个小高一直这么哭嚎着体力上也有点撑不住了,而唯一还算有点经验,平时也经常在外面跑的王队长见状在心里想了想,直接就冲着岸上面喊了一句道,“诶诶!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蒋老师接着找,这会儿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回去歇十五分钟,你们再来两个男的换我们!”

王队长一发话,其他人也只能点点头哆哆嗦嗦地走了,那个小高起初还有点不乐意,可最终又撑了几分钟还是被劝走了,等见这些人都走了,那王队长才冲脚踝和手都被冻紫了的蒋商陆来了一句道,“蒋老师,您要不先去岸上吧,您穿的这么少,我年轻身体好没事啊……”

一边往水底下下摸人还一边抽空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知道王队长也是好意,所以蒋商陆闻言只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在他的鼻端打从刚刚起就有一股异样的,只有他能感觉到的花香味道正在尽情的翻涌。

开在湖里的蓝色的花,所以……果然就是那个东西吗?

本以为还要在这儿继续呆一段时间才能碰见的东西,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自己冒出来了,蒋商陆忽然就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提前结束这段旅程返回家中去了。

而等若有所思的男人沉默着盯着现在这会儿一点波纹都没有的湖水后,他先是歪着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接着忽然就抬脚往更远处的深水区走了几步。

“我去那边看看,小王你在这里先不要动。”

“恩?什么!蒋老师!您别一个人过去啊,你等——”

一见蒋商陆要往危险的深水区走,王队长就急了,可他嘴里的话没说完,就被猛地转过头来的蒋商陆骤然变得有点恐怖的眼神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听话点,先回那边的岸上去,好吗?”

蒋商陆明明还在笑,但是这个笑容却有点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和平时总是和气优雅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小王队长迷迷瞪瞪的就感觉自己的半个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惨白着脸特别听话地就一步步往岸边去了。

而见这傻小子总算是不过来了,自己周围也暂时没有其他人了,蒋商陆抬头冲飞在半空中,一直关切地注意着自己的罂雀眨了眨眼睛,接着忽然就大步地朝着湖水的正中央迈开了步。

水的波纹沿着他的身体被一点点划开,荡漾开来的波纹包围着蒋商陆的身体,一些古怪的泡沫也开始围绕着他打转。

蒋商陆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吸引力像只柔软的女人的手一般不断地拉着他往水底走,直到他已经无法在往前走,再走几步这些湖水都要全部没过自己的胸口时——

一大朵浅蓝色,花蕊中间泛着点雪青的花忽然出现在了安静的水面上,接着花朵越开越多,越开越密,湖水里面的空气也随之越来越少,一个说着古老藏语的女人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从水底下响了起来。

“你是谁,我感觉到你的味道让我很熟悉,我的祭品。”

年迈的湖母说话的声音显得遥远而阴森,透过渐渐变得透明的水面蒋商陆能清楚感觉到他此刻所站立的地方下面全都是有些恶心滑腻的动物骨头和植物残骸。

藏族地区千百年的活祭品习俗让这个所谓的女神明已经变得愈发的贪得无厌,即使不饿也一定在这个季节不停地杀死诱捕动物和植物,偏偏了解过她物种习性之后,蒋商陆也已经掌握了杀死这位看似不可摧毁的湖母的方法。

只不过,胜负目前还很难说。

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后路了,成功了他就能顺利地踏上回家的路,失败了也不过是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死在这无人知晓的湖底。

而这般想着,当下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脸上布满罂粟花纹路的男人只将自己苍白的手掌缓缓伸入湖面,直到彻底浸透自己的手腕才轻轻地用藏语回答道,“打扰了,当惹雍错,最古老的修罗,我是你的同类,今天,是来亲自取走你的命和你之所以能如此长生的……秘法的。”

第50章 第六树鲜花

接下来的三天,闻楹照旧是装的若无其事地跟在陈珂后头时不时地出门应酬吃饭,地涌每天去负责盯着荷花湖,顺便去帮他照看一品红邓桃他们的安全。

陈珂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闻楹做真正意义上的知己好友了,时不时地就要向他展示一下自己丰厚的财力,出色的见识和等等等过人的优点。

可惜这对闻楹来说简直和瞎子抛媚眼没什么区别了,要不是为了能再见一次他总是带在身边的那个十三号,闻楹可能立马就想脱离眼前这种奢侈无聊又虚假繁华的生活。

“晚上你和我再去见一次上次那对兄妹吧,唉,我最近真是太忙了,不然早就能帮你探到那个荷花池的底了……”

似乎每天都过的相当繁忙的陈珂笑着如是说道,闻楹闻言当然没什么意见,事实上那个荷花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分神去管,因为相比起荷花湖的事情,反而是另一件事让他始终有点在意。

而这一次和陈珂一起出门,当他们再次坐上那辆车时,副驾驶座上的坐的却是一个外貌看着很正常,还会冲人乐呵呵笑的中年司机。

那个在黑暗中抿着苍白的唇角,半张脸给他很熟悉感觉的十三号像是一阵虚幻的影子,闻楹再想抓到他似乎变得有点困难起来。

“陈少,方小姐说十三号病了,让十六号在饭店那边等着您了……”司机忽然开口冲陈珂来了一句。

“什么?他怎么就病了?是感冒了吗?我不是给他每天浇水了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这么娇贵……”

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莫名其妙地焦虑了起来,闻楹疑惑地看了身旁的陈珂一眼,却只见这个模样温和秀气的青年真的捏紧着自己的手一副急的要命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回去看看他的十三号,把他的十三号紧紧抱在怀里的诡异样子。

而这一次居然也难得的没空去搭理身旁的闻楹,脸色不太好的陈珂低着头想了半天还是拿出电话,又一脸紧张地等着那头接听,过了一会儿那边真的接了却没有人出声,而陈珂居然很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又开口问道,“你乖不乖啊?生病了好好呆着了吗?”

“恩。”电话里隐隐约约地有个男人发出了这么一声。

“恩,真听话,等我晚上再去看你。”

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疼惜和宠爱,偏偏闻楹就是觉得陈珂现在的状态有点说不上来的异常,反正怎么听都不太像是正在和一个人正常说话打电话的口气。

而自顾自解决完自己的这一桩心事,陈珂也慢慢地长舒了口气,等和身旁一直没说话的闻楹对视了一眼后,青年这才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着道,“我刚刚太着急了,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

心里有关陈珂和那个很眼熟的十三号的疑问已经开始不断堆积了,闻楹勉强按捺住心头的那一阵不安,沉沉的眼睛里却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在慢慢地波动着。

而这种异常的情绪在等到了和一品红邓桃他们约定好的饭店里面的时候,才算是稍微收敛了一些,至少一眼看到楼上那个机灵鬼似的小丫头冲自己偷偷招手示意的时候,一贯对人很冷淡的闻楹居然还难得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