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就遣了屋里的人,沉吟道:“谕哥儿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

难道因为徐嗣勤成了亲,所以想起了徐嗣谕的婚事?

十一娘商量着,笑着应了声“是”,道:“十月二十五日就该满十五岁,进十六岁了。”

太夫人微微点头,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轻声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又出了服。屋里的事,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了。给他挑两个样子清秀人品忠厚的人放在屋里吧!”

十一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不由暴汗。

徐嗣谆初中还没有毕业呢!

不过,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她不好反对,笑着应是,回去和徐令宜商量。

“用不着这么早吧!小心败坏了身子。”

“也不小了。”徐令宜不以为然,“现在都九月下旬了,回乐安的话,这一去一来,时间全耽搁在了路上。我给姜先生写了封信,等明年开春谕哥儿再回乐安。正好把这事办了!”

十一娘只好道:“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的。总不能放个搅事精在屋里。那还不如不放人。”

徐令宜听了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等媳妇进了门,听话,谕哥儿又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好了。不听话,打发出去就行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徐令宜说的不知道有多轻松,十一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

什么叫听话?什么叫不听话?一个人命运也许就会从此改变。

而徐令宜见她半晌无语,以为她是不知道选谁好。笑道:“这件事也不急,慢慢来就是。”

十一娘应喏,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天,决定先问问徐嗣谕本人的意思。

徐嗣谕压根就没有想到十一娘会问他这个问题,任他再沉稳内敛,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脸涨得通红,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一娘看着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地道:“少年夫妻最恩爱,多半因为那是最初的感动。你父亲也说,这件事不急,慢慢来。你想好了,到时候差人回我一声就是。”然后端茶送了客。

徐嗣谕脑子里乱糟糟地出了院子门,迎面看见贞姐儿和丫鬟小鹂笑盈盈地低声说着话过来。他忙打起精神和贞姐儿打了个招呼。

贞姐儿显得有些羞怯:“听母亲说,二哥过完年才回安乐,是吗?”

徐嗣谕笑着点头:“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东西让我捎去安乐不成?”

自姜家九小姐来家里做过客后,十一娘每年都会送些衣物吃食过去,姜家九小姐也会送些“自己亲手”做的鞋袜过来。十一娘把还礼的差事交给了贞姐儿。两人一来二去,又随着姜家九小姐年纪渐长,有了书信来往。

贞姐儿脸色微红,一旁的小鹂就笑道:“十月初十是六少爷的周年,二十五是二少爷的生辰,到了十一月,我们家小姐就该及笄了。如果二少爷也在家,小姐说,比中秋节还热闹。”

及笄礼后,贞姐儿就出嫁了。这可能是她在徐家过得最后一个生辰了。因为服丧,徐嗣谕留在了燕京,加上从山阳回来的徐嗣勤、徐嗣俭兄弟,对于他们兄弟姐妹来说,是真正的团圆。

徐嗣谕颇有怅然,却笑着点头:“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份大礼给妹妹!”

“谁要二哥的大礼。”贞姐儿望着徐嗣谕,眼神很认真,“我只希望二哥别忘了我这个妹妹,有机会的时候来看看我。”

徐嗣谕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一群穿绸戴银的管事妈妈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来,偶有人声音高上一两分,就听见她们在议论:“六少爷的洗三、满月、百日礼都只是请了亲朋故旧,这次周岁礼只怕也不会大办!”

“四夫人性情淡泊,最怕家里弹竹吹笙,自然不愿意大办。可也得侯爷同意才是!”

“侯爷一向不管家里的事,自然听四夫人的!”

有人笑:“四夫人说了,六少爷年纪小,穿得干净整洁、保暖透气就行了。结果怎样,大少爷成亲,侯爷说六少爷可不能穿得寒酸,刻丝的鹤氅一做就是四件,件件不同颜色。四夫人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做爹的心痛儿子,做娘的哪有不高兴的。你没看见这几天六少爷任着性子只吃奶水不吃菜粥了,顾妈妈都没敢勉强吗?”

徐嗣谕和贞姐儿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群管事的妈妈已看见了两人,纷纷上前行礼。

贞姐儿这两年代十一娘管事,那些妈妈们又多了一份尊敬。

“大小姐是去见四夫人?还是从四夫人那里出来?”

“我去见母亲。”贞姐儿的笑容矜持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这是徐嗣谕所不熟悉的。

他眼神微暗,和贞姐儿说了几句话,看着贞姐儿由那些比她年长很多的妈妈面带谄媚地簇拥着进了正院。

“二少爷,”丫鬟湘竹见他站在那里踌躇,笑道,“我刚才看见大少奶奶陪着三夫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徐嗣勤就住在正屋后面,言下之意他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徐嗣勤那里坐坐。

徐嗣谕想到方氏看徐嗣勤那缠绵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再冒冒然去徐嗣勤那里已经有些不合适了。可他又不想回屋里。

收人…可如果他的妻子进了门,人又该怎样处置?像他的生母一样?还是像五叔身边的两个通房一样被打发到庄子上配了人?

他心里乱糟糟的。

又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

想了想,他低声道:“我去看看二伯母。”

湘竹笑着应是,在前面带路。

到了二夫人那里,却被结香拦在了屋外:“二夫人昨天晚上一夜未眠…二少爷还是过两天再来吧!”

“出了什么事?”徐嗣谕愕然。

“二夫人这些日子在观星。”结香笑道,“前两天大少奶奶来见二夫人,二夫人也没有见。”

徐嗣谕放下心来,笑道:“既然二伯母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又不想走,让结香沏了壶茶,在竹林里静坐。

有个穿着茜红色比甲、靓蓝色裙子的女子从竹林旁的小径穿过。

湘竹陪在一旁无所事事,笑道:“二少爷,是乔姨娘身边的绣橼姐姐!”

徐嗣谕随口应了一声。

湘竹笑道:“听说绣橼姐姐和结香姐姐一样,要做在家的居士。去求了四夫人,四夫人一开始不答应,绣橼姐姐就绞了一缕头发明志。四夫人就让她拜在了济宁师太的门下。她如今和结香姐姐走得可近了。”

刚才那女子长得杏眼桃腮,十分出众。放到外面十分难得。可在这个家里,也不算什么。

徐嗣谕望着婆娑起舞的竹林发起呆来。

那边竺香送了管事妈妈出门。

贞姐儿和十一娘到内室坐下。

“母亲,六弟的周岁礼…”

“依如百日礼。”十一娘笑着接了话茬。

贞姐儿想到刚才那些管事的妈妈个个怂恿着十一娘大操大办,不由抿了抿嘴。

十一娘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担心徐令宜不会赞同。也就不大喜欢谈论这个话题,笑着说起贞姐儿的及笄礼来:“我请了简师傅帮你做礼服,要到十月下旬才能完工,到时候你在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改动的!”

贞姐儿知道十一娘在为她的事准备,甚至隐隐听说十一娘这几天递了牌子想进宫为她讨皇后娘娘的一个恩赐。闻言有些不安,低声道:“母亲做主就是了!”

“我做主,也要你喜欢才是。”

两人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少奶奶来了!”

方氏成亲以后,多半时间都在三夫人身边服侍,偶尔遇到,也是在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这样单独来,还是第一次。

十一娘忙请她到西次间宴息处坐下,让丫鬟上了茶点招待她。

方氏和贞姐儿见过礼,在炕前的太师椅上坐下。

“娘有事和祖母商量,我一个人,就来四婶婶这里坐坐!”她腼腆地笑着望了贞姐儿一眼,“我没有打扰四婶婶和大妹妹吧?”

“我们也是闲着无事说说话。”十一娘笑道,“你来了又热闹几分,哪里谈得上打扰。”然后亲切地问她过得可习惯,平日都做些什么消遣。

方氏对前一个问题只答了一个“还习惯”,和十一娘说起后一个话题来:“在家里的时候也就做些针线,读书写字,养花弄草。只是性子毛燥,都做得不好。早听说四婶婶的女红出类拔萃,花草也养得好,就想着有机会请四婶婶指导指导。也不知道四婶婶会不会嫌我笨拙?”

摆出一副睦邻友好的姿态来。

大家本是亲戚,就应该有来有往、亲亲热热才是。

“勤哥儿媳妇太谦逊了!”十一娘笑道,“你要是喜欢,只管来就是。就怕到时候见我这个做婶婶的女红平常,花草养的也一般,会大大地失望!”

“是婶婶太谦逊了!”方氏笑道,“我娘屋里摆两盆君子兰。听丫鬟们说,是从暖房里搬过来的,就知道婶婶是个爱花惜草之人。我正好喜欢养兰花。婶婶这样说,倒让我不好开口了。”

古时养兰不仅是高雅之事,而且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物力、财力。方家让这个女儿养成了这样的爱好…十一娘不免有些意外。仔细地打量了方氏一眼。

方氏大方地任她打量。笑道:“只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来不及带几盆兰花来给四婶婶看看。只有等来年家里有人来燕京的时候,我让人带几盆过来!”

看过她的花房还敢说这样的话,想必有稀世之品收入囊中。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和方氏又说了几句闲话,有陌生的小丫鬟在帘子外面一晃而过,方氏就笑着起身告辞了。

贞姐儿代十一娘送客。

十一娘问起秋雨:“是大少奶奶的丫鬟在外面吗?”

“是!”秋雨笑道,“说是怕三夫人回去大奶奶不知道,怠慢了三夫人,所以让她在外面看着,三夫人回来了给大少奶奶报个信。”

十一娘点了点头,吩咐以后方氏来,如果方氏的小丫鬟要进来报信,不必拦着。

到了晚上徐令宜回来,和她说起三房的事来。

“三哥给我来了信。”他靠要床头坐了,懒洋洋地摸着十一娘的头发,“说他身边没个照顾的人,等谨哥儿周岁礼以后,就让我派人送三嫂去山阳。至于勤哥儿和俭哥儿,他已请了位曾在翰林院任学士的老先生在三井胡同坐馆。到时候让他们哥俩搬到那边去。内院的事由方氏主持,兄弟两人也有个照应的人。”

这不是等于分了家吗?

事情来得这样快,倒让十一娘有丝不真实的感觉。

“那三嫂知道吗?”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知道三哥跟三嫂是怎样的商量的。”徐令宜道,“给我写信,是想让我跟娘说说。”

十一娘想到之前的约定。

说好了等几年,慢慢的分。没想到三房这样的急!

“那侯爷的意思?”她问徐令宜。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徐令宜语气很干脆,但面色微有不虞,“三哥和三嫂既然一心一意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们不同意,以后只怕还会闹腾。原只是关了门三嫂在家里嘀咕几句,如今接了侄儿媳妇,再闹下,岂不让小辈们看笑话甚至是有样学样?况且不管他们出不出去,勤哥儿和俭哥儿有个什么事,我们也一样要管。不如就这样依了三哥的意思,离家不分家,让勤哥儿和俭哥儿去三井胡同闭门读书,内院的事由方氏主持。如果孩子们能支应门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三哥那边也就能自立门户了。如果孩子们有什么事,三哥和三嫂不在家,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出面也是名正言顺的。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到是!

十一娘想到方氏刚进门,想到她这里来坐坐还要趁着三夫人不在家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三夫人对方氏和她亲近好像有点抵触情绪,就更不愿意掺合到三房的家务事里去了。

生活能简单一点还是简单一点的好。

“既然侯爷已经有了主意,”她笑道,“那就和娘提一提吧!这些话三爷怎么好意思开口!”

徐令宜点头:“待谨哥儿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到时候勤哥儿他们成亲也快一个月了!”

成亲的头一个月不能空房那就更不能搬家。

两人的话题也就很自然地转到了谨哥儿的周岁礼上去了。

“…娘的年纪大了,刚操劳完勤哥儿的婚事又操劳谨哥儿的周岁礼,我怕她老人家身体吃不消。”十一娘低声道,“我看,谨哥儿的周岁礼不如简单些办的好!”

徐令宜有些犹豫。

十一娘忙道:“何况我们谨哥儿还要抓周。要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做什么?要紧的是谨哥儿到时候抓了些什么!”

徐令宜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对谨哥儿抓周的憧憬上。

“那就简单的办吧!”他躺下搂了十一娘,“你说,到时候谨哥儿会抓什么?抓把刀好了。到时候送到西山大营去,怎么也能做个正三品的指挥使。”语气十分自信。

十一娘却不由冒汗。

送去西山大营?然后和那些靠荫恩进西山大营的人般,每天章台走马、猎鹰遛狗地过一生?

“西山大营有什么好去的!”她不由道,“我倒希望他能抓本书或是抓把葱之类的。读书做人,长大以后到处游历见识一番,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徐令宜听着一笑:“我可想不出谨哥儿穿着长衫手持书卷对江长吟的酸样儿!”

十一娘气结:“我也想不出谨哥儿整日昏昏碌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样子!”

“怎么会?”徐令宜笑道,“西山大营的指挥使可是不什么人都能做的。除了出身背景,还要有实力、手腕才行。”

既然到那红尘堆里滚,那还不如入仕,修桥铺路治水,做些改善民生的事去。

可不管是去西山大营还是读书游治,到时候都要尊重孩子的喜好才是。现在说什么也不过是父母强加给孩子的愿望,如空中画饼,最好只是随手画画罢了。

想到这里,十一娘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何必为不存在的事去争论不休。

“先把眼前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她笑道,“说不定我们谨哥儿抓了一盒胭脂呢!”

抓周的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喻意福禄寿禧之类的吉祥物,有谁会放盒胭脂在上面!

知道十一娘在开玩笑,徐令宜想想也觉得有趣,笑道:“要不,到时候我们不如放盒胭脂到案上吧?说不定真抓了盒胭脂呢!”

“要放侯爷放吧!”十一娘笑道,“免得谨哥儿长大了觉得我们做父母的没个正经样儿!”

“这不是你说的吗?”徐令宜侧身望着十一娘。

灯光下,肤光如雪,莹莹生辉。

他心中大动。

咬了她的耳朵不说话,手却伸进衣襟里握了她胸前的温香软玉磨挲起来…

十一娘倒吸了口凉气,磕磕巴巴地嘱咐他:“吹,吹了灯吧!”

徐令宜低声地笑。

依她的意思去吹了灯。

不一会,黑暗中就响起细细的呻吟声。

早上起来,十一娘不由望着镜台里那个端坐如松都没办法掩饰眉宇间一抹艳治的自己皱了皱眉头,顾妈妈抱着谨哥儿走了进来。

十一娘叹了口气,掩耳盗铃似的把刚才那幅景象压在了心底,起身抱了孩子。

“谨哥儿,你醒了。”她亲了亲儿子的面颊,“你昨天睡得好不好?”

孩子望着她咧了嘴笑,却并不做声。

她不由神色微暗。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说话。

旁边的顾妈妈看了忙道:“六少爷睡得香。夜里只翻了两次身,一觉到了天亮。”

十一娘点了点头,抱着谨哥儿去了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谨哥儿立刻从母亲的身上爬了下去,从炕几下面摸出了那个从太夫人手里夺过来的小棒槌,有些得意洋洋地拿在手里晃给十一娘看。

十一娘啼笑皆非。亲昵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难怪昨天大家都找不到,原来是你藏在了这里!”

谨哥儿咯咯咯地笑,爬到了母亲怀里。

十一娘抱着他又亲了一下,问顾妈妈:“这两天还是不肯吃菜粥吗?”

顾妈妈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眼睑微垂:“还是不肯吃!”

“你想想办法吧!”十一娘望着她淡淡地道,“我和奶子府的人有言在先,你在我们家当五年的差。这五年,不管谨哥儿吃奶不吃奶,你也曾奶过他,是他的乳娘。有些事,就要当起家来才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你可听明白了?”

顾妈妈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忙曲膝应“是”。

徐令宜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

“又在逼我们谨哥儿吃菜粥啊!”他刚练了剑,额头还有汗。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眼睛都亮了起来,伸开手臂冲着他“啊!啊”叫唤。

徐令宜看着眉眼里全是笑,伸手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就像屁股上有刺似的,在他怀里“咦咦呀呀”地扭着身子。

徐令宜会意,笑着把他轻轻地抛在了空中。

屋子里就响起谨哥儿天真无邪的欢笑声。

十一娘不由抚额。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就要玩这个游戏。

她上前拦了:“大清早的,侯爷一身汗,孩子刚刚吃了奶,小心不舒服。”

徐令宜很喜欢和谨哥儿这样玩,闻言又抛了两下,转身要把孩子交给顾妈妈。

十一娘却伸手接了。

徐令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还是歇会吧!”

十一娘脸色一红,强做正色道:“侯爷还是快去梳洗梳洗吧!等会孩子们都要来问安了。”

徐令宜眼底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净房。

玩得正高兴的谨哥儿突然落了单,很是不满,在母亲的怀里又蹦又蹬,要不是十一娘早知道他会这样,恐怕要落到地上去。

一旁的顾妈妈就奉承道:“我们六少爷长得可真壮实。”

十一娘笑着看了她一眼,和谨哥儿到炕上坐了。

竺香走了进来,表情若有所指。

十一娘吩咐屋里服侍的:“去摆饭吧!”

众人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竺香就低声道:“三夫人带了大少奶奶去给太夫人问安。开始只说些太夫人高兴的话,后来就问起这次婚事的贺礼来!”

三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十一娘想到三爷“离家不分家”的主张。

也难怪她要急。

如果不能在离开燕京前把贺礼拿到手,以后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太夫人怎么说?”

“太夫人就问三夫人,是不是以后红白喜事各房随各房的礼?”竺香声音里就有了几分笑意,“还说,如果这样,那就把您和五夫人都叫去说清楚了。您这边是嫡支。像永昌侯府、中山侯府、忠勤伯府这样的贺礼自然就要归您这一房。红灯胡同那边的贺礼就要归了五夫人那一房。除了甘夫人的贺礼,甘家其他人的贺礼就归三夫人那房。谁收了贺礼谁就要负责宴席的开支。到时候按人头一算就知道各家的开销是多少了。”

各府公中送的都是重礼,不像个人,随的都是小礼。这样算下去,五房和三房肯定是亏的。可这次是徐嗣勤成亲,红灯胡同那边只有一桌客,再怎么亏也无伤大雅,而甘家却有十几桌客…

十一娘笑道:“三夫人肯定不敢搭腔!”

“三夫人听着就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竺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太夫人就说起大奶奶来。”

十一娘有些意外。

竺香笑道:“太夫人说,路隔十里,乡风不同。何况大奶奶是在江南长大的。如今做了新媳妇,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让三夫人好好教教大少奶奶规矩,免得大少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教媳妇规矩,自然要把媳妇带在身边见事遇事的说教。而三夫人把徐嗣勤留在了永平侯府,她想要教导新媳妇,当然也只能留在永平侯里。这样一来,三夫人就又回到了上有婆婆、下有妯娌,需要忍气吞声的日子…不,甚至比从前更糟糕。这次是上有婆婆,下有媳妇,旁边是妯娌,三爷远在山阳…

第五百二十章

三夫人好不容易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舒心小日子,又怎么愿意回来?可太夫人开了口,她就是心里再不愿意,当时肯定不敢驳太夫人的话。

十一娘笑道:“看样子三嫂这几天还要有番折腾!”

竺香听了抿着嘴笑了笑。悄声道:“听说三夫人昨天一回到屋里就因为小丫鬟的茶沏的太浓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天一早又叫了甘老泉家的去,让甘老泉给山阳的三爷送信。”

可能是和三爷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十一娘思忖着,看见徐令宜从净房出来。

她打住了话题,吩咐竺香:“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

这样在背后议论三夫人的长短毕竟有些不太好。

竺香曲膝应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笑着坐到了炕边,握了谨哥儿胖乎乎的小手。

谨哥儿立刻爬到了徐令宜怀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