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差点没晕过去。

我靠,这是要死了啊!!

然而这还没结束,紧接着,刚才的剧痛又袭来了第二波…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忽然朦胧中有人在摇我的肩膀。

我几乎是下意识得紧紧抓住那个人的手,一开口就是嘶哑得要裂掉一样的声音,“救我…”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她的手挺凉,我恍惚中抓紧她的手,神智总算清醒了一点。

“姑娘,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人…”

在那个人即将转身跑走的时候,我忽然一把抓住了她,一用力把她给拉了回来。那悲催姑娘力气哪里有我大,一下子就被我拽得一踉跄,脚下一滑,倒抽一口冷气,直至就倒到我怀里了。

我张开手环住她,用力睁开眼睛,近距离盯着她的脸。

姑娘被吓得不轻,她惊恐地瞪着我的双眼,一会儿看左眼一会儿看右眼,吓傻了一般连尖叫都忘记了。

我轻声说了句,“得罪。”

一下点中了她的睡穴。

姑娘迷惑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软软倒在我怀里。我抱着她,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休息,剧烈的喘息。

我靠,这一幕要是被看到了那可有趣了。

我赤身裸体得抱着个姑娘气喘吁吁,而我自己还是个老姑娘…

没错,老娘悲催得变回去了。

原因不明。

过程记得不太清楚,而且还疼得要死,简直就是从娘胎里又被生了一次。

当我伸手去拉那个女孩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变大了的这个事实。

我用了零点零一秒,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又用一秒来暗算这个打算救我的女人。

我把她脱得只剩下个里衣,然后把她的衣服给套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从巷子里走出去。

虽然我此时披头散发,但是街上比我落魄的人多了,没人注意,很好。

我哼着歌走了十步之后,突然定住了。

脑子里有个念头不断在冒泡:

把人家剥光了扔在那种小巷子里似乎不太好,她看上去像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有什么不好的,你杀人都杀了没上千也八百了,也不差这一个…

我无语了一瞬间,然后猛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靠,我脑子里也出现了“善良小人”和“邪恶小人”的交战?!“善良”小人神马的迅速拉出去斩立决!

我烦躁不安地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用力吸了口气,一转身,飞快走回了巷子里去。

我把那昏睡不醒的姑娘从地上抱起来,脚步摇晃了几下才站稳。

不行,现在内力还在乱窜,刚才变大消耗太厉害,体力有点跟不上。

我把公主抱的姿势改成背着的,女人背着女人,这样至少看上去不太奇怪。

把她先送回千宜阁吧,到了那里一切就都好办了。

我这么想着,一步步,缓慢走在路上。

突然!

突然TMD又出现变故了!

我今天到底是要多倒霉才能有个头啊?!

“前面的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我没回头,冷冷丢了一句,“不用。”

“姑娘你不要怕,我是武林盟的,要是有什么难处我们能帮上的话…”

我冷冷打断背后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没有。”然后继续以龟速向前挪。

我听到背后那家伙嘟囔了一句“怎么这样”就转身走了。

我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换气继续往前跋涉,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你站住。”

这声音近日来我每天都听,熟悉得很。

我咬牙,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草草靠靠草草,草你大爷的,靠!

“你身上的衣服做工精巧又丝毫没有污损,你不是灾民吧?你背上的这个姑娘只穿着里衣,我想请问她的外衣哪里去了?还有,你这么匆忙把一个昏迷了的姑娘,向花柳街的方向背,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

说话的家伙,语气慢条斯理。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靠近,那架势,仿佛是一步步把猎物逼向绝境的猎手。

雪鉴!奶奶的熊!你TM很闲吗?!怎么会在这里出没?!

我一步步数着雪鉴的脚步,测算他靠近的距离,就在他距离我一步之遥的时候,我猛的掀翻了背上的姑娘,甩开蹄子撒腿就——飞了。

轻功什么的在大马路上一使出来,老百姓们都像看杂耍的似的指着我惊声尖叫。 我于是在一片惊叫声中狂奔而去。

雪鉴显然是被我的突袭给惊了一下。

他先跃起稳稳接住那个姑娘,把她轻轻放倒在地上,嘱咐跟班把人照顾好了,才向我逃走的方向追过来。

我犹豫了一瞬间,没有向着千宜阁的方向跑。

我要是跑进去了,按照苏小小的个性,就算是玉石俱焚了也不可能把我交出去。千宜阁只是个分部,力量怎么也强不过精英荟萃的武林盟。

到时候,真打起来,千宜阁被扫为平地,我辛苦在武林盟眼皮底下安插了的眼线被整个底儿端了,损失的还是我。

我才不是担心苏小小他们的安危…

我只是觉得划不来。

况且千宜阁又那么能赚钱…

我想着,已经往流民聚集的南城方向逃窜了。

然而,我到底是有点高估现在的自己,我他妈现在弱得恐怕都跟峨眉的姑娘们一个水准了。

我还没窜到南城,雪鉴就一下从我头顶翻了过去,稳稳落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暗骂了一声。

早知道还不如去找苏小小…这下,小命要交代了…

我想到这里脸难看了几分。我顶着一脸股票暴跌的表情看着雪鉴。

雪鉴也看着我,我头一次在这腹黑和尚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

“白玉蛟?”雪鉴扬起了一侧的眉毛。语气不像是苦大仇深,义正词严,反倒是有点惊喜的感觉。

我觉得他那表情那神态那动作,就仿佛是某人在公厕撒尿的时候,一转头,突然发现他旁边站着撒尿的人是刘德华。

“呵,还真是你?”雪鉴竟然笑了。

我愣了一下。

难道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大叫一声“我今天就要为武林除害”然后砍上来么?

雪鉴果然很怪。我一直觉得这货行为举止很奇怪。

有时候清心寡欲得像尊泥菩萨,有时候又世俗老辣得像个把世事都看透的官场高手。他混迹在武林盟里如鱼得水,因为盟主不怎么靠谱,男女老少都把他这个副盟主当心里寄托的对象。

我也挑眉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怀疑,上上下下打量他。

雪鉴还是笑,眉梢挑着,笑得一脸邪气。

你知道一个帅和尚笑得邪气会怎样吗?我靠啊,那挑逗的眼神配上禁欲气息简直就秒杀啊!

帅和尚非常直白得问,“你武功怎么了?”

我眯着眼睛瞪他,缄口不言。

他就继续问,“你受伤了么?被暗害了?谁干的?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你这是要去哪?我没听说白玉蛟你是个哑巴啊。”

我冷冷“哼”了一声,“你丫废话真不少。要动手就快点。”

雪鉴忽然向前走了两步。

我差点想后退,但是想想——这架还没掐起来,气势怎么能输呢!——于是老娘一副英勇就义似的动作,梗着脖子站着没动。

“顾染织离开金陵之前交代我,若是碰上了你,就帮你一把,算是还了十五年前的人情。”

我惊了一下。顾染织怎么还留了这么一手?!

雪鉴是咱魔教的卧底?!不会不会,这家伙全身都散发着“我是得道高僧”的佛光,绝不会是无间道。

那…雪鉴和顾染织之间,有一段不能说的…基情…?

我瞪着眼睛盯着雪鉴,兀自飞快得脑补着。

雪鉴忽然把一把匕首放到我手里,对我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记得我了。待会儿,要是武林盟的人包围了你,你就挟持我趁机逃走。”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我瞪了他一眼,我靠,这家伙这么奸诈狡猾,我哪能那么轻易相信他。

“我叫顾染衣,是顾染织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白教主,你还记得十五年前你救过我们么?”

我愣了愣。

说实在的。

还真不怎么记得了。

相逢谁信是前缘

勉强算是个半番外——{顾染织篇}

···

雪鉴突然那么一说,我终于有点想起来他是顾染织的什么人了。

我第一次碰到顾染织是在十几年前,具体数字记不清楚,雪鉴说是十五年,那大概就是了。

—回忆分割线—

顾家的事,发生在十多年前。

现如今,除了当事人之外,大概已经没几个人能记得住了。

顾家的遭遇也算是寻常。寻常得被牵连进了严重的政治斗争里,寻常得成了牺牲品,落了个满门男丁斩首,妇孺充军的下场。

唯一值得一说的是顾家的少爷,顾怜香。

当时京中人称“怜香公子”,风流倜傥,诗书酒茶琴棋,无一不精。挥毫为书,泼墨为画,拨弦成曲,出口成章。而且,这人更有一张足以倾国的姿容。举手投足间,儒雅风流,一时间风头大起,不知迷倒了多少闺阁少女。

这样的人百年难寻,于是被当朝最受宠的公主钦点为驸马。

虽然后来因为有驸马一职而免于受到牵连,只可惜,因为家中事,年方韶华便在京中郁郁而终。

除了这个顾怜香风声夺人,其实顾家的几个小公子也都是各个风姿卓越。只是大哥的名头太响,再加上出身为庶,并没受到太多的关注。

顾家的人在充军的途中,因为皆是老弱妇孺,病的病死的死,一片凄惨。押送的军士见顾家两个小公子长得俊俏,心想能多捞就捞点,便在途中借口说这两人已经病夭,把他们卖给了途中经过的馆子。

话说到这份上,也该说说我跟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了。

具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其实我也记不得了…

当时,我还刚穿来没多久,年纪小嘛,特调皮。于是趁我师傅不在,总喜欢女扮男装跑到锦官城里头花天酒地。

那一次,我就是带了几个暗卫就偷偷跑到了锦官城里最大的一处欢场里头寻欢作乐。

正巧,当时碰上了这家店刚得了一批新人,这批新人质量都颇为不错,于是老板特意搞了个什么“折花会”,直白了说就是“开苞大会”。

蜀中男风颇为盛行,所以当时那个大会办的相当盛大热闹。

我本来没想凑这个热闹的。就是看着许多人凑在那边,人头攒动,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就挤进去看热闹。挤进了园子,落了座,才发现好像找错门了。

顾染织当时年纪才一点点小,别看他小,骨骼清秀挺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他还挺枪手的,好几个老爷们儿状的家伙轮番叫价,最后一夜被叫到了几百两银子。

我对美少年没兴趣,所以顾染织被推上去叫价的时候我压根没举手。

我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打算参与。但是,顾染织被老鸨领着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打了鸡血一般向我扑过来,一下子从我绑在靴子上的刀鞘里,把我的小藏刀给抽出了。

他拔出刀,一刀直直就往喉咙里扎,动作决绝果断,连我都忍不住暗赞了一句“有节操有个性”。

我家的暗卫根本就没防备这小子,看到他扑过来这一幕魂儿都吓掉了,还以为他要谋害我,所以想都没想就一脚踢出去。

于是,顾小哥自杀未遂,被我家凶悍的看门狗给踢飞了撞在柱子上,小刀也掉在了一边。

我看到顾染织勉勉强强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抱着柱子,妄图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顾染织的那个买家看到了这一幕,大概是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于是暴跳如雷。

他一招呼,身边的手下们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拎着顾染织一下子按在地上。

顾染织那年纪,那身段儿,在暴躁的家丁大汉面前跟小鸡仔似的。打来踢去,虐来虐去,没两下我就看他缩成一团不能动了。

本座这一晚本来兴致不错,这下子也被扫了兴。

于是,本座本作拉下脸来了。本座很不爽,后果很严重。

我当时“嘭”得一声,一巴掌拍碎了一张桌子,借力一跃而起。

一瞬间,我便闪身到顾染织身边,跳起来一个回旋踢,把那五六个彪形大汉踢飞。

那些人张牙舞爪飞出去,啪啪啪啪啪,又砸烂了五六张桌子。

我这么一闹,所有客人都鬼哭狼嚎,吓得跑没影了。

园子外一片嘈杂,园子里一片静默。

我俯瞰着倒在地上的顾染织,他也挣扎着撑起身体,在看着我。

“你挺有趣的。”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