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这下的是哪路棋。我只有危颤颤地抓了一颗白子。皇上执黑先行,气势汹汹,第二手就反常规地下在左上角,到飞镇攻击的时候,我的白棋已现败势。

我并不计较输赢,这盘棋我不败也得败,但如何能输得精彩,让皇上满意,着实需要技巧。

我无法,只有避开角上利用,让黑棋做活,躲闪迂回,下得含蓄。皇上鼻子里哼了一声,自然是不满意我的萎缩,下手更狠。在我一步硬挡后,黑方在白空中生出一个劫,逼得我差点就要弃子认负。

可偏偏就是这着激起了我的斗志,决定放手一搏。不坚持到最后,怎知鹿死谁手?

当下就执白子靠,缩小距离。黑方吃子,我却落子过去划破黑空。黑方为求安稳妥于尖夹,我接着就拐,让皇上为难了一把。

他迅速抬头扫我一眼,喜怒并未形于色,我更放心大胆玩我的小把戏。他退我贴,他扳我逃,奈何我不得。

正见白棋形势大好,我也不亦乐乎的时候,陈焕来了。他可以说是闯了进来,风风火火,也不通报,直达榻下,只当我不在场,对皇上说:

“父皇,北边乱了!”

我一惊,棋子落回盒里。

皇上抬眼看我,“怎么了,下啊。”

我又拣起棋子,前步黑棋正虎扑而后扳,我本该挖,却因为给刚才的话打乱了方寸,不敢打劫,只好退让,损失两子。就此之后,我便一路拘谨退让,任由皇上追杀大龙。

棋快完时,陈弘也来了,同陈焕站一起,不敢言语。我渐渐回过了神,抓住一个漏洞,吃了一子,可惜方才的失误已经救不会来,再折腾也是垂死挣扎,白棋实空不足,已成败局。

皇上也不见高兴,按部就班,只等我投降。我干脆放手,欲补活大龙。可陈焕却等得不耐烦了,小声说:“父皇,您给个意思啊!”

我正好侥幸吃了一子,皇上一拍,喝:“放肆!”

我立刻下了榻,跪下来,道:“和熙该死!”

皇上和陈焕都怔了一怔。片刻的寂静后,皇上才说:“没事,继续下。”

棋已经没了活路,草草收了尾。

宫女端了茶上来,皇上喝了一口,才有心思同儿子说话。他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抓了几颗棋子在手里把玩着,问:“怎么样了?”

陈弘说:“李成来报,方州农民造反,北朝军见机,立刻鼓动群众,军队也早已有备,于是……”

我坐在那里,没皇帝的令又不能走,十分尴尬。皇上似乎忘了我的存在,问:“方州太守,我记得是孙福民?”

“正是他。”

“人呢?”

“连夜逃到简州,简州太守杨璠收留了他。”陈弘轻声说。

皇上却对后面那个名字不感兴趣,下旨道:“孙福民玩忽职守,就地斩了,朕不要看到他。剩下的,明天早朝的时候再议。”

陈焕前一步道:“父皇,敌军这次是有备而来,声势浩大,部队精练,志在必得,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皇上冷笑一声,“有备而来,那更不可以仓促应战。”说完,瞟了一眼残局,目光定在我低垂的脸上,“不然,即使赢了,也是赢得艰辛,赢得侥幸。”

我似乎感觉到一阵冷风从身后灌了过来,不由抖了一抖。

皇上走后,我才问陈弘:“杨公子是否危险?”

陈焕走过来,冷冷说:“你怎么不先关心你嫁过去的妹妹?”

“婉儿怎么样了?”我问。

他理理衣襟,说:“说是软禁了起来。”

我皱眉,“不至于吧。”

“她可是以大陈公主的名义嫁过去的。如今两国开战,最左右不是人的就是她。”陈焕还有一句没说,我却知道是什么:“你该庆幸当年嫁的不你。”

“她好歹是一国之母。”我道。

陈焕道:“正因如此,才只是软禁,而不是一杀了之。”

他说的有道理。我沉默不语。

陈焕以为我难过:“怎么?哭了?”

我推开他往外走。哭?总有一天我会哭,但不是现在。在我知道我侥幸逃脱厄运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哭?我若是连这点狠心都没有,今天被囚禁的就是我!

陈婉,你可以恨我,但我始终不曾后悔,也不会改变。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我就是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为了生存下去,不择手段,亵渎神明。

皇宫的夜,深深不见尽头,我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扭曲了,只有我完整地站在这里,由寒冷侵袭。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孤单的路又长又坎坷,每每以为前方就是出口,待到绕过树丛,才发现那又是一段路的开始。前方总有灯光飘忽不定,可我知道这辈子都到达不到那里。

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我,声音也如那灯光一样飘忽不定。我停了下来,等它靠近。

如意带着泪痕扑过来,“郡主,如意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战争更轰动的吗?

有我熟悉的乐曲传了过来,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凄凉婉转。也不知道在这深宫中,还有谁也喜欢这首《长清调》,技法娴熟,弹得出神入化。

是谁?也是迷茫渴望解脱的人?

如意说:“郡主,你知道吗?这首《长清调》,是出自北朝的。”

我们站在夜风中,听着旋律缠缠绵绵,如歌如泣。

三日后,段康恒来向我辞行。他终于得到机会建功立业,上战场杀敌。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充满自信,笑容是那么俊朗,语调是那么轻快,只让我萌生浓浓不舍之意。

临走,他摘下了一朵艳丽的芙蓉花,轻别在我发间,退一步,笑道:“郡主却是人比花娇。”

我勉强笑:“也得有懂欣赏之人。”

他握住了我的手,手掌温暖厚实,更衬得我的手冰凉。

再亲密也不过如此了。我们两人并未有婚约在身,这样见面其实已经与礼法不合。

他走得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可再不舍,他还是走了。只说了一句:“要等我回来。”

我坐不系舟上看开败的荷花,睿儿走到我身后。他问:“姐姐在想谁?”

“我谁也没想。”我说。

“姐姐,”睿儿说,“别等他,他不会回来了。”

等?我在等他吗?

那么多适龄男子,段康恒是最为适合我的。他能为我遮风挡雨,这点我相信他。

说到爱。我爱他吗?我会爱他吗?

不由无奈地笑了。

我将睿儿拉过来,仔细看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的!”睿儿还是这句话。

他的表情是那么认真严肃,努力想要我相信他的话。他不知道,我并不在乎段康恒是否会实现他的承诺。人生过客那么多,也许我也只是他的过客呢?

第23章

战火绵延数百里。

我大陈国和北朝的纠纷长久,戏噱说,已成传统。

我朝建国时,北朝不过只是个小小部落联盟,上书求诚,还送来了公主,太宗封了藩王,蛮族和汉人一直相安无事。陈真帝时期,北朝开始在边界滋扰生事,拒不进贡,拖迟税禄,又联合西土的游牧族,以三百骑兵大败朝廷两千精兵。那之后,北朝气焰日益嚣张,自立为帝。真帝二十一年,上派骠骑将军陈显出征北朝,打斗近一年,战斗上百,终于在衍水退北朝,立方州,衍水就此命名为陈水,划分两地。

之所以从此守而不攻的原因,也是因为陈水以北的地形。自方州起,地势坦荡,一片茫茫草原,即使有河,同陈水比起来也算小沟,如此水陆不通,自然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如开战,也必定是骑兵为主,不说北朝士兵本就是马上民族,人马皆剽悍精装,光是草原千篇一律的地形和风暴就已经够让陈兵头痛。北朝后来又专心内政。而大陈朝皇子争储,一番动荡,权利更替,战争一事就此给搁了下来。

前北帝在世时就一直把地图往两旁扩张,吞并西土四大部落中的两个,训练出了一支剽悍骑兵。对南,只是骚扰不断,并没有大战事。后让小儿子娶陈朝公主陈婉为媳,用的也是缓兵之计。

想他新帝明广韶如此野心勃勃一个人物,怎么会看着日益孱弱的南国而无动于衷呢。忍了一年,已经是极限,暗中加紧练兵,口号都该是一举灭陈,血洗衍水之辱等等。

按和议,南北两朝边疆贸易往来,统一关税。明广韶登基后小幅度削减关税,暗中大肆从南采购铁器,又禁止北朝私下的马匹交易。一切都在做准备。

不久方州一带遭受水灾之苦,瘟疫肆虐,屋漏偏逢连夜雨。百姓聚在官府门口请求开仓济民,太守孙福民年纪愈大愈胆小怕事,又因粮仓里全都是军粮,不肯。于是饥饿的百姓揭竿而起,一呼百应。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大大便宜了明广韶。帝王亲征,率二十万大军夺了方州,越过陈水,直逼简州城下。

可以想象这年轻的王是如何意气风发,青骢马上沙场秋点兵。北朝士兵纷纷在陈水沐浴,一洗疲劳,二庆失地复得,三表必胜决心。我可以想象他眼中燃烧的火眼必能燃烧达天际。

而就在这时,简州太守杨璠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谁会想到区区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也可以率领三千护城军,死守住了简州,等来了庞天元等人率领的十五万救援军。

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曲折地从太后口里弄明白了大致经过。同所有人一样,我也为杨璠的举动吃惊不已。想昔日那个花前月下,吟诗作画的俊秀才子,却居然也可以立身城墙之上,率全城百姓抵抗北朝大军,生死与共,宁死不负皇家恩!

那么单薄的身子,那么和煦的笑容,那勾丹青的修长手指,也擂军鼓,掷军符。月白锦衣翻飞,笑看三千对二十万。这是何等的才情,何等的勇气?

谁说文人只懂纸上谈笑用兵?也就是他这一死守,给势如破竹的北朝军迎头盖下一块坚石,两军对峙在简州城墙外。简州城本也三面环水,易守难攻,鸡肋一块,明广韶本没计划,也不稀罕,杀上门也是欺一个文弱太守。杨璠知道硬拼不行,一计调虎离山,明广韶险些怒杀了中计的副官。北帝如同一头狂奔的狮子撞上了一堵厚重高墙,只得强迫自己平心顺气,再想对策。

段康恒就在庞天元带领的部队里。皇上并不以出身定官阶,段康恒虽有多次剿匪经验,但规模都不及这次战役。所以此次出征,也不过是庞将军手下副官。

大军出发那日,我跟在太后身后,一睹大陈士兵的凌云壮志。十五万热血男儿伫立与磅礴大雨之中,天地间只闻雨水涧落盔甲,铮铮之声,第一次听来那么悦耳。茫茫大雨隔断了我的视线,却隔不断我的感觉,我分明体会到有豪气冲天万丈,气势如虹。

明广韶啊明广韶,你太急功利,未曾考虑后果吗?十五万后还有四十二万,四十二万后还有我大陈数百年的基业。这一仗我们大陈赢定了。一将成名万骨枯,你又怎么对膝下百姓负责?

皇上赐下了美酒,封口一开,迎面吹来的风里都带着浓浓的醇香。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睿儿站我身后,瞪大的眼睛里闪耀着羡慕钦佩的光芒。这双羡慕的眼睛把视线定在一张又一张坚毅的脸上。

是年十一月,明广韶以“不破简州终不还”为口号,倾力攻城。庞天元老将军率兵出城迎战。是役,双方大都是骑兵,此战之后,“北人坐马,南人乘船”彻底成为过去。

就在鏖战激烈时,父亲病倒了。

起初也不过是天冷偶染的风寒,叫大夫看了,下了药,也有见好的迹象。可没想到一夜吹了点风,隔天就发起了高烧,药石无医。

我放下一切事,专心守在他的身边,赵王妃抱着她新生的小儿子也夜夜守床边。我拿书,她弄孩子,并不交谈。间或目光相接,也转瞬移开。

终于走到了这么一步。

我叫睿儿来看父亲。这个别扭的孩子站在房门口,看看一屋子的人,眉头一皱。扭身就跑来了。他一使起小性子,我也拿他没法,只有任他走。二娘却抓住了把柄,冷冷道:“真是少人教!”

我怒扫过去,她立刻收了声。赵妃却开口为我说话了。我极少听她说话,一时还觉得声音陌生。她说:“这孩子怪可怜的,怕是不擅表达吧。”说完,抱紧了怀里的新生子,她的儿子。

我在宜荷院的角落里找到睿儿。他在枫树下舞着剑,我不懂武,也看得出他心浮气躁,步伐凌乱。红红枫叶飘零,他胡乱舞去,像只因迷路而乱奔的小豹子,根本未察觉我已走近。我浅笑,拾起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勤于练武的头脑迅速分辨了出来,反手一挡,石子就反弹了回来,我慌忙举手,没有砸中脸,却把手背弹得生痛。当下就后悔了。

睿儿一看是我,慌忙跑过来。我叹一口气,问他:“你在气什么?他毕竟做了你十三年的父亲,床头孝子都不愿做吗?”

睿儿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我心有不忍。父亲也并未将他当作儿子,视他于无形。他自幼受了那么多冷落委屈,不是几滴眼泪可以两清的。我将他搂进怀里。

夜幕低垂,寒风萧瑟扫落叶,寂寥的庭院里,偶尔响起一声孤鸟的鸣叫,更显得空落。久侍奉在太后身旁,于是也冷落了个院子。乏人打扫的小径上落着坚果,去年这时,我还带着丫鬟拾花种子呢。

我牵起睿儿的手,对他说:“你同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那一年,母亲也是这样牵着我的手,温柔地说:“念儿,娘给你看样东西。”

小小的我问:“是什么?”

母亲笑容温柔慈爱,她说:“这是你祖母传给娘的,娘现在要把它传给你。”

我挑着灯,走在长长的走廊里,睿儿跟在身后。这里是宜荷院的角落,下人都少经过,他或许来过,大概也没想到进厢房。我推开门,久积的灰尘立刻抖落,一股檀木腐烂的气息飘进鼻子里。

我吞下一口叹息,把灯点上。睿儿伫立于母亲的画像前出神,良久,才转过来,轻轻说:“我都快忘了娘长什么样子了。现在看来,姐姐和娘并不怎么像。”

我笑:“娘是绝世美人,姐姐我不是。”

睿儿急忙说:“不!不!姐姐美!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我动手摘下画卷,打开了暗箱。睿儿一怔,“这是……”

那年,母亲就是这样,脸上挂着美丽的笑容,随手取过其中一个瓶子,对我说:“从今天起,娘教你怎么用它。”

我晃动着手中的玉瓶,笑笑,“让你知道罢了,将来会教你怎么用。别碰,小心伤了你。”

睿儿一震,看我的目光悲伤且认真。我把瓶子放回去,“必要时候,才来开这箱子。这个秘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还有,这些东西,见不得光,不然就和灰尘一样没了用处,知道了吗?”

他不说话。我便去把烛火一一熄了。灭了一半,感觉到睿儿自我身后伸手圈住我的腰,随后身子和脸也贴了上来,紧抱住。我叹口气,拍拍他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薄茧。似乎不像是孩子的手。

昏暗中,只听他轻轻问:“姐,父亲要死了吗?”

我转过身去把他抱住,忽然哽咽,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这个孤单可怜的孩子,自生下来就没有受到过父亲的关爱,母亲又早早去世。他的世界里,父亲这个概念估计还是模糊的。

睿儿自言自语似的说:“他要也走了,我们就真是孤儿了……”

我仰起头,眼睛一阵热,又觉得这股热流又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溜进了颈项里。

第24章

父亲的病只见加重,高烧加上喘息咳嗽,见着的人都觉得触目惊心。我喂他汤药,他扬手就把碗打翻,我欲喊醒他,他却不认得任何人。娘娘们都在哭,唯有赵妃还算冷静。想她十八岁嫁入王府,现在不过二十出头,也难为她了。

次日,太子带着御医亲自来探望了。我站在院子里,看他直直向我走来,自然是有话和我说。

我问他:“怎么样了?”

他摇头:“御医也没法子。”

我心一暗,不说话。风一阵凉过一阵,那年,父亲用厚厚的貂皮大翎把我包起来,抱我坐他肩头,我头顶着蓝天。那时的欢笑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父亲的手是那么有力,却也无比温柔,会在我睡下后轻轻抚摩我的头发。

我强打起精神,问:“简州那里怎么样了?”

陈弘神色黯淡,眼里闪过一丝柔情,“僵持着,主要是送粮草的军队遇截……怕再下去,以庞老爷子的性子,会先攻出去。朝上有大臣则想放弃简州……”

“不可!”我叫起来,又立刻觉得造次了,解释道:“无数大陈男儿的热血守下来的城,不可以轻易放弃……”

陈弘笑笑,对我的话不置评价,只说:“老四……想上战场……”

我想了想,说:“焕哥哥……也是想为皇上做点什么……”这话说出来自己也觉得造作。

陈弘也不在乎,继续说:“父皇没有拒绝,就算是同意了,我看过几日就有消息了。”他痛苦地拧着眉,自然是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说出来。不便对我说,也不肯对我说。

“弘哥哥也想去?”我笑问。那个出尽风头的人儿啊,连庞元帅在奏章里都写杨璠“文思敏捷,抚民有道,以身作则,具文功且有武略。”想庞老爷子这个老古董,明知杨璠是因与太子关系过密而给下放,还不计偏见写那一番话,顽石也是开了窍了。杨璠人格独具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陈弘扫我一眼,严肃道:“念儿认为这合适吗?”

我别过身去。这陈弘,平时都是和煦如春风,一旦认真起来,凌厉架势也是和其父如出一辙的。我是有点心慌。

“简州委实危险,太子殿下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要爱惜自己。动其念也就罢了,如今内忧外患,尤其要谨言慎行。立功并非站在最前头。”

“你这口气倒像王太傅,也教训起我来了。”陈弘哼一声,“国家有难,我作为太子,躲在人后。老四却在前线建功立业,报效国家。我不羞耻吗?”

我摇头:“报效国家,未必就一定要上阵杀敌啊!天生我才,各有其用。将士杀敌,文臣则可安顿后方,让前方无后顾之忧。太子非要那样想,天下那么多没上阵的男子,不都要惭愧死了?”

陈弘深深看我几眼,忽然笑了,摇摇头,道:“众多姐妹里,也就你最贴心了。”

“也不是。其他女儿嫁人的嫁人,年幼的年幼,念儿生得巧合罢了。”我笑,“哥哥,若心有灵犀,杨大人会为你保重自己的。”

一旁草从里突然飞出一只惊鸟,扑腾着翅膀冲上了天。

好半天,陈弘才说:“这仗拖不久了。寒冬腊月的,北军离巢远征,补给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不过,他在城外按兵不动,不像是攻不进来,而像是另有计划。只是……”

我在心里附和。只怕这次之后,战势是再也收不住了。

虽是无用女子,可也是大陈宗室儿女,兴衰荣辱,于己息息相关。

正各有所思着,见如意匆匆跑了过来,喊:“殿下,郡主,王爷又昏死过去了!”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差点失了方向。陈弘一把扶住我,我立刻抓住他的衣服。赶去父亲房间时,娘娘和兄弟姐妹们都已经聚了来了,赵妃抱着小弟弟,牵着陈惠,看我一眼,说:“王爷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