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院子里事务本就不多,添两个进来帮帮手就成。

齐顺想了想,说道:“长随的话,不知道姑娘觉得旺儿如何?”

沈羲回想起旺儿昨日办事的利落,点头道:“若是旺儿能去,那自然可以。”

“怎么不能?”齐顺道,“他老子娘都不在了,又是府里的家生子,当年庄子里要人他们才被遣了过来的,老太爷怕是也想不起他来了。

“如今小的也愁他出路来着,倘若姑娘能把他带回府去正经当个差,小的只怕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羲望着他眼里的激动,不由笑道:“您先别急。我暂且先跟您定下了。

“我如今什么情况您也知道,这事可不是说成就能成的。等我回府打点好了,再让人来传话。”

“那是自然!”齐顺道:“姑娘啥时候传人来都成。

“正好丫鬟的人选小的这里还得且给姑娘把把关,到底是贴身要用的,不能含糊。总之到时候寻到了便告诉姑娘。”

沈羲点头,这里正与他说着细节,门外就说林公子他们回来了。

齐顺连忙告辞去迎。

沈羲借势往外探了探头,只见林霈意兴阑珊地下了马,马鞭丢给身后随从,便就回了正院去。

后头的沈歆也是满脸阴云,瞪着林霈背影回了屋。

虽是早已知道林霈不喜沈歆,但他会对她如此冷落还是有些出乎沈羲意料。

不过他们这摊子烂事她管不着,既然赏完了花,那么总算可以回府了。

回去虽然不见得好,但毕竟那里才是她如今的阵地。

果然没多久沈棣他们回来,史瑞家的就来通知回府。

登车的时候沈歆还是一脸阴云,沈羲不去她面前上眼药,麻溜地从一旁上了车。

不出两刻钟,回城的车马全已经预备好了。

路上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府。

下车之后各自回房无话。

只林霈在二门下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到底没再继续,而是驾着马回府去了。

沈羲对他的印象其实并没有那么差,在她如此落魄的时候,一个高官子弟竟然还能毫无顾忌地接近她,而不是立刻划清界线,也算是难得的。

不过终归还是有些硌应吧,在他对于三年前对原主避而不相认的事情,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之前。

如果他给不出个解释,那或许她就要怀疑他这般接近她,是不是还存有别的什么目的了。

下晌沈若浦回来,沈羲前去万荣堂回话。

孙姨娘在屋里侍候着,笑微微地让人给她上了茶,又端了两碟子点心到她面前。

沈羲当然不会动,把详情跟沈若浦禀了,便就退了出来。

廊下又遇到周姨娘,对方虽然没打招呼,却停下来立在了一边,沈羲便也回了她半礼。

晚饭后才吃了口茶,何贵家的忽然来了。

何贵家的是孙姨娘的陪房,按理说姨娘当然没有陪房,可是孙姨娘是出钱买来的。

而这个何贵家的又是从进门便在她身边呆着,日长月久地得了孙姨娘的心,如今同纪氏身边的史瑞家的一样,成了主子跟前的得力心腹了。

沈羲那会儿正在给沈梁剪指甲,听到说她来了便请了她直接进屋。

何贵家的进门便递了几匹绸缎过来:“太姨娘说,姑娘入府没赶上制新衣服的时候,便让奴婢拿了几匹缎子过来给姑娘,也不知道中不中姑娘的意?”

跟她们主子一样,许是笑惯了,她说起话来自带三分笑,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鱼尾纹深得如同刀刻出来的。

沈羲望着那几匹缎子,扬唇道:“无功不受禄,还请嬷嬷收回去。”

“姑娘可别跟太姨娘客气,这也是太姨娘的礼面!”何贵家的边说边往那缎子上轻触了触。

沈羲端起茶来:“那成,明儿我禀过三婶,就收下!”

何贵家的脸上一僵,强笑道:“这又何须禀三太太?”

“都知我年幼失怙,人情世故都不懂,三婶当着家,我不问过她怎么成?”

何贵家的愣了半晌,遂讪讪地将缎子收了回去,也不再说什么,瞥了她一眼便就出了门。

珍珠走上来道:“这孙姨娘想干嘛呢?”

沈羲望着门外夜色,冷冷勾了唇道:“还能干什么,拉帮结派,想着坐收渔利呗!”

孙姨娘虽只是个妾,可她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也还有个女儿,沈若浦还有两个正值盛年的嫡子,他若万一有个不好,这家里还能有她多少地位?

中馈有油水可捞,她怎么可能会不想要揽着大权,给自己多牟点利?

第62章 怎么得手?

凭她个姨娘当然没办法办里与纪氏争权。何况还有个黄氏在后。

上次沈羲把纪氏气了个半死,黄氏又是她与纪氏的共同敌人,也只有个她不会对她孙氏造成威胁了。

这次沈若浦在她去给沈崇信夫妇扫墓的事上态度缓和了很多,这说明,这位老太爷对于自己不争气的爱子还是很在乎的。

这么些年对他们姐弟的冷落,说将起来,未必不是另一种在乎的表现。

旁人看不出来,也轻易改变不了,孙姨娘作为他的枕边人,却是看得极清楚的。

方才那些缎子,不过就是探路石。

但她却未必会真把她沈羲当伙伴,也不过是把她当个棋子罢了!

她因为出身偏房,争啊抢的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而她这个嫡出小姐若能替她挡在前后,替她去争抢那些她实际需要的,便没有人敢说她什么!

“四爷该回房歇了。”

珍珠走进来,牵着一旁玩泥人的沈梁走出去。

沈羲收回目光,看到这泥人,忽又想起青石镇上疑似戚九的妇人——说是放下了,但实则又没法做到干净彻底。

只因这个人太合适她,如果有了她,她起码可以免去身份上的后顾之忧,然而种种羁绊,又使她无法更向前迈去。

但即便如此,她该前行的脚步也还是不能停下。

眼下她也该着手给身边添人了,如此才能腾出人手来办事!

二房这笔财产于她来说太重要了,复仇需要钱,振兴和发展二房也得要钱,何况那钱失得蹊跷,她本来就应该查清楚的!

只是要添人容易,要添到她想要添的人却难。

她只要把这事跟沈若浦禀过,他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可即便大多数时候他能禀公处理家务纷争,她如今在他面前却没得宠到可以随意提要求的地步,还不是推去给孙姨娘或纪氏?

祖父又不同祖母,连撒娇卖乖都不好使。

中馈掌在纪氏和孙姨娘手里,纪氏上次在二房吃的亏还没曾讨回去,她只要有这个要添人的意思,纪氏能让她如愿?

要人当然容易,想要按自己的心意要到称心如意的人,那可是比登天还难了。

孙姨娘那里摆明了狼子野心,她当然就更不能送上门去让她拿捏着当棋子使!

那又该如何解呢?

她这里对着夜色发起呆,撷香院里,纪氏听完沈嫣把杏儿沟的事情说完,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不是说她没变?没变她怎么会懂得趋利避害?

“你看她此去,身边明明有个歆姐儿随时撩拨,她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心机,哪里还是从前的她?”

沈嫣盘腿坐在榻上,被埋怨得也有些无精打采。

可怨她有什么用?

她这里不也正纳着闷?

之前谁都看准了沈羲注定就是个没前途的,没想到近来她稳打稳扎,竟是半点纰漏也未曾出。

府里也就算了,在外头都是如此,她本来还等着看她与沈歆为着林霈闹出场好戏来呢!可倒好,啥事儿没有就回来了!

她拿着两颗桂圆在手里滚里滚去,嘟囔道:“您怨我也没有用,我还是个半大孩子。您还不许我出错了么?

“再说了,您老盯着她沈羲做什么?我觉得拂香院与抚碧院才是您该留心的。

“我可听说,方才孙姨娘让何贵家的往梨香院去了,还带着好几匹衣料子呢。”

抚碧院便是孙姨娘的院子。

纪氏竟也让她回得没有话说。

她岂有不知道手里中馈才是要紧的?

她沈羲充其量不过是个招人厌的丫头,可接连看到她回府这么多日的表现,她不知怎么,对她就是放心不起来……

“如今林夫人正在替杨家公子与歆姐和议婚,一旦这婚事议成,我想距离大伯调京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至少,离大伯母长驻京师的日子不会远了。母亲还得早拿主意才是。”

纪氏这里正出着神,沈嫣偏头望着她,又说道。

她再一怔,额间竟飘过丝凉意!

可不是么?!

沈歆从订到嫁,前后便有三个月,而她出嫁后,即便帮不了沈崇义,也定然能帮得了沈棣!

女儿已经出嫁,而沈棣又留在京师,那么黄氏怎么可能还会随沈崇义在外?她肯定会长留京师的!

“歆姐儿之所以会成这模样,可全都是为的林霈。对那位杨公子,她好像并没有太上心。不过,倘若真订下来,她也不会拒绝。”

沈嫣伏在炕桌上,又冲她弯弯勾起了唇。

辗转了半晚上,沈羲像往常一样踩着雀鸣声起来,已然是神清气爽。

走到前院见珍珠正拿着小炉子生火烧水,于是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回头揽月厅里议事的时候,你去寻孙姨娘说句话,就说昨儿个她的心意我领下了,多谢她的关爱。

“但是说的时候你可以让三太太和三房的人看见,却万不能让她们听见。如果孙姨娘万一没空,就她身边的心腹说也是一样。”

说完又附在她耳边细细叮嘱了几句。

珍珠领会了意思,答应了下去。

旁边裴姨娘这里瞧着奇怪,不由走过来:“什么事呢?都遣到揽月厅去了。”

沈羲冲她扬唇一笑:“先保密!”

然后翩然回了房。

裴姨娘含笑摇头,顺手拿起廊下花壶浇花。

揽月厅是正院门前厅外一处抱厦,府里主母们议事的地方。

每日里辰时正,纪氏与孙姨娘都会在此处理家务,发放对牌。

珍珠掐准时间来到揽月厅,大伙都在了,史瑞家的何贵家的等几个管事娘子正在回话,门外还站着一群仆人仆妇,想来也是等着回话的。

她这里着人进内通报了,便就站在门外葡萄藤下等待起来。

孙姨娘在沈家能够揽上协理家务的权利,当然不全靠着生了个姑太太。

她也是甚会瞧眼色的。

通常情况下,纪氏说话的时候她绝不插嘴,施令的时候她绝不反对,此外每当纪氏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她还处处帮着纪氏说话。

因此,纪氏反倒不能不给她几分面子。

当哪件事上她插个一句半句什么话进来,纪氏也不能不尊重些她。

第63章 疑心顿起

她这里坐在右首,静听着底下人回报,正端着茶在手打算喝,忽然身边的丫鬟如意就走到身边来,说道:“梨香院的珍珠有事求见太姨娘。”

听到梨香院,孙姨娘便蓦地冲纪氏看了眼。

昨儿夜里她才让何贵家的背着纪氏带着衣料去过梨香院,她心里有鬼!

纪氏也听到了,也瞅了眼如意。

孙姨娘合上盖碗,说道:“这里正忙着,有什么事情,传话进来便是。”

如意为难了下,说道:“珍珠说,需得当面跟太姨娘说。”

孙姨娘顿住,再往纪氏看去,纪氏这次没转头,但凝神未动的样子,却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她在聆听。

“什么了不得的事!”她佯怒着沉下脸来,将茶碗放回桌上,“雪梨出去看看!”

帘栊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大丫鬟颌首,往外走去。

纪氏目光往旁边略睃,远处站着的绿萍也跟着出去了。

出门到了庑廊下,就见前方翠竹下珍珠果然跟雪梨悄声说着什么,神态放松自如,仿佛很熟络的样子,边说还边笑着,哪里像是平日在她们三房模样?

绿萍皱着眉头回到厅里。

这边厢珍珠余光瞧见她离去,便就冲雪梨笑道:“就劳烦姐姐了。院里少不得我,我先走了。”

雪梨虽然不明白不过平平常常一句话,有什么可值得巴巴地把她拉到这里来说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孙姨娘平素也是一惯地以笑示人,她便也就扯了扯嘴角,目送她走了才回来。

纪氏心不在焉发完对牌,回到撷香院,第一时间便寻绿萍上前:“梨香院的珍珠是怎么回事?”

绿萍皱眉道:“不知道与抚碧院有什么瓜葛,奴婢瞧着珍珠那蹄子与雪梨似是很熟的样子,且说话还挑着没人的去处,也不知有什么勾当。”

纪氏先前在揽月厅里已经有了疑心,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便就也锁紧了眉头思忖起来。

“或许是求孙姨娘办什么事也说不定。”绿萍又道。

纪氏略顿片刻,停下的扇子便又扬了起来。

说的也是,沈羲就算三头六臂,不还是府里的姑娘么?

既住在这府里,又哪里有不求着她的地方!她把她纪氏给得罪了,便转头去寻寻孙氏,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这里且把这疑心撂下。

到了翌日,沈羲用过午饭,又把珍珠给叫过来:“找个三房的人在场的时候,去趟抚碧院。”说完仍是与她耳语了几句。

于是下晌珍珠眼见着纪氏去了后园子散步,估摸着她往回走的时候,特意在她前面不远打横路过,飞快地去了万荣堂方向。

纪氏倏地停步,凝眉道:“那是谁?!”

紫微探头看了眼,说道:“是梨香院里的珍珠。好像往抚碧院方向去了。”

纪氏心下立时一动,——又是珍珠?又是往孙姨娘屋里去?!

她定立片刻,忽然就抬步折向左前方夹道,往抚碧院而去。

才刚到院门下,就碰上珍珠从院里出来,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嘴角还有笑没隐去。

陡然看到纪氏,她立时站定,变了脸色!

“我是鬼吗?!看到我吓成这样!”

纪氏心里本就有疑,看到珍珠这副模样,直以为她跟孙姨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她道。

珍珠连忙躬身,退后两步:“三太太息怒。奴婢因为走得急,没料到会遇见太太,所以吃了惊。太太大人大量,还请恕罪。”

到底是沈羲跟前的大丫鬟,也没犯什么大不了的事,纪氏总也不好因为这个而打她。

回头引得沈羲过来撒泼,又是头疼。

对于上回在梨香院的事,她说不忌惮也是假的。

这里看了她两眼,便就问她道:“你上孙姨娘屋里有事?”

“回太太的话,无事。”珍珠道,停了下,又接着道:“不过是问问太姨娘,老太爷这几日可曾对姑娘有别的示下。”

纪氏信她才叫有鬼!

若这事放在原先她也就信了,可自打沈羲醒后分明她已然精似鬼,平日里沈若浦有话下来,她躲都来不及,近来他安安静静,怎么可能还会主动去问?

她瞪眼落在珍珠身上,却没有再问下去。

这蹄子她犯不着去打,以让沈若浦觉得她这个当三婶的欺负人。

看她把话说的顺顺溜溜,这心不慌气不喘的样子,若是问她,也必定问不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便就道:“走吧。”

珍珠得了示下,称谢之后立时走了。

纪氏回头看了她一眼,也顺着竹林往前,从偏道往撷香院去了。

回房这一路疑心却在心里头疯长!

这孙姨娘与梨香院到底有什么勾当?

孙氏有协管中馈的权力,而二房里如今是沈羲当家,虽然说他们梨香院顶不得什么事,可是到底也是正经的沈家后裔!

她们俩勾搭在一起……

她实在不想这么多心,一个孤女,一个侍妾,未免也太难成气候!

可深究起来,真是这么回事吗?

孙氏从个侍妾混到如今扔有一半掌事权,并且到如今为止这府里上下谁也不曾得罪,真是凑巧?

再有梨香院。

原先或许还没什么,可这次沈羲去扫墓,沈若浦居然发话让全部少爷小姐都跟着去了,可见沈若浦心里也还是有二房的。

眼下二房被孤立,她孙姨娘若是能给她们点甜头,沈羲能不跟她搅和在一起?

别说什么孙氏是个侍妾而且只生了个女儿!

她才四十出头,沈若浦也不很老,就是当不成填房,生不出儿子,她拿到中馈大权刮的这些油水,也足够攒下笔家当,甚至添补她女儿!

就凭沈羲近来的作为,她可再也没法小看她。

她们若是搭上了,回头这好处谁得了还不一定呢!

珍珠这一出现,竟闹得纪氏一晚上百爪挠心,也没睡好觉。

翌日起来身上懒懒地打不起精神,便着了紫薇代去揽月厅传话。

哪知道这里才吃了半碗粥,沈嫣便就带着满脸疑惑,自行撩了帘子从外头进来:“奇了怪了,方才抚碧院的穗儿居然提了一篮子枇杷往梨香院去了呢。”

第64章 信得过你

纪氏听到梨香院三字顿时便如针刺着一般自榻上弹了起来:“你瞧真切了!”

沈嫣愕然,说道:“自然是瞧真切了,难道我还认不出枇杷么?”

纪氏腾地下了地,咬牙在屋里连打了几个回转,最后才猛地在榻前止步道:“倒让你说中了!抚碧院那老贱人如今竟拉上了梨香院!这对贱人怕是要合起伙来打我手上的掌事权的主意了!”

沈嫣未免打听起因由。

等纪氏说毕,她纳然半晌,便就说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里盯着长房,抚碧院却已在盯着你。做妾的能有什么好人?

“那老婆子一生在咱们家伏低做小,从前还总让姑母夹着尾巴做人,如今都揽上管事权了,不当回当家主母,她心里头哪能服气?”

这番话可谓说到了纪氏心坎里。

她绞着绢子,咬了咬牙,把帘栊下站着的丫鬟唤过来:“去梨香院打听看看,她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丫鬟勾首出了去,梨香院这边沈羲也已经让穗儿进了内院。

她这会儿正在缝衣裳,看到提着枇杷的穗儿便就说道:“放着吧。有劳你了。”

说着又让珍珠取了几个铜板赏了给她。

穗儿道着谢接过,又说道:“太姨娘有吩咐,说日后姑娘若要买什么,只管着下人去便是。若是下人们没空,也可以让婆子们去办。”

“我知道。”沈羲放下针线,扬唇道,“这不是看到你们正好上街,就托你们办了。

“再者,别人办事我可不放心,到底太姨娘的人办事才让人信得过——”

说到这里她又及时打止了,摆手道:“好了,回去替我谢过太姨娘。”

穗儿答应着,出了门去。

沈羲看着她出了院门,这才拎过篮子看起里头的枇杷来。

倒是颗颗大而饱满。

孙姨娘即便有利用她的心思,又哪里会主动送东西给她?

不过是她故意使的计,好引纪氏上钩罢了。

“把这个拿去洗了,拿些送去梁哥儿屋里,小孩子火气大,易咳嗽,让他润润肺。”

她把篮子交给珍珠,又说道:“倘若发现有人在外走动,不要打草惊蛇,若确定是三房的人,那就照我说的去做。”

珍珠答应着,轻快地出去了。

纪氏上晌没出去,晌午补了个眠,到下晌还没见派出去的人回来,正要着人去问,那丫鬟便回了来。

“回太太的话,奴婢与人在梨香院外头守了大半日,也没偷听到半点风声。

“她们院里人嘴可严了,就是提到抚碧院的时候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

“奴婢后来假装去跟刘嬷嬷套近乎,想套出点什么来,没想到刘嬷嬷提到这上头也是闭口不言。”

纪氏听完,手里一只福星高照粉彩茶碗立时被她啪地摔碎在地上!

穗儿这里回到抚碧院,将话回了,孙姨娘也捧着茶琢磨起来。

当日从揽月厅回房,雪梨把珍珠来寻她的事说过之后,她也纳了闷,不知沈羲单单寻她说那两句话做什么。

最后还是何贵家的提醒了她,头天夜里她着她拿着衣料去二房示好,沈羲却傻到不给脸面,珍珠来寻她,必定是她隔夜起来想通了厉害,又后悔了!

如今沈家权力最大的人谁?是沈若浦!

而她孙氏虽然没有正室的权力,却是沈若浦的枕边人。在吴氏过世之后的如今,谁还能有她在沈若浦面前说的话有用?

沈羲拒绝她,可真叫不识抬举!

不过到底这丫头于她来说是有价值的,她既然已经知错,翌日又着珍珠到了抚碧院没话找话地见了她,她自然也就顺势下台了。

所以当她的人正好要去京郊的时候,沈羲再次着人来托她带点枇杷,她也没有二话地答应了。

但这个时候她也还在观察,因为这几次珍珠找上门来,说的事情都无关痛痒。谁知道她是不是没事找事?

她虽是认定沈羲有投靠之意,却本着谨慎至上的原则,没有轻易确定。

到底她若意会错了,回头丢脸不说,纪氏若知道了,她也等于露了马脚。

可是眼下穗儿把沈羲的原话一转达,她这心里的题便就活动开了!

别的人信不过,只有她的人办事才信得过,这话可叫做意味深长。

枇杷是吃的东西,又在京郊才能买到新鲜的,如今二房与纪氏因为小孩子打架的事早就撕破脸,看来这丫头是担心纪氏在吃食里做什么手脚啊!

就是纪氏没这个胆子害她的命,至少也绝不会答应给她跑这个腿。

纪氏不给她跑,就只有她孙姨娘能有这个本事帮她跑了!

所以说,她沈羲不投靠又能投靠谁呢?

只要这傻丫头归顺了,到时候把她推到前方,她要什么,自然也容易得多了。

直到这时候孙姨娘方才放下心来。

端茶轻啜了一口,她说道:“再给姑娘送点樱桃去。”

樱桃到了梨香院,沈羲拈起两颗来把玩着,然后放下来,起身道:“太姨娘有心了,我得亲自登门谢谢她去。”

说完跟珍珠使了眼色,珍珠便点了头,提着灯笼与她往抚碧院来。

撷香院在东跨院后方,靠近正院的位置,从梨香院过去须得路过她们前面的抄手游廊。

眼下又还不晚,院门还没上锁,她这里与珍珠说说笑笑一路过,撷香院的人想听不到都难了!

纪氏正板着脸看帐本,绿萍便就进来了,立在门下看了她两眼,最终鼓起勇气到了她跟前。

“二姑娘往抚碧院去了。守门的嬷嬷听她们主仆边走边议论,说什么‘等院里人多了,大伙便不必那么辛苦了’,‘添两个小点儿的,以后伴着梁哥儿一处玩’。”

添人?

她沈羲巴着孙姨娘乃是想给院里添人?!

纪氏啪地把帐本放了,站起来。

一旁打着络子的沈嫣也站起来:“这就对了,二房里到如今总共都只有三个下人呢!这可不合规矩。

“也就是老太爷不提,若是提,哪还能让她们自己伸手到如今?”

第65章 您这么好

说到这里她望着纪氏:“母亲也是,这种事又是免不了的,如何不早些添几个人进去看着点儿,不也让她们嚣张不到如今?这回您可因小失大了吧?”

“你倒是会马后炮!”

纪氏没好气地斥着她。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当初她也是看着沈若浦的眼色落井下石,只以为她沈羲是个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傻丫头。

照她那脾气,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撵回杏儿沟去!谁还耐烦给她屋里添什么人?

可万没想到她竟失策了!

她不但没被撵走,而且看模样还在府里生起根来,居然都知道去投靠孙氏了!

她咬紧牙关,狠绞着手里绢子。

若是早早塞了自己的人进去,也不至于弄得如今梨香院全是她沈羲的自己人,她沈羲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就连她这个当家主母就连想打听点消息都打听不着!

眼下弄得如此被动,倒还真跟自己轻敌脱不开关系。

她深吸了两口气,忽然道:“来人!去抚碧院!”

若让孙氏的人进了梨香院那还了得?!

她绝不能让她们得逞!

听说沈羲亲自过来抚碧院,孙姨娘也精神一振。

看来这丫头到底还没那么蠢,还是能领会她的意思的!

人家是嫡出的姑娘,再者还得哄着她入伙呢,怎么说面子情还得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