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玲珑娘子是真的有约请了,并不是.”他又忍不住说道。

话音未落,高小官人就面色大变。抬手就给了这知客一巴掌。

“去你娘的混账东西!”他骂道。

知客被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跌倒地上,这还没完两边的亲随上前将他拎起来。

“并不是什么?”高小官人竖眉瞪眼喝道。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被一巴掌打懵的知客终于清醒了。

那一场事后虽然高小官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德胜楼,是为了表现自己并不介意,但他只是要让别人看自己不介意,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别人当着他的面提这件事。

“小官人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知客吓得几乎要尿裤子,连连喊道。

这动静引得四周的人都看过来,包厢里也有人探出来窥探。

“行了。闹什么,想明日就离京走吗?”秦弧皱眉说道。

当然他明日就离开京城走跟自己没关系。不过这糊涂混帐的高小官人受到此羞辱,必将又忌恨程娇娘几分。

看到没。就是这样,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最后所有的过错都要添加到她的身上,那些故意利用的,那些迁怒的,那些说笑打趣的.

“反正都要离京了,老子就嚣张怎么着?虱子多了不怕咬。”高小官人冷声说道。

“高官人。”

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见是练琴归来的朱小娘子。

“玲珑姐姐不在,不知道阿衡能不能献丑?”她施礼说道。

高小官人眯起眼。

“朱小娘子啊,某可请不起啊。”他拉长声调说道。

朱小娘子再次施礼,抬起头一笑。

“上次的事是阿衡失礼了。”她说道,“阿衡不懂事,失了本分,还望小官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高小官人显然有些意外,带着几分疑惑看她一眼。

是那程贱人要通过她搞什么把戏吗?

“既然朱小娘子诚心认错,那就请进吧。”秦弧说道,打断了高小官人的猜测乱想。

朱小娘子没有看秦弧,低头应声是,果然先抬脚进来了。

“你干什么?”高小官人皱眉对秦弧说道,“别人吃剩的老子可没兴趣。”

“真是说笑,这里面难道有干净的吗?”秦弧嗤声说道,“不过都是个乐子而已。”

“她可是程家的人。”高小官人说道。

“她要是程家的人,就不会有上一次小官人丢人的事了。”秦弧说道,看了眼已经在厅内坐下摆琴的朱小娘子。

关她什么事!

秦弧甩袖走进去。

叮叮咚咚的琴声在厅内回荡。

“你要说什么?”秦弧和高小官人对坐说话。

高小官人不由看了眼朱小娘子。

真的不用介意?

真的就一点也无关?

虽然他们高家也不喜欢姓秦的这些皇亲们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但老爹也说过,这秦家的小子看人看事还是很准的。

“我是要说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叨叨半日。就是决定请那小子外出?”高小官人说道。

秦弧看着他一眼。

“小官人还有什么高见?”他问道。

高小官人笑了。

“我书读的不好。”他慢慢说道,“我只知道有句俗话叫斩草要除根。”

耳边叮叮的琴声没有丝毫的变动,依旧流畅平稳。似乎弹琴的人并没有听到这惊悚的话。

朱小娘子入神抚琴,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只不过认真看的话,她的眼中有泪光浮现,只是,没有人会认真看她一眼。

“说的容易。”秦弧说道,笑了笑,端起茶碗,“以前你们除不了,现在”

“是啊。现在可是有个能起死回神的人帮手呢。”高小官人笑道。

“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信不信就是你现在要死了,抬过去,她一样会让你起死回生。”秦弧说道。

高小官人哈的笑了。

秦弧站起身来。

“果然如此吗?”高小官人问道,“看来我对这程娘子还真是不了解呢。”

琴声就在这时一曲终了,室内陷入一片安静中。

高小官人看向朱小娘子。

“我都忘了,朱小娘子可是跟程家很熟的,不知道可了解这个程娘子?”他笑道。

“小官人说笑了,要说熟悉了解,奴家想。没有比秦官人更熟悉了解程娘子的人了。”她说道。

此言一出,正迈步走向门口的秦弧停下脚转头看向她。

他终于正眼看自己一眼了,朱小娘子嘴角带笑。虽然这一眼中的阴寒厌恶。

“…秦官人的腿就是程娘子治好的吧。”她身子被冻僵了,但嘴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的有些想哭。

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是为了让他肯看自己一眼,还是因为恨他为了给那娘子开脱而不惜将自己拉进来?

以前说是自己故意陷害程高两家,如今当自己进来后,又引高小官人说出那种话,商讨那种事。

听到高小官人说出那种论人生死的话,那自己就永远不得不绑在高家这边了,永远都别想自由自在了。

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能这样狠心?

不。他这样做无可厚非,为了维护自己在乎的人。做什么都无可厚非的,更况且还是自己这个奸诈的陷害了高程两家结仇的人。贱人…

“是啊,我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

“不过有些人,就是只知道恩将仇报了。”

门不知什么时候拉上了,屋子里秦弧和高小官人都前后离开了,朱小娘子还呆坐在琴前,耳边还回荡着秦弧的话,不知道坐了多久,如同被抽干力气一般俯身在地上掩面大哭。

不管他怎么做,她怎么能脱口说出那样的话?没错,她就是个贱人。

“小官人,我们回去还是接着转?”

走廊里,亲随问高小官人。

高小官人皱着眉若有所思。

“不知道父亲那边说的怎么样”他说道,话没说完,斜刺里就冲出来一个人。

亲随们立刻护住高小官人,却见那人已经跪在地上叩头。

“又是你?”一个亲随认出此人,皱眉说道,“干什么?”

春灵抬起头,脸上的红肿还没消,眼中泪光闪闪,看上去楚楚可怜。

“小官人,奴婢,奴婢能为证。”她颤声说道。

为证?

“为什么证?”高小官人皱眉问道。

春灵跪行近前,亲随要阻挡,高小官人抬手摆开。

“奴婢亲眼见过,那程娘子,引雷杀人。”春灵压低声音说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备

“奴婢不敢骗高小官人。”

一间小茶室内,春灵走进来,跪在地上,冲面前也坐下来的高小官人施礼说道。

“见过她引雷杀草人吗?”高小官人撇嘴问道。

“不是的。”春灵忙抬头,口中话音一转,“高官人,您听听我的口音。”

口音?

高小官人一怔,旋即恍然。

“江州!”他说道。

春灵点点头,继续用江州口音应声是。

所以说嘛,一个京城的官妓身边的小丫头,哪里来的见过那程娘子引雷杀人。

“难道说她在江州就杀过人?”高小官人问道,有些惊讶。

这小娘子如今也不过十*岁,几年前的话才多点儿,竟然已经杀过人。

“是。”春灵点点头,换回京中口音唯恐这高小官人听不懂,“奴婢原本是江州程家家养道观里的小婢,后来程娘子被家人送来,跟道观的观主不知道起了什么纠纷,然后一个雨夜,她和她的婢女引雷把观主劈死了,还把我们姐妹送到很远的一个道观去要灭口,亏的是我和妹妹逃了出来,只可惜,妹妹在路上风寒不治死在破庙里了。”

说到这里,春灵掩面哭泣。

原来如此啊,高小官人伸手敲着几案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啊。”他慢慢说道,眯起眼看着这小婢,“不过,就算有你这个人证也不行了啊。”

春灵似乎是很惊讶,抬起头有些惶惶有些愤愤。

“官人,连官人也不行吗?奴婢一直不敢跟任何人说,活的战战兢兢,每天都在害怕,现如今她又害了平王。奴婢实在是吓死了,又不敢去告,今日豁出命来求见小官人”她流泪哭道。“难道小官人也拿不了她?”

“不是我不行。”高小官人说道,“是这件事。已经定论了,不能再拿出来说了,说也白说。”

“奴婢能证明的,奴婢甘愿作证的。”春灵瞪大眼认真忙忙说道。

“你一个人,证不了天下人。”高小官人说道。

春灵颓然,失魂落魄的坐回去,掩面哭起来。

“也难为你藏这么久。”高小官人忽的说道,“上次的事。其实是你设计的吧?”

春灵打个寒战,哭声渐弱,然后抬起头。

“小官人饶命,小官人饶命,奴婢是,是…”她叩头说道。

“是觉得我厉害,能够对付这程娘子是吧?”高小官人问道。

春灵俯身颤颤哭泣不敢说话。

“不过这件事,你是高看我啦,我现在帮不上了,我就要被这程娘子赶出京城了。”高小官人伸展手臂。站起身来说道。

春灵忙跪行到他面前,大着胆子抓住高小官人的衣角。

“求小官人救救奴婢。”她流泪说道。

高小官人哈哈笑着伸手捏了下春灵的小小下巴。

“好,我走之前带上你。我们一起逃命。”他笑说道,一面抬脚摇晃而去。

“小官人,这小贱人好贼,引雷人证也没用了,就这样放过她?”亲随忍不住跟上低声问道,一面回头看茶室。

高小官人一笑。

“我见她,本就不是那什么引雷杀人为证的缘故。”他笑道,“这好贼的小贱人摆了我和那程贱人一道,难保不能再摆第二道。留着总有用。”

而茶室内春灵也坐起身子,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带着几分自在摇了摇手做扇风。

她见他,也并不是为了给引雷作证。而不过是要这高小官人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存在,总有用得着她的时候。

事到如今,也不用怕这高家和那程娘子再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而把她当做替罪羊处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