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只感觉心肺脾肝在那一刻全都猛地往上提了一把,反射性地一把将叶朝枫扯到一边,自己迎面对上了那个人。录音笔在那瞬间喷出火花,一声爆豆声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冲力,展昭感觉到胸口一震,然后叶朝枫从旁接住了他下坠的身子,反身将他压在身下护住。

紧接着又有几声枪响,子弹打在门上和地上,碎雪飞溅起来。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几个保镖飞身将那个人扑倒。

叶朝枫在混乱中微微起身,感觉到手掌一片温暖濡湿。展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面容竟然十分平静。只是胸口浅灰色的的西装浸透一片深赭色,逐渐扩大。

“叶哥……”属下诚惶诚恐不知如何是好。

“打电话去国际医院。”叶朝枫的声音没有起伏。

属下打了个哆嗦:“您有没有……”

“去——”

属下立刻掏出手机。

个别记者们尚且镇定,立刻抓紧机会狂按快门,脑子里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明日的头版标题“大宋检察官飞身为辽商人挡子弹”。

面色铁青的叶朝枫同司机将展昭抱上车,车门紧接着砰地合上,车急速驶上车行道,眨眼就融入车流之中。

展昭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曾想过自己说不定会真的翘掉。他所设想过的最轰动伟大的死亡也不过是因工殉职什么的,他的头像会悬挂在一片花海之上,受众人瞻仰。而如今这个为人挡子弹着实不在他计划内。

当时那刻为什么要向前跨一步呢?他相信那仅仅只是潜意识下的动作。甚至像白玉堂说的那样:高尚情操下的习惯性自我牺牲。

他梦到了去世多年的父亲。这并不意外,一早听说人在生命垂危之时多半会梦间去世的亲友,或许是这一刻人的灵魂正介于阴阳间交界之处,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上。

梦里的父亲很年轻,几乎像是他自己老了几岁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注视着他。他想,既然父亲没有要带他走,那他大概一时还死不了。

混沌之中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啜泣声,揪心般地疼痛。似乎还有人在争执不休,夹杂着女人气急败坏地喊住手的声音。显然还是现实世界比较热闹。

他在第三天清晨醒来。

没有感觉到伤口疼痛,甚至还觉得一身清爽,这让展昭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作古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脱胎换骨白日飞升的感觉。然后其他知觉渐渐回归躯体,他听到了仪器运作的声音,感觉到鼻下的氧气管子,最后是胸口迟钝的痛。

他还活着。

白玉堂是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这个平日里从头到脚都亮晶晶的男人添了黑眼圈和胡渣,不过高傲刁蛮的气势没有变。展昭一看他瞅人的眼神,心里暗叫不妙。

“为人挡子弹?你行啊!”

展昭尚未有力气说话,只得任白玉堂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点什么?那个人就值得你用命去拼?我看你是纯粹吃饱了撑着活得太舒服了皮痒找罪受!”

白玉堂站得稍微有点远,所以飞溅的唾沫星子没有喷到展昭脸上,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那股风夹杂着愤怒席卷整个病房。他只能用抱歉的眼光回应白玉堂的冷嘲热讽。

白玉堂哼哼唧唧:“你以为大宋医疗保险很健全?你以为你妈会为你的举动自豪吗?嫌命太长了是吗?”

展昭无奈地闭上眼。这么多问题,叫他从哪个开始答起?

丁月华推开门走了进来,“你够了吧,在外面就听得到你在嚷嚷。出去,让人清静一下。”

白玉堂哼了一声,衣服一甩大步流星而去。丁月华在病床边弯下腰,满眼关切:“刚同医生谈过,说已经没事了。不幸中的万幸,子弹离心脏就差两公分。”

展昭努力发出声音:“我妈呢?”

“阿姨太累,我劝她去睡了。要我去叫她?”

展昭摇头。

丁月华伸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眼睛湿润“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展昭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还是觉得疲惫,很快又陷入昏睡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着他,那是他自婴儿时期就熟悉的感觉。

展母面容憔悴,却挂着一丝舒心的微笑,眼光闪烁着:“醒了?好点了吗?”

展昭点点头,冲母亲微笑。

“我的儿。”母亲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幸好没事。”

展昭说:“你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展母眼圈红着,“我愿意守着你,我生怕再一不小心,你又不见了。”

展昭也觉得眼睛发涩,说:“妈,对不起。”

展母揉了揉眼睛,“你们单位领导昨天来看你了,你睡着,他们送的水果和花都堆在外面。这些天大家都很照顾我。玉堂和月华来看了我好几次,叶先生请了一个小保姆来照顾我。”

“什么?”

“叶先生人真好。你出事后是他接的我,还安排我住在附近的酒店公寓里,请人照顾我。他那么忙,却一有空就来看你。你有这么好的朋友,我就放心多了。”

展昭淡然地笑了,“我一定会好好向他致谢的。”

展母摸摸他的头发,说:“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流质食物,我熬了一点粥,这就去给你热一下端来。”

母亲离开后,展昭闭上眼睛。

叶朝枫做人,八面玲珑,笼络一个家庭妇女的好感,易如反掌吧。可是对她儿子好,和同她儿子睡觉,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母亲知道真相,心脏必然是承受不了的。

叶朝枫这当下恐怕正在忙着报仇。也不知道叶公子枪玩得怎么样,两帮人马算总帐的时刻像不像教父情节。也许这位其实有一点点臭美的叶公子会穿着一件拉风的黑色长风衣伫立在人群背后,旁人给他点烟。

“想到什么那么好笑?”一个低沉轻柔的声音响起。

展昭睁开眼,看着站在床前的人,说:“假想你找人寻仇呢。”

叶朝枫拖来椅子坐下,说:“我没亲自出面,你不用设想我穿黑色长风衣的样子。”

展昭一听,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立刻又疼地扭曲了脸。

叶朝枫按住他的肩,“小心点,不然白玉堂和你前妻会杀了我。”

展昭缓了一会儿,打量了一下神清气爽的叶朝枫,问:“人抓到了吗?”

“刚着人送开封府公安局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自己收拾?”

“我倒是想。可是好歹可以用这人证明你的无辜啊。”叶朝枫笑笑,“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带了点粥。”

说着,揭开保温壶的盖子,浓浓芳香溢了出来。

展昭喝了一口粥,说:“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克我,为什么同你在一起,我总是有血光之灾?”

叶朝枫理了理他睡乱的刘海,“这次是我连累你。我发誓,我事前真不知道。”

展昭失笑:“看样子你也知道你在我这里信用不高。”

叶朝枫满眼疼惜:“没有下次。我保证。”

展昭闭上眼睛,长时间说话让重伤未愈的他觉得很疲惫。叶朝枫俯身握住他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睡吧,我在这里。”

展昭微微一笑,闭上眼睛。过了片刻,他的呼吸逐渐绵长,进入梦乡。

叶朝枫带着温柔爱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手极其轻柔地拂了拂他的头发。然后低下头,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这才像心口放下一块大石一样轻而长地吁了一口气。

展母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静静注视着里面的这幕。半晌,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粥,无奈地摇头,转身走开。

第十七章

白玉堂走进医院停车场,一边向着自己那辆宝马走去,一边低头掏钥匙。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子正从一辆银色小别克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她瘦了一些。

白玉堂站住,心里想。

低着头走路,似乎在想事情,雪白的毛呢大衣,头发披着,走路姿态轻盈优美。

夏紫菀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抬起头来,也看到了白玉堂。

两人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隔着那段距离对望着。分别不过短短数月,却都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最后还是夏紫菀先打破了沉默,她说:“我听月华说展昭醒了,过来看看他。”

白玉堂清了清嗓子,说:“叶朝枫来了,所以我们都走了。”

夏紫菀笑了笑,“他们两人和好了?”

“大概吧。”白玉堂撇了撇嘴。

又是沉默,夏紫菀弄了弄怀里的花,低声说:“那我先上去了。”

她垂下头,从白玉堂身边匆匆经过,往电梯走去。白玉堂转过身去,看到她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似乎被一只手抓了一把,出不了气。

他终于出声喊:“紫菀!”

夏紫菀停下,回头看他。

“你……”白玉堂抓头发,“你最近还好吗?”

夏紫菀想了想,微笑着说:“挺好的。上个月陪我爸妈出去旅游了一趟,这才回来。很久没有放过假了,很喜欢这种悠闲的日子。”

白玉堂又问:“最近有什么打算吗?”

夏紫菀有点疑惑:“怎么了?画廊有什么事吗?”

“没事,一切都很好。”

她放下心来,“那就好。”

“我是……我只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夏紫菀笑容加深了些,说:“我打算出国。”

白玉堂猛地抬起头来盯住她。

夏紫菀继续说:“我一个表姐在英国,刚离婚,想我过去陪陪她。我也想去进修一下,给接下来的人生找个方向。”

白玉堂抿了抿唇,问:“还回来吗?”

夏紫菀一笑:“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夏紫菀微侧着头,“到了那边,不知有什么奇遇呢。或许遇到个人,结婚定居了也说不定。”

她轻描淡写两句话,却像刀子一样割在白玉堂心里。他皱着眉头,极力克服着这股疼痛,但是收效甚微。

夏紫菀踌躇片刻,开口:“我……”

白玉堂克制不住地迫切地盯着她。你什么?你不走了吗?

夏紫菀却说:“我可以上去了吗?”

那一刻白玉堂几乎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熟人,一个不肯多交流一下思想的一般朋友。他们朝夕相处八年多,最后竟然落得几乎成陌路的结局。

怪得了谁?

夏紫菀把他的沉默当成肯定,转过身去继续往电梯走。方才淡漠的神情已经消去,露出原本的落寞。为了面子,再软弱的人都可以坚强起来。

走到电梯门前,伸出手正要按纽,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扣住她的手腕。

“我还有话和你说。”

夏紫菀静静望着白玉堂那张激动的脸,一如既往地温顺。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当初为什么走得那么义无返顾?”

夏紫菀躲开他的视线,说:“决绝一点,好让自己不后悔。离开一阵子,也好想个明白。”

“之前为什么不能同我说明白?”

夏紫菀略微讥讽:“玉堂,八年光阴,你别说你是不知道的。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出来。”

白玉堂脸上一热。他舒服地享受了她多年爱情,未曾回报一分一毫,他也知道自己无耻。

夏紫菀从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白玉堂,你这个人,什么时候才想得明白。”

白玉堂没听懂,问:“什么?”

夏紫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上去了。”

这次白玉堂没有再拦住她。

展昭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后,就多了一个长客。此人并非叶朝枫先生,而是白玉堂公子。

白玉堂同夏紫菀一别后,陷入人生中最低最迷茫的时期,就像高考落榜的考生或是面临破产的生意人,人生失去了目标,生活失去了动力,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找个人陪伴一下。他没兴趣再找以前的红粉知己们,也没勇气继续呆在充满了夏紫菀气息的房间里,于是哥们儿展昭就成了最佳人选。

不过展昭却没白玉堂所预料地那样欢迎他。这其实也是白玉堂自己的错,其实他虽然不能学叶朝枫那样甜言蜜语地温存,也是可以学丁月华体贴温柔地聊天的,但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白玉堂却是从报刊亭上搜刮来一大堆杂志,然后坐在单人病房的沙发里,把脚翘在茶几上看杂志。看到兴起,捶着沙发桌子哈哈大笑,看到悲伤的地方,捶着沙发桌子一番大骂,然后把别人送来给展昭的水果吃了个精光。展昭弄不清他到底是陪人还是被人陪,重伤之下还不得安宁,但是一想白玉堂正失恋,也不能对他太苛刻。

展昭是个小事上很宽容很宽容的人,而且他很知恩图报,当初叶朝枫离开大宋回国结婚的时候,展昭也度过一段低谷期,那时候陪他排忧解愁是丁白二人。展昭失恋了自然不可能疯疯癫癫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但是独自一人默默伤心似乎更可怕。丁白二人私下凑一起,一边痛骂叶朝枫薄情寡义天打雷劈,一边担心展昭继续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毕竟初恋成功率一向只有5%,没必要弄得痛失永爱一样的。于是那阵子白玉堂的旷课率达到顶峰,成天拖着展昭出去吃喝玩乐,将汴京内外方圆百里所有卖门票不卖门票的地方都玩了个遍。玩到最后展昭的情绪是好转了,可是白玉堂期末成绩满堂红,差点被卢方逐出宗祠。

以后展昭每次一想到这事,就特别感激白玉堂,所以比起白玉堂在他病房里发疯,他的安静也并不是多重要的事。

后来展昭可以下床了,忽然很好奇白玉堂这些天到底在看什么,于是过去翻那一堆书。第一本:《大宋国家地理杂志》,这很正常。第二本:《南国•女报》,展昭的面部开始抽搐。再翻,《知音》,继续翻,《巴黎时尚》,《花语》……展昭满头大汗,就像突然发现白玉堂是披了地球人皮的外星人一样。

还有一个人也非常不欢迎白玉堂的,那就是叶朝枫。在他看来,白玉堂这颗大灯泡的亮度,已经足可以照亮整个汴梁城的黑夜了。而且每当他想同展昭卿卿我我一下的时候,白玉堂就会突然跳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或者一个苹果,一脸天真地说叶兄啊,你有事吗?有一次他都已经解开展昭领口的扣子了,白玉堂突然从黑暗里冒了出来,鬼气森森地说:国家队又输了……

叶朝枫这时候即使再笨,也知道白玉堂是故意跟他对着干的。而且丁月华很快发现了这项有趣的活动,立刻加入了进来。她隔三差五就抱着儿子来探病,把小孩子往展昭怀里一塞,然后坐到一边磕瓜子聊天。展昭喜欢这个差点就成了自己儿子的孩子,抱在怀里满心欢喜,于是丁月华就说:“昭哥你仔细看,毛毛多像你啊,你就做他干爹吧。”这样一来,展昭就更是开心,抱着干儿子可以整天不离手,一眼都不看叶朝枫。这时候叶朝枫隐忍的脸色让丁月华像中了千万彩票一样开心。她对白玉堂说,她如今才体会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的妙处。

叶朝枫看在展昭的面子上,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终于决定采取一点手段。辽新耶律家同大夏李家颇有点交情,叶朝枫同李明浩偶尔会在俱乐部一起打高尔夫球。于是叶朝枫就借这机会,旁敲侧击地描述丁月华当年是如何对展昭一场痴恋,一爱就是好多年,还说展昭告诉他说丁月华原本是不想离婚的,打算带着孩子就这么跟着展昭过了的。李明浩一半被中原汉化,一半被妻子驯化,在家中以太太的话为圣旨,丁月华半夜三点说要吃冰淇淋,他就会立刻跳下床开着车冲去便利店。可是听到最后那句话,他的脸上立刻浮现了党项汉子的剽悍刚硬的本色。也不知道他回去用了什么法子,总之第二天后丁月华和孩子就再没在病房里出现过。

白玉堂虽然失恋,但智商没有降低,他知道一切都是叶朝枫搞的鬼。而且,解决了丁月华,接下来肯定就是他了。他做好了准备,以不变应万变,打算跟叶朝枫对着干一场。展昭也心知肚明,一声不吭,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但是他们都忘了,叶朝枫是接受过正统军人教育的,深谙敌不动我动,山不转水转的道理,饶过白玉堂这个钉子户,直接对展昭下手。

他对展昭说:“张医生说,你下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建议你还是先好好疗养一阵子。我知道一个地方不错,可以带你去。”

展昭这大半个月在躺在床上要生蜘蛛网,恨不能跳起来就跑走,一听说还要疗养,头都大了。愁眉苦脸道:“我看不用了,我没那么娇贵。再说我也呆不住的。”

展妈妈当时就在旁边削苹果,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来说:“小叶,你说的地方是哪里?”

叶朝枫笑眯眯地说:“辽国九华山,我在那里有房子。”

展昭觉得不对,急忙道:“等一下!”

展妈妈却径自问:“条件怎么样?偏僻吗?”

“是精装别墅。那里靠南,气候比较温暖,环境幽静,民风淳朴。而且离城市只有一个小时车程。”叶朝枫一口气说下来像售楼的地产商。

展妈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听起来似乎不错啊。”

“是啊。”叶朝枫点头,“很适合疗养的。山脚下全是私家别墅,我们辽国有钱人都喜欢去那里买房子。就像你们宋国有钱人就爱到西湖边上建园子一样。”

展妈妈兴致勃勃地对儿子说:“你就去那里吧。”

展昭哭笑不得,“妈,要疗养,不如回老家。”

“老家的房子早就租出去了。”展妈妈说,“你去了那边,有小叶照顾你,我也放心点?”

展昭大惊:“你不去?”

“我一把年纪了,东跑西跑,还不散架?”展妈妈理所当然道。

展昭半晌没反应过来。他不是没听明白,而是不相信母亲就这样放心自己跟叶朝枫走,而且和叶朝枫熟得好像一家人似的。她这么反常,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

他把头转向一边。叶朝枫正笑得像公益形象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