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年端着瓷碗,正要自己去尝,他认准时机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起初要挣脱,后来莫名其妙放弃了抵抗。因为他再一次望向天空,并和她说:“虽然烫了点儿,你家的饺子确实是最好的。这个表达方法,是不是比‘今晚月色真美’更有创意?”

第24章 压力

姜锦年咽住话,唇色娇红欲滴。她的发丝从耳畔落下,现出几分柔和,美得难描难画。

傅承林一开始只想碰触她的头发,手伸一半,忽然就变了心思。他的指尖贴附于她的耳朵,稍加磋磨,那白莹莹的耳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心道:真是可爱。

姜锦年垂着头,问他:“你的饺子还吃不吃了?”

傅承林其实很饿,但他非要拿乔:“你再喂我几次吧。你亲自动手,口感更好些。”

姜锦年觉得他这人蹬鼻子上脸。她明明有无数个理由拒绝,身体动作却十分诚实。她捧着碗,又夹了饺子给他…如此循环五六次,厨房门口忽而一阵倒吸气,姜锦年扭头一看,竟然是她弟弟。

姜宏义见识短浅,开窍也开得晚。

他没想到情侣之间吃个饭还要喂东西,就不嫌腻歪吗?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手足无措地解释道:“爸妈都回卧室休息了,客厅没开灯,我以为你俩走了呢。我来厨房找吃的,水果都放在冰箱里…”

傅承林从姜锦年手里接过饭碗,另一只手打开冰箱,从容镇定地问他:“你想要什么水果?这儿有苹果和橙子,正好我给你削个皮。”

姜宏义嘴角的笑容停了一停。

他原本以为,新煮的水饺有他的份,看来是没有了。傅承林为他削了一个苹果,就推着他的后背,温柔又不失礼貌地将这位弟弟逐出厨房。

姜宏义被他激起一丝逆反心理。他紧紧倚靠着厨房正门,旁听里面传来的笑声,还有姜锦年的那一句:“傅同学,你有时候挺坏的。”

傅承林压低嗓音回答:“你并不知道我最坏能有多坏…”

姜宏义听不下去了。

他拍响了厨房门,示意傅承林收敛一些。

几秒钟后,门开了。傅承林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匆忙看他一眼,才说:“我跟你姐先回去了,你早点儿睡觉,别熬夜。明天高考成绩出来,你选学校选专业,都得忙上一阵。”

姜宏义还没组织好语言,傅承林又快速抢占了话题,殷切地给出几条建议——包括未来发展方向、大学生活的侧重点等等。他凭借着压倒性的优势,成功把姜宏义说懵了,使他忘记了自己的最初想法,只顾着送他们出门下楼。

*

风停了,月光横卧在地上。

小区里没几个人影,红砖堆砌了一面墙。傅承林走在道路外侧,姜锦年走在里侧,她抬手往墙面拍了一巴掌,手心蹭到一抹墙灰。

“我给你擦擦。”傅承林发话。

他再一次牵住了她的手腕,像是今晚在厨房里做得那样。他的手指伸入她的掌心摩挲,辗转流连,重复往返,究竟有没有擦掉墙灰呢?姜锦年已经无意探究了。

长路漫漫。

他一直没有松手。

姜锦年觉得自己早就不是小姑娘,必须减少幻想,终止白日梦。但是傅承林又与别人不一样,他正在挑起她寂灭已久的炽热冲动,她真怕那种感觉下一秒就要复苏。

但他没有更进一步。

他告诉姜锦年:“我后天要去纽约,因公出差,至少一个礼拜才能回来…忙得没空休息。七月上旬,还要飞一次法兰克福,粗略一算,我和你二十几天都没法儿再见面。”

姜锦年抬眼瞧他,他好像很期待她的回应。

他专注地凝视她,于是她的心跳又快了一些,她并非冷血动物,不可能控制情生意动,但她能控制自己的答复:“哦,那你好辛苦啊,注意身体,按时吃饭。金融民工挣来的钱,其实都是血汗钱…”

仅此而已。

她没再说别的话。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沉声应好。两人在洒满月色的长街中并行,傅承林又说:“我会抓紧点儿,看看能不能尽早回来。”

姜锦年不相信他的信誓旦旦。

她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

随后一段时间,她的生活更加风平浪静。工作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家庭上呢?同样平稳无波浪,弟弟的高考分数出来了,虽然达不到最初的理想目标,却也能填报一所不错的大学,一家人成天商量着专业,最终他自己要求去学计算机——这个决定,得到了傅承林的支持。

傅承林不顾时差,给姜宏义打了一个电话。

姜锦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从那以后,她弟弟一提起傅承林,总是以正面评价为主。

姜锦年觉得好笑。

日常生活仍在继续,她一边筹备着工作,一边偷偷在日历上画圈,等待傅承林月底回国。

直到某一天,她忽然失眠。

那天晚上十二点整,她就躺上了床,困乏疲惫,懒散倦怠,应该很快就能睡着。可是一旦阖上双眼,脑海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便接踵而至,她不断地翻出手机,一遍又一遍查看时间,从凌晨一点到凌晨五点,窗帘逐渐被太阳照出亮色,破晓的柔光悄然拂落。

姜锦年发了一条朋友圈:“五点的天空。”

后面附赠一张晨曦的照片,拍于此刻。

傅承林是第一个给她点赞的人。

他们这段时间虽然见不到面,聊天活动却是每日例行,无论白天夜晚,只要是两人繁忙的空隙,他们能说上话就一定要说。

因此,姜锦年下意识地与他聊天,他回了一句:“这几天的活动就没断过。”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呢?你在忙什么?”

姜锦年迷糊中按下了语音:“这几天是我们公司的半年度考评总结,也许是因为这个,我一整夜没睡,满脑子中证沪深创业板中小板指数…还有我负责关注的八十家上市公司。”

她等了好长时间,傅承林才发来一句:“你关注的八十家公司里,有没有龙匹网络科技?”

姜锦年披头散发从床上爬了起来。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像一只四处逃窜的老鼠,而今,这只耗子被傅承林一句话就掐死了。她无比清醒地问道:“龙匹网出了什么问题?”

傅承林手速较慢,尚未打完一段话,姜锦年又说:“你不用回答我…我自己去查。”

调查的结果让她心惊。

龙匹网作为一个上市公司,第二季度的季报应当在7月1日——8月30日之间发布,所以第二季度大幅度下滑的业绩水平已经被提前曝.光。这个网站将运转资金的一部分投入广告,另一部分用于制造虚假流量,本站的实际流量甚至排不到业内前十位。

龙匹网前日里停牌,理由是“重大资产重组”。这种情况下的复牌一般都会带来利好。而今,它的负面.消息铺天盖地,姜锦年所在的工作组备受压力。

尤其是罗菡,精神不佳,脸色很差。

从去年,也就是2015年开始,股灾一共出现了三次。他们公司的大部分基金都经历了一次跌停板,各类投资组合的杠杆指数均不正常,唯独罗菡一枝独秀——她不仅没亏多少钱,还帮客户保住了至少3.76%的收益率。

自从2016年一月份,国内采用“证券熔断机制”之后,市场又遭遇一轮血雨腥风。而罗菡一向擅长逆流而上。她自认为经验充足,绝不会在阴沟里翻船,却没料到她刚把“龙匹网”设为重点对象,现实就恶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姜锦年比她更煎熬。

最初,姜锦年并不看好这家公司。然而后来,她在罗菡的影响下,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并且递交了行业报告与该公司调研报告,成功将“龙匹网”推向了一个重仓股配置。

虽然她们都很清楚,A股市场大起大落皆是寻常,其他基金公司同样对“龙匹网”寄予厚望,但是眼看着上亿市值蒸发的感觉,实在是一种折磨。

两天后,龙匹网络科技公司再度发布停牌公告,暂时退出交易市场。

它原本是创业板块最受器重的一家企业,前两年的平均涨幅高达363%,换句话说,它曾经特别能为大家挣钱。

鉴于它一贯优良的表现、远大的发展前景、越来越火爆的互联网移动端趋势,罗菡甚至与其他几家公募基金携手,联合促成了“龙匹网”的股权定增。

定增尚未开始,它就再一次停牌了。

所谓停牌,就是停止证券交易。

终极危机来临,“龙匹网”选择了用“拖”字大法解决问题。

时间被一拖再拖,多家机构逼不得已,只能下调“龙匹网”的估值。停牌前的收盘价是28.65元,而基金公司给出的估值为13.28元,降落幅度大于50%,业内称之为“腰斩”。

由于亏损严重,公司内部启动了追责机制,查来查去,责任就落到了姜锦年头上。她先是被基金经理一顿教训,又收到了经济处罚,购买他们基金的客户们更是怨声载道…体面人不会骂脏话,但他们会变着花样表达不满,在邮件、电话、社交圈中进行一系列的质问。

这些代价加在一起,告诉了姜锦年一个严峻的事实——她有主见,但不够坚持,而且她很容易受到上司的决策影响。她怀疑自己这株墙头草并不适合一门心思搞投资。

第25章 下滑

大一那年,姜锦年接触到了金融行业的校招。

她发现一流证券公司的投行委、股销、资管、战略部、研究部、新三板和大宗商品业务部的门槛高得上天。

她忍不住询问老师:“这些公司真的能招满吗?他们只要顶尖学校的学生…”

老师回答:“怎么会招不满?他们总是百里挑一,竞争非常激烈。”

当时姜锦年有些害怕。

她怕自己无法脱颖而出。

于是她努力抓住一切机会,顺利进入了现在的公司——这是一个很好的起跳点。

金融行业可以粗略分为买方和卖方,覆盖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一级市场代指股票发行,二级市场代指股票流通,姜锦年认为买方职业更适合自己…因为她喜欢用偏量化的方法做市场研究。

她快速适应了罗菡的投资风格,2015年总体成绩不错。

可是2016年这一仗,她惨遭滑铁卢,如果投资是一场洞察力游戏,那她暂时输得彻底。她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一丝一毫都不能往罗菡那里引。

接连几天,姜锦年食不下咽。

她的同事高东山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才刚入行一年半,压力大,任务紧,还不习惯。人家罗菡都干了几年了?涨钱、亏钱、被客户骂,那是每一个基金经理的必修课。”

姜锦年点头,皮笑肉不笑。

她深陷一场自我反思,做不出更热情的回应。

高东山继续开解道:“有些人的愤怒不是真实的愤怒,就是一种表达,一种态度。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的基金排名狂跌,亏钱亏得太惨…罗菡她要是摆出一副淡定样,领导们兴许还以为她无所谓呢!她必须生气,但她不是针对你。”

姜锦年心道:她针对我也没用啊,股票已经被套牢。龙匹网不断地停牌复牌,倘若这时候把它卖了,做一次“斩仓”,可不是像割肉一样?

她一筹莫展地感叹:“我们能做一些补救。现在是旅游旺季,可以增加旅游股…A股板块的家电和人工智能都很火热。后天还有个券商路演,专门介绍新兴行业,罗菡没空去,我去。”

高东山欣慰点头:“去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八月初的北京城被高温笼罩。当空一轮烈日炎炎,空气被晒得密度不均,折射出模糊的热浪,路边的行道树虽然茁壮,散布的树荫却不能为人纳凉。

姜锦年举着一把遮阳伞,和高东山一起走向地铁站。

高东山穿着随意——白色纯棉T恤,配一条咖啡色七分裤。许是因为天气燥热,他后背出了不少汗,浸透一大块布料。衣衫沿着汗渍贴紧了他的背脊。

姜锦年抬高伞柄,为他遮挡太阳。

高东山摆摆手,推拒她的好意:“我不怕晒。我老家在新疆,平均日照时间蛮长的,给我晒惯了。”两人迈下台阶时,他伸手在姜锦年腰侧虚扶了一把,以防她穿着高跟鞋走路摔倒。他还说:“你的皮肤白得发光,不禁晒吧。”

姜锦年正要说话,忽然有一个人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回头一望——竟然是傅承林。

今天的官方室外温度为39摄氏度。

傅承林却穿着衬衫、西服、长裤。

他的额头沁着几滴汗,他笑着解释:“我刚从欧洲飞回来。开车回家的路上,路过你们公司,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话中一顿,他侧头看向高东山,唇角一挑又是一个笑:“你好,我是傅承林,你是姜锦年的同事么?幸会。”

高东山搞不明白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看他裹得跟粽子一样严实,他真担心这人要中暑:“是的是的,我和姜小姐在同一个组工作。我叫高东山,傅先生你好。”

他俩寒暄时,姜锦年插话:“你快去车上换衣服吧,我怕你热死。”

傅承林顺势搂上姜锦年的腰肢:“是挺热,闷得我透不过气。”

随后,他跟高东山客套一句:“那我们先失陪了。”

*

公路边热浪滔天,轿车内凉意袭人。

空调温度被调到了20,傅承林就坐在姜锦年旁边脱外套。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仔细观察姜锦年,他觉得她又瘦了一点儿。他捏着她的下巴拨向自己这一侧,凑近问:“黑眼圈都长出来了,这几天没吃饭也没睡觉?你每天盯着电脑十几个小时,不休息怎么谈投资?”

姜锦年理亏。

她干脆就不吱声。

好半晌,她才问:“汇率怎么样了?”

傅承林随口道:“法国金融监管局要整顿市场,重调外汇和二元期权,影响了欧洲汇率。我估计欧洲央行这两天…”

姜锦年很不满意地调笑:“谁要跟你谈欧洲央行啊,我在说你们家的汇率,那只毛绒绒的小橘猫。它的名字是我起的,你忘记了吗?”

傅承林当然没忘。事态的发展令他顺心,他愉快地见风使舵:“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它吧。我一个月没回家,把它托付给了我朋友。我朋友家里有两只猫…正好它们能作伴。”

姜锦年没有细想,直接答应了。

于是,他们先去了一趟朋友家,接回那只猫,再开车回到了傅承林家里。那时的天幕已黑,傅承林家的保姆阿姨正在厨房做饭,饭菜诱发香气,四处飘散,满溢在餐厅里。

猫咪趴在地毯上,沉浸于舔爪。

姜锦年蹲在一旁,谨慎又轻柔地摸它,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话,她自言自语般对猫说:“为什么喜欢舔爪子呢?你还记不记得我呀,你等我攒够钱,买了房子,我就把你从傅承林手里赎出去…你等我赚钱给你赎身。”

她嗓音很轻,但傅承林耳力好,他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傅承林暗中盘算:到时候别说猫了,她的人也得在他手上。

那只橘猫或许听懂了姜锦年的意思,又或者只是感受到了她的友善,总之,它偏过脑袋舔了舔她的手,又用猫耳朵蹭了她一下。

姜锦年感怀不已,更加坚定地想要赚钱买房。哪怕房子在郊区,每天坐几小时地铁上班,她也完全能接受。要达到这个目标,首先他们的基金不能再跌了…再跌下去,她的年终奖都要泡汤。

姜锦年胡思乱想之际,傅承林问了她一句:“不少资金被你们投向了龙匹网,你们罗经理的选股选时能力如何,想好下一步计划了么?”

业内秘密,无可奉告。姜锦年在心里回答。

于是她表面上说:“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罗菡的助理,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傅承林正在翻查一本报表,速记着每一页的诸多内容。他的视线并不在姜锦年身上,仍能窥见她暗藏的心机:“你跟我不用打哑谜,我不会把你的秘密透露给第三方。我倒是真心诚意地想帮帮你,龙匹网抵押了资产,准备借贷,我猜他们年底就能收到一封关注函,来自深交所创业板的管理部。我什么意思,你肯定懂…”

姜锦年挪到了他的面前。

他坐在沙发上,微低着头,举止悠然闲散。

姜锦年并拢双腿,坐于地板,橘猫趴在她脚边,安静享受她的抚摸。

她沉思良久,方才接话:“龙匹网的总裁套现的时候,我们还在加仓,现在的结果都是报应。几家证券公司刚刚公布了研究报告,他们坚持认为龙匹网业务合理,前途光明,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是我们的基金因为龙匹网,净值一再下跌…我三天两头挨批,我很苦恼。”

傅承林放下报表,认真地看她,问道:“你苦恼的原因是什么?不妨和我讲讲。无论从你这儿听来什么,我明天一早就忘。”

姜锦年眼波微转,轻笑道:“反正我和你说的那些,全部都是公开信息。”

她离得这么近,傅承林忽而生出一种图谋不轨的妄念。他想让她枕在自己的膝头,他可以摸她的脸,指尖描绘她的唇形,那红唇饱满诱人,他确实品尝过,他有些怀念。

傅承林十分擅长掩饰他的真实想法。

他眼中满是探寻意味,像一名漂浮于真理海洋的求实者。

姜锦年被他诱骗,诚恳地坦白:“我起初呢,并不信任龙匹网。我去上海调研了他们公司,为他们写过三份报告。我知道券商研究员不可信,要根据事实和数据做判断…但是,罗菡的判断和我相反。罗菡经验充足,还是我的上司,我认为她不会错。”

傅承林已经猜到了原因:“你记得我说过什么?你很好,你只是缺乏信念。”

姜锦年摇头如拨浪鼓。

傅承林扳正她的脸:“你非常优秀,年年。”

姜锦年与他划清界限:“我不是年年,我是你的姜同学。”

傅承林食指伸长,划过她细嫩的下巴。然后他也倾身向前,坐到了地毯上,与姜锦年隔开十厘米的距离,两人之间横亘着一只猫咪。他说:“姜同学,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我和梁枞要改主意,你总是说好,你不批判、不反驳。你看起来是挺刚烈、顽固、倔强、有主见,但是你耳根子软。你喜欢的人,或者你信赖的人,跟你讲道理、打商量,你基本都会同意。”

姜锦年没来由地心酸。

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因为我以前没什么朋友。”嗓音细若蚊蝇:“我像弟弟一样,有交流障碍。”

她自认语无伦次,不能逻辑自洽。

于是她重新调整了状态,再次对傅承林说:“现在好多了,我会改。”

她抓了一小撮头发,绕在指间自娱自乐。发丝刮得手指微痒,她漫不经心,视线不知飘忽到何处,傅承林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坚持你的量化投资策略,哪怕你受别人影响,你的数据、模型和计算机不会。你的套利策略…MTP套利策略,阿尔法配置策略,或许比罗菡和高东山加在一起都管用。你厌恶高风险,就设置止损平仓,换手率可控。你的聪明谨慎,能被大数据替代。”

姜锦年目光审慎,双眼一眨不眨望着他。

他还在耐心指点:“你要争取投入产出比,减少补仓…”

他还没说完,姜锦年往他肩头一靠。她脑子里有一根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松懈,她需要缓一缓。因为她记起了他曾经怎样负责地教导她,他扮演了一个亦师亦友的角色。

傅承林安然不动,问她:“说实话,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有没有想我?哪怕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