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燃烧着的金属莲片,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全部朝着王太虚涌去。

“这里是两层楼的面子,最重要的基业,我怎么可能让你在这里轻易杀死?”

在青色铜球飞出的时候,王太虚的脸色也古怪起来,他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他椅子下方的地板,同时骤然裂开。

金黄色火莲盛开之时,一条细细的淡青色剑光就像一股无声无息的流水,从蒙面黑衣人的裤管内流出,紧贴着地面朝着王太虚的身下飞去。

这名蒙面黑衣人知道这些江湖人物都有些逃生的手段,他已经做好了王太虚下方有逃生暗道的打算。

若是王太虚真的往下坠,必定会被他有所准备的飞剑一削两段。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他还是震惊而愤怒的狂啸了起来。

王太虚脚下的地板裂开,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直通地下的什么暗道,而是同样的爆炸开来。

一股比青色铜球的爆炸还要猛烈的爆炸在王太虚的脚下形成。

一股火山喷发般的气流瞬间就将王太虚冲得往上飞起,穿过了上方的屋顶。

在蒙面黑衣人的怒啸声中,无数金色的火莲片瞬间撕裂了王太虚原先所在的位置身后的墙面,与此同时,爆炸的威力使得整座小楼的楼面都崩解开来。

他的飞剑在爆炸的碎片和气流中摇摆不定,让他的念力都瞬间遭受了一些损伤。

这名蒙面黑衣人的身体往后倒飞而出,他抬起头,只看到王太虚的身体已经高到超出了他念力所能控制的飞剑的范围。

而且就在他这惊鸿一瞥之间,王太虚的双手张开,他的手臂上好像生出了黑色的双翼。

那是一件隐匿在外袍下的古怪滑翔翼衣。

唰!

就在下一瞬间,空气里响起一声急剧的破空声,王太虚的身体像一只蝙蝠一样,迅速的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蒙面黑衣人的浑身,瞬间被冷汗湿透。

第五十二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距离被爆炸的小楼不远处的一条漆黑街巷里,一株柿子树下,静静的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黑色马车的车窗帘是掀开的。

车厢里坐着一名同样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所不同的是,这名蒙面男子的头发灰白,年纪明显比出现在其它地方的黑衣蒙面男子要大得多。

他的额头莹润,然而眼角的皱纹深得就像刀刻一样,他的眼眸也是真正的沧桑,这使得他的脸面虽然大部分都被蒙住,但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想到塞外的风霜,大漠的孤烟,秃鹫漫天飞的残阳战场。

这名沧桑的修行者在小楼爆炸的瞬间,也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王太虚。

看着接下来如蝙蝠一样消失在夜色里的王太虚,这名沧桑的修行者眼角的皱纹又深了许多。

在王太虚一举灭了锦林唐之后,长陵市井里的江湖人物便都认为王太虚已然一飞冲天,然而这名沧桑的修行者却很清楚,任何底层的修行者,不论飞得多高,在长陵真正的权贵眼里,还是太过低微。

即便是在他们的眼睛里,王太虚都太过弱小,只是只要王太虚能够活下来,他们过了今夜,却未必能够活得下来。

这名沧桑的修行者眼睛里泛起一层苦意,他摇了摇头,放下了车帘,马车开始沿着平直的街巷缓缓驶离。

在已然接近长陵东郊的一条巷道里,有一辆普通的马车和这辆黑色的马车交错而过。

两者都没有停留,但是那辆看似十分普通的马车里,却是有一声带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杀伐气息的冷峻声音,透过了两重车帘,传入了这名沧桑的修行者耳中。

“三日之内,王太虚必须死,若王太虚不死,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神容沧桑的修行者什么都没有说,他微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只是在马车驶出长陵,开始进入城外的官道之后,他才轻轻的叹息:“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如是。”

这一夜对于长陵的很多人而言分外难熬。

王太虚如一只蝙蝠落入一间普通的民院。

只是他这只蝙蝠,却是一只受伤的蝙蝠。

那名以雷霆的手段在数个呼吸间便杀死了他的十余名护卫出现在他面前的修行者,最后丢出的青铜圆球更是大楚王朝的修行者才擅长的法器手段。

虽然依靠保命的布置逃了出来,但他还是被数片燃烧的金色符片刺入了体内。

此刻他的腿部和腰腹部,都有几个可怖的撕裂伤口,其中最严重的甚至可以隐约看见内里的脏器。

只是从长陵最底部爬起来的他很多次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久病成医,久伤便自然懂得如何处理自己的伤势。

他迅速脱掉了身上破烂的外袍和撕破了几个裂口的奇异蝠衣,就在这寒冷的深秋里裸着身体,缓缓的用真元逼出了体内所有的金属碎片,然后才在脱下的外衣袍服里取出了两瓶药粉,外敷内服,飞快的包扎。

这些伤口剧烈的痛楚和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脑袋变得昏沉,但他依旧意识到既然是那种级别的可怕对手,那他在长陵里其余的那些隐秘住所便一处都不安全,绝对不能用来隐匿。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已经没有多少温度的手,悄无声息的从一旁晾衣的竹竿上取下了几件衣衫,套在了身上。

接着黑夜的掩护,他连翻数十道院墙,最终进入了一间酒楼后院的一间偏房。

这间偏房里有一名微胖的厨师,睡得极其香甜,他显然也不是什么修行者,一直等到王太虚走到他的身前,连续推动了几次他的身体,他才惊醒过来。

然而在看清楚王太虚苍白的面容的瞬间,这名微胖的厨师便像迎来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使命,他的脸上开始闪现出一种奇异的光辉。

他异常尊敬的对着王太虚深深跪拜,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

王太虚看着他,轻声说道:“帮我打听一些消息,我必须在天亮以前,到达真正安全的地方。”

莫青宫很恼火。

无论是谁,刚刚躺下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叫起来都会很恼火,最为关键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本身每天就不会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他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随手便将身前年轻人小心翼翼递上来的一份卷宗丢到了旁边的火盆里,“不要花力气去调查这个人,去把所有的力气都砸在那个被砍了头颅的用符的修行者身上!让神策组也去查,给我查到底!”

他身前这名英俊的年轻人看着火盆里舔起的火舌一脸惊愕。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来的卷宗为什么就被这么随手烧了,他也想不明白那名少年怎么就不要查了?

“大人…”于是他忍不住开口。

“不要以为我是太过缺少休息糊涂了。”但是他才刚刚开口,莫青宫就已经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让你查那个酒铺少年,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别的意见,而是因为之前已经清查过他两轮,不管他加不加入白羊洞,是否半日通玄,他的出身来历都没有任何问题,针对这些的调查完全是白费力气。只不过之前这些都是秦怀书办的,你才刚刚接替他的位置,所以你不清楚情有可原。”

原来这名少年先前已经早已进入神都监的视线,而且看莫大人的语气,似乎对这名少年十分熟悉,甚至有着很深的了解?

这名英俊的神都监青年官员面容微僵,他犹豫了一下,却依旧忍不住轻声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属下今后办事之前一定多问些人,不至于再白费力气,只是真的让神策组也去查?”

听到这名青年官员的这几句话,莫青宫的眼中莫名的充斥极其森寒的意味。

他盯着这名神都监的青年官员,异常寒冷地说道:“在我大秦各司担任要职,尤其是在我神都监为官,你一定要明白一点,处理自己人的事情,永远比处理外面人的事情要重要。”

看着这名更显紧张,却还不够明白的青年官员,他冷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大秦王朝到了这份上,根本不会惧怕某个单独的修行者或者修行之地,圣上和两位臣相也不会认为一个宗门的修行典籍可以对大秦王朝造成致命的影响。他们在意的是我们的绝对忠诚,在意的是每个臣子是否按照他们的旨意做事。他们不希望见到拖着大秦王朝这辆战车的战马自己的脚步不合,公器私用,是他们更在意的事情。”

“我们神都监,本身处理的便是我朝内部的事情,处理的便是自己人的事情。你既然已经在神都监做到了这个位置,既然已经知道神策组也是全力在追查云水宫那些人的事情,既然你也觉得今夜长陵发生的事情或许和公器私用有关,这么着急的通报我,那么你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想想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青年官员的冷汗浸透了发丝,沿着脸颊不断滴落。

“要想在长陵呆得长久,便始终要和圣上的意思站在一边。慕容城的修炼资质比起秦怀书不知道要好多少,人也比秦怀书长得英俊潇洒,让人看得顺眼,然而他现在的尸体说不定都已经腐烂,而秦怀书现在却已经得了举荐,已经进入灵虚剑门学习。”

莫青宫冷冷的看着这名远不能令他满意的青年官员最后说道:“秦怀书的优点,便是看得清楚,明白自己的位置。今夜我的这些话,我不会说第二遍,我只希望今后你也能看得清楚点。”

“多谢大人点醒!”青年官员由心尊敬的深深行礼。

“去吧!我倒是想要知道,是哪个贵人运气这么差,连对付这些江湖人物都会失手。”莫青宫的面色略微柔和了一些,他摆了摆手示意这名青年官员可以离开的同时,深谙用人之道的他又提点了一句:“做事细心和认真些,将力气用在要用的地方,你应该听说过,在我手下坐这个位置的人,不出意外都会飞上枝头。”

浑身被冷汗湿透的青年官员的眼底深处顿时发烫,他再次尊敬的躬身,然后充满斗志的退出。

几乎相同的时刻。

骊陵君府,面容普通然而因为独特的气质,却使得所有见到他的人很容易觉得他就是天下最美的男子的骊陵君,看着他最看重的智囊幕僚吕思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们做的。”吕思澈平静的看着深夜还未眠的骊陵君,说道:“我绝对不可能用这样粗暴而危险的手段。”

骊陵君点了点头,轻声而温雅地说道:“如果是你,想必会不露丝毫痕迹,只是我很想知道除了我之外,长陵还有哪位贵人不喜欢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或许那名贵人需要朋友?”

吕思澈微微的一笑:“有些野心的贵人,绝对不会拒绝君上这样的朋友。”

骊陵君却突然忧愁了起来,他深深的看着吕思澈,说道:“近几日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你说我要不要求见一下郑袖?”

吕思澈面色大变,双手都不自觉的微微轻颤了起来。

因为骊陵君所说的这名“郑袖”,她还有一个更为高贵显赫的名字——“皇后”。

第五十三章 出山和入山

“不要。”

吕思澈抬头看着骊陵君,用一种最真诚请求的语气说道:“再等一等。”

骊陵君犹豫了很久,他拢了拢头发,点了点头。

他知道吕思澈说的是对的。

即便那名拥有着无上权势的女子必定会对他的想法感兴趣,或者说早已经等着他主动提出一些请求,但他十分清楚,那名平日里饱受长陵民众的敬仰,被各种赞美之辞包裹着的女子,事实上也有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冷酷和决断的一面。

若是他做出太多的让步,那即便能够回到千山万水阻隔的大楚王朝的国都,即便能够最终坐上那个世上最精美的王座,整个大楚也有可能不再是原先的大楚。

可是还能等多久?

他侧转过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觉得这长陵的每一个夜都是那么的漫长,然而时间却还是那么的不够。

吕思澈在他这一转头之间,却是心脏砰然跳动,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顿。

因为他看到骊陵君的发际,竟然已经一片雪白。

鸡鸣时分,白羊洞最高处小道观前的平台上闪起淡淡的红光。

小道观里的蒲团上,薛忘虚缓缓睁开双目,他看着凝立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的李道机,清了清喉咙,轻声问道:“那少年近日的修行可算顺利?”

李道机肃冷的颔首说道:“他是我所见修行最为顺利的修行者,前面数日五气沉入玉宫,突破到第一境中品的修为之后,接下来的修行也没有半分的困惑。修行者所会遇到的障碍和关卡,在他面前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薛忘虚平静的眼眸里也出现了一丝激动的色彩,他看着李道机,认真地问道:“你觉得他在祭剑试炼之前,真的有可能突破到第二境?”

“那要看他破境的速度,毕竟大境界的破境和这平时修行中的障碍截然不同,若是连这种破境都不存在多少障碍,那他应该会成为修行一月就突破到炼气境的那种怪物。”李道机细细的说了这几句,然后用一种微冷的语气,接着说道:“只是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里,他差点被人杀死。”

薛忘虚愣住。

他原以为李道机这么早出现在他面前,是想和他探讨丁宁的修炼问题。

李道机面色沉冷的看了薛忘虚一眼,不等薛忘虚开口,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为首的是一名真元境,而且身上有不少符箓的修行者,神都监已经在查这件事情。”

薛忘虚的眉头皱了起来,只是依旧没有出声。

李道机看着他,接着说道:“丁宁断了两根肋骨,受了些伤,不过还算争气,和一名只不过是炼气境的市井江湖人物,竟然将那名真元境的修行者杀了。”

薛忘虚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眼睛里全是异样的光焰,他轻声赞叹道:“这少年还真是给我们白羊洞长脸。”

这下换李道机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不是什么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薛忘虚眼中异样的光彩却是依旧在扩大,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却也开始布满了异样的光彩。

他想了想,然后站了起来。

“你今天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到哪里去了。”他心情看上去极佳的对着李道机微微的一笑,说道。

李道机的呼吸莫名的一顿,他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直视着薛忘虚,缓缓地说道:“既然神都监已经插手,丁宁自然回安全的回山,你根本不需要出去。”

“那不一样。”

薛忘虚摇了摇头,他平日里似乎永远淡泊的双眸里开始充满了一种罕见的骄傲神色,这种神色,和杜青角离开白羊洞时脸上挂着的神色很类似。

“这些年来白羊洞已经很少有让我觉得高兴和脸上有光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半日通玄,甚至有可能一月炼气的学生,而且还是我师兄离开时特意留给我的,昨夜里却差点被人杀死了。”

“我当然知道神都监肯定会让他安全回白羊洞,但是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白羊洞了,不出去…就算我活着,别人也以为我已经死了。”

“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人么?不是那种不怕死的人,而是本身就很快死的,不用担心会不会死的人。我太老了,老得快死了,可是临到头来,还是要提醒人这一点。”

薛忘虚的声音还在小道观里回荡,然而他的人影却已经消失。

消失在李道机的面前,消失在压在这间道观上的白云间。

当第一缕曙光照入梧桐落的瞬间,丁宁和往常一样醒来。

他轻轻的咳嗽着,断了两根肋骨的痛苦对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激烈的发力之下,已经许久未有过的全身酸痛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长孙浅雪和往常一样坐在窗口,梳理着如瀑的长发。

“白羊洞的马车现在就停在门外。”

她没有转身,清冷地说道:“不过马车里多了一个人,车夫没有发觉。应该是到了第五境的修行者,只是受了伤,应该就是王太虚。”

丁宁知道她的感知在这种距离下绝对不会有问题,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欣喜。

“今天有些特殊,我早些回白羊洞,不能替你煮粥了。”他一边飞快的洗漱,一边有些歉意的对着长孙浅雪说道。

长孙浅雪沉默着。

她想要反唇相讥,然而她隐隐觉得,至少这些年在这条陋巷里的修行进境超出了自己的预计之外,她很多时候甚至已经习惯了丁宁为她做的事情。

就如现在,他对她说不能替她煮粥了的时候,在那么数息的时间里,她脑海里面想着的不是一顿不吃也没有什么问题,而是想到没有粥喝的话,自己要出去买些什么东西来吃么?

或许去买一碗他经常吃的那种面?

停在酒铺门外的马车前,面目敦厚的中年车夫焦虑的等待着。

他也已然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知道丁宁受了不轻的伤,只是按照这大半月来每日接送丁宁,对丁宁的了解,他便知道就算丁宁今日不能回白羊洞,也会知会他一声。

陡然看到酒铺的门打开,第一眼看到脸色有些莫名苍白的丁宁,这名车夫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喜色,同时眼睛里也马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

“你的伤势怎么样?今日里要回白羊洞么?”

“要回,即便是治伤,白羊洞也肯定比这街坊里的医生要强一些。”

“昨日里实在是我疏忽了…后来有官员来查过我的马车,那根车轴是在进入长陵之后被锐器割裂了,应该有人在道路上做了手脚。只是你已经是白羊洞的学生,不说白羊洞的那些师长…就连各司官员都会区别对待,我实在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付你。”

“这本来就是意外,而且你不是修行者,提早发现了反而有可能搭上你一条命。”

和这名车夫对话了几句,在车夫转身勒马的时候,丁宁很敏捷的将车帘掀开一个小角,然后飞快的闪入。

看着悄无声息的蜷缩在软塌上的那条身影,丁宁首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而轻咳了一声,对着外面的车夫道:“今日比平时恐怕还要急一些,等下车子还可以的话,就请快一些。”

平日里受白羊洞恩惠的这名车夫以为丁宁是急着回白羊洞接受疗伤,质朴地说道:“我在里面已经多放了软垫和被褥,那等会颠簸的时候,你可是要小心些。”

应了这一声之后,这名车夫打出一个响鞭,驱车奔行起来。

在急剧的马蹄声和滚滚的车轮声的遮掩下,丁宁看着蜷缩在自己身旁,面如金纸,就连身体都似乎缩小了几分的王太虚,轻声地说道:“竟然这么惨…都要设法躲到这辆白羊洞的马车里?”

王太虚无力的看着似乎早已经察觉自己躲在车厢里的丁宁,脸上挤出了一丝苍白的笑意。

“很惨。”

“跟着我打天下的几个兄弟,能够在我死之后撑得起两层楼的,昨天夜里全部死了。”

“为了打听消息,为了能够到你这辆马车上,又有两个人为我而死。”

“我不得不承认你再次给了我最大的意外,昨夜里的那些场刺杀里,你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听到这些话语,丁宁并没有感到震惊,他只是沉吟着,轻声说道:“看来是锦林唐身后的那名军中贵人不甘心?”

“只要撑得过这几日,我会让他的不甘心付出代价。”王太虚强忍着咳嗽,轻声地说道。

丁宁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王太虚的话,只是嘟囔了一句,“白羊洞不会不管我吧?至少李道机应该出来接我一下吧…”

疾行的马车已然驶在长陵边郊的官道上。

按理而言在这种更为宽阔的道路上,马车奔行的速度会更快,然而坐在车厢里的丁宁和王太虚却是都感觉得出来,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十余辆闪烁着森冷的青铜色光芒的战车,占据了前方的大半幅路面,数十名身穿鳞甲的军士正在逐一盘查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丁宁将车帘掀开一角,触目便是那些军士身上的鳞甲和刀剑上的森冷反光。

第五十四章 将那山搬来

“是长陵期门军,看起来是很例行的检查。”

“如果只是例行的检查,这辆马车属于白羊洞,再加上是载我的关系,便应该很容易通过。”

“只要不是和那个军中贵人有关的人,就算发现我在你的马车里也不会有问题,最多让人知道我在这辆马车里而已,毕竟我不是什么要抓捕的犯人。”

“但如果是和那个军中贵人有关的人,说不定会直接设法杀你。”

“那我只能尽可能的设法抢马逃。”

丁宁和王太虚轻声的交谈着。

虽然看起来只是长陵内守军的例行协助盘查,然而这个时候的盘查,怎么想都应该和昨夜的刺杀有所关联。

十余辆闪烁着森冷光芒的青铜色战车的旁边,静立着一名同样身穿鳞甲的军士。

只是和其余的军士不同的是,他的腰间挂着一柄黑色的无鞘铁剑。

这柄铁剑上细密如繁花的符文,他脸面上那层隐隐的荧光,便自然透露出他和普通军士截然不同的修行者身份。

他看似也在注意着周围的行人和车辆,但实则目光却一直不时掠过远处的道路。

就在丁宁所在的这辆马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他的眼睛就微微的亮了起来。

当马车离得越来越近,看着马车车轮在地上碾压过后留下的车痕和车厢颠簸的幅度,他眼底的光焰就越来越亮,就像一层诡异的幽火开始燃烧起来。

看着已经渐渐放缓的马车,他唤过了身旁两名军士,交待了几句。

十余辆排在前面的马车被驱赶着往道路两侧让开,给白羊洞的这辆马车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赶车的中年男子有些惊喜,他以为这些军士看到了车厢上小小的白羊标记,所以此刻是特例放行。

然而让他根本未曾想到的是,他扬了扬鞭子,渐缓下来的马车还没有加速,那数十名身穿鳞甲的军士已经暂时停止了对其余马车和行人的盘查,迅速的围了上来。

“吃相很难看,今天看来很有可能交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