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她要他在全嵘唐城的人面前威风扫地!

贾无双一时忘记了自个的年龄应该有的成熟稳重,开口时带着几分赌气轻嚷到:“春桃!”

张四书刚斟酌着“大嫂”这个称呼,完了听到她说话,条件反射地应道,“还在吐。”

“…”贾无双手撑额头,觉得头晕欲裂…

啊啊啊——这群人…

人在他人船上,不得不暂且低头,“尚需多久?”

林大不满地吼了句,决定维护人权,“让她一次吐个够!”

要疯了…贾无双手掌推上前额,头痛难耐地蹙紧眉头…

就在此时钱君宝突然无声无息地绕到她身后,扶住她手臂,支撑住她。

贾无双先是微微闪躲,毕竟不习惯与春桃之外的人肢体接触,但对方力道不大却不容她轻易避开,侧头一看,看见钱君宝和煦一笑…

钱君宝先是不着痕迹地观察了甄不凡的反应,发现对方的脸色又微微拧紧几分,朝着贾无双的笑容更添温柔,“无双姐,我扶你进去。”

唔,有些不对劲…

想了想,贾无双这会也顾不上其他,点点头,默许了。

话说这钱君宝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身高却是高出贾无双半个肩头,竟是有种小鸟依人的才子佳人之景…

看明白了,所谓不对劲,是觉得君宝扶着贾无双的动作味道变了。

是君宝对贾无双的称呼错了…

一众人接着都望向甄不凡,只见他的视线一直焦灼在那二人的背影上,一声不吭,看不出打的什么心思。

就在诸人忙着开动脑筋之际,地上的那家伙尚留气息,居然不知死活地扯下盖在脸上的衣服,咬咬牙继续嚷嚷,“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草,下手太轻!”张五经又恼了。

“揍他!”

随之和林大二人又是冲上去一番暴打。

不稍会又听到林大一声怒吼,“娘的,大嫂的呕吐物!”

“草,还溅我脸上!狠狠揍他!”

林文昇由始至终皆不动声色,见林大也不知不觉地默许了贾无双大嫂的可能性,于是目送君宝扶着她离开,才把目光转移到甄不凡的身上来,斟酌了片刻,轻轻走近张四书,微微侧身,装作不经意地道:“君宝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

张四书顿了顿,沉默了会,“大哥说了,不准提这事。”

林文昇扬了扬嘴角,“那就不提。”

然后轻瞄了眼甄不凡,觉得这次,和之前的碰上的那些事全然不同,无论是人、事还心态。随之睨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人,“打累了,就让他晒晒太阳。”

眼见刚到午时,太阳光火辣辣的直射在船上…

咳,这才是黑心狼!

甄不凡打着赤膊,却不显半分狼狈,依旧有大哥之风范,片刻后沉声道:“那丫头呢?”

“在后面。”

“让她对她家小姐说,三日后交货。”

“知道!”张五经一向来如疾风去如闪电,人已蹿到春桃身后,戳了戳她,“吐完了没?”

“唔…”春桃已不知今昔是何夕,虚弱的攀着护栏,人晕乎乎的。

张五经也不理,刚想交代,突然歪头一想,开口道:“大哥!交什么货?”

甄不凡没答,而是睨了眼奄奄一息的春桃,不经意的睨了内厢一眼,又看了看他们,突然发话,“调头,驳岸!”

张五经见大哥如此反复,摸了摸脑袋瓜,也是察觉到大哥充满意义的一瞥,这内厢…

想了想突然乐了,“没错!我也觉得船上的东西吃腻了,大哥你果真体谅我们!”

白痴!

笨蛋!

想太多了吧,这又调头又驳岸的,自然不可能为了体谅你!

话分两头,这边君宝刚扶着贾无双坐下,她就直接侧躺上床,蹙眉阖上眼,没想到晕船晕得这么厉害,真是失策。

钱君宝也不管情景多么暧昧,侧身在床边坐下,颇显亲昵。

接着端详着贾无双好些时候,突然开玩笑似:“无双姐…若是你和大哥撮不成好事,那不妨…”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考虑下君宝好了…”

“…”

贾无双撑开一只眼,又瞄了他一眼,沉默半晌,闭上眼突然笑笑,“孩子,你太小…”声音已逐显微弱。

这样…

钱君宝眯眯眼望着翻了个身预备入睡的贾无双,睨到不知什么时候抱胸背倚在门边的林文昇,扬扬唇,慢悠悠站起来直视他,钱君宝笑得无邪,“有事吗,文昇哥?”

林文昇直视他片刻,随之也装傻般地扬唇一笑,“没什么,叫你一起用膳。”

“来了。”钱君宝笑着起身,走近他。

林文昇姿势不变,却是待他靠近时勾勾嘴角,“这次不远千里给大哥找妻子,辛苦了。”

“唔…大哥的妻子,”钱君宝望望他,笑容依旧温暖,“怎么我这么说过吗?”

接着他走出船舱,“大哥说过,我喜欢的,都会让给我的吧。”

那么,他改变主意了。

第十章 恐防有诈

或许是先一天太过疲倦,这一躺下毫无知觉,醒来时人居然已经躺在床上,周遭四平八稳的,不摇晃也没有风…

一种久违的幸福感觉油然而生。

啊,为何她眼底饱含泪水?因为她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为何她爱得如此深沉?因为她脚下站得好平稳!

然而…

隔了一天后劲才上来,整个身子疲软不堪,稍稍挪了挪身子欲转换姿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之整个后背都汗湿了黏糊糊的很是难受,才软软地唤了句,“春桃…”

“她还活着。”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黑影顿时笼罩了整个空间,同时应答。

又是这个混账男人…

贾无双直觉蹙起眉头,晦气!为什么她刚起来就得面对他?但还是吸了口气道:“公子有何贵干?”

她毕竟是老鸟,笑容还是挤出来了,声音也尚且平静。

“看你是否活着。”

“…”

不知为何,他的话总能轻易刺激她的痛处…贾无双深深吸口气,免得让自个声音听起来太过咬牙切齿,“不劳操心!”

“嗯…”他再次将她打量了个仔细,只见香汗微湿的发丝紧贴在她脸上,一双眼睛依旧具有洞察人心般的穿透力,倒是微微犯恼的模样为她的虚弱添了三分生气,看久了…唔,还算顺眼…

于是收回视线,补了句,“记得,一诺千金。”

“甄公子…”贾无双又是咬牙,突然意识到自个若能面不改色忍受他,估计从此走遍天下都不怕。假笑,轻哼了声,“那真是劳烦提醒了,放心…该还的,定不会欠着你!”

便是一语双关。

“嗯。”甄不凡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点点头,又望了她一眼,没再搭话,转身离开。

贾无双闭上眼睛牢牢记住他的模样——

混账家伙!

甄不凡还算有点人性,那日之后也没再来烦着她,让她稍有空间好生修养。反正没有赶她走,也没催她交货。

反倒是补品什么的没饿着她,人参啊鹿茸之类的名贵药材,每日煲好给她当白开水喝…

其实吧,她大可以甩两张银票在他脸上,然后挥挥袖子不带走一根稻草。

但贾无双还记得那日在船上发的狠誓——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欠教训!

人活一辈子为了嘛?吃、喝、玩、乐…最主要还是得为尊严出一口气!所以贾无双义不容辞地留了下来。

为了伟大的复仇大计。

没多久发现这甄府管理错漏百出,没有个管事的,没有账房先生,进出账之类的,大概是林文昇和张四书在打理,一个简单的仓库,一把锁,里边堆着金银珠宝,感觉上谁都可以进去拿钱…

整个甄府,大致就十来个丫头小厮每日在府内闲逛,干活既不认真也不卖力。

见着她这个客人也没什么好态度,偏偏甄府又大得吓人,庭院里荒草连连无人打理,有时找个丫头问路,对方也摸摸头脑一脸茫然的样子,看得贾无双心里直冒火,这虽然不关她的事,但在她的认知里,钱不是舍不得花,但一定要花的值!

就这水平甄不凡居然能坐稳嵘唐城首富的位置,贾无双突然怀疑自个是不是真的有点孤陋寡闻…

话说回来,要说这甄府唯一一处钱花得值的地方,就是厨师,那菜式还真是花样百出,食材上天入地,口味走南闯北,有很多菜名她根本听都没听过。

贾无双想了想,他日离去之际,一定得想个办法把厨师给挖走,让他们空余恨!空悲切!

但甄府的事还真轮不到她管,所以尽管看不过眼,贾无双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然后还真的开始缝制做给甄不凡的衣衫。

顺带仔细思量下有什么办法,能迅速而便捷地达到让甄不凡威风扫地、颜面无存的境地。

春桃就乖乖的站在一旁,不敢错过贾无双的一针一线。

看着小姐熟稔的穿针走线,小丫头不禁由衷感叹,以前小姐靠这手艺吃过饭呢!

哼哼,不是她吹!某年小姐答应给城西一个富家夫人绣块手帕,那手艺真的能媲美汝安城最好的绣娘,尤其是那牡丹花娇翠欲滴,针黹水平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因而她对小姐的景仰有如婴儿的口水绵绵不绝,又如误吃巴豆爆发后一发不可收拾!

啊!小姐!

崇拜你!

然后春桃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问,“小姐,这鹰怎么怪怪的?”

“嗯。”贾无双咬下线头,满意地看着黑色衣衫微笑,“秃鹰。”

贾无双不做则已,一做速度惊人,转眼已经是第二件,这两天那几个大男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整个甄府,就只剩下些丫头,零零散散的,她吩咐什么倒也照着做,虽然吧,做得并非太好…

就连钱君宝也不见了人影。

贾无双这次心血来潮,决定绣只老虎,反正慢工出细活,她不急。

然后想着既然是让姓甄的改变主意主动开口娶她,以目前的发展趋势,是不大可能的,便是一边绣一边问春桃,“春桃,你说男人喜欢怎么样的女人?”

“嗄…”春桃愣了愣,突然紧张起来,这、这是小姐第一次询问她耶!好像还颇为认真,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答得很小心,“年轻…貌美?”

贾无双停了停手中的活,突然一笑,“我不年轻了…”

“啊?”春桃顿时有些慌,连连摆手,“小、小姐…”

“还有呢?”贾无双继续手中的针线。

“还有…”

“做饭成么?”

“当然!”

“那行,”贾无双放下手中的针线,“拜师去。”

唔…小姐又打什么主意?想了想望了望搁在桌面上的半成品,这只老虎也怪怪的…像、像…

猫!?

这日傍晚,门外突然响起了杂乱却又带着节奏的马蹄声。

随之是接二连三的“吁——”声,加上马的嘶叫声。

是甄不凡一众人回来了。

依旧风尘仆仆。

刚进门,桌面上堆着一桌有别于平日的菜肴。

恰逢贾无双从门帘后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见她淡雅一笑,无丝毫油烟味,闻得她笑道:“回来了?辛苦,今日我给大伙弄了几个小菜,来尝尝。”

“…”

“…”

“…”

没有人出声。

倒是走在最后的钱君宝轻轻扬唇,别有深意的笑。

眼见他刚迈出一步,甄不凡已是长腿一跨,在圆桌旁坐下。

“慢!”张五经突然大吼出声,随之掏出一只银针,横置在甄不凡眼前,一脸严肃地半眯眼睛,慢慢地道:“恐防有诈!”

(下)

贾无双眉头轻轻一挑,嘴角依旧维持着微笑,便是自个在桌子旁坐下——

形成了两强对峙的诡异场面。

接着她拿起筷子,左手轻撸着右手袖口,轻轻夹起一道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张五经睨着她,话说这两天随着大哥外出洽谈生意,特地留了个心眼,八卦了关于她的消息。才发现从前认知面这般狭隘,原来她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最毒妇人心,她突然大献殷勤一定有所图谋!

哼哼,这次大哥一定会称赞他明察秋毫,观察入微!

唔…

张五经眯眯眼看着她把口中的菜全部咀嚼下肚,才赶紧比了比旁边最喜欢的酒酿丸子,“那你再试试这个!”

张四书直接翻了个白眼,觉得和某人同一个娘胎出来很丢脸,直接从后边小踹了某人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