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沁唇瓣渐渐失去了血色,“顾小姐,他是枭雄,你又怎知他会为了一个女子轻易犯险?若是他没有过来,你岂不是要得不偿失?”

顾美兰听了这话就是“咯咯”笑了,“夫人不必为我担心,即便谢承东不来,可还有一个人,不论如何也都要来救夫人的。”

良沁心中一“咯噔”,她看着顾美兰的眼睛,心里刹那间就明白,顾美兰说的这个人是谁。

“我嫁给他做妾,为的是让他为我们顾家复仇,他想要的,则是我的那一份嫁妆,夫人,”顾美兰眼眸中波光潋滟,有细碎的光在轻闪,声音却是低了下去,“他不许我伤害你,有一次,因为你,他还想要杀我。”

“你别说了。”良沁开口,“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是吗?”顾美兰淡淡一笑,“夫人是不愿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呢?他可是夫人的第一个男人,美兰有时候会想,夫人当真会忘记他吗?”

“顾小姐!”良沁的眸子黑白分明,见她越说越不成样子,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句。

顾美兰勾了勾唇,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眼睛幽冷,手中的枪仍是抵在良沁的身上,她不时向外看去,指示着司机一直往小路上开,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天色昏暗,顾美兰倏然开口;“停车!”

司机踩下了刹车。

“就是这里,还请夫人随我一道下车。”顾美兰扯住良沁的身子,两人一道下了车,良沁向着周遭看去,就见四周荒芜,压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良沁出声,就听一声枪响,顾美兰冲着司机的脑袋打了一枪,顿时红白之物迸射了出来,在汽车上落的到处都是。

“你做什么?”良沁脸色雪白,忍不住失声道;“他只是一个司机!”

“他对我已经没用了,我又何必留着他?”顾美兰不以为意,上前攥住良沁的胳膊,让她随着自己一道走。

良沁挥开了她的手,任由她将手枪指向自己的脑袋,良沁眼眸中仿佛蕴着火光,一字字的开口:“顾小姐,你口口声声要为枉死的亲人复仇,可这司机和你无冤无仇,你这样随意杀人,又和凶手有什么区别?”

“少和我废话!”顾美兰上前欲抓住良沁,良沁却是向后挣脱,顾美兰眼瞳中有凶光闪过,向着良沁的肩膀抬手就是一枪,那一枪并未打中良沁,然而弹片还是擦上了良沁的肩膀,瞬间,良沁的肩头一片血红,剧痛袭来,疼的她面色发白。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不敢杀你!”顾美兰扯住良沁的身子,带着她向着前面走去。

良沁的伤口不住的往外留着鲜血,顾美兰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在密林中穿梭,不知过去多久,终是带着良沁来到一处废弃的厂房前。

顾美兰松了手,将良沁一把推到了地上。

良沁额头沁着虚汗,她捂着自己的肩膀,向着周遭看去,哑声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们顾家,原先在北麓的厂房。”顾美兰声音带着追忆,在厂房中慢慢走了两步,念起顾家之前的钟鸣鼎食,再看如今厂房的萧条与败落,顾美兰不由得悲从中来,哑声道;“我们顾家曾经富可敌国,世世代代恪守本分,做着清清白白的生意,传到我父亲这代,已经是家财万贯,世人都道我们顾家富甲一方,可谁又能知道,顾家的产业也是经过世代积累,都是顾家世世代代的心血。”

“夫人,”顾美兰顿了顿,向着良沁看去,“我爸爸当初的确是被富贵冲昏了头脑,他想让我嫁给谢司令,当正妻,然后用顾家的财力去支持谢承东取得天下,我爸爸他虽然不自量力,可也罪不至死,是不是?”

良沁微微抿着唇瓣,并未搭腔。

“我哥哥正值风华之年,他是顾家的独子,谢承东陷害他私藏牙鸟,片,不由分说的取了他的性命,外人都说谢承东英气磊落,可这是英气磊落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顾美兰笑的凄清而张扬。

“你将我扣在这里,是要等谢承东来?”良沁声音沙哑。

“北麓是边防重镇,渝军和江北军都是驻扎在这里,夫人,咱们要不要打个赌,您说,到底是谢司令先来,还是梁建成先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良沁不解的看着她。

“我想和你们同归于尽呀。”顾美兰笑容灿烂,眼底透着噬人的癫狂。

“你疯了!”

“我是疯了!”顾美兰笑出了眼泪,“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我原本以为依附梁建成,就能为我的父兄复仇,可他压根没有把我当成人看,既然这样,我也只剩下这一个法子,若是能侥幸杀了谢承东,我也能有颜面,去地底下见我的父亲和大哥了。”

136章 欺负

顾美兰说着,一把扯住良沁的身子,将她带到了厂房深处,这座废弃的厂房极深,极广,周遭零乱的散落着一些经久不用的油桶,良沁有伤在身,待顾美兰将她扔在地上时,良沁抬起头,与她轻声说了句;“顾小姐,你杀了我吧。”

“夫人真是说笑话了,我哪里舍得杀你。”顾美兰抓住良沁的长发,看着她苍白却依旧秀美的脸蛋,笑道;“您可是梁建成和谢承东的心头肉呢,我能不能为父兄复仇,可都全着落在你身上了。”

良沁闻言,轻轻垂下了眼睫,“顾小姐,如今大战在即,不论是梁建成,还是谢承东,他们都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犯险,顾小姐想用我复仇,实在是异想天开了。”

“是吗?”顾美兰不以为意,一笑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是夜,渝军总司令部。

“有消息了吗?”

听到脚步声,梁建成瞬时站起身子,与前来的部下开口。

“司令,北麓城全城警戒,谢承东已是亲自带了人去追查顾美兰的下落,可到现在,还没找到顾美兰的踪影。”

“江北军那样多人,会抓不到一个女人?”梁建成眉心紧拧,忍不住破口大骂。

“司令,依属下愚见,如今谢承东带人追查顾美兰下落,江北军群龙无首,正是咱们进攻的绝好时机!”

梁建成听了这句话,更是怒不可赦,直接扬起一部电话,向着来人的身上砸去,那人一动不敢动,生生受了这一击。

“让人接着去给我找,哪怕是在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梁建成声音阴郁,眼睑处剧烈的跳动着,想起良沁落在顾美兰手上,便觉心急如焚,不等那侍从离开,梁建成又是改了主意,从椅背一把取下了外衣,大步走了出去。

“司令,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这是要去哪?”侍从不解。

梁建成也不理会,匆匆下了楼,上车后,便是命司机开车,车队驶出了渝军的军营。

入夜后,天气本就严寒,这工厂废弃多年,窗户上的玻璃早已碎了好多块,冷风不住的从外面钻进来,吹在人身上,只让人冷的刻骨。

良沁因着受伤,流了不少的血,但觉身子里的热量全随着那些鲜血汩汩而出,她蜷缩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冷,到了后来,只觉得牙关都是打起了颤。

顾美兰也是瑟瑟发抖,她寻了些可燃的废弃之物,生起了一个火堆,她看了一眼良沁,蓦然问了一句;“算着时候,他们也该快找到这里了。夫人,您是盼着谢承东来救你,还是梁建成来救你呢?”

良沁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的嘴唇紧闭,没有理会顾美兰的挖苦。

顾美兰轻笑着,拨弄着眼前的火堆,和良沁道;“我把你掳过来,受了这些罪,你心里怨不怨谢承东?”

良沁摇了摇头,情不自禁的将身子向着火堆旁偎了偎,见她摇头,顾美兰眸心有凶光闪过,质问道;“说不定他会害的你没了性命,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还愿意跟着他?”

良沁眸心凄楚,只道;“他只是....想统一天下,只有将各地军阀拧成一股,才能将外寇驱除中华。”

“呸!”顾美兰啐了一口,“夫人何必自欺欺人?说的好听,口口声声的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说白了不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良沁没有再说话,无声的低下了头。

“坏事做尽的人,不会有好下场。”顾美兰声音静定,“他们这些军阀,手上都沾染了太多鲜血,一个个死不足惜。”

良沁心中微震,她看着顾美兰的侧颜,顾美兰今年刚满二十岁,侧颜依旧是青春貌美,念起她因着谢承东,年纪轻轻却落得家破人亡,良沁心中悲凉,不知是为她,还是为己,只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样的恩恩怨怨,冤冤相报,亦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司令,这里有一辆车!”

夜色中,渝军侍从手中握着火把,与不远处的梁建成开口。

梁建成闻言,顿时赶了过来,他一把从侍从手中将火把夺下,先是照了照车内,就见一个司机趴在驾驶室,已是七绝多时,他又将火把在那车牌上一照,道;“这是江北军的车,司机也是江北军的人,顾美兰一定就在这附近,去给我搜!”

“是!”侍从四下散去,梁建成握着火把,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他眉心紧拧,终是唤着良沁的名字,寻觅在夜色之中。

“司令,发现前面有个厂房,里面燃着火堆,显是有人。”侍从气喘吁吁的从前方来报,梁建成眸心一震,立时攥住了侍从的衣领,哑声喝问;“那厂房在哪?”

“就在东面不远。”侍从话音刚落,梁建成便是松开了他的身子,向着东面跑了过去。

“司令,您小心,当心有诈!”副官眼眼皮一跳,连忙跟在梁建成身后,梁建成没有理会,身后的侍从几乎追不上他的脚步。

听到动静,顾美兰神思一震,她从半梦半醒间骤然清醒,再看良沁,已是昏迷过去,她抬起脚,踩上了良沁肩头的伤口,让她活生生从昏睡中疼醒。

顾美兰向着周遭看去,生怕会有人从窗外向着自己开枪,她在身旁堆了几个油桶,紧紧挨着良沁,令人不敢开枪。

听见脚步声,顾美兰握着枪支的手指倏然攥紧,她向外看去,这一夜月色极好,十分清晰的看见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当先走了进来。

月色落在他身上,十分清晰的映着他的五官,顾美兰与良沁俱是看的清楚,来人是梁建成。

“顾美兰,给我放了她!”梁建成透过火堆,看着良沁肩头满是鲜血,她面色苍白,眼底凄惶,梁建成刚看一眼,便是厉声对着顾美兰开口。

顾美兰站在良沁身后,手中的枪指着良沁的脑袋,眼见着梁建成向着自己走来,立时道;“你别动!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在她身上打一枪!”

梁建成见她眼眸中满是阴狠,他看了眼良沁肩上的伤,即便怒火汹涌,却也还是停下了步子。

“把枪扔到地上,让其他人全都给我滚出去!”顾美兰几乎是嘶声吼道。

梁建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中的枪,见那抢已是拉开了保险,梁建成眸心一紧,他二话不说,直接将腰间的配枪扔在了地上,继而对着身后的侍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部出去。

厂房中,便只剩下顾美兰,梁建成与良沁三人。

“梁建成,”顾美兰笑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顾美兰,你的仇人是谢承东。”梁建成缓缓向前走了两步,不等他第三布迈开腿,就听一声枪响,顾美兰放了抢,打在了梁建成的脚下,逼着他停下了步子。

外面的侍从听到枪声,纷纷赶了过来,梁建成脸色难看到极点,只对着身后道;“全给我出去!”

那些侍从见梁建成安然无恙,只得领命,再次离开了厂房。

“梁建成,我要对付的是谢承东,只要你能替我杀了他,我自是不会伤害你这心上人一根汗毛!”顾美兰冲着梁建成喊。

“你想要我怎么做?”梁建成声音尚且还算沉稳。

“你带着人埋伏在周围,等着谢承东过来,就给他致命一击,等杀了他,傅良沁是你,这个天下也是你的!”顾美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不知是因着冷,还是因为什么,她的身子颤抖着,就连握着手枪的手指,也是乱颤的厉害。

“你先把枪放下。”梁建成看着她不住抖动的手指,脸色便是一分分变了,生怕她不经意的扣动扳机,伤了良沁性命。

“你别过来!”看着梁建成又是跃跃欲动的样子,顾美兰一声嘶吼;“我让你帮我杀了谢承东!”

梁建成立时举起双手,不敢轻举妄动,只沉声道;“你还年轻,报仇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你先跟我回去,我答应过你,会为你复仇。”

“你不用再骗我,”顾美兰笑意决绝,“你要想让傅良沁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

“不要!”良沁虚弱极了,有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落下,她看着梁建成的眼睛,与他道;“你若杀了他,我也不会再活下去。”

梁建成没有动弹。

“你走吧!”良沁冲着他喊出了三个字。

梁建成仍是久久的看着她的面容,少倾,他却是笑了,他的眼睛漆黑,犹如徽州上好的浓墨,那一双眸子深不见底,让人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良沁,”他唤出了她的名字,声音不高不低,十分平静的道出了一句话来,“就算是欺负,也只有我能欺负你。”

就算是欺负,也只有我能欺负你。若有其他人,那便要让她不得好死。

梁建成话音刚落,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竟是从怀中拔出一支枪,向着顾美兰打去,他的枪法极准,那一枪打中了顾美兰的耳朵,就听一声惨叫,顾美兰的身子向后倒去。

137章 去吧

梁建成身形极快,上前揽过良沁的身子,倒在地上的顾美兰半个耳朵被打飞,她也顾不得疼痛,只抬起胳膊,不等她开枪,梁建成已是护住良沁,眸心杀意尽显,两道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梁建成身子一震,顾美兰则是眉心中弹,死不瞑目的躺在了那里。

良沁刚欲回头,梁建成却是低声吐出了两个字;“别看。”

良沁心知,他定是打死了顾美兰。

听到枪声,渝军的侍从复又闯了进来,见顾美兰已被梁建成打死,有侍从小心开口;“司令,江北军的人恐怕稍后就会找到这里,此地不宜久留。”

梁建成没有说话,只是拉过良沁的手,将她带出了厂房。

“梁建成!”良沁欲挣脱,却压根都抵挡不过梁建成的力气。

梁建成将她带上了车,也不许侍从跟着,他发动了汽车,汽车顿如离弦之箭般,冲进了茫茫夜色。

“你要带我去哪?”良沁声音微弱而干哑,清澈的眸心在月夜中闪烁着晶莹之色,她不知梁建成打的是什么主意,更不知他要带着自己去哪。

梁建成额角沁着汗珠,侧颜仍是笔挺而英俊的,他轻抿着唇,听到良沁开口,也没有出声,仍是聚精会神的开着汽车。

良沁让顾美兰折腾了半宿,加上身上有伤,已是精疲力竭,她昏昏沉沉的坐在那里,望着无边的夜色,蓦然生出几分恍惚,仿佛梁建成载着自己,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你停车。”良沁咬牙坐直了身子,去抢梁建成手中的方向盘。

梁建成踩住了刹车,车子在无垠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良沁轻微的喘气,她看了眼车外,压根不知梁建成载着自己来到了何处。

“良沁,”梁建成侧过身,向着她看去,良沁迎上他的目光,月光下,梁建成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开了车的缘故,显得十分疲倦。

“咱们走吧。”梁建成松开了方向盘,握住了良沁的手,“就咱们两,再往西北方开个一天一夜,咱们就能离开江北,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良沁欲挣脱他的手下车,梁建成却是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良沁,跟我走吧。”梁建成抱住了她的身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刻骨,失而复得般,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梁建成,我是谢承东的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良沁推开了他的身子,她坐回了副驾驶上,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既是悲哀,又是可笑。

“良沁....”梁建成复又攥住她的手。

“从前在川渝的时候,你是如何对我的?”良沁的眼圈慢慢红了,声音更是沙哑起来,“你对我非打即骂,就连我怀了孩子,你也从不在乎,直到我跟了谢承东,你却一次次来找我,要带我走,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良沁说完,便是要下车,梁建成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身子,他的指尖轻颤,他动了动唇,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良沁,再给我一个机会。”

良沁挣扎起来,任由泪水划过面颊,“你放手,我的孩子,母亲,丈夫,他们都在江北,我要回去,我要去找他们!”

“是,他们都在江北。”梁建成声音很是低微,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良沁再没有去看他一眼,打开车门下车。

梁建成看着她的背影,蓦然,他喊住了她。

良沁停下了步子,终是回过了头。

梁建成下了车,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此时天色已是微亮,良沁见他眉目温和,颀长的身影笔直的站在那里,与她问了句;“良沁,你冷不冷?”

良沁抿着唇,死死的忍着泪水。

梁建成脱下了自己的军用大衣,向前走了几步,将大衣披在了良沁身上。

“翻过这个山坡,山下就有人家。”梁建成凝视着良沁的面容,他微微笑了笑,哑声吐出了几个字;“去吧,良沁。”

良沁转过身,大步向着山坡走去,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她压根没有去擦,只知道自己要走,该走,她不停的往前迈着步子,憋着一口气不敢喘,只怕这口气散了,她便再没找个力气走下去。

下山时,她终是哭出了声来,她恨透了自己,她不明白自己这般难过是为了什么,直到看见了山脚处的炊烟,她再无力气,终是瘫软在了地上。

她身上仍是披着梁建成的大衣,那大衣似乎仍是带着梁建成身上的温度,良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无意间摸到了大衣的拐角,却惊觉摸到一片黏腻。

她心下一惊,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她的手心,满是鲜血。

她呆呆的看了片刻,才疯了般的脱下了大衣,就见那大衣上明显有个弹孔,弹孔周围,早已让鲜血浸湿,浸透。

良沁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捧着那件大衣,先是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继而便是牙关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接着便是浑身都是剧烈的抖了起来。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站起的身子,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寒,双目晕眩,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隔着老远,就见草地上倒着一个人影。

良沁双眸空洞,奔到了梁建成面前。

此时天色已大亮,良沁才看见梁建成身上的衣裳,几乎已被血水打湿。

她倒在了地上,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不断的落了下来,她抱住了梁建成的身子,不住的摇晃着,喊着他的名字,“梁建成.....”

许是被她摇晃所致,梁建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清了面前的良沁,便是勾了勾唇角。

“你为什么不说?”良沁盯着他的眼睛,她的发髻早已松散,泪水早已经模糊了视线,“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

“良沁,这是..我欠你的。”梁建成声音很低,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别说话,我去下山找人。”良沁向着周围看去,但见苍茫大地,没有一个人影,她将那件大衣重新盖在梁建成身上,自己起身便要走。

梁建成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了,没用了。”梁建成嗓音嘶哑,吐出了六个字。

良沁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浑身好似脱力了一般,她坐在那里,失神般的看着梁建成身上的伤口。

她徒劳的用手捂了上去,她闭着眼睛,泪水一行行的从眼角滚落。

“你哭什么?”梁建成笑了,“我死了,再不会....有人去烦你,这天下,也都会落在谢承东之手,良沁....你该高兴。”

梁建成说完,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身子越发冰凉,那些从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几乎带走了他所有的温度。

“你别说了。”良沁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看着梁建成的生命在一分分的流逝,她没有再说话,抱住了他的身子。

梁建成唇角仍是噙着几分笑意,“良沁,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川渝,我在礼堂被刺....你在我身边,我问你....”

“我都记得,”良沁声音轻柔,“我全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