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晨点头,“是啊。”

“这玉可真好啊,”说着,曾桃便去摸她项圈正中镶嵌着的白玉,白玉的表面雕刻着的是一颗玉兔,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她羡慕道:“你这项圈可真精致啊,该值不少银子吧?”

纪清晨有些傻眼,却在片刻后,笑着问:“你喜欢吗?”

“喜欢啊,”曾桃立即兴奋地表示,她此时已经凑近纪清晨,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这项圈,若是可以,只怕这会都恨不得摘下来,给她自己戴上才好呢。

随后曾桃眼睛一转,轻声说:“清晨妹妹,你这项圈可真是好看,便借我瞧一瞧吧。”

纪清晨登时笑了,这辈分是不是错了啊?

只是曾桃这会已全神贯注在这项圈上,却没在意辈分上的事情。其实她这招都用惯了的,瞧着人家东西好看,便借回去瞧瞧,只是瞧着瞧着,就不还了。

别说曾榕,就连曾柳这个亲姐姐,都有东西被她借走了。

所以这会她瞧纪清晨年纪小,便哄着她。只是纪清晨却是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意思,却还是扬起白嫩的小脸,笑着说:“好啊,那就给你瞧瞧。”

都不用她再说,曾桃殷勤道:“那我帮你把项圈拿下来吧。”

说着,她就伸手把纪清晨脖子上的项圈取了下来,待拿到手里的时候,更是感慨,这项圈着实是打制地精细,上面刻着的花纹也十分繁复。与这一比,她的那几个项圈,真是丢在大街上都没人捡的货色啊。

等碧丝领着丫鬟回来,曾桃吃了两块,便火急火燎地说道:“我想起来,我院子里还有些事情呢,清晨,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啊。”

只是她走的时候,却忘记了,把借的项圈还给纪清晨。

纪清晨坐在亭子里,慢悠悠地吃糕点,直到燕草找了过来。

晚膳的时候,曾士伦领着家里的男丁招待的纪延生,而曾榕却不耐烦和曾李氏虚与委蛇,便叫丫鬟把膳食传到自个院子里。如今她是难得再在这院子里用膳了。

伺候她们用膳的,就有兰玲和香玲。

纪清晨瞧着两个陌生的貌美丫鬟,盯着瞧了好久,还是曾榕问她:“沅沅,你可喜欢这两个丫鬟?”

小姑娘愣了下,她又不傻,一瞧这两个丫鬟就不是正经的丫鬟,只怕是准备给她爹当小妾的吧?

这两人不是曾榕身边的,那就是曾家人送来的,能送这么两个貌美丫鬟的,估计也只有曾家那位面善心黑的太太了。

这后妈嘴脸,还真是可怕啊。

小姑娘一撇嘴,说道:“她们臭。”

这两个丫鬟身上的香粉味道太重了,纪清晨是小孩子,鼻子本就娇嫩敏感,她屋子里是从来不用熏香的。所以乍然闻到这两个丫鬟身上的味道,她真是几乎作呕。

曾榕一愣,她本就是想逗逗小姑娘的,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这么给面子。她伸手便在纪清晨的鼻尖儿点了点,娇笑道:“小家伙,还是这么挑剔啊。”

倒是两个丫鬟听到小姑娘的话,登时低下头,脸上青白难看。

“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曾榕吩咐道。

只是她们用过晚膳后,纪延生却是带着人过来,他身上还有点酒气,瞧着应该是又陪着曾士伦喝了几杯。他进门就把纪清晨抱在怀里,问道:“沅沅,今个开心吗?”

“爹爹,又去喝酒了,”她眉头一皱,就去扯纪延生的脸颊。

纪延生被她小手拽着,也不生气,反倒是在她手心亲了两下,说道:“是不是爹爹身上的味道熏着你了?”

“今天大家都臭臭的啊,”纪清晨不满地说。

纪延生瞧着她的表情,登时笑道:“除了爹爹,还有臭地熏到你了?”

“还有太太身边的两个丫鬟呀,可臭可臭了,臭的我快吃不下饭了,”小姑娘撅着粉嫩的小嘴儿,就是抱怨道,倒是把娇蛮任性表现地淋漓尽致。

只是一旁的曾榕却有些吃惊,她瞧着靠在纪延生怀里的小姑娘,却见她脸上是真的不高兴了,倒是又叫她迷惑了。

纪延生倒是奇怪地问:“沅沅说的是哪两个丫鬟啊,她之前都没说过。”

曾榕面色尴尬,低声道:“是太太今个赏的两个丫鬟,估计是身上用了香粉,叫沅沅闻不惯。”

“曾太太赏的丫鬟?”纪延生登时笑了,抱着小姑娘便在旁边坐下,说道:“怎么没瞧见的?”

燕草大惊失色,眼中尽是着急。可是曾榕却没瞧见她的眼神一般,笑着说:“左右也是太太赏的,要带回府里的,便叫二爷先掌掌眼。”

没一会,两个丫鬟便走进来,只是走进来时,两人走路的姿势真是一个赛一个娉婷,当真是婀娜多姿、婉转风流。

纪延生登时眼眸一深,嘴角扯起一抹笑,只是这笑却是一抹冷笑。

虽说男人不喜欢掺和后宅这些事,可是有些把戏太过直白,一眼就叫人瞧见内里的主意。纪延生看着这两个丫鬟,许久没说话,连曾榕都不知,她拿着帕子的手,其实是在颤抖的。

“这便是曾太太赏赐的丫鬟?”纪延生转头问曾榕。

曾榕点头一笑,却见那个穿水红衣裳的丫鬟,却是悄悄抬头看过来,见纪延生也在看她们,登时便媚眼如丝,嘴角含笑,可真是柔媚入骨。

“没规矩。”

一声不轻不重地话,从纪延生嘴中吐出来,那个正偷看他的丫鬟,一下吓得脸色苍白,那柔媚的眼睛里缠过来的丝,也一下便断了。

纪清晨咧嘴一笑,靠在她爹怀里,听着她爹教训道:“主子没叫抬头,便四处乱打量。这样的规矩,如何能进房伺候。”

曾榕努力想克制脸上的笑,可是嘴角却仍是忍不住地上翘。

“还有,纪家的丫鬟不许涂脂抹粉,叫她们都先去洗了脸,像什么话。”

燕草这会可真是高兴坏了,当即便站出来说道:“奴婢这就领着她们下去洗脸。”

曾榕又叫丫鬟去切水果,只是低头看着纪清晨的时候,却是皱了好几次眉头,最后才问:“沅沅,我记得你今个是带着项圈的?”

这会葡萄正站在旁边,她听着曾榕的话,再朝纪清晨的脖子上看,脸上的血色噌地一下褪地干干净净,腿更是软了。她居然没注意到姑娘的项圈不见了。

纪延生也低头瞧着纪清晨,他虽对女儿的那些首饰不太懂,可是那个项圈乃是贵重之物,他也是知道的。

他问道:“可是丫鬟收起来了?”

“不是,是被三姑娘借去瞧了,”纪清晨脆生生地说。

曾榕地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立即便站了起来,说道:“我去要回来。”

这个曾桃可真是有脸啊,连小孩的东西都敢骗。这么多年来,她还不了解曾桃的手段,说是借,可是从不见还的。

纪延生本想叫她别着急的,只是却转念,抱着纪清晨便起身,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这项圈乃是靖王府送来的,可不能弄丢的。”

曾榕羞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可是要出门的时候,纪延生却叫碧丝去那先前那两个丫鬟一块叫上,都去了曾李氏的院子。

曾柳和曾桃都是在曾李氏的院子里用膳的,这会还没离开,曾士伦就过来了,所以她们又陪着父亲一块住着。

这不就遇上曾榕气势汹汹地过来。丫鬟的事情,曾李氏要恶心她,她也就算了,反正这两个丫鬟落在她手里了,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这项圈的事情,她却是忍不了的。

听说曾榕来了,曾李氏忙叫人请他们进来,只是一瞧,却是纪延生抱着纪清晨也跟着过来了。

曾榕一进来,给上首长辈请了礼,曾李氏还没说起来呢,她那膝盖就霍地一下站直了,冲着曾桃便道:“三妹,项圈呢?”

“大姑奶奶这是怎么了,这气冲冲的模样?”曾李氏瞧着曾榕这不客气的模样的,脸上虽挂着笑,可眼睛却是冷的。

“就是,大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父亲和母亲都还在呢,”曾柳软绵绵地说,眼睛又瞧着一旁的纪延生,灯光下,他竟是越发地英俊了。

曾榕却嗤了一声,说道:“下午的时候,三妹在凉亭里借了沅沅的项圈瞧,只是这会也该瞧够了吧。能把项圈还回来了吗?”

曾李氏一听,心底也是气炸了,狠狠地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曾桃在这么多人被说了一通,有些委屈道:“是清晨说借给我瞧的。”

“对,她是借给你瞧了,但你也该知道还回来吧,”曾榕毫不客气地说。

曾李氏这就不高兴了,勉强笑着劝道:“大姑奶奶,就是个项圈而已,孩子之间借着看。桃姐儿看完了,也便还给七姑娘了,何必你这般大张旗鼓的。这还是一家人吗?”

纪清晨心底都气笑了,合着别人来要自个的东西,那就不是一家人了。

只是这次曾榕还没说话,纪延生便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曾太太有所不知了,这项圈乃是清晨的外祖靖王爷,请的制艺大师张清平亲自做的,就是上面的羊脂白玉,那乃是皇上所赐的,是御赐之物。若是别的普通项圈,清晨送也就送了,这个却是万万不能丢的。”

曾士伦一听,这又是靖王爷请人打的,又镶着御赐之物,赶紧站了起来,说道:“孽障,还不赶紧把项圈拿来,还给七姑娘。”

曾桃不敢再狡辩,只得回院子,去把项圈拿回来。

“润青啊,小孩子调皮,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曾士伦这会见曾李氏和曾榕脸色都不好看,便在里面和稀泥道。

纪延生点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那自然是不提了。只是这里还有一事,还要和您商量一番。”

“你说,你说,”曾士伦殷勤道。

他叫了两个丫鬟过来,曾士伦一瞧是两个貌美丫鬟,正觉得奇怪呢,就纪延生淡淡道:“我方才去院子里,听说这两个丫鬟是曾太太赏给榕儿的。既是曾太太赏的,我本不该说什么,只是这两个丫鬟又是涂脂抹粉,又是胡乱看主子,这样的规矩,我们纪家是实在不能要的。”

噗,纪清晨一头扎在纪延生怀里,亲爹啊,你也不太给面子了吧。

就连曾榕都险些要笑出来,只是她克制着表情,努力冷着脸。

曾士伦也是难堪地很,因为他也瞧出来,这两个丫鬟确实是不太正经地样子。

不过纪延生随后又说:“曾太太瞧着便是管家厉害的主母,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是,受了人伢子的蒙蔽。只是下回可得擦亮眼睛,这买丫鬟最紧要的勤快,能干事。像这样的,实在是不好,不好。”

纪延生连说两个不好,直说的曾士伦脸上都险些挂不住。这哪里是曾李氏受了人的蒙蔽,这就是她故意给的丫鬟啊。

等曾桃把项圈拿回来,曾榕拿了项圈,就转身离开了。

待回了院子,纪延生瞧着一旁的曾榕,却对怀里的小丫头说,“爹爹把那两个臭丫鬟赶走了,沅沅,开不开心啊?”

纪清晨点头,两只小胖手鼓掌,“开心。”

“那沅沅是不是该给爹爹一点奖励,”纪延生又说。

纪清晨这会却瞧出来,合着她爹根本就不是对她说的。不过她还是勉强配合一下吧,在纪延生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顺便还留了些口水下来。

纪延生哭笑不得,却看见曾榕抬起头,冲着他笑了。

☆、第43章 柿子来了

“老爷,我也是一片好心啊。谁家姑娘出嫁,不准备几个丫鬟带着。也就是我这个后娘,好心做了这些事情,才叫人疑心,”曾李氏哭得凄凉,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得,一个劲地往下落。

曾士伦这次却没像往常那般,被她轻易哄了去,板着脸怒道:“便是给陪嫁丫鬟,也该找些正经的有规矩的,你说说你给的这两个叫什么?”

那两个丫鬟一瞧便是妖妖娆娆的模样,看着就是不正经的,你说谁会喜欢这样的。

曾李氏也知道若是今日不解释清楚,只怕叫曾士伦怀疑了自个。于是她便伸手将曾士伦拉着坐下,轻声道:“老爷,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

曾士伦却是站在原地,板着脸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纪家的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纪延生有个受宠的姨娘,这会正怀着孕呢,说不定怎么在后宅里头闹腾呢。这女人争宠的手段,那真是层出不穷。咱们大姑娘那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最是老实不过了。我这也不是想着,找两个帮手,好替她分担分担。这两个丫鬟可和那个姨娘不一样,卖身契都在咱们家里呢,晾她们也不敢翻了天啊。”

曾李氏不愧是这么多多年来,在曾家后宅呼风唤雨的人物,这舌灿莲花的本事,真叫人叹为观止。

果不其然,曾士伦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曾李氏自然知道再接再厉的道理,她起身轻轻地靠在曾士伦的身边,声音软和道:“老爷,不管怎么说,榕姐儿都是咱们家里的孩子。我总不能瞧着她受苦吧,那些个姨娘最是刁钻古怪了,如今又怀着孕,指不定怎么仗着自个的肚子作怪呢。”

曾士伦轻轻点了下头。

“再说了,如今榕姐儿嫁得这般好,我讨好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给她使绊子呢,”曾李氏慢慢将曾士伦拉着坐下。

曾士伦这才粗声粗气地说:“你能这般想,那才是对的。这纪延生以后官位定是要比我高地多的,咱们家也是要多仰仗他的。你可别目光短浅,坏了大事。”

“老爷说的是,我啊也是太想叫榕姐儿好了,这才着急地用错了法子,”曾李氏虽年过三十,可是自有一股成熟妇人的韵味,这会说起话来,就跟唱歌一般动听。

“既是这般,明个你便与我,好生和榕姐儿解释解释,别叫她与咱们生了嫌隙,”曾士伦这才满意地点头,他就是喜欢家中这种母慈子孝的场合。

曾李氏心中虽不愿给曾榕低头,可是一想到才把曾士伦哄好,自然也不好立即反驳,只得低头答应了。

待到了第二天,这才用过早膳,曾榕便叫人收拾了东西。原本还准备多住两日的,只是瞧着昨个那架势,她却是不想在家里住下去了。

说实话,这个家除了曾玉衡还叫她担忧之外,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就是曾玉衡上学的时候,她还需得和纪延生商议,毕竟除了纪延生之外,她也不知该去求谁了。

“沅沅,咱们今个没法子逛保定的,待会出城的时候,我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曾榕怕小姑娘失望,便哄她。

纪清晨倒是没什么太失望的表情,其实保定和真定也差不离的。

不过她还是点头道:“我要三串哦。”

“小孩子不能吃太过糖,小心牙齿掉了,”曾榕吓唬她。

纪清晨撇头,当她是小孩子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曾士伦便带着曾李氏来了。两人一进来,就瞧见丫鬟正在忙里忙外,曾李氏立即惊讶道:“这收拾做什么?”

“虽说婆母心疼我,允许我在家里多待两日。只是我初嫁入家里,总该早些回去,孝顺婆婆才是,”曾榕站了起来,给两人请安后,解释道。

纪清晨也乖巧地叫了叫了两人,便在曾榕身边站着了。

倒是曾士伦叹了一口气,却道:“早些回去也好,到底是嫁了人的,哪有在娘家待着的道理。”

反倒是曾李氏开口惋惜道:“你说榕儿这回来,才住了一个晚上,便要离开。这叫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大婶,人家才回来一个晚上,你就给人家塞小妾,你那会心里就是滋味了?

纪清晨真是被曾李氏这厚脸皮所折服。

“你母亲过来,是给道歉的,昨个是她想差了,叫你受委屈了,”倒是曾士伦这会把他们过来的目的,说了下。

曾李氏没想到曾士伦会说的这么直白,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不过待好一会,她才勉强道:“榕儿,你心里可别怪我自作主张,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纪清晨登时无法直视这四个字了。

“您心里想什么,我清楚的很,又怎么会责怪呢,”曾榕淡淡回了句。

纪清晨扑哧一笑,她这个小后妈,说话可真是一门艺术。

曾李氏面色一僵,可是曾榕这话也不能完全说是讽刺,所以她连发火都发不出来。还是曾榕转头看着曾士伦又道:“父亲,我走了之后,衡儿的学业就要劳烦您多上上心了。”

“榕儿,你这话说的我便不愿意听了,谁不知道你爹爹最是重视你两个弟弟的学业,只是衡儿也太过调皮了,几次三番地顶撞先生。先前你爹好不容易把他送进人家族学里头,可他呢,没几日就和人家孩子打架。你爹又是上门赔礼道歉,咱们家还给人赔了医药费,这要说上心,你爹可对他是最上心的了。”

曾榕没说话,却是心中冷笑,曾李氏素来说话都只会捡了好听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