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易郎中接到了吴氏派人送去的信。

易楚已做好饭,摆到了饭厅里。

吴氏的信很简单,就写着一句话,“近来时常见到槐花胡同荣家老三。”

易郎中一看就明白了吴氏的意思,是说荣盛经常到知恩楼去。

知恩楼是什么地方,易郎中很清楚。假如只是单纯地喝茶聊天的话,吴氏也不会多事写这封信,那就是说荣盛玩得有点疯狂。

读完信,易郎中不由心生怒气,不到一年就要成亲的人,竟然整日流连妓~院,让谁听了都会不舒服。

尤其看到饭桌旁低眉顺目的易楚,易郎中更觉不忿,手指收紧,将纸笺紧紧地攥成一团。

没滋没味地吃完饭,易郎中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医馆走。

初春料峭夜风扑面吹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他认识荣盛已是第五个年头,在他印象里,荣盛老实寡言,算不上勤快但是很听话。

这样一个懦弱内向的人会突然变得放浪形骸?

其中定有原因。

易郎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眼神笃定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势的辛大人。

想必他对易楚仍不死心,就把算盘打到了荣盛身上。

易郎中冷笑,就算他退了荣盛这门亲事,难不成就会答应他?

笑话!

思量片刻,易郎中决定找吴氏了解一下情况。倘若荣盛真是被引~诱到知恩楼,事情是由易楚而起,只要他能改邪归正痛改前非,这门亲事还得作数。

倘若是荣盛自己的事儿,那他决不会容他糟践自己的闺女。

想罢,易郎中写了封信,准备约吴氏见个面谈一下。

易郎中的信还没发出去,荣盛的事已经按不住了。

说来也巧,这事跟张大哥脱不开关系。

知恩楼抬着荣盛的轿子前脚刚走,张大哥后脚就去了。张大哥是知恩楼的常客,不过喝酒的时候多,留宿的时候少,加上手头散漫,在知恩楼的声誉颇佳。

小翠因为用药的事被吴氏狠狠处罚了一顿,自然接不了客,接待张大哥的是另外一个叫倚红的。

两人就在楼下的大厅里边吃酒边说话。

倚红素来与小翠不合,便将此事当笑话讲给张大哥听,“…想男人想疯了,就那个麻杆似的体格也眼巴巴地往身上缠,差点要了人家的命,还是妈妈好心,用两片老参给吊回来的,要不这会准吃了人命官司。”

张大哥听了问道:“哪家的男人这么怂,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倚红想了想,“槐花胡同的,家里开着茶叶铺,出手小气巴拉的,连支金簪都舍不得买。活该,这遭伤了身子,以后没准不中用了。”

张大哥一听就明白了,“那人姓荣,家里行三?”

倚红不确定,“可能是吧,这阵子经常来,不过我倒没伺候过他。”

张大哥还记得当初还是自己带着荣盛来开荤的,没想到他这么不经事,轻易就被女色迷住了心窍,还掏空了身子。

不过,他可半点内疚之情都没有,这纯粹就是荣盛自己找的。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岂料隔墙有耳,有人把这话完完全全听到耳朵里。

不是别人,就是胡屠户家的三儿子胡三。

自打分家后,胡三手里有了银子,又没人管着,更加逍遥自在,包子铺的生意也不用心打理,倒是整天在街上晃荡。久而久之,结识了一群混混。

听说知恩楼的姑娘好,胡三也想来见识见识。

吴氏之前算计过胡家,不怎么想接待他,就找了两个新来的姑娘陪他喝酒。

胡三见这两个女子木木登登的放不开,颇觉无趣,正想拔腿离开,刚好就听到了这番话。

都是在楼下的大厅,中间仅隔着镂空的博物架,因此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胡三知道荣盛跟易楚定了亲,而自家二哥又看上了易家姑娘。

胡三突然福至心灵,要是把荣家这事搅合了,二哥岂不就能得偿所愿?

想到此,胡三花酒也不喝了,乐颠颠地往胡二的住处走。

胡二为人挺实在,又不吝啬力气,但凡有杀猪的营生,周遭街坊都愿意找胡二。分家后,胡二的日子过得倒比以前还红火些。只是,婚姻大事仍没解决。

就胡家这四分五裂的一家人,乱七八糟的杂乱事,知根知底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到了胡二的住处,胡三先卖个关子,讹了胡二五两银子,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胡二。

胡二还记着当初胡祖母说过的话,易楚要是坏了名声嫁不出去,拖得岁数大了,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如今荣盛闹出这事,依着易郎中宠爱女儿的性子,必定是要退亲的。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的退亲,男女双方的名声都会受损。易楚定然不好嫁,这样自己再多动点心思,没准事儿就成了。

想到能将长相温柔大方,说话轻轻柔柔的易楚娶回家,胡二沉寂多时的心顿时沸腾起来,恨不得立时赶到济世堂亲眼看着易郎中退了这门亲事,然后他再提亲。

可现在的胡二已经不是半年前没有分家的胡二了。经过家里的这些腌臜事,他也多少稳重成熟了点,想着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弄清楚事情是不是像胡三说的那样,荣盛已经不中用了。

胡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赶到了槐花胡同,想找个知情人打听打听。

其时正是饭点,周遭屋顶上炊烟四起,空气中飘扬着浓郁的饭菜香味。槐花胡同空荡荡的,一个行人都没有。

更兼夜风清冷,顺着胡二棉袄的领口袖口只往他怀里钻。

胡二饥肠辘辘,闻着香味更觉肚饿,便想寻个小馆子吃碗面。

可对未来的憧憬又使他生生停住脚步,抄起双手裹紧棉袄躲在墙角的避风处站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胡二还真的等到了一个同样是饥肠辘辘的知情人…

第65章 报信

且说,知恩楼的轿子将荣盛送到槐花胡同荣家门口就停下了。

轿夫恭敬地解释,“荣爷,小的只能送到这里了,我们做这行的不受待见,见了您家里人也不方便说话,您自个家去吧。”

荣盛口中含着参片,又歇息了这一路,感觉精神头好了不少,又知轿夫所言是实情,就打发了他们两个各五文钱,晃晃悠悠地进了家门。

荣家是座两进的宅院,挺宽敞,头一进正房布置成待客的厅堂,倒座房是客人居住之处,荣盛住在东厢房,他两个刚满十岁的侄子住在西厢房。第二进荣盛祖父跟祖父住着东次间跟东耳房,荣盛父母住着西次间跟西耳房,荣盛大哥一家住在东厢房,荣盛二哥一家住在西厢房。

荣盛是个孝顺孩子,回家后顾不上休息,先去见自己的娘亲。

荣大婶正督促两个儿媳妇绣荷包。她们用的料子好,是锦缎的,每只荷包除去成本能赚约莫二十文钱,两个儿媳妇每人两天能绣好一只,一家人的吃喝就出来了。

荣盛进门后,荣大婶见他气色不太好,以为是累着了,忙吩咐小丫头端来热茶,又让她给荣盛捏胳膊捶腿,按摩腰背。

小丫头刚捏两下,荣盛“哎呦”一声,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荣大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顾不得儿子已经是个十八~九岁的成年男子,撩起衣袍瞧了眼,只见荣盛肋骨下赫然一片青紫。

却原来是他从床上跌落时,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矮柜。

荣大婶心疼得直叹气,“儿啊,这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荣盛怎敢说实话,就遮遮掩掩地说:“没事,没留心碰到桌子边了,不妨碍。”

荣大婶就对易郎中生出些怨气来,在医馆里碰了怎么也不给瞧瞧,至少给敷点药贴片膏药也行。

荣盛虽然是徒弟,可也是女婿。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跟自家孩子也没什么不同,怎能这么当牛做马地使唤。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心疼,看把儿子累成啥样了。

这时节易郎中还不知道荣盛的事,就白白受了荣大婶的责怪。荣大婶只顾得心疼儿子,全然没想到自己也拿儿媳妇当牛做马地使唤。

因被荣大婶这一打岔,荣盛突然想起怀里那把被易楚扔回来的桃木梳,遂取出来递给荣大婶,“经过个铺子,觉得娘用着正好,桃木又能安神辟邪,娘收着。”

荣大婶接过梳子,怎么看怎么喜欢,越发觉得荣盛在医馆受了委屈,不如让儿子在家里休养几天,找个郎中开几副滋补的药,好好补补。

因对易郎中怀了怨气,荣大婶也不在乎那几十文的诊费,让小丫头在稍远的一家医馆请了个郎中回来。

请的这个郎中姓袁,约莫四十来岁,行医也有十好几年了。郎中进门后,按惯例,看了看荣盛的脸色,接着手指搭上荣盛的脉搏。

不过几息,已对荣盛的病情有了数,便胸有成竹地说:“贵公子想必新婚不久,房事未加节制,有些亏损,吃几副汤药好好休养几日就好了。”

荣大婶一听傻了。

荣盛打小身子弱,荣大婶很金贵他,家里的小丫头看得紧紧的,绝不肯让荣盛过早地沾染女色,免得散了精气。

荣盛也一直规规矩矩的,从没有乱来过,对女人似乎没开窍一般,并没有太多好奇心。

在荣大婶心目里,荣盛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的童男子。

听闻袁郎中的话,荣大婶便不相信,脱口说出,“胡说八道,郎中摸清楚没有?”

袁郎中登时变了脸色。他行医这么多年,虽说也有过错诊误诊的先例,可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地质疑他的医术。

尤其荣大婶这副面相,一看就是个没有见识不认字的内宅妇人。

袁郎中拉着脸道:“你瞧贵公子的脸色,眼仁浑浊,下眼底青紫,脉相虚浮无力,不是纵欲过度是什么?要是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理虽然是这个理儿,可话说得极不中听,直接捅进了荣大婶的心窝子里。

荣大婶当场就跳起来,点着袁郎中的鼻子骂,“庸医、骗子、混吃混喝的王八蛋。”

两人吵闹不休,最后荣大婶仗着有儿子、媳妇撑腰,袁郎中连诊费没捞着,就被赶了出来。

可巧遇到了胡二。

胡二见到袁郎中却是极为高兴,又注意到他手里拎着药箱,从荣家出来,估摸着是给荣盛治病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迎上前,客气地问:“请问先生,可是到荣家看病的?”

袁郎中头不抬眼不睁,装作没听见。

胡二再问一遍。

袁郎中扫了他一眼,见是个体格壮实的汉子,没好气地“嗯”了声。

胡二殷勤地说:“前头胡同拐角有个小馆子,我请先生喝杯水酒去去寒气?”

袁郎中本来就是大老远过来的,又在荣家吃了顿排揎,连口热水没捞着喝,还因此耽搁了饭食,闻言便有些心动。

胡二的表情越发诚挚。

袁郎中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

胡二手头算是宽裕,要了两个菜,一壶酒,每人一大碗排骨面。

火辣辣的烧酒下肚,袁郎中舒服多了,重重地喘了口浊气,在胡二的殷勤相劝下,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说荣盛的病情——纵欲过度、房事无忌、服用助兴的药物,现在看来不太严重,但要是不好好调养,以后保不定在子嗣上会艰难。

又骂荣大婶不地道,昧他的出诊银子。

胡二得了证实,心里高兴万分,又招呼店里伙计切了盘酱牛肉,又加了一壶酒,两人絮絮叨叨,直喝到快宵禁了,胡二才一步三晃地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胡二起了个大早,顾不上杀猪,换了身齐整衣衫,先跑到济世堂去找易郎中汇报这个好消息。

易郎中起得更早,饭还没吃完就被人叫出来看病。

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因他娘亲刚生了孩子卧床坐月子,孩子孝顺,看父亲做好米粥便主动帮忙端给娘亲。没想到粥碗极烫,孩子端不住,一整碗热米粥全倒在脚上,他脚上又穿得单薄,当即烫出串水泡。父亲就急急忙忙地抱着孩子赶到了济世堂。

易郎中正给孩子敷药的时候,医馆里又连接来了三四个病患。

因为正月看病被认为不吉利,有些人虽然不舒服,也强撑着等到过了二月二才来看。

这些病患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是家人陪伴来的,都想赶个早不用等。

本来就不大的医馆坐得满满当当。

易郎中这边诊完脉开出方子来,又走到那头抓药收诊金,忙得不可开交。便有人问起荣盛,“荣家老三怎么没来?”

易郎中心里惦记着昨儿那封信,本来还想抽空找人送给吴氏,闻言就随口答道:“不清楚,兴许家里有事耽搁了。”

话音刚落,胡二一头闯了进来,正好把易郎中的话听了个明白。

胡二是有备而来,当即把袁郎中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遍,本来是八分的病硬生生地说成了十二分。在他口中,荣盛已经卧病在床,而且还伤及根本,已经是断子绝孙的命了。

又把胡三在知恩楼听到的只言片语也说了出来。只是他没去过青楼,没法加料,这次说得倒是实诚。

胡二长相粗犷,在街坊眼里的一贯印象就是憨傻,对于他的这番话,倒也没人怀疑其真实性。

易郎中听了却是气血翻涌,自己相中的女婿被人这般说道,面上着实挂不住,便冷着脸问胡二,“你哪里不舒服,我先给你瞧瞧病?”

胡二身体好好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专程来报信的,闻言愣了片刻才反应出来,这种事本不应该当着街坊邻居说,而是私下说出来才对。一张黑脸顿时涨得紫红,表情讪讪地往外走。

因低着头没看路,冷不防跟前传来一声“哎呦”,似是撞着了什么人,紧接着传来盘子落在地上的“当啷”声。

胡二赶紧抬头,见地上倒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穿着大红棉袄,身旁是只摔破了的大海碗,不远处还倒扣着一只木托盘。

胡二顾不得其他,伸手将女子拉起来,连声道:“实在对不住,没看见前头有人,伤哪里了,到医馆请易郎中瞧瞧。”

女子不是别人,就是一墙之隔的柳叶。

柳叶住在吴家,吴大婶当她是客,凡事不用她动手,柳叶却是个勤快人,哪能甩着手吃现成的。

今儿早上就早早起来包了顿清汤馄饨,因包得多,特地盛了一大海碗用托盘托着送给易家尝尝。

易家门前有两阶石阶,柳叶要盯着脚下,又顾及着手里的托盘别洒出汤来,就没怎么在意前头,岂料竟跟胡二撞了个正着。

两人相撞,柳叶并没伤着,只可惜热气腾腾的馄饨洒了满地,还碎了只大海碗。柳叶本就胆小,又见胡二长得粗壮强悍,不敢与他争执,就想自认吃点亏算了。

没想到胡二人挺和气,不但把她拉起来,还强塞给她十文钱作为赔偿,又要让她到医馆请易郎中诊治。

柳叶脸色羞得通红,细声细气地拒绝了,急急忙忙捡起托盘和破成两半的海碗走回吴家。进门前,忍不住回头又瞧了眼胡二。

胡二乘兴而来,被易郎中一声质问又败兴离开,倒是没注意到柳叶的目光。

易郎中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等他从医馆回到后院,易楚已经将午饭摆到了饭厅里。

易郎中早起没顾上出去买菜,易楚只能就着家里有的材料做。

腊肉混着干辣椒炒了盘酸菜、一盘麻油拌腌黄瓜,还有盘酱黄豆。

易楚姐妹都受不住辣椒的辣味,很显然这盘唯一的荤菜是为易郎中做的。

易郎中将目光投向易楚,想起那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蓦地就叹了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传开了,见不见吴氏已经无关紧要。眼下这种情况,易家作为荣家的姻亲,于情于理,荣家都该上门来解释一下。

易郎中想听听荣家的说法。

可等了好几天,街坊已经传遍了,荣家却始终没人上门…

第66章 退亲

荣大婶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仗着儿子和媳妇的撑腰,在与袁郎中的骂战中大获全胜,得意洋洋地将袁郎中赶出去,再回头发现荣盛有点不对劲了。

脸色发青不说,额角还沁出层细密的冷汗,而手却是冰凉。

荣大婶一向节俭,家里虽燃着火盆,但远不到热得流汗的地步。

看到这种情况,荣大婶再无知,也明白荣盛确实是病了,似乎还病得不轻。

槐花胡同附近的医馆,最近的就是济世堂,其次就是袁郎中坐诊的医馆。

荣盛死活不让去济世堂,说要是被易郎中知道,他的面子就没处搁了。倒不是因为去青楼丢人,而是嫖个妓子把自己折腾到这份上丢人。

荣大婶拗不过他,让大儿子去请袁郎中。

彼时袁郎中正跟胡二推杯换盏,哪能寻得找人。

没办法,大儿子只得打听着到老远地方请了个郎中回来。

郎中跟袁郎中的诊断一样,是房事太频,加上用了助兴的药物,而导致肾阳不足、精气不支,外加出汗之后突然遇冷,略有风寒之症。

郎中的诊断还是很靠谱的,荣盛跟小翠胡闹了两回,出了满身热汗又一头栽倒到地上,赤身露体地躺了一刻多钟。虽说地上铺着棉毯,可大冬天的,也是非常凉。

汗意被冷湿一激,邪气入侵,就有了风寒之症。

荣大婶听罢却是惊呆了。一个两个郎中都这么说,还能有假?

荣盛瞒不过,只得把去知恩楼逍遥的经过说了遍。

荣大婶又惊又怒,终是抵不过对儿子的心疼,强迫着大儿子连夜跟郎中去医馆里拿了药回来。

郎中的意思是荣盛身子底子虽差,但好在一向保养得当,只是近两个月才亏损了些,好好调养上半年八个月的,就能大为好转。

荣大婶思量半宿,觉得这事得瞒着易郎中,先让荣盛找个借口告假半年,避开易郎中,等年底易楚嫁过来,让易楚好好给荣盛调理一下。没准明年就能抱上胖孙子。

可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夜,荣盛的事就传扬开了,而且传扬得非常难听,不但说荣盛已经伤了子孙根,不可能有子嗣了,还把他在知恩楼的一言一行传得有鼻子有眼。

若不是知恩楼的婊~子满口喷粪,外人哪能知道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