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紫煌院传信,大少爷即将回府,让信芳园把人给送回东皋一心楼。

蘅兰芷若在外面要候,秦嬷嬷出去糊弄打发了。简三太太怒容遍布,头痛异常。

秦嬷嬷凑上前,道:“太太,大少爷心里透亮着呢。若人人都像这孩子这般寻死觅活威胁不服管束,这院子里的事还如何管得?依老奴看,还是把这孩子送回去,说不得大少爷心生怜意,赏她些大恩宠也是有的。”

“话虽如此,我总觉得要出事。”

见简三太太还在犹豫,秦嬷嬷先瞄瞄屋内外,确定无人后,与女主人靠得更近,耳语压得极低:“太太,老奴以为这孩子怕是真个冤的。”

“胡扯!”简三太太厉喝,秦嬷嬷半佝下身,伸手打自己巴掌。简三太太沉吟几番,丢了个眼色给老婆子,秦嬷嬷会意,出屋让人去请褚良宵,把小孩送回东皋一心楼休养。

057.江中流去

李明宪不日回府,他带回不少礼物,兴致盎然地送进小孩的房间。

听了蘅兰芷若的汇报,李明宪快步停在小孩的象牙床旁,轻皱眉,脸上是无可奈何地浅笑:“又使性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李明宪拿礼物逗小孩,见她不动,又许诺带她外出游玩等等,都没有得到回应。李明宪笑笑,让侍女们照顾好小孩,自去东煌阁处理事务。

057.江中流去

更新时间2009-8-29 19:00:29字数:2518

 李明宪不日回府,他带回不少礼物,兴致盎然地送进小孩的房间。

听了蘅兰芷若的汇报,李明宪快步停在小孩的象牙床旁,轻皱眉,脸上是无可奈何地浅笑:“又使性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李明宪拿礼物逗小孩,见她不动,又许诺带她外出游玩等等,都没有得到回应。李明宪笑笑,让侍女们照顾好小孩,自去东煌阁处理事务。

直到数日后,院中常驻大夫暗示,可以给小孩准备后事。李明宪一掌拍碎案桌,大步流星,停在小孩床前,端参汤准备亲自给小孩喂:“乖一点,起来喝药。张嘴。”

小孩的眼无焦聚地呆望前方,静得好似一副画儿。少年微笑着,叫人送来画眉鸟笼,他手一扯,鸟笼里一团血糊,沾血羽毛在空中轻轻地飘飞。

萧如月心中那口血,终于,喷了出来。

望着白毯上的血星,李明宪年轻的脸上,终于露出害怕的神色,他的滔天怒火引来了前院管事。褚良宵进屋后,微低下头,停在小孩额前三尺处,给了个残酷而又悲悯的笑脸,道:“三太太真是太狠了,少夫人还这么小呢,连跑都没跑过,晚几年也行的。”

李明宪一掌捏碎象牙制的椅背,冷冰冰阴狠狠地下令,去把信芳园那些女人的脚跺了,只要能让他的简明月高兴,不管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大少爷,不可。明月少夫人见血就晕,定然不喜。”褚良宵拦阻道,李明宪冷脸问他法子,褚良宵道此事不难解决,他搭手在小孩的手腕间,他诊断,小孩咯血源于六绝散霸道,伤及五脏六腑,又极悲痛之事郁结于内,才有此症。

褚良宵进言,让能肉人白骨医人绝症的五鬼堂密医进东煌阁,为小孩通脉。李明宪赞许,随后,五鬼堂四大密医就位,用金针、药桶、蒸浴等办法,逼出小孩体内的五毒,气血顺了,濒死症状解除。

李明宪重赏,褚良宵那句话说得太对了,李家要人死就死,要人活就活!

这之后,不管李明宪他去哪儿,都带着大小孩。简明月额头的疤、腕上的割痕、眼底的憎恨有什么关系,简明月整个人,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地都是他的。

然而,她却要死了。

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吊着简明月的命,简明月的气息继续衰弱。密医说是少夫人不想活,否则不致如此。

李明宪抓着简明月的手,天天叫嚣,如果她死就怎么怎么样。

萧如月微微转过头,缓慢而又坚定地挣开少年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李明宪狼狈逃开,萧如月轻轻地微笑,她当然不会无故寻死,折磨自己的身体故然下品,然则,对享受过纯真而又甜蜜温情的少年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仇恨催化剂。

不管是李东海的谋算也好,还是李明宪的计谋也罢,亦或如了公孙天都的愿。她不需要知道真相,只要有人去替她复仇就可以了。

饱满的石榴压低枝桠的时候,近百名鬼面黑衫军押着李家大少,走进简文公府。褚良宵开启重华楼前的机括,将人囚在杨柳湖畔下地宫。

同时,这位前院管事向简文公府众人宣布五鬼堂堂主的决断,李大少身中子午锁魂香未解,神志不清,丧失基本判断能力,为防其铸成大错,封其八大穴限制行动力,同时,李大少一应大权暂停。

也就是说,在这场战斗中,江汉侯府胜了。

萧如月有些错愕,她想,这样也好,大概不久之后褚良宵就会把她赶出去了。

在这样的危机颠倒时刻,李明武携妻女回燕京。他带着数不清的礼物到津州看望小孩,萧如月阖眼,不言不语,静静地躺在白色的象牙床那儿,无声无息地像个死人。

他发现他的小明月伤痕遍布,像木偶一样上一动不动,暴啸追杀蘅兰芷若:是谁趁他不在的时候,如此折磨小孩。

待侍女们吞吞吐吐说完,李明武这疙瘩冲进信芳园胡闹,又冲湖底地牢吼叫,差点儿拆了重华楼闯地宫。李明章和李明文得信,匆匆赶回府里,把李明武劝回东皋一心楼。

如今的简文公府,少有能说话的地方。

“我就想问问大哥,他干嘛让人这么欺负囡囡?他在信上说好了,等囡囡十五就娶她!”

李明武真的伤心,眼睛红通通的。李明章哥俩摇头叹气,说这都是江汉侯府的阴谋整的,为了给小明月报仇,这不,李明宪人都给囚入地宫了。

“大哥怎么会给那混账给骗到?”李明武不信。

李明章把他拖到小孩躺的地方,指着小孩喝的药碗,沉重地说那里面有一味灵草药香,恰是子午锁魂香的克星,引发李明宪体内奇毒。李明宪骨子里的残虐突破理智的约束完全暴露,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经常单独消失,再出现时周身萦绕血气。

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已然为时过晚。三天前,李明宪钻入李明祖的圈套,杀了不该杀的人。

“密医怎么敢?”谋害五鬼堂的继承人,这是李明武嘴里的话。

“还不是爹偏心。”李明文插嘴道,“什么都留给李明祖。”

李明武信了,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要把李明宪从地宫里救出来。李明章哥俩拍拍他的肩,说等他们布置好通知他一起动手。

李明武手上有两张非常漂亮的牌,太尉苏家,淳安慕容府。这两家掌门人因为一些隐秘的原因,给予李明武最有力的支持。出乎江汉侯府意料之外,两府一反前代的漠然与排斥,高调介入李家内部事务。

李明文的丈人相国曲之问不动声色地,使得朝野对此事沉默观望。主要是李明祖与庶母、庶妹私通的事,太过深入人心,据传当初被废也与其淫靡的私生活有重大瓜葛,清流一派是绝对不喜李明祖有机会做监察御史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与其同殿为臣的。

李明章手上很简单,部分五鬼堂的支持,部分公孙家的财力,部分私蓄的好手;让人为之忌惮的是李明宪以身犯险入地宫背后的深意。

李家仨兄弟织了一个大布套,算好时间,李明宪发病入地宫麻痹对手,就等着李明武回京一起动手,把李明祖的人往布袋子里赶,一网打尽。

待众人离开此地,李明武转身重重地压上象牙小床边沿,握住小孩皮包骨的小手,愤怒地咬着唇紧紧地看着小孩。萧如月微微抬眼皮,轻轻地看向这个魁梧的少年郎,紧张担忧深深的疼惜流露,似乎什么也没有变。

李明武抹了抹眼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囡囡,四少爷来了,四少爷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萧如月不由自主地润湿了眼眶,假如,假如那一天,她跟着他走,什么也不管,生活会不会不同?她不知道,这种软弱的情绪她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在看到李明武的时候,偶尔想想也好。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李明武抚着小孩的脸,抽着鼻水,嗓子粗嘎说道,“囡囡喜欢江南么?江南很美,过些时候,四少爷送你去那儿。”

萧如月吃惊,李明武继续说道:“咱们谁也不说,这是秘密。好好睡一觉,等四少爷来接你。囡囡,四少爷保证,很快。”他动作利索地起身,临出门时,转头低语一句,“我不会再让大哥利用你了。”

原来,他不是不懂。

057.江中流去(二)

更新时间2009-8-30 23:29:56字数:2717

 相隔不长一段时间,李明武重返津州。他来的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碧空万里无云,高大的槐树浓绿的叶子反射着白金色的日光,让人精神不觉为之一振。李明武推着小轮椅,正大光明地把小孩带出简文公府。

在津郊一处废弃的渔房里,两个背药箱的年轻男子等在那儿。

李明武给他们两瓶宫廷秘药,请他们给小孩断骨重续。这两位双胞医者是李明武南行送嫁归途中结识的游医,负责给生产后的慕容晴安调理身体。

他们对宫廷奇方秘药怀有极大的兴趣,李明武送他们宫廷药方,作为交换,对方答应帮他把小孩送到指定地点。

这两人的人品可以相信,李明武给小孩说过,不会干出半路扔下小孩的举动。而且,他们的身份很干净,李明宪以后要追究也绝对不会联想到这条路。

萧如月服过麻药,等她醒后,脚掌已重接打开裹好伤药。

“思源,思寒,明月就拜托了。”李明武抱了抱小孩,约定在浔阳渡口相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两位医者推着小轮椅,走向码头。

这一天,风和日丽,是个登船远行的好日子。

小孩脚伤不易挪动,登上海船后便留在船舱里。船沿大运河行进不久,双胞中的一位乘送饭时塞了张纸条给她:小心,思源不见了。

萧如月抬头望窗外,思寒正反手勾着思源的脖子,趴在他身上露齿大笑。萧如月心底微笑,双胞的心电感应好强,李明武直鲁豪爽,结交的也是性情中人。

她却是早已料到会有变故的,若非如此,萧如月玩味地看着胸前玉珏,她早已将此物砸到李明宪脸上。

船入河间府所属渠道那晚,双胞医者之一带她乘夜下船,换小船进入河间道。夜半月明弃船,摸进河间谷。进谷约千米,谷道旁涌出数百黑衣蒙面人,向挟持者行礼,翁声翁气:“公子,无异状。”

挟持者点了个头,此人肩负小孩,一手执夜明珠,一手执薄丝绢,辩明方向登山。蒙面人持涂漆不反光的刀剑,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弯月西沉时,这行人已达山顶,挟持者重又取出丝绢,才要吩咐下属寻找机括要道,忽地一道利箭速闪,带走他手中的地图,直钉于山道间。

“谁?!”此人低喝一声,摆出防御的架势,另一手后转,掐住小孩的脖颈,小心地张望,脚下移动,小石子剥叽剥哩滚下山去。

所有蒙面人也持正武器,左右巡视。

哗地一声,山谷口的上方布满执火把的鬼面黑衫守护,将闯谷者包围,形成关门打狗之势。李东海在几个高手模样的中年武者簇拥下,缓缓走出来:“等你很久了,天书呢?交出来,留你全尸。”

果真是公孙天都,萧如月冷静地等待机会。他戒慎地左右徐徐打量,把小孩从背后拎出,凌空提起,让那块玉珏暴露在众人眼中,问道:“难道这也是假的?”

夜风轻轻,李东海伸手顺顺额上发,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子,平时也很注重保养与个人风度,莫怪在女人中无往而不利。萧如月不合时宜地想到。

公孙天都全身戒备,与李东海的轻松惬意形成强烈对比。李东海反问:“真假又何如?”

“东煌君主之谋断,在下深表佩服,”公孙天都不阴不阳地讥讽一句,“李先生定然知道这一位的重要程度,”他示意众人退开,否则就拿小孩开刀。

“请便。”李东海随意地抬了记眉头,人质对他毫无用处。

公孙天都如梗在喉,他震动不已,道:“哪怕李明宪也一起完蛋?!”

李东海和他身后的中年武者都笑起来,他说道:“李家祖训,李家子弟不以女色误事。何况,”他笑得极其诡异,又有为人父的极其骄傲,“此计还是我儿子亲自布局引你入瓮。”

“爹,儿子以为不需要向死人说这么多。”李明宪乌发白衫,手持银剑,迎着月色,缓缓地出现在另一个山头。他不耐烦地叫人直接射杀这个藏首藏尾的盗书人。他倒要剥开他的皮骨瞧瞧,是哪家子弟敢挑衅大秦李氏。

铁箭如急雨团簇射向胁持人质者,众蒙面死士奋勇相抗,铁箭后劲极强,不少死士因躲闪而落崖,山涧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死士伤亡无数。公孙天都如大鹞飞翔,大袍卷袖,收下数十支,另有四五内力箭穿透他腿脚各处。

第二波铁箭挟带更重的内力向腾跃欲飞者射去,此时,“爹,不要!”双胞另一医者带着李明武来了。

形势瞬变,铁箭的去势缓了一缓。公孙天都大笑起来,他已然确定怀中人质是真的简明月。

李明宪银剑出鞘,凌空踏箭,飞过两边山头,直指胁持者。公孙天都并没有与他拼命,当着众高手的面,直接将小孩上抛又带着回旋的劲道,反身跳下来时山谷,再施高妙武艺与五鬼堂高手抢人质。

在被甩开的那一瞬间,萧如月放出腕间袖针,瞄准公孙天都的脑袋。在识破公孙天都身份时,她就在想着暗器打哪儿才能给晚晴和自己报仇。

公孙天都受到攻击,反手一掌将小孩打落崖壁,萧如月倒飞跌入山谷,她听到李明武悲痛欲绝的叫声,中年武者们困住李明武,一掌将他击昏;她还看到白衣少年煞白的脸,恍若见到了绝望。

他的银剑划过星空,放弃追拿盗天书者转向简明月,也许他毕生都不会再有为一个人这么疯狂的时候。李东海长身跃起,一掌打向李明宪欲中断其子追小孩扑崖的冲动,与此同时,公孙天都门户洞开,拼与数五鬼堂高手的掌风,一掌打中李明宪另一侧。

李明宪当空喷出血来,坠势不减,手指抓住小孩衣饰的绫带时,蒙面死士突破重围跳崖,数把漆黑的刀与剑刺向坠崖者,并以剑风划断绫带。李明宪扭身与死士在飞速的坠落中打斗,他反击的速度极快,除掉后患,又使千斤坠之类的功夫加速坠落。

耳畔空气呼啸,萧如月的心因恐惧而剧烈的收缩。

李明宪单手抱住萧如月,他口中鲜血翻涌,背上还插有刀剑,已无力控制坠落的去势。山崖下横生的枝桠不停地打在两人身上,小孩与少年都受到坠崖的巨大冲撞,李明宪血翻涌得更猛,面如月光般白里透出青蓝色。

崖极高,渊极深,这当中,濒死的少年还有空当伸出鲜血淋淋的手抚过小孩的眼眉,露出那颠倒众生的一笑。

也许该非常感动吧,至少因为他,她的心才又重新跳动。

萧如月仰望,崖上只余弯月,清风,还有崖间一株斜生的迎客松,云遮雾绕。

058.路转溪头

群山万壑,涧流暗生。

少年与小孩高空坠落,万般有幸落于水中。巨大的落差让两人遭到严重内创,李明宪直接晕死,萧如月在水中喷了几口血,想攀附什么上岸,有心而无力,浑浑噩噩顺急流飞速下转,水声加大,如雷轰鸣。

瀑布?

萧如月挣扎着睁眼,模糊可见山涧中尖石嶙峋,急流旋转,将水里的干枝落叶带上岸,萧如月心一动,咬紧牙关,克制满腔翻涌的血与晕眩的黑影,伸手按住腰间机括,放出绞金丝钢索,银白三角钩勾住岸边一块山石。

两人随波而下的动静停止,微微喘息后,萧如月在怀里摸索,布包里有她攒下的老参片,她取出一片,把自己口中的淤血吐尽,先自己嚼了吞下。恢复些许气力后,她又取出新片倒入口中,覆住李明宪的嘴,一点点地塞进去。

她倒不想救他,可惜,李明宪即使昏迷,也将她的腰抓得极紧。更可惜的是,她还要靠他救回她的脚。

喂了三片,萧如月在急流的冲刷中逐渐昏迷。

待她醒转,人已在涧崖边,李明宪倒在一旁,面若金纸,气若游丝。萧如月判断,应该是李明宪醒转后将她带上岸,不过因背上刀剑与体中内伤未去,再度昏迷。

058.路转溪头

更新时间2009-8-31 20:49:44字数:3923

 群山万壑,涧流暗生。

少年与小孩高空坠落,万般有幸落于水中。巨大的落差让两人遭到严重内创,李明宪直接晕死,萧如月在水中喷了几口血,想攀附什么上岸,有心而无力,浑浑噩噩顺急流飞速下转,水声加大,如雷轰鸣。

瀑布?

萧如月挣扎着睁眼,模糊可见山涧中尖石嶙峋,急流旋转,将水里的干枝落叶带上岸,萧如月心一动,咬紧牙关,克制满腔翻涌的血与晕眩的黑影,伸手按住腰间机括,放出绞金丝钢索,银白三角钩勾住岸边一块山石。

两人随波而下的动静停止,微微喘息后,萧如月在怀里摸索,布包里有她攒下的老参片,她取出一片,把自己口中的淤血吐尽,先自己嚼了吞下。恢复些许气力后,她又取出新片倒入口中,覆住李明宪的嘴,一点点地塞进去。

她倒不想救他,可惜,李明宪即使昏迷,也将她的腰抓得极紧。更可惜的是,她还要靠他救回她的脚。

喂了三片,萧如月在急流的冲刷中逐渐昏迷。

待她醒转,人已在涧崖边,李明宪倒在一旁,面若金纸,气若游丝。萧如月判断,应该是李明宪醒转后将她带上岸,不过因背上刀剑与体中内伤未去,再度昏迷。

萧如月两脚的伤,痛入骨髓与内腑的伤,痛得她筋挛僵硬,几乎让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嘴里残留数片老参的渣,手探入怀里,果然已无布包。萧如月用手肘撑自己屈膝坐起,从李明宪手边拿过药瓶,药粉撕内裙拔刀剑涂药粉裹伤处。

再把另一个药瓶里的药丸哺给少年,时间缓缓流动,李明宪开始发抖。萧如月无能为力,她自己也冻得半死。拾柴生火在她两脚无伤时尚可行,此时,却是要看李明宪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山涧间有多年沉积而腐朽的枯枝落叶,它们酶发出的热气使得山涧下维持有一定的温度,让两个失血过多的人不至于立即冻死。

萧如月环抱自己,忍受伤痛与寒冷的拉据,在她意志的极限处,止住血服过药的李明宪醒转,他起身打坐。许久后,萧如月再无力坚持闭眼,李明宪将她抱起,手贴小孩背部输送内力,萧如月体内气血迅猛翻转,喷血。

李明宪立即停止,他抓着小孩的力道很大,紧张惶恐又出人意料地笃定:“你死不了的。”边探路边在小孩的额间来回亲吻,低低地唤她的名,不让小孩昏睡。

萧如月意识模模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到李明宪的狂喜,他加快脚步向前跑。萧如月挣扎微张眼,不远处有隐蔽的灰白色石门,石面中心有个中凹圆环。

莫非这就是公孙天都在找的河间地宫入口?

李明宪取下小孩脖间玉珏,扣在机括处,他摸向角落,七转五旋熟悉的鬼面梅花暗扣,石门迅速滑开。李明宪取下玉珏踏入洞内,石门合上,壁道倾斜,沿其向内走。

这是一个晶莹发晕光的白玉溶洞,中间有个由溶滴所汇成的一洼水湾,上方还有一点白滴沿着倒挂的矿石锥体极缓慢地落下。

李明宪脱去小孩的衣衫,将她放入乳白浆池中,液体温热而粘稠,池液柔软而芳香,萧如月内心舒服得直叹息,在翻涌的疲惫与苦痛慢慢抚平的美好感觉中,萧如月陷入深眠。

似乎睡了很长一觉,又似乎很短,萧如月醒来后,洞内不见少年。她起身走出液池,发现自己全身伤痛全消,体态轻盈,纳闷得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她缓缓地扫过溶洞各处,在身后五米处有简单木桌椅,桌上有薄薄的纸页。萧如月拿起,是李明宪的字迹,内容有如日记,又如叮嘱。时间最晚是在永盛永盛二十一年,立秋。

李明宪写道,此处为玉溶脉分穴,有起死回身之功效,与南浔地宫所开凿的九转雪溶泉眼别无二致。

美容汤三个字跳入萧如月的意识中,犹记当日美容丸在晚晴身上所施展的神奇功效,这就解释了她伤势痊愈的缘故。

萧如月继续看下去,李明宪每隔两个月来看一次山洞里的简明月,命令她醒来后就在原地等他来接她回燕京;旁边有干粮和衣物鞋帽:没有玉珏开机括,明月你也出不去。这一句似乎能看出李明宪写下时的得意心情。

再翻看下一张,内容是写李明宪对简明月准备离开的愤怒记述;下一页又是他对简明月机智的赞赏;再下一张,写李明宪对芷若的处罚,两个贴身的侍女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没想到也会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他,等他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他要芷若把挫骨扬灰等等。

杂七杂八的,全是李明宪一个人的噫语。

轰隆隆,玉溶洞里碎石滑动。山崩?萧如月扔掉手里的纸张,打开旁边的衣箱迅速穿衣,捆了些干粮和清水在身上,沿洞壁贴身站好。

“五哥,会不会弄错了?咱们在这儿炸了七八天,也没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