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卿好笑地看着他,轻轻唤了声,“熙王殿下?”

楚景桓愣愣地点了点头,接着恢复正经状,两只小手负在身后,有模有样地慢慢踱到她面前来,“十嫂嫂,你怎会忽然过来?十哥他还好么?我听说他受了伤,还不慎坠崖。”

他面上虽正常,白姝卿却知道他心里定然已是急得不行,便对他解释道,“你十哥他如今好好的,正同皇上谈些事情,一会谈完了便过来殿下这里。”

楚景桓这才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纠正,“那十嫂嫂你呢,你好不好?”

“我?”白姝卿诧异,指了指自己。

“嗯,我都听说了,”楚景桓严肃地点点头,“十哥是为救别的女子受了伤,你都不伤心难过吗?父皇有时候不过来母妃这里,母妃嘴上虽然不说,她自个心中难过我却是知道的。”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知道白姝卿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十嫂嫂心中难过,我可以为十嫂嫂斟一盏茶水。”

“茶水?”白姝卿更加不明白。

楚景桓继续点头,“母妃总说,只要我那般做了,她心里便会好受许多。”

宁妃虽不是楚景桓生母,如今看来对这个小皇子却是有真情在的。白姝卿轻轻摇头,“殿下——”话已出口,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她想说她与宁妃娘娘不一样,宁妃娘娘在皇上那里极为受宠,偶尔被冷落情绪不佳也是应该,更何况皇上的女人太多,她会吃味便更不奇怪,而楚景淮对她非爱也非宠,偶尔的关怀便令她觉得他已仁至义尽,但她不能亦不敢如此说,帝妃的感情不是她能够非议的,而在这小皇子面前编排他一母同胞的十哥更是不妥。

楚景桓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在等她将后面的话讲完,她轻咬了下唇,硬着头皮道,“那便劳烦殿下了。”

话音方落,宁妃娘娘从殿内走了出来。楚景桓恭敬叫了声母妃,白姝卿也向宁妃娘娘福身见礼。

“不必多礼。”宁妃虚扶她起身,对着白姝卿身后的一干奴才笑骂道,“忻王妃来了,你们怎地也不向我通报一声?”

众人正要跪下,白姝卿忙解释道,“妾身听说娘娘最近身子染了风寒,方才正卧床休息,便没让他们通报,却未想还是将娘娘吵醒了。”

“你倒是个贴心的。”宁妃笑道。

白姝卿随她转身进屋,楚景桓见宁妃似有话要对白姝卿讲便没跟着,迈出几步捡起方才的雪球,用力朝一个小太监掷了过去,那小太监眼眸铮铮地见一团雪白的东西朝自己飞来,还未来得及躲鼻梁上便是狠狠一痛。他“哎哟”叫了一声,捂着鼻子在原地转了一圈,乐得楚景桓拍手大笑。

白姝卿听得这笑声,心中暗暗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身后的门被人轻轻阖上,白姝卿这才如梦方醒,像是一瞬间有了嗅觉,只觉得这殿内的味道极为好闻,便使劲儿嗅了嗅。

宁妃察觉她的动作,出声解释道,“这是麝香。”

听得麝香二字,白姝卿心中一惊。

宁妃淡淡一笑,“若不如此,皇上又如何放心将桓儿交给我抚育成人。”

听得她的语气,白姝卿心中也是一涩,再抬头看向衣着光鲜的宁妃娘娘时,眼神中多少有了些同情之意。

宁妃却岔开话头,“桓儿这几日听说忻王出事一直担心,好在忻王无事。”她接过宫女递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搁在一边,热气升腾,白色的雾气在盏子上方萦绕不散。

“皇上亦是一直挂念,昨夜还对本宫讲,若依旧等不到忻王回来,便与皇后娘娘一道去九云山为忻王祈福。”

白姝卿听得她这番话,心中感激。不管宁妃的本意如何,她是在告诉她,忻王这个儿子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不可撼动。

“妾身代忻王谢谢皇上娘娘挂心。”白姝卿起身在位子旁蹲了个身道。

宁妃知道她这番话已被白姝卿记在心里,点头一笑。

又问道,“本宫听闻忻王与你一起坠下山崖,是如何得救、上得来?”

不管她只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有心,白姝卿细细向她解释了,最终又说,“还是托皇上、皇后、娘娘的福,十爷与妾身才得以这般活着回来。”

二人又聊了几句,本在外面一心玩闹的人挤了个脑袋进来,“母妃,你与十嫂嫂说完话儿了吗?儿臣饿了,可是要传膳?”

“那便传罢,”宁妃转过头对白姝卿道,“那日桓儿从忻王府回来,一直在我面前念叨你呢。”

“母妃!”楚景桓向身后的奴才吩咐完,转过头听得宁妃这话,站在原地跺跺脚,终于一推门进了来。

“你瞧瞧,还害羞了。”宁妃朝白姝卿笑着,门口那小人儿已一阵风似的扎进她怀里。

宁妃笑着逗了楚景桓一会,将他从自个怀中扯下来,命他坐好。

“若教你父皇见着你这副样子,又该罚你多练半个时辰的字。”

楚景桓立刻端正坐好,话也不多说了。

“爱妃怎生又趁朕不在编排朕?”一道带了笑意的声音响起,身上一袭明黄的皇帝已阔步进了来,他身后,楚景淮也慢慢迈着步子进来。

“参见皇上。”宁妃与白姝卿一齐向皇帝行礼。

皇帝上前将宁妃扶起,顺道牵着她的手,一齐坐下,楚景淮则走到白姝卿身边,慢慢坐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白姝卿知道这时候不能反抗,手上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颤,心中只是想——他同皇上谈完,娶不娶秦汐颜、何时迎娶,今夜便有答案了罢。

晚膳一样样呈上来,白姝卿并未被较王府更为精致的可口饭菜转移注意力。一旁的帝妃十分恩爱,可他们之间隔着楚景桓,隔着后宫皇帝许许多多的女人,甚至隔着对彼此的信任,可他们在外人眼中却是亲密无间、感情甚笃的。

那么她与楚景淮呢?她侧头去看他,他却未留意到她的注视,只是一口一口极为缓慢得吃着饭菜。心里的预感愈加强烈起来——今夜回去,一切便会天翻地覆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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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忻王府的马车里,白姝卿才听得楚景淮对她解释一些事情。他讲了许多,白姝卿脑袋昏昏沉沉,只听到了几处重要的地方。

那日山上一战,士兵死伤不少,加上火烧粮草的举动太多冒险,皇上对他这番出征的表现并非十分满意。但楚景淮的确挫伤了邓游的嚣张气焰,身为王爷头一次出征便有了这般战果已属不易,皇上自然要赏。面上的赏赐自不消提,更为重要的是,皇帝要将秦二小姐赐婚于他,时隔不足一年,皇帝为他赐下第二桩婚事,只是这次的新娘,终于是他心中所爱。

可他脸上为何竟看不到半分笑意?就连他方才将这一切告知她时,语气也是淡淡的。白姝卿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楚景淮是因为她才是这般反应。那么他反应如此平常的原因,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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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节快乐呀!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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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乘坐的马车方一在忻王府门口停好,碧凝雪盏已迎了上来,她们在寒风中也不知站了多久,鼻尖与脸颊在门口那两盏光线昏黄的灯笼映照下泛着红,两个丫头再也不似以往的每次,只是眼眶微红,这回眼泪干脆滚出了眼眶。

“主子——”白姝卿也辨不清出声的是谁,将两个丫头一并揽进怀里。楚景淮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打扰。

三个人抱了许久才慢慢松开彼此。

进得屋里,白姝卿便见雪白的一团东西正躺在中央的圆几上,见到她进来立刻伸了个懒腰爬起来,两只眼睛盯着她,辨认了一会后忽然飞过来扑进白姝卿怀中。

这些日子她不在府中,也不知两个丫头喂了它些什么,她离开前白雪还仅仅是小小一团,这会已经重了许多,就这么忽然扑向她,竟生生将她撞得退后了一步,好在身后横过来一只手臂,及时扶住了她的身体。

白姝卿侧头,看到是楚景淮,轻轻侧了侧身体、避开了他的触碰。

楚景淮的手臂便停在方才的位置,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垂下。

两个丫头并不知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见到主子心情激荡也未顾忌太多,扯着白姝卿问东问西,白姝卿不厌其烦地将这期间发生的事一件件说与她们听。再望向门口时,门已经被合上,楚景淮已经不在那里了。

“对了,”雪盏一拍脑袋,“穆妃娘娘前几日派人送了些东西给主子。”说着便要去拿,却被碧凝扯住衣角,雪盏不解地回头看向她,碧凝出声向白姝卿解释道,“穆妃娘娘那边送了些吃食过来,但日子已久,恐怕已然坏掉了,娘娘不必看了。”

白姝卿哦了声,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三人这夜聊到很晚才睡,睡前碧凝将雪盏扯到一边,“往后有人给主子送来吃的用的,切不可什么都真的拿来给主子,万一里面被人下了毒如何是好?”

“怎么会?”雪盏小声嘀咕,“咱们不是还帮过穆妃娘娘的忙不是?”

“你呀,就是总爱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雪盏叹了口气,“像你跟主子一样,做什么事都有那么多考虑,我看着都替你们觉得累。”

碧凝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对我说说便成了,莫在主子面前如此说。”碧凝更为细心,见主子方才的样子,忻王今夜又并不歇在这里,便知她与忻王之间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但若要她们问起来,主子却不一定会坦诚相告。

雪盏悻悻地闭了嘴。

白姝卿翻了个身,背对门口的方向,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睁着,什么都看不到。外面两个人的声音她听得到,碧凝说得对,这样活着,的确太累。待楚景淮与秦汐颜成婚之后,她还有的要应对,如今还是先把一切放下,以后的事以后再去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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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颈后忽然变得湿湿凉凉的,白姝卿觉得不适,慢慢睁开了眼,感官霎时变得敏感起来,她虽看不清,却知道那人正贴着她的后背,唇在她身后深深浅浅地吻着,白姝卿心里有丝烦躁便伸手推他。

“醒了?”他立刻停下动作去查看她的脸色,只是房间里实在黑得彻底,任何情绪都看不清。

他这样,她不醒才怪。白姝卿将已然探进她衣衫里的手捉住了,用力地从自己身上扯下。

楚景淮按住她的肩头,令她面对自个,轻声道,“阿姝。”

白姝卿听得他口中称呼一愣,他已接着道,“你是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对不对?”

他不是在疑问,而是确定的语气。白姝卿听了更为气恼,“我没生气。”

“可你一路上都未跟我讲过一句话…”

听他的语气,倒是她的不对了。不过…他此刻还是有些举止怪异,白姝卿凑上前嗅了嗅,蹙眉道,“你喝了酒?”只是奇怪,为何她现在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嗯,”他点头,“只是一点,我并未令自己喝醉。”

白姝卿自然知道他此时的话不能信,不过鲜有地见他温顺,便与他说起话来,“你为何要喝酒?是因为终于能够娶到秦汐颜,心里太高兴?”

楚景淮安静了片刻,忽然很坚决地摇头,“我以为我会高兴,娶她是我十岁之前便有的心愿,可如今我能娶到她了,我心里却并不高兴,至少并不像我想象之中那般高兴。”

所以才说轻易得到的便不懂珍惜。

“所以你便要喝酒?”

“也不是。”

“那是为何?”

楚景淮却说了一句并不相干的话,“你可知王府里培养的暗卫功夫到了怎样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不知。”白姝卿不懂这话跟他们现在正聊起的事有何关系。

楚景淮轻轻笑了笑,“我派给汐颜身边的暗卫皆为死士,唯有他们死了,才会有人能劫走汐颜,否则绝无可能。他们出发时我特意叮嘱过,若到时他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死之前一定要将留下讯息令我看到。”

“可我并未看到那样的讯息,也就是说他们没死,或者没有死光,但汐颜却被黑衣人劫持,你猜猜看这是为何?”

白姝卿心中已有了答案,却不敢妄自下论断,只好说,“我猜不到。”

他又是一笑,“唯一能解释的原因是,汐颜自愿落入黑衣人手中,而她之所以那么做的原因是——她想亲自确认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她不惜冒着彻底失去我的危险,主动去做三哥的人质。”

白姝卿渐渐放轻了呼吸,很怕打扰到他讲话,这时听得他停顿便插嘴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楚景淮身子动了动,黑暗中白姝卿只模模糊糊看到他似在抚触胸前的箭伤。耳边却忽听得他的轻叹,“睡罢,如今讨论这些又有何意义。”其实他有些话未开口对她讲,秦汐颜若只是一时冲动做了错误决定,那还好,若她一开始便是三哥的人呢?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他以往每次都没令自己继续想下去,因为太害怕到头来他与秦汐颜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夜渐深,白姝卿却再也无法入眠。白姝卿明白,这话更多是在劝他自个莫再去想。秦汐颜害他便害了,伤他便伤了,他都会去原谅,当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醒着才发觉,原来黑夜如此漫长,竟像永远盼不到天明一般。

她一直望着头顶的床帐出神,屋子里一点点亮起来,直到碧凝雪盏进来侍候。楚景淮依旧在睡,他这回喝了些酒睡得极沉,白姝卿也没令人吵醒他,她坐在铜镜前,任碧凝挽着她的发,眼睛却透过铜镜望着楚景淮的侧脸。

忍不住便去想,他这些年来与秦汐颜究竟一同经历了怎样的大风大浪、折磨苦痛,竟爱到这种地步。之前的事她是没机会了解见识了,但从今往后,她不会令自个的心再沉溺半寸,他心中有他所爱,她亦有她要守护之人,彼此各不相干。但倘若哪天秦汐颜对她跟她身边的人不利,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到那时他会护着谁便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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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深夜码字也是醉了,存稿箱一枚~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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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大地渐渐回暖,白姝卿又开始了在她卧房前那张贵妃榻上晒太阳、午间小憩的日子。只是一日日下去,脸变肥了不说,身子也越来越懒得动,有时候抱着白雪,没说几句话便困得不行,这种天儿,在外头睡毕竟还是有些冷,碧凝雪盏每到这种时候便会将她扶进屋里去睡,有一次恰碰到楚景淮上朝回来,他见到她这副样子,什么话都未对她讲,却将大夫传进了她房里。

大夫诊完脉,在楚景淮面前跪下,山羊胡一颤一颤,白姝卿看得想笑,待他开口讲完诊脉的结果,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恭喜王爷,娘娘有喜了。”

大夫神情激动地讲完,却见忻王跟忻王妃没一个脸上露出喜色,只得埋低了头,继续战战兢兢地跪着。

楚景淮愣了好半晌才转头去瞧白姝卿的肚子,她身上衣物厚实,并不能看出任何不同于以往的地方。耳边却似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在提醒他——那里面有他的孩儿。

如今尚不知是男是女,但他(她)的模样会长得像他,脾气也许亦会像他,会淘气,会打闹,会闯祸,也会乖乖地喊他父王,会在他公务繁忙时找他解闷儿…

脑海里竟闪过千种万种想法,很久之后才记得命大夫起身。

“贺大夫——”他还未开口,已有一道声音抢在他之前。

贺大夫忙应了,“娘娘有何吩咐?”

白姝卿手指蜷了蜷,问道,“若此时…不要这个孩子,贺大夫那里可有不损害母体的药方?”

贺大夫听得她这一席话,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半个字都讲不出。

楚景淮闻声冷笑,“你便如此不愿要本王的孩子?”

白姝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哪有母亲不愿要自个孩子的道理,你扪心自问,心里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这孩子不是你与秦汐颜的,是你与我的…是我的,你懂吗?”

她之前考虑了一切,却独独没有考虑自己会有了他的孩子这一层,但既然有了,就算楚景淮不爱她也不爱她的孩子,她也不会放弃这个孩子。这是一条生命,是正生长在她体内,正依存着她的呼吸而活的小生命。

他/她还那么小,小到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感觉不到,他/她依旧很脆弱,可能她的一个意外便会导致他/她无法降生。而秦汐颜的到来无疑加大了这种可能,她得保证这个小家伙在她肚子里安安稳稳的,生下来以后也可以平安顺遂地长大,不必遭受他人的伤害。

是以她才赶在楚景淮开口之前那般说,就是因为了解这个时代的男人总爱以自己为尊,她那般说了,楚景淮反而会愿意令她将孩子生下来。

楚景淮却似一瞬间将她的想法看透了,冷着声音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的孩儿便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他。”

心思被戳破,白姝卿也不否认,“这般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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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淮命人将白姝卿身怀有孕的事告知了将军府中众人,很快白将军便携夫人和三子过来王府看望。

他们过来时,白姝卿正在逗着白雪,白毅见了立刻斥她不知轻重,若被这小东西整出什么好歹来,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白姝卿便一直笑,她记得小时候闯了祸,父亲每次也会拿列祖列宗压她,那时候她不懂事,梗着脖子反驳,“列祖列宗我也不认识,怎么会对不起他们?”

白毅被气得狠了,手握鞭子追着她满将军府地跑,直到他跑累了,气也消了,恰碰上白战护着她出现,便随便在白战身上挥几鞭子了事,若要他真得动手打她,他心里恐怕也舍不得。

白姝卿笑完见父亲脸色不见转好,立刻求助地向白战看去,白战冲她无奈笑笑,表示他也无能为力。另外两位哥哥也不帮忙,白姝卿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放在楚景淮身上。

他朝她温柔笑笑,将她怀里的白团抱起,扔给白迹,“白雪便暂且养在将军府,待卿儿将孩子生下来再养也不迟。”

白姝卿是彻彻底底蔫了,一面抚着小腹一面念念有词,“你长大以后可莫要像你父王一般,坏心肠,小心眼还讨人厌…”

楚景淮听得额上青筋直跳,如今白将军跟三位少将军都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只能由着她去。

楚景淮留他们在王府中用过晚膳,又亲自派人护送他们回将军府。在他们离开前,白姝卿对白战耳语了一番什么,楚景淮只见白战先是一愣,旋即带了些许无奈地摇头,最后轻声说,“你容我回府好好想一想。”

他们一走,白姝卿识相地躲到了床角,一脸警惕地看着向她走来的人,“白雪你想扔也已经扔给他们了,你还想怎样?”

楚景淮一把扯过她,却只是将她的衣摆掀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圆鼓鼓的肚子。虽然明知自个有孕,楚景淮盯着她看也没有其他意思,可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慢慢抬脚踹了他一下,“莫要看了,我想睡了。”

却未料他竟然说:“你睡罢,我继续看一会。”

“…”白姝卿一阵无言,“你这么盯着我没办法睡。”

“为何无法睡?”

“我…总之就是无法睡。”白姝卿索性耍赖到底,将肚子遮了,慢慢躺好,闭上了眼。

身边这人却不消停。

“阿姝,我见你最近总爱拣酸的来吃,我听人说怀了男胎会变得爱吃酸。”楚景淮自顾自道,“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如何?”

白姝卿想要指责他重男轻女,却找不到立场。毕竟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男子顶天立地,比女子要好。私心里,她愿意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女孩,以后不会有如此多的纷争,生在帝王将相之家,男子肩上承担的责任要更重,比起想要他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白姝卿更愿意看到他平平安安地,在俗世中找到一份平平淡淡的幸福便好,其他的,她并不想多求。

“我在问你话呢。”久久未听到她的回应,他有些不满。

“嗯,”她沉吟片刻,“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那便唤作楚擎霜如何?男孩女孩皆能用这名字。”

楚景淮皱着眉头想了想,“暂时便定下这名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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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淮与秦汐颜大婚的日子到得极快,那时白姝卿小腹已见隆起,楚景淮说什么怕大婚的热闹吵到他们的孩儿,其实是怕她在场会破坏秦小姐大婚的好情绪罢,他安排她住进了别院,不是穆妃所在那处,而是另一处并不为白姝卿所知的地方。

他将祥伯派到她身边,她若有什么事祥伯会及时通知楚景淮。

而此时此刻,白姝卿正站在月光下,掌心覆在小腹上,仰望着头顶的月光。王府里那二人已经过了拜堂成亲的时辰,如今只怕…白姝卿不敢想下去,只得闭了闭眼。

面前高墙上却忽然跃下一只黑色的野猫,径直朝她扑过来,猫眼在夜色中泛着诡光,白姝卿忍不住向一旁躲去,脚底却踩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碧凝雪盏待要上前相扶已来不及,白姝卿已经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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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感觉自己在玩单机,哦,除了几个小朋友一直支持QAQ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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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腹传来锥心之痛,一瞬间身体像抽空了力气,除了痛还是痛,她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被急急跑来的碧凝握住了,手上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