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声的嘀咕声吵醒的时候,程果睁开眼睛有些无法适应头顶的强光,尼玛这年头医院太坑爹了,程果看着头顶米色有着精致暗纹的天花板和那个漂亮的水晶吊灯,扫了一眼装修华丽而不失典雅的大房间忍不住腹诽,出个小车祸就直接把病人送VIP病房这可真是创收的好方法。

别过脸就看到的是一个可爱的小护士背对着自己正拿着注射剂晃,另一个小护士靠在她床边八卦,“啧啧,小心啊,你这个病人真勇敢,刚才撞了我们梁院长哎。”

“其实我们都猜她和刚才那位美女是拉拉,女同果然也都长得好漂…”小护士说到一半的话在对上程果那双圆眼睛后戛然而止,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个,你醒了,准备一下做个皮试然后注射破伤风。”

程果慌忙摆手,“那个,不用不用,我以前做过皮试,我过敏。”开什么玩笑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莫过于抽血和打针。

小护士哦了一声,可能是以前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那…”

程果朝小护士招招手,“你就在上面写拒绝注射就可以了。”看到小护士乖乖地拿出笔准备往上写程果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刚才那一位小护士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秦院长好。”

“直接注射吧,她以前做过皮试没问题。”秦晋穿着一身白大褂走进病房,看到程果可怜的小眼神丝毫不为所动,做程果主治医生的时候他就对小姑娘每次打针必鸡飞狗跳这件事情有了深刻的认识和了解。几乎没有一个护士能顺利给她打针的,每次都是秦医生亲自操刀上阵。

小护士答应了一声拿着注射器走过来,程果如临大敌的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两个小护士用尽全力也没能把程果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抬起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倚在门上的秦晋。

“我来吧。”秦院长一发话两个小护士如获大赦,只有躲在被窝里的程果感慨着自己悲凉的命运,等了许久都没见秦晋来掀自己的被子,程果有些疑惑地把被子扒拉开一条小缝就看到秦晋手里的针管和明晃晃的针头简直要闪瞎了自己的狗眼。

“不要啊,不要,秦晋,我不要…”程果看到步步逼近的秦晋如临大敌,拼命地往被子里躲,她从小到大都怕打针,也许是习惯了看到自己的血液被针管抽出去,程果这个懂得付出不图回报的好孩子在看到针管把什么东西送进自己身体总是有着不可名状的抗拒。

秦晋温文尔雅地笑,“来,快点。”手却直接去掀程果的被子,一支注射剂从冷库里拿出来的时间不能过长,他没办法一直跟她耗,“你不是想知道你手指的事情吗,没人比我更了解了,出来。”

徐慕斯慌慌张张冲进一中心医院时刚走到走廊就听到1607房传来的程果极其凄惨的喊叫,“不要啊,不要啊,秦晋你□,给我□,痛痛痛痛死老娘了…”

心里一紧连敲门都不顾了直接撞开病房的门,徐慕斯已经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你在干什么?”

目光所及的地方程果趴在秦晋的腿上,宽松的病号服向下拉了一点,露出小半个白皙的屁股,而秦医生一手按着不断乱动的程果另一手推着注射器。

秦晋声音淡淡地连头也没抬,“如你所见。”

费尽千辛万苦才帮程果打好针后,秦晋伸手揉揉程果汗湿的刘海看看一副兴师问罪模样的徐慕斯挑挑眉,“三少没见过医生给病人打针?”

徐慕斯走过去一把把哽咽着的程果塞进被子里,手劲大得程果嗷嗷直叫,皱着眉看向一副好医生模样的秦晋淡淡地开口反问,“一中心没有女医生,还是秦副院长就喜欢给女病人打针?”

秦晋没有理会徐慕斯的挑衅只是把一小瓶消炎药放在程果床头然后看着徐慕斯狠狠按着程果的手,出声提醒,“她膝盖受了伤,别按到她伤口。”隔着被子摸摸程果的头,“小果,乖乖吃药,明天我告诉你关于你手指的事情。”

话音一落就如愿以偿地看到徐慕斯脸上表情一僵,关于程果的手指他还有件事情在徐钦铎的要求下一直没有向任何人说,相信程果知道了之后她和徐慕斯之间会无与伦比的精彩,秦晋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一直以来风轻云淡的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喜欢一个女孩子,喜欢到只想占为己有。

几年前他以为时间足以冷却这段感情,却没想到被压抑的感情在再次看到程果的一瞬间一泻成海,连自己以前最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自控能力都无法阻止他淹没在这片疯狂的海里。

也是,他和程果之间的事情又岂止是医生和病人之间懵懂的暧昧这么简单,他早该想到从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无法脱身。

关门声之后,病房陷入了一阵压抑的沉默里,程果奋力从被子里钻出来拿起旁边还没来得及扔注射器一把戳进徐慕斯按着她的右手上,“你刚才按住我的伤口了,混蛋!”本来以为徐慕斯会收拾她却没想到徐慕斯没什么反应只是任由血珠从手背一点一点渗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道,徐慕斯揉揉程果的刘海把她搂紧在自己的怀里,程果的头靠在徐慕斯的胸口在安静的病房里她甚至可以听到他胸口清晰的心跳声,从徐慕斯怀里抬起头就看到明亮的灯光里他漂亮的眸子里一闪而逝的伤痛。

程果反手搂住徐慕斯的脖子抬头吻上徐慕斯薄薄的浅色的唇,有些笨拙地把自己的舌头送进去在徐慕斯淡淡薄荷味的口腔里胡乱搅动,徐慕斯低头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用自己的舌回应她。

一遇到徐慕斯就反应迟钝的程果同学拍拍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徐慕斯,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拿针管戳你了,真的,我保证。”手忙脚乱地把针管从徐慕斯手上拔下来,程果看着已经青了的一小片有些懊悔地啃着手指眨巴眨巴眼睛,“哥,别生气了,顶多我下次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撞你了。”

徐慕斯听到程果的保证收回自己的思绪一把把程果按在床上,“你丫是故意撞你前面的车的,是因为和我的车一样?”

程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以为那是你。”下一秒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徐慕斯头朝下扛在了肩上,徐慕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现在,回家,我想我需要教教你什么是信任。”

“我擦,我是病人得留院观察。”程果扑腾着腿拼命挣扎。

“爷看到秦晋那张死人脸就想收拾你。”

直到被徐慕斯扔到那张大圆床上,程果智商不俗的脑子都没想清楚秦晋长了张死人脸跟她被收拾有什么必然联系。

“啊,徐慕斯,你混蛋,出去,你出去…”程果叫得凄惨程度不输在医院打针的时候,“我不喝酒了,我不酒驾了,我不撞人了,我不打针了。”

某少校继续自己的活塞运动,狠狠地冲刺了一下冷冷地提示程果说重点。

“唔,我以后信任你…”程果指甲扣紧徐慕斯的背,徐慕斯伸手捞过程果的腰把她按在床上,一手揽着程果的小腰让她的姿势改为跪趴在床上从后面狠狠地进入她。

程果大口大口地喘气,“徐慕斯,这和你说教我什么是信任有什么关系?”

徐少校凑在程果耳边浅浅地呼气,邪恶地咬咬她圆润的耳垂,“哥不是在身体力行嘛,就像现在,我这样上你而你相信我上不死你。”

被吃干抹净千言万语化作你妹之后,程果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和徐慕斯保持距离,她学到的不是信任而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第二天就是全校汇演,程果起床的时候徐慕斯已经叫了必胜客的外卖了,某少校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旁边吃着披萨完全没有纵浴过度的样子,倒是程小妞可怜兮兮地一瘸一拐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扑过去一口把徐慕斯送到嘴边的披萨卷进自己嘴里,徐慕斯趁机给了程果一个深吻,放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徐少校终于说了一句如程果所愿的话。

20、教官,不可以

“汇演你不用参加了。”

程果点点头凑过去喝了一口徐慕斯的咖啡,开玩笑,他如果敢说让她参加汇演的话她绝对用手里的平底锅把他脑袋拍平了不可,况且自己顺拐杀伤力那么大,完美主义的徐慕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站在楼上等徐慕斯的车驶出江南别墅区之后,程果换好衣服随后走到主卧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车钥匙下楼从车库里取出车疾驰而去。

一中心副院长办公室门口,程果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给徐慕斯发短信打发时间。

秦晋完成那个手术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到走廊就看到曲起一条靠在墙上的程果,小姑娘穿着一件米色镂空宽松薄毛衣和一条深蓝色铅笔裤,漂亮的长卷发从卡其色棒球帽后面的孔里散下,手机的荧光映衬着女孩精致的脸,她垂着长睫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手机,脸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程果是那种在无论是什么场合都可以毫无争议就喧宾夺主的女孩子,一张足够惊艳的脸和看似纯良无害的眼神,秦晋走过去拍拍她的头,程果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秦医生,你答应我的事情?”

打开办公室的门示意程果先随便坐,秦晋把一瓶苏打水递给程果坐在办公桌旁转着手里的笔淡淡地一笑,“说说你想知道什么?”不等程果回答就兀自补充了下一句,“或者说,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需要我补充?”

拧开瓶盖程果喝了一大口水清清嗓子,“全部。”

秦晋还是淡淡地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程果,我自诩比徐慕斯要了解你的。”

“比如说,身为外科天才你为什么治不好我的手?”程果手指拨着苏打水的瓶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秦晋比她想象的要了解她,这一点她承认。

如果仅仅是那天徐慕斯没有保护好她,程立安怎么会如此坚决反对他们的爱情。

“超过二十四小时,就算是神也无能为力。”秦晋抽出一份病历摆在程果面前,胳膊撑在程果旁边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其余的,你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

“那我还是不知道好了,反正我只想和徐慕斯在一起。”程果微微一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走出秦晋的办公室,却在门边的时候听到秦晋轻轻地却坚定地说,“程果,我在原地。”

程果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秦晋,我也在原地,只是我的原地终不是你的原地。”

秦晋苦涩地笑笑,果然程果失去的那部分记忆里并不包括他,或者说她从没忘记过任何事情。

只是就算他把程果这两个字当作全世界,秦晋这两个字在程果的世界里也仅仅是两个字而已。

手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秦晋查房时都刻意绕过她的病房,那次查房回来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到几个小护士在议论,听到程果这个名字秦晋顿了一下脚步。

“哎,今天我去病房看到程果了,精致啊漂亮啊像个洋娃娃,可惜真倒霉,不过不是说咱们秦医生是天才吗,怎么没接好她的手指啊?”一个护士一边接水一边感慨。

“真的很惨啊,听说是徐少昏迷的时候还一直握着她的断指,等大家找到徐少好不容易掰开他手把断的手指送过来的时候,已经超过24小时了,真作孽。”一个小护士无奈地耸耸肩膀,“不过徐少肯定特别爱她,不是单纯的早恋呢,据说已经要订婚了,她那根断指上的戒指就是订婚戒指呢。”

一直没接话的小护士伸手拧上水瓶的盖子,“爱个鬼啊,我那天去查房刚好目击他们分手,徐慕斯走得头也不回,不就是少了一根手指吗干嘛嫌弃人家,我要能长她那张脸有那样的家庭背景你让我不长手我都愿意。”

秦晋在病房门口驻足了很久,才用中指扣了扣门,女孩子坐在夕阳的余晖里面前支着一个花架,栗色的长卷发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头冲自己展颜一笑,她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那幅乱七八糟的画上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我想,左手应该也能画画的,以前我就会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你想画什么?”秦晋随手关上门坐过去,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拿手术刀之前我也拿过好几年画笔。”继捡垃圾事件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小姑娘。

程果用铅笔戳着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圆圆的眼睛笑得弯成月牙,“要不,医生哥哥你教我画那枚戒指的样子吧,反正你当时给我做手术的时候应该也见过。”

秦晋承认,他对她的好带有愧疚和怜悯的成分,她漂亮的笑容有时候会让见惯了生离死别都毫不动容的他不经意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她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把头埋在他的白大褂里肩膀微微的颤抖,哭完就毫不在意地一边擦眼泪一边给面瘫医生讲一堆黄色冷笑话。

就像那句歌词,一边哭一边笑,一身的骄傲。

从此以后,天性孤傲最讨厌查房的秦医生对于查房乐此不疲,手把手地教那个女孩子画画成了秦晋每天最大的期待,后来秦晋已经分不清楚他的快乐是愧疚被释放之后的淡然还是,朦胧的爱情。

程果不同于以前秦晋遇到的任何病人,她既不哭不闹,也不终日消沉,小姑娘每天欢乐的态度让人觉得她只在在度假而且很享受这段时光,就连哭也只是每天冷笑话时间的开幕式。

直到那天深夜,秦晋经过程果病房时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女孩子抱着膝盖坐在病床上,伸出右手举得高高的对着窗外清冷的月愣愣地看着右手空荡荡的地方,她用力揪着自己的衣服哭得声嘶力竭,十六岁的女孩子把头埋在他宽大的白大褂里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混蛋,你这个无良的庸医,我手指头没了,徐慕斯也不要我了。”

“我负责怎么样?”秦晋几乎是脱口而出。

点燃一支烟在指间,秦晋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程果,你有很多选择,但是,我只有一个所以我放不了手,我用四年的时间来证明了我放不开。

程果回到学校的时候汇演才刚刚进行了一半,看台上林暮一眼看到她之后就挥舞着手里的衣服示意她坐过来,程果一坐过去就被林暮狠狠地揽过肩膀,“小果,尼玛,大学男生这课是你给爷选的?”

程果不负林暮所望地挽起裤脚到膝盖的地方,露出缠得厚厚的依然渗着血的绷带,“我膝盖很疼。”

林暮只感觉眼前一黑,“你妹,爷问你大学男生这门E类课是不是你丫给爷选的?”

程果把头埋在自己肩膀上,声音闷闷的,“特别特别疼,你不知道有多疼,林暮你这个罪魁祸首。”

深吸一口气,林暮觉得自己快疯了尼玛这就是传说中的鸡同鸭讲,当然,这也是程果的一大看家本领,“程小果,老子要削死你,爷不想去看男生的生值器。”

“好吧好吧,我这不是要三年毕业学分不够,大学女生被人上完了我只能上男生了。”程果服了林暮的暴力因子。

“你说的,你陪我上男生?”林暮不放心地再次确定。

程果看到汇演结束就想朝人群中的徐慕斯奔去,无奈林暮拽着她死不放手,“上上上,我陪你上一学期的男生。”散场后经过程果旁边的几个大一小男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上一个学期的男生…

能轮到他们吗?

用力挣脱抓狂的林暮,程果把重色轻友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以光速冲到徐慕斯扑上去勾住了徐慕斯的脖子,却听到旁边有人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程果别过脸看清楚旁边的人之后搜的跳下来对着于韶鞠了一个躬,“阿姨好。”

21、教官,不可以

于韶显然是一个被时光打磨得细致而美丽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自然地流露属于出一种属于成熟女人的高贵优雅,细细地打量了眼前即使穿着军训服依然鹤立鸡群的小姑娘伸手亲昵地捏捏程果的脸蛋,于韶轻轻地感叹了一声,“记得那时候小斯带你回家,你才只到他胸口,漂亮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现在我们青涩的小果子终于成熟可以摘回家了。”

一句话说得程果脸有些红,摘回家,这话怎么听着有一些逼婚的味道,也许是徐家这一辈刚好是四个男孩子的缘故,程果每次跟徐慕斯去徐家拿作业于韶都对程果非常亲昵。

跟着于韶走进皇朝的电梯时程果走在后面用眼神询问徐慕斯什么情况,徐慕斯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顺手揽过程果的肩膀低头在程果耳边正要调戏却在包厢门开了之后迅速地放开程果对里面的人“啪”地一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程果看着徐慕斯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对面坐的一身军装精神矍铄目光锐利的老人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也叫声首长好却听到于韶在旁边小声提醒叫外公,稍稍退后两步程果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外公好”同时一个九十度鞠躬。

某个眼睛明明近视但是装逼不戴眼镜的同学没有目测好距离“咚”地一声头就磕在了桌子上,紧张得徐慕斯顾不得礼节直接当着外公面伸手轻轻揉她磕红的额角。

于老爷子倒是比程果想象中随和,程果刚才傻乎乎的动作和那身蓝色的军训服显然都取悦了老爷子,笑眯眯地让大家都坐下就随口问于韶,“这就是这小子天天惦记着的程果?”程果听老爷子这样一问有些局促,却听到老爷子爽朗地笑,“不错,不错,程立安这家伙认死理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教的女儿倒是不错,小果是混血?”

“是,我妈妈是美国人。”程果有些不安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都说军人比较固执,他不会因为自己是混血有做汉奸的可能就不允许她和徐慕斯在一起吧,程果不动声色地感叹了一下于老爷子的肩章,她以前只听说徐慕斯的高干背景和程家门当户对却没听徐慕斯说起过有个做军区司令的外公。

于韶给自己父亲倒了一杯茶看似不经意地接话,“爸,四分之一混血最漂亮了,将来小果生的孩子绝对是我们于家最漂亮的。”安抚性地在下面拍拍程果的手背,程果被这句话有点囧到,四分之一混血,现在还有点早吧。

于老爷子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和徐慕斯对视了一眼之后才继续追问,“有美国国籍吗?”看到程果摇头才暗自点点头,这就不太麻烦了,“小果入党了吗?”

“还没有,我爸想让我去美国留学,所以暂时没有入党。”程果有些疑惑地和徐慕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顿饭在徐慕斯的舅舅到了之后才算气氛活跃起来,于邵至今没有子嗣所以一直对徐慕斯百依百顺所以怎么看程果怎么合意,“小斯,有时间就把事情定下来吧,你们现在住的离西大挺远,到时候这片小区开发好舅舅刚好送你们个贺礼。”

走出皇朝程果才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拧开了瓶饮料大大地喝了一口撞撞徐慕斯的胳膊,“你外公这是在考验我?”

徐慕斯倒是很诚实而直接,“军婚的程序比较复杂。”

程果一口饮料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喷不出来,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咳嗽了半天才捋顺了呼吸,“我才二十,徐慕斯。”

“嗯,刚好到法定年龄。”徐慕斯语气随意地就像讨论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申请材料什么的我都会搞定,你爸那边你先斩后奏吧,军婚受法律保护离婚很不容易的,我不喜欢夜长梦多。”

离婚不容易?程果有点被囧到,徐慕斯这货考虑得真长远,“不是,我爸那里,我不敢。”程果承认自己是个怂包,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胆子对程立安先斩后奏,她可以对劳拉视若不见可以对程诺大喊大叫但是却无法反抗程立安的任何决定,程果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程立安对她失望,而程立安的态度很坚决——除了徐慕斯谁都可以。

程果是期待着徐慕斯能主动更进一步他们的关系,但是也没想到他会进一步到这种程度。

一路上徐慕斯小声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有几次都差点闯了红灯,程果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句也没问,最后别过脸若有所思地看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曾经把嫁给徐慕斯当做自己人生最重要的目标之一但是这次却并没有太大的惊喜感,有的只是尘埃落定之后的不安,是尘埃落定之后的…不安。

徐慕斯还是曾经的天之骄子,说的每句话都是语气坚定的陈述句,连求婚的程序都直接省略了不容拒绝,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她不会拒绝。

可是她,还是当初那个唯徐慕斯命是从的小姑娘了吗,程果浅浅地叹了口气,她爱徐慕斯毫无疑问,但是如果爱情的代价是众叛亲离那么她是否承担得起,在寒冷中呆得太久的人总是会迷恋最后的温暖,她做不到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轻而易举地从家里偷出户口本兴高采烈地去结婚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上楼的时候,程果刚刚走到宿舍门口就被徐慕斯拽回来,力气之大直接把她拽进了他怀里,暮色里程果声音有些微微地哽咽,“徐慕斯,你是因为很爱很爱我所以才想娶我吗,很爱很爱我,不是…”不是因为愧疚,不是为了补偿,不是因为长久以来的良心不安所以才要娶我,徐慕斯,结婚是个太美好的字眼,我喜欢这个所谓的爱情的坟墓也不喜欢我们的爱情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我更不喜欢死的不明不白。

“不是什么?”徐少的耳力显然不错,低着头一手撑在墙上把程果固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挑挑眉问,程果摇摇头目光却一下子暼到路灯下站着的程勋,有些不好意思地挣脱出徐慕斯的怀抱,程勋一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一大袋子东西递过去,“姜汁红糖,你应该是明天来大姨妈,晚上记得喝。”

一句话一出,程果脸红了,徐慕斯脸黑了,程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把程果被风吹起来的衣领整理好一副关心的口吻,“爸说,如果你真的住不惯学校宿舍的话,让我明天帮你把东西搬回家我们住家里。”

“我,我没有,我住得很好。”程果有些急切地反驳,难道程立安知道她现在经常住徐慕斯那里?

程勋走后,徐慕斯直接把程果按在墙上一个深吻吻得程果有些喘不过气,最后愣过神才开始从他那里掠夺空气,“徐…”程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徐慕斯的食指按住,徐少校显然心情很不好,“所以什么废话都别跟我扯,结婚,立刻,马上。”

“可…”程果“可”字刚刚出口徐少校就狠狠地啃上了程果柔软的唇,程果吃疼地惊呼了一声,徐慕斯放开对程果的禁锢,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危险狠狠地威胁正委屈着的小姑娘,“敢多说一个字,我就亲死你。”

留下风中凌乱的程果摸着出血的嘴唇欲哭无泪,亲死你?徐少校,你真是个痞子,这算不算是逼婚的最高境界?

回到宿舍和林暮商量的时候,一向无条件支持程果和徐慕斯在一起的林暮从GV中抬起头,幽幽地说了一句很有哲思的话,“小果,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除了从一而终,还有一个词语叫做迷途知返?”

程果关了正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凑到林暮那里,“你说什么,迷途知返?”

22、教官,不可以

林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一下程果白皙的脑门,半开玩笑地把不知所以的程果扑倒在床上,目光对上程果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微微叹了口气,眸子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小果子,任何感情都不要太投入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以全身而退。”

程果有些摸不着头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与网游奋战的安奈,安奈摊摊手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来投向毫无价值的两个人,“其实,我也和暮暮一样的心情,就像是嫁女儿的那种失落感,是吧,孩儿她爸。”

“是啊,孩儿她妈,小果果,爷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要跟别的男人跑了,爷感伤,算了,你先滚一边让爷忧桑一会儿。”林暮一副四十五度的模样,被程果一个翻身反攻回去,“林暮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搞定你男人!”

林姑娘在程果身下低头娇羞一笑,吓得程果一阵恶寒幸亏晚上吃的少,“小样,爷告诉你爷的三步走战略,那就是一脱二上三结婚!爷如果在大学毕业之前没把自己嫁出去,你丫以后就叫爷娘炮吧!”

“哦…”程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是一个很毒很毒很毒的毒誓,而且一定会应验的。”

一招泰山压顶坐得林暮一时半会儿无力起来程果一下子打开门跑了出去,跑到楼道还能听到林暮同学恼羞成怒的大吼,“老子弄死你…”

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路过体育场时那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程果提着一大袋子蛋挞经过篮球场的时候瞥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个人在篮球筐下投篮,影子被明亮的灯光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寂寥的感觉,篮球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球场有着不大不小的回音,不过远远看过去高个子男生蓝白色的三叶草球衣很像自己一年前送给程勋的那件。

程果的认人能力一向很差,只要别人一换衣服她就得花好久才能小心翼翼地认出来。

从那一大袋子蛋挞里找了一个香芋味撕开包装,程果找了个离程勋最近的座位坐在篮球场边上看着他一个人在球场里又跑又跳,才想起来程勋前几天专门在军训的时候找过自己,可能是为了让她看他今天下午的大学联赛而那时候她正在和徐慕斯吃饭完全忘了这件事。

关于篮球,那时候程果每天看《永不言弃》看得热血沸腾,细细地想程勋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打篮球的,高高瘦瘦的少年在那一年像竹竿一样突然长高出了程果一头让每天和程勋一起去上学的程果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习惯走在前面一手勾着她的书包带子拖着她走避免看小说正认真不看路的她一头撞在车上。

程立安一向不是纵容孩子的人,她和程勋上学也从来没有车接车送,在勾搭上徐慕斯之前程果都是和程勋一起上下学,小自己两岁的程勋有时候还会蹲下来有些吃力地背走不动路的她。

那时候女孩子一般比男生要发育的早些,程勋抿紧唇有些吃力地背着她明明汗湿了衣服却从来不多说一句什么,到了离家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再放下来避免被程立安训。

当然,程勋也不是什么天性纯良的好货,程果六岁时情窦初开喜欢上了自己一年级的年轻数学老师,小姑娘鼓起勇气去告白的时候男老师却蹲下身子把她抱进自己办公室,找了一件校服短裙给她摸着她头说,“小果,下次尿裤子的时候要找女老师啊,老师先出去你会穿裤子吧。”程果看着自己裙子后面那一大片柚子汁留下的淡黄痕迹欲哭无泪。

于是,程果的情窦初开就被程勋这个罪魁祸首扼杀在了摇篮里。

程果十一岁时喜欢上了一个初三的学长,告白的时候脚下轮滑鞋一歪她就在学长面前摔了个狗啃泥,温文尔雅的学长看着程果的惨样笑得差点没背过气,这场男也欢喜女也爱的感情也迅速消失无形。

而这一次,作为回报程果把程勋绑床上用强力脱毛膏脱了程勋脑门前那一小撮装逼必备毛,让程勋三个月窝在家里没出去见人。

程果抱着一大袋子蛋挞边吃边看着球场中间已经不再是幼稚少年的大男生,有些微微的歉疚,似乎遇到了徐慕斯之后自己以前对程勋的所有承诺都被抛得远远的,留那个天生冷漠不爱和别人多说话的男孩子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或孤独或难过。

瞥到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唯一的一个身影,程勋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拍着手里的篮球,寂静的球场只有篮球打在地上闷闷的回声。

第一次到程家的时候,他胆怯地缩在许绮雅身后看到程立安抱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说这是程果姐姐,记忆里小小的女孩子胖乎乎的像个雪团子,她走过来用小指勾勾他的手指,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眯着眼睛笑。

程勋小时候因为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车祸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轻微的自闭症,而程果是唯一一个像个话篓子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毫不在意他的不言不语的人,小女孩说,我猜你在想你爸爸对不对,我也很想我妈妈,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叫你妈妈妈妈的,作为交换我允许也叫我爸爸爸爸。

她初潮的时候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程勋怎么问她她只是哭着摇头,那时候他一言不发把围在她身边笑话她地图一样裙子的那群男生狠狠地揍了一顿弯下腰背她回家。

她初恋的时候一路小跑跟在徐慕斯的山地车后面,在他终于学会骑山地车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徐慕斯的车后座成就了西中最传奇的情侣,而他一个人站在树荫下远远地看她笑着的样子。

她大三这一年他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只想和她在一个学校把从未说出口的我爱你说出来,可是她再次遇到了徐慕斯近乎疯狂地每天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们的关系,就像程果曾经最喜欢的那首探戈舞曲——《只差一步》,每次他鼓起勇气迈出了一步的时候,她已经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世界,不是探戈里的欲拒还迎而是从未靠近。

“啪”地一声,程勋把手里的篮球远远地扔了出去,走过去程果身边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长睫毛低垂着在脸上打下浅浅的剪影,心里一阵柔软伸手摸摸程果的头想要学着偶像剧男主那样含情脉脉地说句小傻瓜。

无奈程家小少爷打了一下午的球爆了一下午的粗口,含情脉脉地摸着程果的头深情注视的时候脱口而出“小傻逼”,结果是被程果满球场追着问候了全家。

安奈扔下鼠标轻佻地把手指在林暮说得好听是天使的吻痕说的难听是鸡屁股下巴的小小凹槽上划过,“说,迷途知返是怎么回事?”不等林暮说没事安奈就直接补充,“你撞车那天看到的真的是徐慕斯?”

林暮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安奈大美女简直是个专家,“我只是撞失手了,但是那么近的距离爷要看错爷就跟你姓。”看到安奈若有所思的样子林暮有些紧张地追问,“奈奈,你觉得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