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响开车去了乔笛几个好朋友的家,这几年跟乔笛在一起,她有多少朋友他还算比较清楚。不过找来找去,大家都说自从乔笛结婚后,她们就没怎么见过面。

那就是说,乔笛不会去找朋友们。可她没回家,又没去找朋友们,还能去哪里?

黑色轿车在路口急转,钱响一口气把车开上半山腰。他将车停好,拔腿就往里面跑。

傅家大宅灯火通明,全家人十几口都坐在桌前。沐良挺着肚子站在桌前,正在琢磨今晚要吃那些菜,傅晋臣手里拿着筷子,正准备帮她夹菜。

“咦?”

大门外跑进来一个人,沐良惊讶的笑了笑,道:“你怎么来了?”

钱响气喘吁吁跑进来,可他听到沐良这句开口的惊讶声,这一路上勉强支撑的信念忽然倒塌。他呆愣愣站在原地,脑袋里嗡嗡的响,思绪一片空白。

傅晋臣看到钱响出现的那刻,立马觉得不对劲。他沉着脸放下碗筷,快步走过来将钱响拉到外面,“出了什么事?”

他说话不敢大声,生怕被沐良听到。

钱响呆滞的目光转了转,伸手拉住傅晋臣的手,“娇滴滴…不见了。”

“不见了?”傅晋臣变了脸色,“怎么会不见了。”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钱响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傅晋臣好看的剑眉紧蹙,他远远看到朝着这边走过来的目光,立时把钱响推开,“别让沐良看出来。”

“你们怎么不进去吃饭?”沐良瞥着嘴,傅晋臣不在身边,没人帮她夹菜啊。

“四嫂。”钱响干涩的开口。

沐良也很精明,她能看出来钱响脸色不对,急忙伸手把傅晋臣拽过来逼问,“他怎么了?”

“被家里逼婚。”傅晋臣笑着打哈哈,在沐良面前半点都不敢表露,“这小子要急死了,正上窜下跳没辙呢。”

“哦。”沐良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

傅晋臣伸手拍了怕爱妻的肩膀,“心肝,你先去吃饭吧,我去陪陪他。”

“去吧。”这次沐良倒是很大方,傅晋臣颇感意外。

似乎察觉到傅晋臣目光有异,沐良踮起脚尖小声在他耳边,道:“钱小贱怎么说也算咱未来亲家,我应该给他点面子,省得他以后难为果果!”

听到她的话,傅晋臣立马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我的心肝,聪明!”

沐良满足的笑了笑,仰头在傅晋臣嘴角亲了下,只是叮嘱他不要太晚回来。

亲自将沐良送进屋,傅晋臣转身出来时,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他拿着车钥匙,拉着钱响往外走。

钱响拽住傅晋臣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眸变得空洞,“她会不会有事?”

还不等傅晋臣回答,钱响大力的摇着头,坚定道:“她不能有事。”

面前这个人,傅晋臣跟他从小玩到大。他挑眉盯着钱响此时眼底的无助与慌乱,不禁想起当初他自己也有过相同的心境。

“别担心。”

傅晋臣反手扣住钱响的肩膀,给予他最大的安稳,“有四哥在,保证你们家娇滴滴平安归来。”

开车从山顶下来,傅晋臣跟钱响分头打电话。几乎所有能用上的关系,他们都已经用了,只是想要在名海市找到一个人,需要的是时间。

等。

等待消息是最难的煎熬。

两个小时过去,各方面汇总的消息,使得大家得出一条准确的结论。乔笛还在名海市,无论是机场,还是港口都没有查到关于她的出入记录。

既然还在名海市,但乔笛不回家,也不跟朋友们关系,甚至连沐良都不知情,那就只能说明两点。第一,乔笛刻意这么做。第二,乔笛被人控制起来,无法与外界联系。

如果是第一,钱响觉得不可能。如果是以前的乔笛,她有可能这么做,可现在乔笛怀着孕,她断然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闪失。

排除掉第一,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乔笛被人控制起来了,那么把乔笛控制起来的人到底是谁?对方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市郊一家私立医院,检查病房中,乔笛被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按躺在床上。还有另外一名医生手中拿着探头,正在乔笛的肚子上滑动。

不多时候,医生收起仪器,起身走到检查室外,汇报道:“钱夫人,这位小姐怀孕已足27周,胎儿情况良好。”

“27周?”钱夫人沉下脸,这中间果然有问题。

稍后,做完检查的乔笛被带回到三楼的VIP病房。她坐在椅子里,小心观察着这间病房。北面有扇窗户,不对外面有护栏。南面有门,门外有人守着。

自从被带到这家私立医院,乔笛的皮包就被他们夺走。她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只能被动的让这些人带她去检查。

不久,病房门打开,钱夫人走到乔笛面前,“感觉怎么样?”

“让我离开。”乔笛脸色阴霾。

“现在还不行。”钱夫人抿起唇,道:“乔小姐,你不需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或者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不伤害?”乔笛冷笑了声,“你知道这么做,我可以报警的吗?”

“报警吗?”

钱夫人笑了笑,神色并不见惧怕,“我想,这世上任何的法律,也不能阻止奶奶认孙子吧。”

听到她的话,乔笛心里咯噔一下。

“明天有个检查要做,希望你能配合。”钱夫人往前一步,目光落在乔笛的肚子上,道:“我不想难为你,所以你今晚要乖乖在这里休息,等到明天的检查结束,我就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我不会做检查!”乔笛脸色煞白。

钱夫人耸耸肩,神色笃定,“这可由不得你。”

病房门再度被关上,乔笛望着钱夫人离开的背影,忽然手脚发冷。这种检查即使不用明说,乔笛都能猜到是什么?!

全身上下窜起一股寒意,乔笛背靠着沙发里,蜷缩起手脚,眼泪夺眶而出。钱小贱,你这个混蛋,此时此刻你到底在哪里?!

28 乔笛,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晨两点,距离乔笛失踪不见已有十几个小时。市中心一处僻静的别墅里,周围难得没有高楼大厦,这片别墅区是特别圈出来的规划,闹中取静。

客厅黑色沙发里,钱响双腿搭在茶几上,俊脸微微垂着,看不出他此时的神情。他手里握着一瓶红酒,基本没怎么说话,只是不停灌酒。

傅晋臣坐在他对面,这种时候也没拦酒。他背靠着沙发,看到项北放下电话从阳台走回来,神情透着厉色。

“怎么样?”傅晋臣抿唇问,项北在酒柜里拎出两瓶红酒,走过来坐下。

项北没说话,那就是还没消息。

钱响抬手从项北手里抽走一瓶红酒,打开瓶塞,仰头灌酒。

“少喝点!”

眼见他这样的喝法,项北起身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将酒瓶扯过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你先别急。”

钱响低着头,眼睛落在别处。在名海市,如果合他们三个人之力都没找到消息的事情,那就说明这件事真的很严重!

“北哥。”

钱响上半身靠着沙发,开口的声音沙哑,“你让我喝吧。”

身边的人已经喝掉一瓶红酒,项北为难的蹙起眉,看着钱响的脸色有些担忧。这种事情,无论搁在谁的身上,那滋味肯定不好受。项北或者傅晋臣曾经都体会过,如今看着钱响也受这个罪,项北不禁叹了口气!

“给他吧。”傅晋臣单手扶着下巴,沉沉开口。

项北将酒瓶递给钱响。

没有找到乔笛的消息,傅晋臣心里也很着急。他现在不但要找人,还要千方百计瞒着沐良。如果沐良知道乔笛不见了,还不定又要闹出什么!

三个男人俱都愁眉不展。

不多时候,项北抽了根烟回来,电话还没响起来。钱响一直坐在沙发里喝酒,整晚都没怎么说话。

项北挑眉扫了眼傅晋臣,傅晋臣同样眼神变化。

起身坐在钱响身边,傅晋臣并没伸手去抓钱响手里的酒瓶,“那个电话随时都会响,如果你没力气接电话,我们可不帮你。”

握着酒瓶的五指紧了紧,钱响咽下嘴里最后那口酒,反手把酒瓶丢在茶几上。他眯着眼睛半躺在沙发里,手背轻轻搭在额前。

钱响有些头晕,闭着眼睛说道:“查查我们家。”

“你怀疑什么?”傅晋臣瞬间眯起眸子。

“我妈知道乔笛怀孕了。”

钱响只说了这么一句,傅晋臣跟项北迅速明白过来。项北拿着电话起身,马上让人再去查。

茶几上另外一部手机已经振动许久,钱响捏着太阳穴坐起来,扫了眼对方的号码,撇撇嘴并没有接听。

薛恒剑打了很多次电话,钱响都没有接。

项北出去打电话,傅晋臣瞥了眼钱响丢开的手机,莫名勾了勾唇,“你打算怎么办?”

“一次解决。”钱响抿着唇,语气很沉。

一次解决?

傅晋臣不禁笑了笑,心想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兄弟。”傅晋臣轻拍着钱响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四哥跟你定下了,我们家果果的幸福都在乔笛的肚子里。”

这种话明明很喜庆,可此时钱响半点也笑不出来。他红着眼眶抬起头,声音里染着紧张慌乱,“乔笛不会有事,对吧?!”

傅晋臣勾起唇,郑重其事看向他,“不会。”

如果有不明分子把乔笛拐走,这个时候肯定会有消息传过来。但如今并没有任何坏的消息传来,而且钱家已经知道乔笛怀孕的事情,那么乔笛失踪忽然变得简单起来。

倘若是钱家人把乔笛控制起来,那么乔笛和孩子的安全首先都能保证,大家也能松口气。至于剩下的事情,将是钱响要面对和解决的。

两个小时后,项北终于接到电话,他一边夹着手机一边用笔记下个地址,“人应该在这里。”

钱响夺过去看了看,立刻沉下脸,竟然是家私立医院。

反手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钱响拉开门跑下楼。

傅晋臣跟项北后面追出来,项北拉住傅晋臣,细心的叮嘱他,“你回去吧,我陪他去就行。”

从昨晚到现在,傅晋臣一直到没回家。他也怕沐良起疑心,此时项北这么说,傅晋臣犹豫了下,便点头上车。

反正找到乔笛的线索,去太多人也没有效果,只钱响一个也是足够。

钱响率先开车离开,项北紧跟着开车跟在他后面。眼见他们一前一后驾车离开,傅晋臣才回到自己的车上,开车回家。

知道乔笛的消息,大家都能松口气。不过钱家这关,钱响和乔笛终究都要面对。

傅晋臣轻叹了口气,应该要面对的,他们早晚都要经历,用他一个过来人的经验说:还是早了结早安心。

开车回到傅家大宅,前院还亮着灯。傅晋臣将车熄火回到楼上,沐良跟儿子都睡熟,他先去看了看沐果果,见小家伙睡的正沉,便伸手给儿子掖好被子。

回到卧室时,沐良也睡的香,并没听到他回来。傅晋臣钻进浴室清洗,洗去烟味才敢回到床上。

身边的人忽然开口,吓了傅晋臣一跳,“心肝,你没睡?”

“睡了,”沐良打开台灯,“不过被你吵醒了。”

傅晋臣扬起笑,哄她:“今晚玩的有些久,脱不开身。”

“是吗?”沐良黑亮的眼眸闪了闪,红唇渐渐抿起,“找到人了吗?”

傅晋臣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盯着爱妻,“你…知道了啊。”

沐良愤然坐起身,怒声道:“傅晋臣,你当我那么好骗吗?从钱响一出现,我就知道有事发生,肯定跟乔笛有关。”

“别急别急。”傅晋臣急忙揉着沐良的肩膀,“已经找到乔笛了。”

“在哪里?”沐良总算顺了口气。

“市郊一家私立医院。”

“钱家人做的?”

傅晋臣瞪大了眼,惊愕道:“心肝,你现在的智商跟我持平了哦。”

沐良撇撇嘴,心想人家本来就比他聪明好嘛!

“你确定乔笛没事吗?”沐良再度逼问,傅晋臣不敢打马虎眼,直言道:“肯定没事,现在钱响赶过去了,那就更没事了。”

“这还差不多。”沐良气哼哼躺下,“谁敢欺负娇滴滴,我绝对跟谁没完!”

傅晋臣侧身躺在她的身边安抚,“谁敢惹我心肝生气,老公也跟谁没完。”

紧张一晚上的心,此时总算放下。沐良咂咂嘴,终究有些担忧,“老公,你说钱响到底能不能搞定?”

傅晋臣轻抚着沐良的长发,笑道:“大不了走咱们以前的路。”

他们的老路?沐良眨了眨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啊,只有钱响跟乔笛两个人有心,还怕走什么路吗?

一路开车飞速赶到郊外,钱响按照地址找到那家私立医院。他将车停下时,远处的天色早已亮起来。

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针指向六点。

“三楼。”项北停好车赶上来,钱响大步往楼上跑。

一口气跑到楼上,钱响推开病房门,叫道:“娇滴滴!”

病房里空空的,干净的病床上并没有人。

“人呢?”

项北怔了怔,也觉得奇怪。根据打探来的消息,乔笛应该在这间病房里。

走廊有护士经过,钱响转身出去,随手抓住一个问道:“乔笛呢?”

“谁是乔笛?”护士懵懂的看着这两个男人。

项北拉过钱响,两人走到护士站。项北拦住钱响,自己站在前面问,“请问,三楼那间VIP病房里的病人呢?”

值班护士扫了眼面前的男人,立刻红着脸问道:“您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项北深邃的目光一闪,笑道:“我想来看看我妹妹。”

“哦,原来您是乔小姐的哥哥啊。”护士语带惊喜,项北礼貌的点点头,钱响听的差点吐血。

“我帮您查查。”护士打开值班记录,认真查看起来。

通过护士的话,他们能够肯定乔笛就在这家私立医院。钱响不高兴的撇撇嘴,靠,项北这是借机占便宜吗?!

“乔小姐刚刚被送去手术室。”护士查看一番下来,通知他们。

“手术室?”钱响瞬间炸毛,转身往楼上跑。

项北也沉下脸,道了声谢追上去。

手术室在五楼,钱响顾不上坐电梯,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

头顶的无影灯亮起,穿着消毒服的乔笛躺在床上,双腿被分开。她盯着站在对面的医生,又瞧见她们手里握着的仪器,吓得脸色煞白。

“不许靠近我,不许碰我的孩子!”

乔笛双手不停的挣扎,扯着嗓子喊道。她昨晚整夜都没有合眼,脑袋里都是各种恐怖的想法。现在看到这些仪器,她怎么都觉得,这些人想要割开她的肚子,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强行取出来!

“滚开滚开滚开!”

乔笛嘶哑的大叫,全身都在发抖。无论周围的医生护士怎么解释,她半个字都听不出进去,整个人吓得一个劲哭。

“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乔笛双手紧紧护住肚子,哭的喉咙沙哑,“你们要敢动我的孩子,我就跟你们拼了!”

原本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手术,可乔笛情绪如此激动,医生也不敢贸然下手。如果真是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个责任可是谁也担当不起的。

迫于无奈,其中一名医生出去给钱夫人电话,请示她的意思。

乔笛被控制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眼前出现的画面,都是充满血腥的,恐怖的,每想起来一次,都会让她心惊胆颤!

“你们放我出去!”

乔笛用尽全力喊,奈何手术室隔音效果不错,而且外面又没人走动,压根没人能听到她的呼救。

刚刚离开的那位医生重又回来,并且对着其他人点点头。乔笛看到这个眼色,立刻戒备的用双手护住肚子,嘶哑着嗓子吼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救命,救命啊——”

乔笛惊恐的瞪着双眼,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出眼眶,“钱响,你到底在哪里?快来救我,救救宝宝!”

前脚刚刚踏入五楼的男人,猛然间一个趔趄。钱响脚步还没站稳,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喊声。他立刻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听了听,然后身体如箭般,精准的飞出去。

手术室的大门被一股大力踹开,钱响冲进去的时候,乔笛正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按住肩膀,她一边挣扎着哭,一边歇斯底里的喊,那副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大门打开的瞬间,乔笛模糊的视线里倏然出现那张熟悉的脸庞,使她整个人怔住。

钱响伸脚踹开边上两个护士,一步跨到乔笛身边。原本站在乔笛身边的两个医生,顿时吓得跑到边上。

钱响掌心贴向乔笛的脸,只能触到她冰冷的温度,还有发抖的身体。

迟疑几秒钟,乔笛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几乎是本能的‘哇’一声哭出来。

乔笛咬着唇,肩膀颤抖的不成样子,“你怎么才来?我…我都要吓死了!”

随着乔笛哇那一声,钱响眼泪也跟着滚出来。他颤着双手把乔笛从手术台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别怕,我来了。”

双手牢牢搂住他的脖子,乔笛哭的很委屈,“她们想要杀了我,把我的孩子取出来。”

“…”周围医生护士们全都愣住,因为乔笛的话额头不断冒冷汗。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乔笛的话,钱响俊脸的神色彻底阴霾下来。

项北随后几步跟过来,眼见里面一团糟的情形,只觉得哭笑不得。尤其他听到乔笛委屈的哭诉后,更是差点笑出声。

好吧,乔笛这理解能力,果然跟别人不同!

“怎么回事?”后面赶来的钱夫人,显然已经迟了。她看到儿子抱着乔笛站在边上,神情不禁变了变。

“妈,我也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钱响脸色很难看。

钱夫人瞪了眼身边那些医生护士,勉强忍住怒意,“儿子啊,妈妈只是想给乔笛做个检查,你不要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