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拨开人群挤进院里,先看了满地抽搐的年轻人,心里一惊,再看站在一旁眼里冒火一身戎装的军官,里长和保长吓得差点双膝跪下,赶紧上前请安询问。

程世安还未开口讲正题,门外又吵嚷着挤进一群人来,一群老少爷们走进来,看着满地乱象都是大吃一惊,再看到躺在院子另一头的李文芳,指着她就先喊起来:“就是她,就是她,那个女疯子,就是她伤了不少人一定要抓她浸猪笼”

“放肆”程世安一声暴喝,夹着内力迸发出来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他面前的里长和保长更是摇摇晃晃地有些站不稳。

不过,程世安这一声大喝算是镇住了场面,刚进来的那群人看到院里有个官阶看着好高的军爷,一下都束手站着,再不敢胡言乱语。

“此女由我作保,在见官府之前,谁敢乱动私刑就试试看”

“不敢不敢,军爷消消气,这里肯定有误会,有话咱们好好说,您看先把伤者送到医馆去如何?”

“可以先叫大夫进来看看再做处置。”别人没看到那些年轻人受伤倒地的过程,程世安可看得清清楚楚,小叽为了救主,下嘴毫不留情。滨州海貂唾液的毒性他多少听说过,只能说这些年轻人真是冤枉受这顿罪。

保长马上出去请民众再去请大夫,围观的人墙散开一条道,有先来的大夫提着药箱子进来,就地检查伤者。

而在大夫还在依次检查伤者身上的伤口时,院外传来笃笃笃的马蹄声,一队戎装士兵骑马赶到,院门前的民众纷纷躲闪避开,没人敢阻拦官差办事。

“将军,属下来迟。”带队的队长步入院中抱拳行礼。

百姓们听闻院里面那个军爷竟然是将军,爆发出更大声的议论,纷纷猜测这个院里出了什么事,怎么惹得朝廷的将军亲自过问。

“你们跟保长里长一起带人去后院检查地窖,里面似乎还有被掳的姑娘。”程世安下令道。

“是。”队长冲身后的手下一挥手,“跟我来。”

里长和保长也赶紧叫了一伙年轻人跟进去,也就是两三个弹指的工夫,一个年轻人打横抱出一个软绵绵的少女,一看到程世安就叫了起来,“天呐,将军,地窖里有十来个姑娘”

百姓们顿时炸了锅,议论什么的都有,多数人不敢相信他们这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住这里的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老街坊,知根知底,治安一向很好,连小偷小摸都少。

“天呐,是六子干的?”

“不是六子干的怕也是个知情的,不然为什么在后院闹起来?”

“哎呀,那我们可冤枉人了,那个姑娘不是女疯子,人家是要逃命啊”

“是呀是呀,冤枉死人家了。”

“那姑娘躺地上一动不动,不会有事吧?”

“应该是昏了吧,那群小子力气多大啊,差点打死人啊。”

“哎哟,可真作孽哟~”

“还不知道我们那几个小子现在怎样呢,躺地上也没动静了,他们家里人来了没呀?”

“应该快来了吧?都是附近街坊,快来了快来了。”

百姓们正议论着,从外面陆续又挤进来一些民众,到院里一看是自家孩子躺在那里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扑上去抱着就哭,求大夫救命。

见此情景,百姓们又是一阵摇头叹气,这群小子也是冤枉来的。

外面又有两名大夫赶来,三名大夫合作,先查过了年轻人的伤,摇头表示没法治,又去检查陆续抱出来的少女们,对女孩子们的情况表示都很乐观,就是在地窖里闷久了,又受了惊吓,休养调养几天就好了。

“幸好地窖及时打开,不然要是一直关在里面,只怕现在有一半都是尸体了。”一名大夫检查完最后一名少女,对程世安里长保长他们说道。

里长和保长长出口气,心里想着没出人命就好;程世安则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文芳,等着他的士兵们给他带来勘查现场的结果。

地窖里的少女都抱出去了,后院只剩了打扫现场的士兵,他们先把现场都勘查了一遍,才两人一组地把已经伤重昏迷的陆六等四人搬出去给大夫疗伤。

大夫们蹲下身给四人做了个初步检查,都觉得奇怪,“咦?怎么都是火药伤?”

“火药伤?”里长和保长不解,哪来的火药?

程世安猛地扭头瞥了李文芳一眼,快步走过去蹲下,牵了她的手闻了闻,果然双手都是火药味道。

小叽温顺地蜷伏在李文芳颈旁,时不时地舔舔她,见程世安来到身边,歪着脑袋看着他。

程世安也看着小叽,他大概有些明白整个过程了,大概就是李文芳使用了火药弹,小叽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才使劲地撕咬他的衣服要自己随它走。

小叽不走寻常路,直接蹿人家屋顶,也就自己跟得上,手下士兵骑着马一路追都差点追丢。不过也幸好是这种方式赶路,才来得及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人来。

没想到滨州海貂的嗅觉竟然这么灵敏,隔着小半个京城都能准确找到它的主人。

队长过来跟程世安报告勘查结果,“将军,地窖盖板是用火药弹炸开一个口子,正因如此,地窖里的姑娘们才逃了一条命。不过那四人的伤看上去,虽都是火药伤,却好像又各有不同,这个还要回去后做进一步验伤。”

“地窖里除了女孩子,还有别的吗?比如说猪仔什么的?”

“猪仔?”队长愣了一下,摇头,“没有,将军,地窖里只有女孩子,没有别的东西。”

“是么?那算了,备车先把所有伤者送大医馆,尤其是那几个年轻人,找擅长治疗动物伤的大夫给他们看看,然后通知府尹派衙役过来接手看管嫌犯,调查这些少女的身份。这案子不是简单的人口拐卖案,我要带李文芳回去禀报大人,把你的马给我,你们完事后早点回来。”

“是,将军。”

队长叫了个卫兵先去备马,程世安弯下腰把李文芳横抱起来,小叽跳上他的肩头,一起来到街上。

在卫兵的帮助下,程世安先上马,再弯腰接过李文芳,小心地护在身前,又交待了队长一番,然后打马离去。

百姓们看到又议论纷纷,“看看哎,那个将军干嘛单单带走那个女孩子?有什么问题吧?”

队长听见了,但面无表情地跨入院中,抬手招来保长和里长,要他们协助彻查此地居民的身份,要是有人过着与他们公开营生不符的生活就要上报。

保长和里长喏喏地应了,保证一定查得妥妥的。

不久,搬运伤者所需的车辆都牵来了,本地大夫见都没见过海貂咬的伤口,也就无从医治,只能把那陆六那四人的伤势简单的清理包扎一下。那四人一个比一个伤得重,两个伤了脸的、一个伤了眼、一个伤了脊背和臀部,而那臀部的伤处又正好在中间,只怕就算养好了伤日后如厕也不如以前那么自然了。

“这谁干的呢?居然有这么厉害的火药弹。”里长和保长护送这些载着伤者的马车骡车驴车到大街上去,一路上对陆六四人的伤势来源疑惑不解。

“陆六之前不是喊是女疯子伤了他们几个么?”有个老人听到那二人的自言自语,插话道。

“胡说,那么厉害的火药弹,岂是个女孩子敢玩的,我们这的男孩子都没玩过这种能炸伤人的东西。”

“可要不是她,那又怎么解释她是怎么从地窖里逃出来的呢?难道是陆六打开地窖查看情况,被她不小心溜出来的?可那样一来,四个大男人还抓不住一个丫头片子?”这老者猜得倒是不假。

“嘿,管那丫头怎么逃生的呢,反正那位将军亲自作保,就说明那丫头身份铁定不一般,不然怎么会惊动到堂堂朝廷将军带一队骑兵赶来我们这个破地方。他们来得还挺及时,再晚一下下,那丫头非给乱棍打死不可。”里长不愿猜测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和保长接下来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那到是,这都是陆六自找的,作孽哦,连累那么多人。”保长赞同里长的话。

“唉,听大夫说这几个后生的伤不好治,也不知道那几位军爷要把他们拉到哪家医馆去。”里长看着已经昏过去的年轻人一脸忧愁。

“看伤口像是被畜生咬的,什么畜生能把人给咬成这样啊?”当时院里一团混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小叽的存在。

“那谁知道,希望能有大夫妙手回春,把人都救回来吧。”里长扶着身边的骡车小心地过了一道沟,又看着前后长长的车队,叹口气,没了聊天的心思,一心扶着车沿闷头走路。

车队一路出来,一路就有百姓跟上去护送,多数是怀着同情的心情,都是街里街坊的,平时处得也都不差,发生这么大的事都想表示一下心意。

队长带着一队骑兵,身后一长串拉着不同伤者的车辆,在夜色中穿街走巷,赶往府尹衙门所在的南二环正大街上,幸好现在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不然恐怕还得引起更大范围的围观和骚动。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88章 大难不死

第88章 大难不死

程世安带着李文芳一路骑马赶回兵部尚书府,来到南街上时,看到一家医馆正在打烊,他急忙拉住马,要求急诊。

在门口打扫卫生的杂役看到是位穿戎装的军爷,赶忙引了程世安进屋,同时让丫环去内堂通知大夫。

程世安抱着昏迷不醒的李文芳随杂役走进治疗室,大夫和妻子此时也匆匆过来,丫环送来温水和干净的帕子放在床头凳子上。

大夫先在外面跟程世安了解病人病情,治疗室里他的妻子和丫环脱去李文芳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用湿巾擦拭李文芳满脸满手的尘土和脏污,把她大致弄干净了些,顺便也是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外伤情况。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

大夫在外面跟程世安聊了天,等到丫环出来示意他可以进去了,他才进入治疗室在妻子的帮助下给李文芳把脉,而程世安在预付了一笔诊金后暂时将李文芳留在了医馆,他急匆匆赶回府去跟梁大人禀报案情。

兵部尚书府的内院气氛低沉,外院里毛小武等四个男孩子坐在廊下台阶上还在轻声抽泣,晚饭也没吃,婆子和丫头们陪着他们安慰。内院里春蕊和春蓉坐在她俩房中满面愁容忧心忡忡,上房里梁大人和夫人都在焦急地等着程世安回来。

傍晚的时候原本只是派家人在附近的街上寻人,却不料小叽突然狂躁起来,窜到前院找到程世安的屋子向他大声狂叫,似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小厮到后面来报告时,程世安已经跟小叽跳上屋顶没影了,梁大人随后才派了一队卫兵骑马去追。

但到现在,都没有一人回来报信,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

香姨匆匆走进内书房禀报,“老爷,程将军回来了,现在二门上,说有紧急案情。”

“快,请他进来。”梁俭德放下手里的书本,正襟危坐。

程世安快步走进来,反手关上书房门。

“什么情况?”不等程世安行礼,梁俭德先发问。

“大人,这阵子京城的人口失踪案有眉目了,在找到李文芳的小院地窖里,还有十来个年轻少女,因为空气混浊,多数都已经昏迷,据当时在场的大夫说要是再晚一会儿,怕有一半会变成死人。”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你继续说。”

“我让队长带着受伤的嫌犯和其他伤者去府尹衙门附近的医馆,回头让衙役过来看管嫌犯,除了那几个少女外,另外还有几个年轻后生被小叽咬伤,伤情比较严重。李文芳被我暂时留在了南街的一家医馆里,我已经让人备车准备去接她回来。”

“她没什么事吧?”

“没有,她只是脱力昏厥,身上有些轻微皮外伤而已。”

“哦,那就好,现在仔细说说经过吧,你在那里发现了什么?”梁俭德松口气,紧绷的肩膀肌肉松弛下来。

“我们在后院发现了四个受伤的男人,都被火药弹所伤,地窖的盖板也是被火药弹炸出一个口子,逃出来的只有李文芳一人,她在经过一番搏斗后来到了前院,但不幸被几个年轻后生堵住,在即将被乱棍打死之前小叽冲了上去,将他们全部咬伤。李文芳在昏迷之前告诉我地窖里还有女孩子,但后半句话我一直没有想通是什么意思。”

“她又玩火药了?”梁俭德皱起眉头心情有些矛盾,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但他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更重要的问题上,“她那后半句话是什么?”

“她说‘卖猪仔’,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猪仔?地窖里有猪仔?”梁俭德的第一反应也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有,大人,地窖里除了那些少女,没有别的。”

“她当时吐字清晰吗?不会是别的音吗?她现在还是滨州府口音呢。”

“很难说,她当时已经神智不清,那几个后生为了制服她,用绳圈勒住了她的脖子,而我距离尚远,来不及施救,幸好小叽冲了上去。”

“嗯,好险啊。那几个后生也是案子的嫌犯?”

“不是,他们是附近街坊,受嫌犯指使,以为李文芳是女疯子才抓她的。”

“简直岂有此理”梁俭德一时恼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大人,我觉得‘卖猪仔’这个词可能另有深意,而且嫌犯显然不是正经的牙人,从李文芳身上的伤势判断,嫌犯应该是直接在街上把看中的少女敲昏掳走,然后再转手卖到外地,所以‘猪仔’可能是指代被当作货物的这些人。幸而他们藏身的地方不远,就在西三环内的一处平房院里,正符合他们带着昏迷的俘虏在最短时间内乘车所能走的最远距离。”

梁俭德点点头,赞同程世安的推论,他想了想,把桌上的书本拿开,换了一张信笺,拿起笔舔了舔墨,飞快地写了一封信装进一个信封里,接着在信封上写了一个人名。

“小小在昏迷前留下的字句一定有它的深刻含意,世安,派个小厮送去隔壁刑部尚书府,面交夏大人,也许回头我们就知道这猪仔到底是指什么了。”

同样是坐在自家内书房看书的刑部尚书夏大人见到梁府的小厮,拆开信件匆匆浏览一遍之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吩咐马上备车,他要赶往京兆府衙门亲自过问案情,并同时写了个简短的回信让信使带回去给梁俭德。

小厮把回信送到一直坐在内书房等消息的梁俭德手上,梁俭德一看,也是气得眉毛倒竖,拍着桌子连声喝斥,“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梁夫人听到动静,紧张不安地过来安抚丈夫,瞄到了扔在桌上的那封回信,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天呐那些人贩子居然要把我国百姓卖到海外做奴隶?怎么会有如此恶毒心肠的人?老爷,您可要给这些可怜人作主啊”

“夫人放心,此案朝廷一定会追查到底。天晚了,你回房休息吧,我先写个折子。”

梁俭德哄走了妻子,重新在书案后头坐下,研墨提笔写他的文章。

才写了几行字,忽听外面院子有些喧哗,隐隐约约听出来好像是在说李文芳回来了。

梁俭德脸上露出一丝放心的笑意,低头继续写字。

李文芳仍然是在昏迷中被接回来的,载她的马车直接从三丈巷驶进来,停在二门外,院里的婆子们一人抬着担架一角,将她搬回了她的房间。

春蕊春蓉得了夫人的准许,出来照看李文芳,正好见到她一脸苍白盖着被单被抬进房的样子,两个女孩子当时眼泪就刷地下来了。

婆子们将李文芳转移到炕上,重新给她盖上薄被,才出来换春蕊二人进去,毛小武他们四个男孩子跟在姐姐们的后头硬是挤了进去,不看一眼他们今晚上睡不着。小叽早早地占据有力地形,蹲在炕角里蜷伏着。

李文芳静静地睡着,身体的极度疲劳让她连一个梦都没有,春蕊和春蓉打来热水,一个坐在炕上一个站在地上,用温热的湿巾轻轻地给她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李文芳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迷迷糊糊地不知身在何处,双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觉得脸上麻麻痒痒,毛茸茸地皮毛在她鼻子边,痒痒地又想打喷嚏。

“阿嚏…”李文芳毫不意外地打了个喷嚏,然后完全清醒了,想起了昨天傍晚的遭遇,也看清了现在自己的坐标方位,并且不用看也知道刚才是谁弄得自己打喷嚏。

小叽欢快地蹭蹭李文芳,几下就从炕上蹿到了窗边,又跳又叫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群婆子丫头们拥进来,围着李文芳满脸欣喜。

“醒了,醒了,可算醒了,你这一觉睡得真好。”

“怎么样?觉得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大夫说你严重脱力,醒来最好吃点甜的,厨房给你熬了红糖粥,一直给你温着呢,来一点吧?”

“昨晚上可把我们急死了,幸好你没事。”

“大人都把卫兵派出去了,程将军带你回来的,还记得不?”

“昨晚上大人震怒,听里面的姐姐们说,大人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听说是个大案子,而且要不是把你卷进去了,恐怕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把各种消息告诉给李文芳。

李文芳躺在炕上安静地听,等她们都没人说话了,她才笑眯眯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谁扶我一把,我想方便一下。”

数双手马上伸过来,托肩的托肩,掀被的掀被,把李文芳稳稳当当地扶起来坐着。

躺着时还没觉得怎样,这一坐起来,李文芳就觉得浑身肌肉酸痛,就好像爬了一天山回来的那种感觉,可想而知她昨天有多拼命,在这种酸痛下,她身上挨打的那种皮外伤都没多疼了。

婆子丫头们小心地扶着她下地去方便,等她再出来时,洗漱的温水已经拿进来了,软手软脚地洗了一把,换了衣服,李文芳在梳妆镜前坐下,手上端着半碗温热的红糖粥,丫头子们在她身后给她梳头,桌上还有一碗刚煎的汤药。

李文芳尽量忽视那碗药带给自己的影响,一心一意吃粥,尽快恢复血糖浓度,让晕眩快点好转。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89章 回忆案情

第89章 回忆案情

两碗甜粥下肚,感觉立马不一样,刚起床时连拧湿巾的力气都没有,手抖得厉害,甜食入腹后糖份迅速转化为葡萄糖,因过度疲劳引起的肌肉震颤明显好转,晕眩感也没有了,有力气跟人说笑话了,重要的是大脑获得了来自葡萄糖的充足动力,重新回到正轨上开始运转。

歇了一会儿,喝了药,重新洗了脸,再上妆,左看右看没什么大碍了,李文芳在两个丫头子的搀扶下,进内院给夫人行礼,感谢夫人和大人昨夜对自己的照顾。

李文芳刚醒来时,梁夫人就得了信,听闻李文芳来行礼了,直接将人招入卧房,并赐了座。李文芳行毕礼,道了谢,才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的前三分之一处。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夫人上下打量了李文芳一番,看得出她眉眼间还有些疲惫,眼神也不似往日那么有神。

“谢夫人关心,这一夜好睡,醒来已经无大碍了,一点肌肉酸痛过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人没事就好,昨夜听到你出事,真叫人又惊又怒。好在你没事,机警,逃出来了,听说要是再晚一些,地窖里的那些姑娘就都危险了。”

“是的,夫人,我在地窖里醒来时,就已经有姑娘昏迷了。幸好当时我身上有火药弹,才决定冒险一搏,不然只怕我也再看不到夫人老爷和大家了。”

“是呀,真不知是说你运气还是怎样,好在最后人没事。”

李文芳不知如何面对梁夫人,惭愧地低下头,做火药弹是临时起意,却没料到做好的当天就派上用场,她的本意是弄几个烟花礼炮方子的。

“很抱歉,夫人,我违背了对老爷的许诺,私下又弄火药。”

“你是老爷的丫头,这事得老爷来处置,要说我的意见,我也挺矛盾的,觉得你要是不弄这个,昨夜恐怕真就再看不到你了。而且你转告的消息很有价值,看在这份上,老爷应该会放你一马,至于你对火药的喜好,让老爷决定怎么办吧。”

“谢夫人。”李文芳起身又是一礼,复又坐下才问道,“夫人,昨夜这案子怕是跟近日京城频发的人口失踪案有关吧?”

“咦?你又怎知道了?”梁夫人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与香姨对视了一眼,接着又想通什么似地笑了,“是了,你最会这个,一点点小线索你就看出一堆问题。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等老爷回来我问问,看你说对几分。”

“夫人过奖了,那么短的时间,我哪里又能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不是正经牙人,不然何必将人禁锢在地窖里,而且他们也不怕有人死在里头,哪怕是个孩子,也知道在封闭的地窖里呆久了会死掉的。”

“是呀,那些人根本无视人命。昨晚上老爷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加上还有你托程将军带回来的口信,老爷还特意写信给了刑部尚书夏大人,结果夏大人不但亲自去衙门过问此案,还给了一个回信,说那个猪仔的意思专指卖到海外为奴的本国百姓。说是此类案子颇有历史,看前朝的历史中就有发生过,本朝太祖建国以来也曾零星有过几起,不过在官府的严厉打击下一直没成过气候,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死灰复燃。”梁夫人越说越气,两道好看的细眉都拧了起来。

“什么?”李文芳也是大吃一惊,“竟然还有人做这种缺德生意?贩卖国民到海外为奴一般不是发生在国力衰弱外敌入侵内忧外患之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