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睿皱眉问道:“你心中有何不痛快的?”

她凝神望定他,坦然问道:“皇上想听真心话么?”

“自然。”萧霁睿回道,他尚不能平心静气地猜度她地想法“因为臣妾捻酸吃醋。”她白玉般的面容上飞起两朵红霞。眼底却坦然清澈。

萧霁睿蓦然一怔,旋即朗声大笑,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刮她小巧的鼻尖,取笑道:“原来,你以为朕与暄妍在一起。”

这下却是婉辞愣怔,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揽她在怀里,笑道:“朕竟能看到你为朕惊慌失措,坏了规矩。倒也值了。”

她又羞又恼,埋脸在他衣领间,执起他地手放到嘴边狠命咬了下去。萧霁睿哭笑不得地道:“朕几时养了一只小猫在身边。爪子竟这般锋利。”

她亦觉得好笑,收敛笑容后才仰头道:“皇上。请放过暄妍。”

她说的诚恳。萧霁睿不由皱眉,微一摇首。放过?你用了很严重的词。朕不明白。”

“我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也知道暄妍的想法,我很少阻止旁人做他们想做的事,但这一次是例外。”婉辞郑重其事道,“这里埋葬了太多的人,无须再多暄妍一人。”

萧霁睿环住她的手臂蓦然用劲。“朕不爱听你这番话。”

“皇上,忠言往往逆耳。”她平静以对。

“朕不爱听的,是你把这里当作地域,把朕视为魔鬼。”萧霁睿眸心似有一点点刺痛,“在你眼里,朕连基本地自制都没有么?”

婉辞垂首不语。

“你明白的道理朕何尝不清楚?舒参军为国捐躯是朕心头的耻辱,难不成朕要令他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么?”萧霁睿强忍笑意,淡淡笑道,“倘若你真是捻酸吃醋,朕却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她又惊又喜。“皇上!”她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神情,被于冰艳三言两语挑拨,竟失却一贯的理智,连他一同怀疑起来。

“朕留意暄妍,是因为记起舒参军。”萧霁睿语声里犹有淡淡涩意,“恪纯曾经向朕提起过。宣她进殿亦是与她谈论舒参军一案,不愿她因此自毁前程。朕明白皇后地意思,却不能怪责皇后,你可懂得朕地意思?”

婉辞艰涩地点头。贞妃出事后,后宫虽在毓妃掌控下,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皇帝的新宠,除去她这里,萧霁睿甚至极少踏足后宫。这样地专宠身为皇后的沈沁如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暄妍不过是序幕。“我懂。萧霁睿勾起她的下颌,揶揄道:“你往日是最镇定的,今次为何不信任起朕来,巴巴地派人过来,倒让人看你的笑话。”

她怔怔地离开他的怀抱,月华如洗,寒照静夜。他亦不做声,静静陪在她身旁。“皇上,人都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所以你从来都只愿选择视而不见?”他抓住问题的关键。

他总是一针见血。

从她莫名其妙进宫,她就不曾期待过他会是她的良人。娘亲的遭遇使得她凡事不会激烈以对,而是随遇而安。因此她不想前进亦不会轻易后退,以她圆融通达的性情,纵使深宫寂寥她亦能自得其乐。

他虽不曾以强硬的方式占据她的世界,却细水长流,待她察觉早已无从抗拒。他于她,亦君亦友亦知己。她拒绝再往前,深怕那会是万丈深渊。

“倘若我向皇上索取的越过我该有的本分,皇上一时或可觉得新鲜,却经不起天长日久。”她沉沉叹息道,“今日是暄妍,明日却会是别人。我永远都躲不过去。”

他偏首望定她,似笑非笑。“你从前不曾想过,是么?”

她坦然承认。“不曾。”原以为视而不见就不会心痛,却原来仍是她错了。倘若不是皇后的安排,不是毓妃的点拨,不是暄妍,她会一如既往的视而不见么?

她忽然没来由的害怕思考。

“此刻想亦非太迟。”萧霁睿道。

她微微摇头。“有些事,一生仅只一次,多了纵有真情在其间亦是枉然。”

他深邃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看似平静实则心湖已乱的她,轻笑:“朕从未知道你是这般胆小,纵然朕的身份让你害怕,但你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消失了么?”

“我本不是超凡脱俗的圣人。”婉辞微微苦笑,“当在意超过我的预想,我不得不停下来整理下思绪。皇上,所有的事皆在你的掌握里,这种感受于我并不是好的滋味。”

萧霁睿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靠向他。“有些事,朕和你一样,都是公平的。你所担忧的何尝不是朕所惧怕的?”

“皇上在取笑人家。”她半喜半嗔。

萧霁睿摇头。“你和她们都不同,朕一直不明白你想要的为何。盛宠不见你欢喜,冷落亦不见你忧心,你是真没有心思在朕这里。”

第六十五章 长相守(下)

他们甚少敞开心扉坦诚彼此的忧虑,如今方才觉得真正贴近。“皇上,不曾让你看到未必不存在。我不过觉得自给自足,无须争取身外之物而已。”她仰头微笑凝视他,“倘若不在意,今夜我便不会使小伎俩让皇上不安生。”

他朗声笑道:“朕会珍惜你的小伎俩。”他低头凝视她的面孔,夜色里有一抹奇异的剔透的光泽,令他不自觉地被蛊惑,“朕知道你会这么做一半是为了暄妍。朕不会许诺做不到的事,朕只答应你,不论是谁,都绝不会是暄妍。”

她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他修长的手臂在她的腰畔轻轻合拢住她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她不自觉的温暖。“偶尔的真性情会让朕看到你亦是在乎朕的。她放松身体,依偎在他怀里。“我在乎。”她不想逃避心里的在意,在意或不在意都坦然面对。既然他在心里,勉强去忘记亦不可能。

正如他所说,她不愿自己真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理智告诉她,他首先是君王,且是隐忍到极致的君王。于运龙的威胁他自始至终看得到,却始终默默部署自己的力量,有限范围地容忍。对待毓妃同样如此,以他的立场早可以将她问罪,他偏偏引而不发。

有时的他的确冷静甚至冷血。

但是,她却能从他漠然的处事方式里看到不属于帝王的温情。他对贞妃的保护,虽说得不到贞妃的理解却从没有半句怨怼;他对华昭容地包容亦是因为皇长子体弱多病,即便她伤害故王妃,他也顾念旧情远远地冷落。

他其实内心非常柔软。非常念旧。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沉默地运用自己的力量。于冰艳运筹帷幄、步步为营,除去祉容地意外却也不曾真正伤害到谁。这一切其实都仰仗于他。

她敬重他,却也心疼他。

皇后的打算让她看到将来会发生地种种。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情浮出水面,他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即使没有暄妍也会有旁的人,以各色名义出现。“倘若有一天,我的要求越过我地本分。皇上可以放逐我到冷宫去。”

“胡言乱语。”萧霁睿板起面孔呵斥道,“朕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么?”

“正因为皇上不是,我才会要求。”婉辞与他十指相扣,“倘若我不能改变皇上,不能改变自己的话,至少可以做到眼不见心亦不烦。”

“倘若朕不愿应允呢?”他反手扣住她的柔荑。

她眼底微有无可奈何。“或许到时你也会认为那是最好的方法。”

他摇头,缓慢却坚持。“来不及了,朕不会亦不愿放你。唯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平静的地方。朕放不开你。”

她无奈地一笑。“皇上是打算看我看到厌倦?”

“也或许是相看两不厌。”萧霁睿微笑地抚弄她的发丝。“你总有些本事是藏着需要朕用一生的光阴慢慢来体会地。”

她静默,轻柔地依偎他。

他放不开她,她又何尝放得开他翌日。

连续的大雪静止。偶有积雪在风中跌落,树枝发出轻微的折断地声响。婉辞独自一人在屋里描画花灯。那是她应允萧霁睿送他的年下礼物。

不知何时。沈沁如站在她地身后,沉默地望着她专心致志地描完最后一笔。心满意足地松一松筋骨,露出满意地笑容。画得很好。”沈沁如突如其来的称赞。

婉辞一怔,起身道:“嫔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礼数不周,请娘娘恕罪。”

沈沁如微微叹气,幽幽道:“本宫竟不记得何时起,你我生分到这地步。好像走得越高,身边地人便越少。”

婉辞淡淡一笑:“世间事本不会四角俱全,尽善尽美。娘娘通透,又怎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沈沁如柳眉细拧,淡淡问道:“你也是玲珑剔透的妙人,又为何执着不该执着的东西,让这么多人因此而不痛快?”

婉辞扬唇而笑,却有入骨的清冷悄无声息地落在她周身。“皇后娘娘,嫔妾遵从自己的心意,问心无愧。”

她们仅仅一步的距离,这细微的距离间,有无法探测的静默横亘其中。“本宫记得你待暄妍很好。”

“所以,嫔妾才不愿她因为仇恨蒙蔽眼睛,葬送幸福。”婉辞坚定回答。

沈沁如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萧索。“本宫犹记得,从前的慕婉辞不会干涉旁人的选择,不会擅作主张认为怎样的方式待人是最好。”

婉辞唇际漾起微淡的笑。今时不同往日。娘娘心中明白,暄妍无须走这一步。”

沈沁如微带讥讽地反问:“那她该走哪一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何丧命你与本宫都很清楚,更清楚她若想亲自报仇,唯有一条可以选择地道路。”

“说到底,她所依靠的是皇上而非自身。即便她没有报仇的念想,皇上也会有皇上的打算,又何必将此生的自由与幸福断送在这不得见人的地方?”婉辞反问道。

“所以你阻止她、阻止皇上!”沈沁如厉声道。

婉辞摇头。“嫔妾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若是皇上有心任谁都阻止不了。”

“皇上有没有心有足够的时日可以证明。”沈沁如冷冷道。

婉辞微微叹息。“嫔妾知道娘娘心中在意的为何,暄妍不过是娘娘选中的人,有没有她其实都一样。”

“本宫早已说过你是明白人。”沈沁如面无表情地道。

婉辞微微一笑,微带涩然。“再明白的人也不会事事都明白,皇后娘娘,嫔妾或许会让娘娘失望透顶。”

沈沁如漠然道:“本宫已经开始失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暄妍她亦是苦命人,这里并不适合她,恳请娘娘念在舒参军为国捐躯,让她平静地在宫里生活。”婉辞诚挚道。

沈沁如容色骤然转黯,转瞬傲然道:“有谁生来就会适合这里么?你认为毓妃会轻易放过她?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若是她甘心选择留下,婕妤也大可放心,本宫自信还能保护得她。”

婉辞淡淡摇头,不再坚持。“也或许,暄妍姑娘心甘情愿放弃,那么也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她相信皇帝与她的对话会影响她的决定,一时的仇恨或可蒙蔽暄妍的理智,却不会泯灭她的聪敏。留在危机四伏的皇宫,最终只会害她白白丧命。

“本宫答应你。”沈沁如紧抿嘴唇。婉辞无声地轻叹,稳住心神,幽幽道:“皇后娘娘,有些人有些事无从退让,并非嫔妾不知好歹,只因世间亦有身不由己。”

她早已觉察沈沁如待皇帝的感情非同寻常,也很佩服她的大度与隐忍,凡事为他为江山社稷思量,却更明白,于这件事上她本无从退让分毫。

她所拥有的,一分一毫她都无比珍惜,不会松开手。

哪怕龙潭虎穴,她亦会走下去,为他也为自己。

第六十六章 惊噩耗(上)

阳春三月,烟柳碧荫。京城郊外清幽院落。

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缓慢地在小道上行驶,前后各有两名青衣护卫随护,并不显张扬。待马车停顿后,府里管家忙上前迎接。

“老爷,夫人等您很久了。”管家恭敬地打起帘子。

一身高七尺的中年男子走出车厢,目深若海,气势夺人,赫然是天朝重臣于运龙。“夫人是在静园歇息?”

管家垂首道:“是。”

于运龙眉心微蹙,颔首道:“那直接去夫人那里。”

从前院看,与普通的院落并无甚分别,走过三扇门,才发现别有洞天。曲径通幽处坐落一面宁静的湖泊,沿着湖泊错落有序地建着精巧的院落。

推开其间一扇门,于运龙严肃的表情才慢慢划开一丝轻松的淡然。中年女子迎身道:“老爷您累了吧?妾身给您早早备下晚膳。”

余辉黯淡,空气里微透凉意。于运龙不着痕迹地望她一眼,淡淡道:“天冷,先去加件衣裳再过来跟我一起用膳。”

待于夫人加了衣裳回来时,于运龙正看着手下搜集的情报,看到一封布帛时,笑了起来。于夫人不便多问,只默默地为他布菜。

于运龙将布帛递给她,不动声色地道:“你瞧瞧。”

于夫人接过来细细观阅,一抹忧虑隐在眼底。“老爷,您就打算一直让冰儿孤军奋战么?虽说冰儿聪明绝顶处事果决,到底是无依无靠的女儿家。她为您牺牲这么多,您就眼睁睁看着她与整个后宫为敌?若是激恼了皇上。冰儿可是首当其冲。”

于运龙唇角成弧,神态却冷冷淡淡。“我的孩儿岂会那般没用。当初选她进宫并非毫无道理,她性情偏执。旁人惹她一分她要回敬十分,若是太过维护她也是害她。也该轮到她吃些苦头。改改她倔强的性子。”

“真不知道老爷是疼她还是气她。”于夫人柔声道,“冰儿的娘亲过世早,难免性情激烈,她能为老爷地大事牺牲自己的幸福足可见她对老爷的关心,纵然她有时不懂事。老爷也念在姐姐昔日地情分上多多担待她。”

于运龙端坐着,微微抿紧薄唇,哼道:“你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她却不肯领你的情。”

于夫人浅浅微笑道:“做长辈地哪能跟自己的孩子置气。不能理解的,他们慢慢就会明白过来。我现下就担心冰儿会吃亏。”

于运龙皱一皱眉头,正要开口,管家在外头禀报道:“老爷,有重要的消息禀告。”

于夫人起身想要离开,被于运龙拦下。“我也没什么需要瞒着你的。你一起听听,不妨事。”他沉声道,“你且进来回话管家急匆匆地进来。也顾不得掩盖情绪,忙道:“启禀老爷。恪纯公主地别院走水。公主抱着柱子不肯走,正好房梁坍塌下来。公主——薨了。”

于运龙暗暗惊诧:“是小姐安排的?”

管家犹豫片刻才道:“事发前,小姐身边的明珠曾经出宫到别院附近走了一趟。”

于运龙沉默许久,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把事情源源本本查清楚。找李嬷嬷把话问仔细了,小姐那里不许打草惊蛇。”

“是,老爷。”管家退了出去。

于运龙眉头深皱,眸光骤转犀利。“好一个先斩后奏,我倒生出个聪明乖巧的女儿,净是给我布置难题,试探我的底线!”

于夫人秀眉深皱。“老爷,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发生这样的事冰儿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断断会被皇上严厉惩处,性命攸关。”

她自是情真意切,于运龙也不由动容。“你放心,我不会袖手旁观。虽然这件事做得鲁莽些,到底于我大有助益,倒是替我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我也会保她的平安。”

于夫人这才松口气。老爷,姐姐只留下冰儿一个孩子,我没别的指望,就想她平平安安,哪怕她一生不能原谅我也无妨。”

于运龙盯着她凝视良久,不由叹息道:“你总是为旁人去想。”

于夫人温柔浅笑。“老爷跟冰儿平安无事对我比性命都还重要,不该我去想地我也不去想,有这些就够了。”

天色全然暗去,几盏宫灯于昏暗中发出幽淡光芒。

于运龙拍一拍她的手背,允诺道:“放心,我向你担保冰儿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上,长长地没有做声,良久才传来一声疲倦的叹息。

碧云忐忑不安,头也不敢抬,一行清泪缓缓流过秀气地面庞,她狠命咬住唇,不让自己的哭泣惊扰太后,却听到那微弱声音里沉重地疲惫:“皇帝知道了么?”

碧云摇一摇头,回道:“皇上与温大人一起商议国事,无人敢去禀告此事。”

太后斜斜撑起病弱地身子,眼底却波澜不惊。“你亲自去禀告皇帝,不许泄露半个字。”苍白的面孔上透着极寒地冷然。

碧云凛凛神情,道:“奴婢遵旨。”

太后乏力地垂落身子,微微阖上眼睛。苍老憔悴的面孔上偏偏生出一抹极致冰寒的笑容,春寒料峭里却令人生出恐惧。

第六十七章 惊噩耗(下)

春日和煦的阳光折射在萧霁睿的脸畔,映出一份捉摸不透。眉宇间几分深邃宛如苍鹰一般傲然。执黑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落子。

“皇上举棋不定却是为何?”温宁远浅浅笑问。

萧霁睿嘴角扯出讥讽的笑意。“看来,于运龙这一次并没有打算让步于朕。”

温宁远微微笑道:“他准备许久、蛰伏许久。平白送了天大的人情给鸪望族,总该讨回些利息方才安

萧霁睿意味深长地笑道:“朕恐怕对方是无底洞,并没有他想象得好对付。”

温宁远淡淡皱眉。“殊羿族长心机深沉远远在前任族长之上。”

萧霁睿眼神远远落在氤氲水雾的湖面上,语气复杂,喜怒难辨。“朕的姑姑本就不是普通的女子。”

温宁远垂首不语。

碧云离开几步的距离迟迟不敢上前,温宁远觉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提醒道:“皇上,太后身旁的碧云姑姑到了。”

萧霁睿锐目精光一闪,转过视线,示意她上前。

碧云踌躇半晌,上前跪下,咬牙道:“启禀皇上,别院传来消息,恪纯公主殉难。”

温宁远不可思议地盯住碧云低垂的面孔,一时间开不了口。萧霁睿那只手好似定格了一般再也放不下。忽地一声巨响,棋盘被萧霁睿扫落在地。

碧云目光哀求。“皇上请保重龙体。”

温宁远长长地叹气道:“烦劳姑姑先回去照顾太后娘娘,切不可让消息外露。”碧云沉重地点头,转身离去。

复又陷入巨大的沉默中。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不自觉地微带幽寒。萧霁睿的平静好似宁静如镜的湖面却一眼望不到底。

“皇上。”温宁远轻声地叫唤。

萧霁睿扯出一丝冰冷地笑意。“他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温宁远躬身行礼道:“微臣愿为监军。请皇上准许臣立刻出行。”

萧霁睿慢慢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缓缓道:“此去会比上次加倍凶险。”

温宁远淡笑道:“臣明白。”

萧霁睿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郑重地递给温宁远道:“朕将它交给你。不到万不得已,朕不许你轻易使用它。”他顿了会。别有深意地道,“起码朕要知道值得或不值得。”

“微臣领旨。”温宁远就此拜别,大摇大摆地往鸿文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