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昂一路上都是兴致勃勃的,走起路来都恨不得蹦蹦跳跳,足见心情真的很好,他带着小风和窦良箴到了一家常常光顾的肉铺,到人家后院挑了一只肥羊,吩咐给送到家里去,又要带小风去采买宝石和香料:“在这儿,这些东西价格便宜的很,你多买些,等回到长安就能用三倍四倍的价钱卖出去了。”

小风道:“我现在也不缺钱,对这些可没兴趣,你还是带我去内城走走吧。”

齐子昂有些犹豫:“内城可不是谁想去就进得去的,层层封锁,想进去要令牌呢。”

小风一挑眉,倒也罢了,没有坚持,齐子昂怕小风不高兴,又说带小风去买当地人穿的衣裳,花花绿绿很好看,小风不感兴趣,可见齐子昂一副千方百计讨她高兴的样子,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便答应了。

结果齐子昂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一根金条,把成衣铺子的掌柜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他是高昌本地人,倒不像刚才肉铺的掌柜,一句话也不敢和齐子昂说,看齐子昂有意讨好小风和窦良箴,便一个劲的奉承两个人,夸他卖的衣裳这个好那个好的,结果抱了一大堆新衣裳回去。

窦良箴见齐子昂花钱大手大脚,想他孤身一人在高昌,又没有谋生计的法子,有再多的钱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便好心劝道:“这些东西我们也不缺,倒是白让齐郎君费银子。以后还是俭省些吧。”

齐子昂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告诉你们吧,我和一个叫封大娘的合伙做生意,这事可是谁都不知道的。你们可得千万替我保密。”

小风好奇道:“封大娘是谁?”

齐子昂笑道:“她也是长安人,来高昌寻夫,后来定居在这儿,见我可怜,就答应我出钱她出力,合伙做生意,因为我们寻常不见面,就是她把分红给我,也是偷偷摸摸的,所以很少人知道我和她认识。还合伙做生意,这也是我为什么有源源不断的钱花的缘故了。”

窦良箴赞叹道:“这个封大娘一定是个自立自强的人。”

齐子昂笑道:“可不是,在这高昌城,提起封大娘来谁不认识?泼辣爽利,精明能干。乃是女中豪杰,改天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等到三个人回去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去,裴叙、谭诚和破军仍然没有回来,小风觉得奇怪:“总该不会被满老头留下吃饭了吧?”

窦良箴更担心他们走迷了路,齐子昂道:“不妨事,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去找找看。不知那个满老头住在哪儿?”

小风道:“他说他会暂时在一家叫盛元商会的会馆落脚。”

齐子昂笑道:“看来你们说的满老头也是个人物,那盛元商会可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

齐子昂出去寻他们,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却捂着嘴偷笑的厉害,身后跟着的破军和谭诚也是但笑不语,只有裴叙脸涨得通红。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小风觉得奇怪,谁居然能把整天嘻哈乐天的裴先生给惹怒了?天魁偷偷对窦良箴道:“裴先生和人吵架,被人给骂了。”

破军抬手止住天魁的话,责怪道:“裴先生也是你一个小小的晚辈能议论的?”

天魁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灶房去。

窦良箴担忧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破军一向自律。从不背后说人长短,此事又与裴先生有关,所以半天也没吐出来一个字,谭诚厚道,也只是但笑不语,倒是齐子昂,见裴叙躲进了房间,便捂着肚子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了。

原来裴叙带着谭诚和破军去拜访满老头,谁知满老头夫妻两个正在打架,盛元商会那边本来就人来人往的,如今夫妻俩打架,众人又是劝又是瞧热闹的,围了好几层。

具体因为什么打架也不清楚,但裴叙看自己的铁杆棋友被膀大腰圆的妻子指着鼻子又是骂又是推搡,毫无还手之力,面子里子都没了,实在是不忍心。

想要上前劝架,却被破军和谭诚苦口婆心的劝了出来,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满老头一向自尊心强,说不定不愿意被好友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呢,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裴叙一想也是,倒也罢了,只得改天再来拜访,一路上又是念叨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又是念叨着最毒妇人心,感慨满老头的苦命。

这也是巧了,偏生小风和窦良箴都没跟着去,倘若当时有一个女子在,裴叙也就不会说这些话了,偏偏没有,几个人都是大男人,天魁又是小孩子,裴叙正抱怨着女子如何如何不好,经过一家店铺时,正巧被坐在门口的一个大娘听个正着,不由的讥讽道:“你如此瞧不起女人,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

又是在大街上,那大娘的嗓门也大,惹得许多人回头瞧,裴叙向来最是斯文,自诩是个雅人,认识的女子也都因为敬重他的才学对他客客气气,所以他刚才那话也并没有瞧不起女子的意思,只是替满老头抱不平,念叨几句罢了,如今被一个陌生又泼辣的大娘如此奚落,顿时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谭诚见那大娘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便知道她也是中原人,更是有意息事宁人,上前拱手道:“大娘请息怒,先生不过是有感而发,就事论事,并没有瞧不起女子的意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那大娘瞧着谭诚。道:“你倒是个懂规矩的,可别跟着这个什么先生学坏了,他这样的,也配叫做先生?”

裴叙的脸色越发难堪。谭诚尴尬的笑笑,又再三的作揖道歉,大娘这才罢休。

可裴叙却不罢休了,本来都被谭诚拉着走了,又跑回去指着那大娘的鼻子骂道:“都说女子应该德容言功,你到底占了哪一样?无德无容,无言无功,反倒牙尖嘴利,我说的难养的女子,最毒的妇人。就是你这样的!”

裴叙被气得这样也是出于羞愤,有种在背后说人坏话却被人撞个正着的感觉,即便心里知道自己的话欠妥当,可还是要嘴硬,还是要为自己辩解。想要保住一点面子罢了。

谭诚和破军却被惊得目瞪口呆,那大娘更是愤怒,站起来叉着腰和裴叙对骂起来,那大娘瞧着三十出头,身材微丰,眉眼倒也周正,只是一看便知是个精明能干人。她指着裴叙又是汉话又是夹杂着高昌本地的土话,把裴叙骂的毫无还手之力,裴叙气的手直抖,只不住的说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破军和谭诚一个去劝那位大娘,一个护住了裴叙。费尽口舌,好话说尽,连天魁都讨好的拽着那大娘的袖子央求:“婆婆别生气了。”

正闹着,齐子昂过来了,拨开人群一瞧。才发现与裴叙吵架的大娘正是他想介绍给小风他们认识的封大娘。

当着这么多人,齐子昂也不敢说都是自家人,不要吵架了,只得拼命朝封大娘使眼色,封大娘也是个机灵的,一见齐子昂来劝架,又和裴叙十分熟悉的样子,便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索性就坡下驴,对齐子昂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追究了。”然后进了店铺把门给关上了。

向来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傲,舌灿莲花,聪明机智的裴先生,被封大娘骂的毫无还嘴之力,简直是奇耻大辱,一路上都阴沉着脸不说话。

小风一边听一边笑,对齐子昂道:“裴先生哪里和女人吵架过?顶多斯斯文文的与人辩驳罢了,今天在街上当着那么多人被指着鼻子骂,可是破天荒头一回,那封大娘也真是好本事,居然把裴先生气成这样。”

齐子昂挠着头嘿嘿直笑,有心为封大娘辩解:“封大娘最是泼辣爽利,又爱打抱不平,向来觉得女子和男子一样可以自立自强,建功立业,又兼以前被男人伤了心,更是憋着劲的要强,今天听到裴先生说女子的不好,一时激愤也是有的。”

窦良箴叹道:“可是委屈了裴先生,他也只是有感而发,无心之失罢了。”

小风倒觉得让裴先生丢这么一次脸挺不错的,都说世间万物是相生相克,可裴先生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却是傲气的不得了,给父亲做军师的时候就是头一份,谁见了都是阿谀奉承,在澹台家他又是师长之尊,谁见了都是恭恭敬敬,即便是在逃亡的时候,一路奔波,他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丢脸,如今有个封大娘能制住他,让裴先生的面子也落一回,挫挫他的傲气,未尝不是好事,遂也没当一回事,只和齐子昂讨论起午饭的菜单来。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齐子昂预定的一头羊给送了过来,已经剥了皮,洗净了内脏,齐子昂亲自验收,觉得满意了,这才给了赏钱把那送羊过来的两个伙计给打发了,又张罗着在院子里生火烤羊。

青岚和蓉娘也是一大早去集市买了菜肉回来,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小风又把虎着脸不理人的裴叙也哄了出来,好好地乐了一天。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小风晚上睡得挺沉,可一听到响动,还是被惊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裹着外衣趴在窗边往外瞧,却发现对面厢房破军已经悄悄起来了,正藏外廊下的柱子后头,正院的蒋大蒋二几个人也已经起来了,伏在对面厢房的屋顶上,虎视眈眈看着下头。

小风顿时来了斗志,心想,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贼居然敢打他们的主意,定教他有来无回。

她看窦良箴睡得正沉,也没叫醒她,悄悄地穿了衣裳,缩在窗户根下往外瞧,等着机会出手。

只见三个黑影窜到了院子里,不知道捣鼓了什么。小风瞥见对面破军出手了,也迅速的翻出了窗户,把那三个做完了坏事鬼鬼祟祟要跑的人按在了地上,被抓住的人十分惊慌。挥舞着手脚挣扎着就大叫起来。

蒋大蒋二五个人从房顶下跳下来,将这三个人堵住嘴绑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院子的大门被破开,以阿图为首的一干人闯进了院子,除了阿图以外个个都是彪形大汉,执着火把,拿着大刀,神情凶狠。

蒋大蒋二一见这情况,也顾不得那三个黑衣了,立刻起身挡在了小风前面。

小风冷笑。吩咐蒋大蒋二:“这几个小毛贼还不在话下,你们去保护我表姐她们。”

阿图捋着他那短短的胡子,奸笑起来,神情格外可恶:“你叫蒋小风是吧?我可把你们的底细都摸清楚了,居然还敢冒充澹台家的人!我看你们真是不知道死活!”

小风冷冷道:“你见过澹台家的人么?怎么就敢妄下定论。说我不是?”

阿图哼道:“在这高昌,我说你是澹台家的人,你便是澹台家的人,我若说你是乱臣贼子,你便是乱臣贼子!即便你真的是澹台家的人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你难道没听过这句话?你一个小小的娘子,胆子倒是不小。你踢了我一脚,我便杀了你全家!”

小风轻蔑道:“就凭你?像你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我踢你一脚算是看得起你,不然我还嫌脚脏呢,你想凭这些乌合之众来杀我全家?我看你的胆子才是不小!”

阿图大怒,大手一挥。就要让人冲上来,小风和破军都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壮汉一箭穿喉,那个壮汉甚至被箭势带的整个身体往后一摔。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阿图和那些人都被这支箭给惊呆了,他以为是小风的人射的箭,转身对着余下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两句,余下的人便都愤怒的瞪着小风,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小风可没空理他们,她只怔怔的看着那支箭,和那次在野外遇狼时救她的时候一样,一样强硬的箭势,一样精准的箭法,就连所用的箭,也是一模一样。

那个人,难道跟着她到了高昌?

小风抬头看着院子上空,空无一人,她扬声道:“这是英雄第二次救我于危难了,小风感激不尽,还请英雄出来相见。”

久久久久,回应小风的却是一片寂静。

阿图恶狠狠地盯着小风,他见小风分心看着别处,恶从胆边生,夺过一个壮汉的刀就冲了上来。

小风猝不及防,看着凶狠的冲过来的阿图,心一狠,决定赌一把,她挡住想要过来救她的破军,闭上眼睛,不闪不躲,任由阿图拿着刀朝自己砍过来。

果然,破空之声再响,这次,那支箭钉在了阿图的咽喉。

阿图仰面倒下,手上还举着刀,满脸的不可置信。

剩余的那些大汉一见阿图死了,都惊慌了,一边大喊着一边跑了出去,破军见小风没事,松了口气,上前检查阿图的尸体,自然是一击致命,他拔下那支箭,箭身用淡淡的金色绘着的,赫然是澹台家的族徽。

他大吃一惊,立刻去看另一支箭,也是如此,立刻回头看向了小风,小风如今只想找到那个隐藏行迹救她的人,哪里还管阿图,她不住的喊着“请英雄出来相见”,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倒是齐子昂,裴叙,谭诚以及窦良箴和两个丫头都被吵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齐子昂见到院子里平白无故多了两具尸体后,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等发现其中一具尸体是阿图后,这惊吓就成了惊喜:“阿图死了?阿图死了!谁干的?谁干的?”

他盯着破军,见破军摇摇头,又去看小风,小风也是颓然的摇头,不由愣住了,道:“除了你们,还能是谁?”

谭诚披着衣裳站在一旁,对着这一幕也是疑惑非常,而裴叙则接过了那两支箭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小风满怀期待道:“先生可发现了什么?会不会是我的哪个哥哥?他们和我一样没有死,活了下来?”

裴叙摇头:“虽然箭上所绘的确是澹台家的族徽,可我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

小风接过箭细细的抚摸着,这样的箭以前在家里时随处可以看到,如今倒成了珍贵之物。

到底是谁,一直暗中助她?

谭诚见院子里一片沉寂,轻声道:“不管是谁,先把阿图的尸体抬出去吧,免得惹人口舌。”

小风淡淡道:“刚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阿图不是我们杀的,也和我们脱不了关系,抬到哪儿都一样,趁着别人来抓我们之前,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第七十四章 曲伯雅

阿图是高昌的地头蛇,他死了,这在高昌可不是一件小事,几乎没等多久就有官府的人上门来验尸体抓人了。

小风并没有反抗,只说阿图是被自己杀的,任由那些人把自己关进了牢里。

外头还有裴先生和师兄,她并不担心。

高昌的大牢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主要是城中人大都是做生意的,有矛盾也到商会去解决了,轮不到官府来管,至于杀人放火的事,发生一次就能让人谈论上三年五载的,如今年纪轻轻的小风被抓进了牢里,说她杀了人,实在让人稀罕的很。

小风手上脚上带着镣铐,坐在牢里,不出一刻钟就有三拨衙差借巡逻为名偷偷看她了,她也不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坐牢了,心里只想着若是第二天开堂审理这案件,她该怎么辩驳?

她对阿图说过她是澹台家的人,那箭上又有澹台家的族徽,即便她否认,证据确凿,也没人相信,不过她若是认罪了,相信澹台家的后人在高昌杀人的消息会很快传遍整个高昌。

这样极有可能就会引起曲伯雅的注意,只要他注意了,认出了自己,那自己就安全了,别说不是她杀的人,就是她真的杀人了,曲伯雅也一定会护着她的,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一个衣着华贵,通身气派的人来牢里见小风,问她是不是澹台氏的后人,小风说是。

来人上下打量了小风一番,道:“我叫文图,是国主身边的侍从,国主听闻有澹台氏的后人来到高昌,特意吩咐我来请,国主对澹台氏向来敬服,若是娘子真是澹台氏后人。自然会成为国主的上宾,可若是假冒的,被认出来了,下场也是很凄惨的。”

这是预先恐吓她么?

小风淡淡一笑。道:“是与不是,你们国主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文图笑了笑,命人把小风的手脚镣铐打开,请她上了马车,径自往高昌内城而去,小风看着端坐着的文图,好奇道:“是谁告诉你们国主城内来了澹台氏后人的?”

文图摇摇头,却没说话,也不清楚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不能说的意思,小风也就不问了。

不多时。已经进了内城的马车又进了一道门,似是到了高昌的王宫。

看这架势,直接带她去见曲伯雅,难道他们就那么笃定自己的身份?

小风越发疑惑,先是有人暗中救她。又莫名其妙的被曲伯雅知道了自己是澹台氏后人?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

小风刚开始的确是想利用阿图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毕竟在高昌敢和有权有势的阿图作对的人不多,到时候矛盾闹大了,阿图势必要找高昌的贵族替他撑腰,自己再放出一星半点的风声,等到曲伯雅听说了。自然会找到自己。

可那个人却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法子,直接去向曲伯雅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看来那个人一直跟随自己,并且窥破了自己的目的。

杀了阿图,让自己被关在牢里,应该怕自己又生出什么风波来吧?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小风正想着。却发现马车停了,下来一看,马车居然直接停在了一座宫殿前面,文图恭恭敬敬的引她进去,小风进去后环顾左右。才发现高昌王宫的奢华非凡。

帘幕皆是用最上等的丝绸,家具也都是紫檀木,地上所铺的是洁白整齐的汉白玉,凡器具皆是黄金打造,镶嵌着硕大艳丽的宝石,充满了异域风格。

文图见小风面对如此奢华景象,并没有露出半分惊叹或者羡慕的神情,便知道她是司空见惯的,不禁暗暗点头,进去请高昌国主。

小风独自在大厅内转悠了一圈,却被墙上挂着的一副飞仙图给吸引住了,画中所绘是佛祖开坛*,飞天仙女款款而来的景象,五彩祥云衬托着花容月貌的飞天仙子,而一向被人所敬仰的佛祖却被画在了飞天仙女的下方,小小的一团。

看其神貌,仿佛被飞天仙女的美貌迷住了一般,小风忍不住笑出来,这是谁如此滑稽?如过被那些信佛之人看到如此亵渎佛祖,估计得气死。

“阿贞,是你么?”

一个轻轻柔柔的呼唤,让小风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大厅里进来一个人,紫冠玉带,龙章凤姿,皮肤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却格外温柔多情,他紧紧盯着小风,眼圈却渐渐红了。

虽然相隔多年,容貌也发生了改变,可小风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个人便是当初围着她团团转的爱哭鬼。

小风惊喜的喊了一声:“伯雅”,转身奔到了他的怀里。

曲伯雅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他日日夜夜的思念,七年的魂牵梦绕,两个人终于再次团聚,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收紧了胳膊,想将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血肉去,小风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咚咚敲着他的背:“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曲伯雅又赶忙把手松开,捧住了小风的脸,近乎是贪婪的盯着,小风看他眼睛已经红了,睫毛上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咧嘴一笑:“你还是个爱哭鬼。”

曲伯雅不语,唇却落了下来,密密的落在小风的脸上,近乎膜拜的亲吻着小风的脸颊,唯独避开了嘴唇,小风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狗舔来舔去的,赶忙推开曲伯雅,气急败坏道:“不许你亲我!”

曲伯雅停住了,盯着小风,道:“为什么不?我要抱着你,亲着你,我要你做我的王后,我要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再分开。”

小风道:“这世上的事,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她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让曲伯雅愣住了,悄悄松开了禁锢着小风的手,可还是不死心的紧紧贴着小风站着,像只想急于讨好主人的大狗一样,目光热切的看着小风。

小风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了下来。道:“我师兄和表姐他们都以为我还在牢里关着呢,肯定担心极了,你快叫人去告诉他们一声,好叫他们放心。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呢。”

曲伯雅忙不迭的点头,将文图喊了进来,曲伯雅的声音变的冷冷的,充满威严,吩咐他把窦良箴诸人接进宫来,文图恭恭敬敬的应了,退了下去。

小风笑道:“没想到你这个高昌国主还挺有威严的。”

曲伯雅笑笑:“他们刚开始也不听我的话,可是谁不听话我就杀了谁,时间长了,他们就听话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淡漠。小风心中一酸,安慰道:“他们知道了你的厉害,自然就不敢违逆你了。”

曲伯雅不想和小风说这个,转到了别的事情上:“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到了高昌?还被关到了牢里?有人在我的书里夹了纸条,说牢里关着的人是你。我半信半疑,这才赶忙叫人去看。”

小风一听,赶忙道:“那纸条你还留着么?拿来给我瞧瞧。”

曲伯雅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上面简简单单写着澹台风被关在牢里几个小字,倒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小风也看不出这笔迹究竟是谁的,只能等裴先生来了后让裴先生看看。

小风收起纸条。把当初自己如何被裴叙救出去,又如何隐藏行迹的活着,又如何去长安寻找窦良箴,又如何与李成璧结盟,如何来到了高昌,草草的说了一遍。

却不料曲伯雅一听李成璧的名字就不高兴了。道:“我也听说过,大唐皇帝迟迟不立太子,二皇子李成璧蠢蠢欲动,只是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让你帮助他?”

小风道:“我有眼睛。当然会看了,如果李成璧得了天下,他悲天悯人,必定是个仁君,又胸怀大志,必定会四海归心,更何况,他提出的条件我也真的没法拒绝,我做梦都想光复澹台氏。”

曲伯雅听她称赞李成璧,委屈道:“我也可以帮你啊,我可以联合西域出兵攻打大唐,逼迫大唐把安良给你做封地,不也一样?”

小风赶忙道:“你千万别,打仗可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我这次来高昌,就是想求你一件事,让你联合西域三十六国,与大唐建立友好的来往关系,如果突厥和回纥前来拉拢你们一起攻打大唐,你们可不要答应才是。”

曲伯雅顿时不高兴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小风道:“那你答不答应?”

曲伯雅道:“答应!只要你嫁给我,我就答应!”

小风似笑非笑:“我是不嫁人的,我只招赘。”

曲伯雅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道:“那我就不做这个高昌国主了!反正想做这个位子的人多得是,我什么都不要了,跟着你回大唐,入赘你们澹台家,生的孩子跟你姓,我对你言听计从,三从四德,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小风愣住了,她看着曲伯雅,曲伯雅满脸可怜,用脸颊蹭了蹭小风的手心:“只求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

小风的心忽然同时涨满了酸楚和甘甜这两种感觉,这种又酸又甜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她心中仿佛有一头猛虎被释放出出了笼子,猛地扑上去抱住了曲伯雅,差点把曲伯雅扑倒在地。

曲伯雅看小风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吻在了自己的唇上,先是惊呆,继而是狂喜,他紧紧的搂住小风,回应小风的热情。

小风也在为自己的大胆举动而隐隐惊讶,可是她告诉自己,曲伯雅当得起自己的热情!

这世上也许只有他一个傻子,会毫不犹豫的说出那番话,可正因为他的毫不犹豫,才显得无比珍贵。

这样的话别的男人只怕永远都说不出口,也从来不会想到,他们只想着征服女人,让女人臣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