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她从陆晴手里接过烟,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堕落,他站在身后叫了她的名字。

第三年,他们乘坐同一辆公交车,却驶去不同的地方。她以为这就是结局。

第四年,无人同她庆祝高考的胜利。她在冷气充足的图书馆电子阅览室里看老电影,jack对rose对“You jump,I jump”,可最后泰坦尼克号撞上了冰山;黑发英俊的巴特勒船长热烈地爱着那个绿色眼睛的女子斯嘉丽,可最后还是孤身回到曾经抛弃过自己的家乡……原来世事都是如此不尽如任意的。

第五年,她在孤儿院当义工,照顾有自闭症的孩子。她看着这孩子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把洋娃娃的手脚掰断,突然觉得恐慌。她想自己会不会有一日也变成和这孩子一样。

第六年,带着打工赚来的旅费,踏上了去某中部地区的志愿者之行。刚开始时的目的是带着功利的,可是最后脏兮兮地对着照相机镜头时却抑制不住笑得甜美。一位同去的学长说:叶念,我们交往行不行“。当他们开始计划将来的时候,学长却又告诉她,他们不适合,他的父母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她平静地接受。最后他却说她的性子太凉薄。到底是她天性凉薄还是现实太冷酷?

第七年,她走出象牙塔,开始在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慢慢摸索。

第八年,他们重逢。原来她还记得他,他也还记得她。

第九年,他们分享空间,分享温暖,分享喜怒哀乐,分享了所有,却不能再继续分享今后的人生。

Love would wear out。

爱是会被磨光的。

于是巴特勒船长离开了,他回到曾经驱逐过自己的家乡,离开了他深爱过的女子。那女子有一双翡翠一般的眸子,她太坚硬太独断独行。巴特勒船长说,爱是会被磨光的。他的爱已经被她的自私和顽固磨光了。

林修对她的感情也同样被磨光吧,她不想看到那一天。

叶念合上旅行箱,拉上拉链,扣起锁。

她以为这将是旅行的终点,原来只是一个停靠站而已。

停靠过了,还是要重新出发。她从来不曾停下脚步。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弱势的,所以才要比一般人付出更多努力,只有这样,才不会给别人凭心情而定的。怜悯或是轻蔑地看待她的机会。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林修这时也没有在看文件,他一抬头便看见叶念走出客房,身边还有不可能被忽视的行李箱。叶念站在客厅里和他对视,他沉默,手里的烟几乎快烧完了,才回过神来把它摁灭在烟灰缸里。

其实一支烟烧到尽头,也不过是一对灰烬而已。

而一段感情若是到了尽头,不管你如何挣扎,它还是会归去它应该去的方向,没有一丝迟疑。

叶念看着他,低声说:”我想我还是搬出去住会比较好。“

她看过一本叫《伤逝》的书,书里那对青年男女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走到一起,他们只剩下彼此。

可是今后呢?不被父母认可的婚姻又能维持多久?热情退却,冷战开始,最终升级为争吵和谩骂,原本的甘之如饴的牺牲都会成为刺伤对方的利器。

她看着书中的那个女子苦苦挣扎,最后走向绝望,最后消失,觉得全身都发冷了。

她太自私了,只是不想被责怪。

她活该下地狱,却不想被爱着的人怪罪。

她页不得不退却,林修这样理智的人,难道真的会头脑发热和家里人翻脸?其实,就算他真的肯,她也是舍不得的。

林修摸到烟盒,里面已经空了:“为什么?”

“我想分开一段时间会比较适合,如果你觉得——”

“我觉得?你都帮我安排我所有的决定了,何必还要过问我的想法?叶念,你真的很自私,你只想得到你自己。”

叶念觉得眼皮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像那晚在楼下对着易云初冷嘲热讽的时候一样,胃里突然隐隐作痛。这真是要命,为什么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忽然发觉她其实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叶念不想跟他争吵,反正这也是最后那么几次见面的机会了,等到真正分手以后,他们也不会再见:“林修,你还是少抽点烟把,咖啡喝多了对胃也不好。“

“不要转移话题!”林修募地站起身,有点不堪忍受地看着她,叶念,你告诉我,我是什么地方让你这样不满意?我从来没有对谁像对你一样,事事都迁就,事事都想做到最好。我想了解你的全部,结果你呢?你统统都看不见!你一直抓着我做错的地方不放,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国外!”

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至少,从交往到现在叶念都没有看见他的脸色这样难看过。而很久以前,他也对她发过脾气,最后还说了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走了一大圈,好像又兜回了原地,他们都在原地踏步。

叶念看着他,低声说:“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道歉的话,实在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林修深深地呼吸几次,尽量把语气放缓和,“你自己算算看,这几天到底说了几次抱歉?道歉也没有这样廉价的。叶念,你是想要逃避吗?就和那个时候一样,消失一段时间以后再若无其事地出现,然后让我也陪着你一起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叶念微微一怔,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我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而上一回玩这种游戏的时候,我还没读大学。叶念,我们还能够玩几年?”

“什么游戏?”叶念想,她应该是明白的,只是还有点不敢确信,他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林修看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那时候,你转学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原因。 我一直都在等,等你愿意把这些都和我说,可是你没有。”他本来也不想拜托在景阳高中教书的大学同学去打听的,只是,自从在酒吧听见她和陆啨说的那些话,他还是这样去做了。而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他想他的心情是惊慌的。他不想一直成为那个最后的知情者,“你死都不愿意说。”

“所以,你是在责怪我?”叶念有点麻木的问。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非得要做到这么绝,就像那时候一样?”林修觉得烦躁异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宁可挖苦我一顿也不愿意把实情说出来,你觉得这样很英勇吗?很能干吗?结果走了这么多弯路,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我什么损失都没有!”

叶念热不住抬手按住胃部,她是真的被刺到痛处了,她的人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彻底转弯,他现在全部都知道了,还反过来责怪她做得不好:“那个时候......我宁可挖苦你一顿,也不愿意对你说,是因为我有自尊心的......我那时候会喜欢你,真是得了神经病,没想到这么久以后,我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还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我是不想对你提起,因为我觉得根本不用提它,我报复伯父一家是因为我记恨他们,他们是罪魁祸首,可是你---你配让我怨恨吗?”

“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是谁?你还远远没有重要到那种地步,能让我一直念念不忘地惦记着。我都还没有来怪你,你反而来责怪我了,这未免太可笑。我现在是很庆幸不必和你共度今后的人生,不然我一定会比当年更加痛苦。”

“你……再说一遍。”林修无意识地摸到茶几上的一样东西,那触感是冷冰冰的,一直冷透到骨髓里。

叶念发觉自己的大脑回路已经无法运作,但嘴巴还是能够继续说话,并且言辞清晰,语气平静:“再说一百次都一样,你---”

“够了!”

只听不远处响起“砰”的一声碎裂声响,那只钢化玻璃杯居然被林修一次摔成碎片。他站在那里,像是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一般,脸色泛白,是和他白皙皮肤不大一样的惨白色。

叶念恍然有一种错觉,他刚才差一点就想把那钢化玻璃杯砸到她身上的,只不过在最后硬是换了发泄对象。

他出神片刻,像是发泄过怒气后终于有些缓和过来,冷冷地说:“钥匙留下,出去。”

叶念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拎着行李箱径自走了出去,还顺手帮他带上门:“顺便送你一句临别箴言,你有自恋型人格障碍症,还病得不轻,应该尽早去治。”

你们好,我叫叶念

这年头,想要赚钱养自己也不容易。

秦靖阳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转过身来拍拍手上的粉尘,对底下双眼无神、神游物外的学生说:“好了,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大家回去吧。”

他整理好讲义的资料,一手插在口袋里,疾步向车站走去,他掐时间一向准,这样走到车站正好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若不是成教代理费还不错,不然对着底下男生那厚重的刘海和女生白得瘆人的脸——这足够让他把停尸房的阴森景象回想一万遍,他只怕吃不消上这个课。整整三个小时的大课好像只有自己在自言自语,而能这样自言自语一学期,需要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啊。

公交站人气冷清,一对年轻男女依偎在一起窃窃低语。秦靖阳自诩眼力甚佳,正好看见那男人的手放在何处,然后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般直视另一边。于是公交车在期盼中姗姗而来,犹如暗夜里的幽灵船。

秦靖阳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忽然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振完了又响铃,他慢吞吞地接起来:“林修,如果你敢说你打来其实没什么要紧事,我就直接把你泡了福尔马林液做标本。”

电话那头沉默一下,语气很不好地反问:“打球算不算是要紧事?”

秦靖阳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你脑子没问题吧!”他不等对方说话,立刻补上一句,“老地方是不是?我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其实也不是没有再路灯底下打球的经历,况且街头篮球场既便是到午夜还是会有人气的。很久以前读高中,一群人在全市统考的前一个晚上丢掉作业和课本,在这里疯玩到晚自习结束,回到家父母也只以为自家儿子是在勤奋地念书。

很青葱的少年时光。

秦靖阳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随手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直起身一手拍在林修的肩上:“你说,我是和你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你还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早就知道林修这时候找他出来,他要扮演的角色就是垃圾桶,却没想到林修还真的一球都不给他机会出手,害他被场边观战的人用眼神鄙视。

林修喘着气,衣服头发都被汗湿了,迎面一阵风吹来就觉得很凉:“我心情不好。”

秦靖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现在好点没有?”

林修一时防备不及,只觉得眼前有一瞬间发黑,想也不想握紧拳头招呼回去。

天空中一直下着雨丝,细细密密地交织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被这雨幕笼罩,看不清前路。林修在这混沌里挨了两下,痛觉只是刹那,转眼就成麻木。两人拳脚相向,几乎力气用尽才收手。边上看热闹的居然没有一个上前劝架,还吹着口哨喝彩。

秦靖阳按住颧骨上的淤青,直抽气:“林修,你下手够狠。”亏他还以为林修有多斯文,打起架来也是一个野蛮人。

林修看着他这个样子,想想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明天还要上班,脸上带伤恐怕不雅观:“我今天真是气昏头了。”

秦靖阳想了想问:“被你那BOSS给剥削了?他把你炒了?你老爸破产了……都不是?”他换上一脸惊恐状,“难道弟妹和你吵架了?”

林修绷着脸不说话。

“感情的问题太复杂。不过说真的,叶念看上去有点冷漠,反而会给人一种想撕裂这种表象的冲动,控制起来才会更有满足感。”

“所以你也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控制力?”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后对这种个性强的女人绝对要敬而远之。”秦靖阳揉着手腕:“你们有什么好吵的?性生活不和谐?”

林修苦笑:“没什么。”

秦靖阳鄙夷地看着他:“我说老四啊,你就闷着吧闷着吧,憋死也活该。”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如果真是吵得厉害,你又舍不得,就主动认个错。面子这东西,就当冲到马桶里没了。”

林修勉强笑了笑:“再说吧。”

他和叶念都太要强了,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或许他们真的不适合,可羁绊却已是这样深了。

你的过去,总是会有这么几件事是深刻的,你忘记不掉,也忘不掉那个曾经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不是割舍不去,只是舍不得。年深日久的,就像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存在的时候理所当然,等到必须要舍弃了就会觉得痛——后知后觉的痛楚。

尤其是,亲耳听见她说,你原来也不是多么重要的。

立信被收购的结果已经出来,未来的新东家是DT会计师事务所。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结束,想继续留下的员工需要等待兼并完成后的人员变动结果。

电脑被锁起来,移动硬盘上交。叶念走过高级经理办公室前,只见Matthew单手捧着一只纸箱,里面装满了零散物品。他难得地将鬓发往后梳,显得眉目深邃很俊朗,只是夹杂其中的白发也变得显眼,很厉害的少白头:“忙完这一季,我也要走了。别的大公司来请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盛情难却。”

叶念微微一笑:“我不打算走,我想留下。”

Matthew点点头,摸摸衣袋取出烟盒来,想点火又实在腾不出手来,只好放弃:“你还年轻,相比之下,我的年纪大了点。”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却站满了人,再不给后来的人立足的余地。两人只能放弃电梯,改走安全通道。

“你留下来其实是很正确的选择。当一个制度被建立或是破坏,那都是很好的机会。”Matthew边走边说,“你最大的长处就是很会审时度势,什么该把握什么又该放弃,总是很清楚,不用别人提醒。”

“这话听起来不大像称赞。”

Matthew颔首:“的确不是称赞。”

走出商务大厦,外面的天色还是明亮的,一队布置精美的婚车在眼前鱼贯而过。在这个世界上,在每一秒钟里,有人在为洒出的半杯牛奶而哭泣,却又有人为那半杯剩下的牛奶而微笑,有人在说“我爱你”,有人在说“对不起”,婴儿刚刚睁开眼看见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老人躺在病榻上吐出最后一口气……

失去和获得同在,冒险和机遇并存。

只可惜,她掌控得了自己的人生,却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

因为只有感情才是柔性的,有余地的,她就像暖房里的玫瑰,需要两个人一起精心呵护,一个不当心,玫瑰就凋谢了,在还是花骨朵的时候。

“小念,薰衣草味的沐浴露绝对比玫瑰味的要好闻……还有,提拉米苏很好吃……”

叶念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推着手推车在超市里四处逛,还不忘刻薄对方:“晴晴,你晚上再吃这么多提拉米苏,牙齿都会烂光的,那东西太甜。”她可以猜到陆晴现在正在电话那头翻白眼。

“还有,玫瑰味的沐浴露明明很好。对了对了,你别忘记买牛肉。”

叶念确认了一下推车里的东西:“牛肉有了,还要买什么?”

“还有橙汁,今晚上吃橙汁牛柳。”

“你会烧?”

“不会!”

不会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叶念想,看来她回去以后要上网查下橙汁牛柳的做法,如果难度太大她还是不要无端出这种难题为难自己为好:“如果没有别的东西要买了,我就挂电话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短促的忙音。

叶念收起手机,抬眼望去,各个收银通道都排着不短的队伍,她看准了一支人比较少的队伍,正要把手推车推过去,正好和一个挺拔的男子打个照面,不由得一怔,“林修。”

林修只拿了两瓶红酒,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看,“这么巧?”

“是啊……”叶念原本以为他们会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见了面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你先吧。”

“你先排吧,我不赶时间。”

“你要买的东西少,付钱时间也比较快吧。”

他淡淡笑了一下,笑意并不深:“嗯。”稍微顿了顿,又说:“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叶念愣了愣,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脸阔消瘦了一些,眼睛还是狭长而优美,穿着圣洛朗的西装总是会显得他很挺拔俊雅:“你也还好啊。”

林修语气平淡的说:“我恐怕不是太好。”

事实上,谁也不会因为没有谁而活不下去,工作照常,生活照常。节奏快得让人无法偷懒,只是突然想找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却发觉她已经不再身边。没有叶念的生活其实更简单,他以为这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等到再次相见的时候,忽然又觉得,好像有她在身边会更美好一些。

叶念没接话,只是在他结账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沐浴露的香味——她喜欢这样的香味,就把浴室里的都换了,其实这样的举动很任性也很幼稚。

她付完钱,只见林修很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她,然后像从前一样想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像是习惯似的。

“我自己拿就好了。”叶念咬着唇,低头和自己动摇的心意拉锯,那天她走的潇洒,实际上却不是,感情淡薄,并不是真的无情。

超市外面的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又有布置精美的婚车从眼前开过,最近结婚的新人似乎特别多,她其实也不羡慕玫瑰和白纱,她更希望被许下承诺,一个关于一辈子的、坚定的承诺。

她不相信幸福已久,尤其是这种还要从另一个人身上寻找才能有的幸福,但却很渴望拥有,这种矛盾很脆弱。

林修还是走在她的外侧,轻声问:“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他在车钥匙的遥控锁按下,衣袖却忽然被叶念抓住。

他微微垂下眼,疑惑的看着她。

叶念脸色有些发白,眸子却黑,急促而紧张的说:“林修,我们去结婚好不好?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

林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后不知该如何应对。无论事情大小,他都习惯深思熟虑。

马路上一辆接着一辆车飞驰而去,带起短促的风声,叶念眼里的光彩一点点流失,所有勇气和冲动就像离开泉水的花朵,缓缓枯萎。

“我要放弃你不同意,我要结婚你也不肯,林修你到底是想我怎么样?”叶念转身就走,“就算是我亏欠你的,以后我们再也不发觉她已经不在身边。没有叶念的生活其实更简单,他以为这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等到再次相见的时候,忽然又觉得,好像有她在身边会更加美好一些。

叶念没接话,只是在他结账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沐浴露的香味——她喜欢这样的香味,就把浴室里的都换掉了,其实这样的举动很任性也很幼稚。

她付完钱,只见林修还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她,然后像从前一样想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像是习惯似的。

“我自己拿就好了。”叶念咬着唇,低头和自己动摇的心意拉锯,她那天走得很潇洒,实际上却不是。感情淡薄,并不是真的无情。

超市外面的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又有布置精美的婚车从眼前开过,最近结婚的新人似乎特别多。她其实也不羡慕玫瑰和白纱,她更希望被许下承诺,一个关于一辈子的、坚定的承诺。

她不相信幸福已久,尤其是这种还要从另外一个人身上寻找才能有的幸福,但却很渴望拥有,这种矛盾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