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携着夜里独有的微凉。

紧接着身后也轻轻贴上了他的胸膛,顿时有绯樱花瓣的幽香若有似无的飘进鼻子里。

陈阿诺猛然睁开双眼,忽而不知所措起来。

她欲侧过头去看他,他原本拢在身后的发丝却因倾身的动作滑落至身前,轻触上她的面颊,柔滑温良的如同上好的绸缎。

与此同时,他握着她的手在琴弦上拨了一个音。

悠扬而又略带沧桑的音律,仿佛包揽了江海湖海那般广阔,又如清泉敲打玉石那般细腻。

只是一个音,已经有天壤之别。

陈阿诺又惊又喜,不可思议的由着他继续掌着自己弹奏出一连串琴音。

肆意之间,已成曲调。

这实在是种奇妙的体悟。

陈阿诺欣喜的回过头,欲问他为何会如此,然而近在咫尺,几乎擦着她的面颊而过的薄唇却让她心下一惊,顿时连要说什么也忘了个干净。

下一刻,当那两瓣薄唇贴上了她的双唇时,她则更加惊诧和紧张得险些将怀里的琴都给扔了出去。

第16章 梦魇(一)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与她亲近过,便是对她溺爱有加的药师夫人也不曾。

若是换了别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开,在揍上几拳也说不定。

可这个人是小红,她就像着了魔一样全身都无法动弹。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陈阿诺甚至忘了要闭上眼睛。

她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绝美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连微垂的睫羽都分毫毕现,偶尔随着他眼帘的颤动而刮擦过她的面颊。

随着他的贴近,呼吸也好似被掠夺,她胸口虽剧烈起伏,但并没有改善滞纳的呼吸。

她心跳宛如擂鼓,想要伸手捂住,才发现两人早已紧紧想贴,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

他的身体微凉,透过衣衫渡过来,让她更加乱了心绪。

便是这样,陈阿诺已如同被悬到了半空总,上不得也下不得,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偏生小红还未罢休,袖下擒了她的腕子握住,唇上更是不容推拒的突围。

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推拒,不过片刻已被他诱得交出丁香纠缠。

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奇妙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陈阿诺觉得他像游蛇,毫无章法的探寻她的深处,那情愫始于感/官的触碰,一直延伸到魂魄深处;又像是三月阳春的雨雾,潮湿却又熨帖人心;而到了最后,他则化作汹涌的洪流,一瞬间就将她没顶,彻底沦陷其中。

陈阿诺像用了迷药一般脑袋发晕,也不知与他纠缠了多久,他才终于稍稍将她放开,然而此时的陈阿诺却反过来藤蔓一样扒在他的身上。

她像是历经了一番遥远的旅程,赶了许久的路,攀着他这唯一的依靠急急喘息。

这时候,她反而垂了眼帘,半睁半闭一般。

又是许久,她才渐渐喘匀了那一口气,缓慢抬起螓首,眼眸迷离之中,他正满目深情的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是那样温柔而又灼然,看得她才开始收拾的心顿时乱成一锅粥。

陈阿诺试探着自他的掌中抽出手来,敷在双颊上祈望能凉一凉过热的两团红晕。

奈何经过方才那一阵折腾,现在的她整个人都像煮熟的龙虾,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乃至十指指尖都有些发烫。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现在她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一切都是凭着下意识的反应,然而当小红再度以双掌扶上她的双肩,似乎企图重温刚才的一幕时,陈阿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挣脱开来。

她撤开两寸,堪堪脱离了他的势力范围,而他也没有咄咄相逼,只是沉了双眸看着她,目光中挥散着浓浓幽怨之气。

触上这眼神她就有些后悔,可是那胸腔里的心像要跳出来一样的感觉着实有些可怕,她实在是怕自己会死掉才这么做的。

况且事已至此,她好歹是个女子,再回过头去投怀送抱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便只得硬着头皮搪塞过去。

“我…我不是…你…我们不该这样…”她吞吞吐吐支吾了半天才把那残缺不全的句子念出来,说完后更是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跑去,生怕在自他好看的眸子里瞧出什么让人心里难过的情绪。

自潭水之境出来后,陈阿诺更是加快了步伐奔跑,贴着耳际呼啸而过的风或能稍稍缓解双颊的热度,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方才与小红温存的画面,让她像做了贼一般心虚,却又夹杂着些许类似窃喜的情绪以及莫名的兴奋。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攥紧胸前衣襟喃喃自语。

“对啊,到底是怎么了?”半夜里被她的动静吵醒的阿香睡颜惺忪坐起身来,见她丢了魂似的模样,十分担忧的向她询问。

她便在漆黑中侧过头来与她相视,原本乌亮的双眸如被蒙上了雾气一般朦胧。

陈阿诺睁着一双全无焦距的眼痴痴的诉说:“我刚刚遇上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这下子阿香彻底清醒过来,正愿闻其详的等着听她说故事,然而事情连开头都还没得及交待就被屋子里突然响起的动静给打断。

陈阿诺十分怀疑那门是被黑莺一脚踹开的,于是大家伙都没得安稳觉睡了。

她原还抱着旁观的心态忖度这大半夜的演的又是哪有一出,却不想黑莺绕过一众床铺,最后竟顿足在她的面前,一改往日冷肃的模样,甚有些慌乱的命令道:“快收拾了跟我走!”

陈阿诺本能的攥住阿香,往后缩了缩,一脸紧张的问道:“去哪里?”

黑莺却已失却耐心,伸手亲自来擒,也顾不上她根本就没开始收拾,二话不说把她拉下榻来就往门口去。

其间被她问得烦了,才厉声应道:“教主召见,还不动作快点!”

听到这一句,围观的少女们纷纷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唯独阿香仗义,上前拦了一把,却也无异以卵击石,反被黑莺一掌打开,一时半儿都爬不起来。

陈阿诺则已被惊吓的连挣扎都忘了。

她实在想不出来那堂堂大魔头要召见她这个无名小卒的理由,还是在大半夜。

俗话说夜黑风高杀人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识破了她要为全山谷的人报仇的心思,才要来杀人灭口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被拖到那座大殿前,陈阿诺原本不甚待见总是黑着脸的黑莺,可眼下这般光景里,她却反过来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也顾不得畏惧啊礼节的,只紧紧拉着黑莺的手不肯放。

黑莺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一股子坚持和力道,颇费了些功夫才把她甩开。

最终陈阿诺还是被推了进去。

她慌慌张张的环视四周,才发现刚才黑莺和她走的并非上次来的那个正门,而这座大殿也不是之前见到萧千雅的那一座。

眼前的殿室结构不同于寻常,她所处的地方正对着一道冗长的走廊,通向嵌套在深处的一间厢房。

常言道恐惧来自于未知,完全陌生的地点更加增添了紧张的气氛。

陈阿诺在原地驻足不前,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她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然而好奇心还是趋势的她拉长了脖子往走廊的那一头望,偏生走廊里飘飘忽忽的悬着数道薄纱,纷忙迷乱之间什么也瞧不真切。

就在这连呼吸都凝滞的恐惧中,一个令人永矢弗援的声音自殿室深处的厢房里传来:“来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好像朝夕相处的人在说着“你回来了”,莫名让人心头一暖。

陈阿诺还算清醒,记得这声音的主人是让整个江湖都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连忙提醒自己警醒起来。

她恨不能立刻从这座殿室里退出去,奈何那魔头的声音像把蛊种进了她的心里,盘根错节的拽着她往前行。

更何况魔头已经发了话,容不得她推拒,即便想逃,只怕出去了也再不是现在的模样。

陈阿诺只得如履薄冰的向走廊里迈进,心里下意识的默念小红的名字,反反复复,好似可以从这两个字里获得勇气。

似乎是花去了千百年的时间,她才终于走完那条冗长的走廊。

尽头处果然是一间厢房,却比寻常的厢房要大。

房中燃着熏香,不是龙涎,也不是沉檀,却似某种似曾相识的清冽花香。

所有的摆设都收拾得有条不紊,不染尘纤,倒不像个男子的寝屋,倒像是女子的闺房。

厢房正中摆着的黑漆梨木床,四面同样垂落轻纱,加之锦帘堆叠,云云袅袅的掩映其中,仿佛水中月镜中花。

而那个大魔头就卧在那一片红云般的帷帐之中,朝着这外面的这一方侧卧,以手撑额,纤睫微垂,若非方才他还唤过她一声,定要以为这人正安详入睡。

陈阿诺却十分自谨,她知道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床榻上状若慵懒的那个人也充满了危险,只要她稍有异想,这条小命就会轻而易举的交待在他的手中。

不,他甚至都不用动手。

陈阿诺正沉浸在可怕的意想之中,忽听闻一阵衣料的窸窣声,原是床榻上的那位有了动静。

她不敢光明正大抬头去看,只能微掀起眼帘偷睨。

萧千雅依然是一身红衣,脸上戴黄金面具,大片明艳的衣摆和同样鲜红的幔帐交叠在一起,似融为一体,带来强烈的视觉刺激。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一幕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陈阿诺的记忆里,只有两个人能将如此绝艳的红演绎到极致,一个是萧千雅,一个是小红。

也不知是被这景象震住还是因为恐惧,平日里惯会急中生智的陈阿诺现下是彻彻底底的发起了愣,从方才踏进这厢房里就怔怔立在原地,半步也不曾挪动。

萧千雅则将目光移到了陈阿诺的身上,懒懒落下一句:“过来。”

他话说得甚是不经意,却满是不容质疑和不怒自威。

陈阿诺当然知道反抗无效,可一双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挪动半步。

就在她以为那大魔头会因为她的迟钝而发怒时,屋子里的烛火却毫无征兆的全部熄灭。

顿时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陈阿诺感受到更加深刻的惶恐,愈发惶惶不安起来。

第17章 梦魇(二)

黑暗之中,甚至没有觉察到任何的动静,沾染了焚香的气悉就已喷撒在脸颊上。

陈阿诺心惊,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又跌进了铺满华锦的怀抱。

萧千雅就像一个鬼魅一般在漆黑中游移,全然找不到规律,这让陈阿诺觉得自己是被野兽逮进山洞的猎物,早晚都要被拆骨食肉,眼下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戏弄。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带到了床榻上,正是他方才卧着的那张。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陈阿诺纵使刚刚亲身经历了这瞬间的挪移,也难以置信。

正沉浸在强烈的震惊之中,她的侧脸忽然触到一抹光滑肌肤,随即呼吸吐纳,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樱绯色的薄唇。

他竟在这一片黑暗中取下了面具。

陈阿诺想起江湖上流传的那句话:魔教教主萧千雅生得倾国倾城,然而所有见过他真容的人都已经下了阎殿。

起初她还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倘若看过他脸的人都死了,那倾国倾城的说法又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鬼魂说的?

现在当陈阿诺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成那一缕冤魂后,才终于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可怕。

求生的本能使得她扭动身躯挣扎,奈何她的衣衫和满头青丝都同他的绞在了一起,再加之他看似毫不费力施加在她身上的禁锢,她竟是半点也不能动弹。

陈阿诺脱身无门,只得别过头去,痛苦的闭上双眼。

她贝齿咬紧下唇,觉得他活脱脱就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简直危险至极。

这徒劳无功的自我防备将她白嫩光滑的脖颈清晰而又彻底的暴/露在他的面前,然而当萧千雅果真触碰上她的肌肤时,却叫她又是浑身一颤。

他竟真的像条蛇一般,先是以薄唇在她脖子上碰了碰,接着竟探出舌尖顺着肌肤的纹理舔了一遭。

虽然只是极短暂的一瞬,她像是被天上的雷电劈着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那一下子似在她身上落下了一道烙铁,将那处肌肤灼伤,又似虫蚁咬破表皮钻进身子里,沿着血脉爬到心窝子中央。

这是怎么了?他不是要杀她吗?为什么对她做这样奇怪的事?

痛苦夹杂着异样的感触自体内深处升腾而出,陈阿诺心里乱极了,终于抑制不住自唇间泄出一抹低声的银泣。

而这声银泣又对萧千雅产生了极大的刺激,他将身子密密实实的覆在她的身子上,严丝合缝时再将刚才的啃噬蔓延到别处。

陈阿喏泣声渐重,他便似听不得那般伸手握住她的下颌迫她转过头来,接着那薄唇狠狠吻上她的,攻城略地,毫不手软。

她不满的“呜呜”叫着,奈何那张嘴早已被他堵死,待出了口也只剩闷哼。

他又扣了她的手拉至头顶,将她摆出极其屈辱的姿势,愈发肆虐起来。

陈阿诺被他吻的脑袋发昏,手脚也渐渐酸软无力,不甘和悲愤的泪自眼角落了又落。

在这极其混乱的一刻,陈阿诺的心念却忽然变得清晰。

她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她很有可能再看不到明日的朝阳,倘若真的要死,她如何能够甘心。

和小红见上最后一面是不能指望了,左不过做了孤魂再去瞧他一眼才肯投胎,然而全村人的仇她却不能不报。

倘若这是最好的机会,与大魔头同归于尽又何妨。

陈阿诺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危险的念头,于是她忽然松了拼命维持的牙关,主动的给予他回应。

果然,当她做出这样的反应后,萧千雅便松懈了警惕,慢慢松了桎梏在她腕上的那只掌。

陈阿诺便趁着这个间隙收回手摸过耳际,而后抬起,环过他的脖颈。

她将他向自己拉近,夹在两指间的那枚耳针也以穿过他绸缎般的发丝找准了位置。

陈药师曾手把手的教她施针,那时候的她贪玩总记不得人身上许多复杂的穴位,唯一牢牢记住的是她爹反复嘱咐的那个穴位:百会往后下两寸,谓之死穴,以针刺可令人暴亡。

她拼命克制心底的恐惧和抵抗,与他温存缠绵,手上却找准了时机下手。

然而就当她以为万事具备,准备拼一个玉石俱焚时,她竟觉那捏着耳针的手腕子上一阵剧痛,紧接着那一整条胳膊都被他拧到一旁。

陈阿诺疼得“嘶嘶”抽气,萧千雅却微拉开两人间距离,一双深潭般的眼眸在黑暗之中自上而下凝视着她。

即使什么也看不到,她亦能觉到那他瞳眸中的森森冷意。

显然,无需拷问,他已认定了事实。

陈阿诺自知这一遭再没有活命的可能,即便表面咬牙坚强,内心里实则已经自弃。

当她无能为力的准备等死时,萧千雅伸向她的手却并没有折断她的脖子,竟握在了她的衣襟上,随后掌风一翻,她那身衣衫全几乎碎成了布料子。

萧千雅自然不会解释他这样做的原因,也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机,三下五除二将她剥了个干净。

陈阿诺像个退了芦苇叶的清水粽子,躺在满塌华锦之中。

他还一丝不乱,而她却已如此狼狈,这羞辱远比死还让人难受。

陈阿诺羞愤欲泣,却拼命忍住眼泪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儿软弱。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变本加厉。

他欺上她的身子,衣带也不知在何时散脱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