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让人牢牢地守住了“庆余堂”,可风声还是传进了萧晗的耳朵里。

“围住侯府的是什么人马,你可知道?”

萧晗额头滴下冷汗,面容是前所未有过的冷峻,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一时因为疼痛,二是紧张所致。

“听说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其他奴婢也不知道。”

梳云摇了摇头,面色紧绷,“好在府中的人还没有乱,大管家已经勒令大家各司其职不要随意走动。”

京城中正是风声吃紧的时候,许是叶衡父子早已经料到会有变数,提前就与府中大管家交待过,此刻纵使侯府被围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可府中却还没有闹腾起来。

身下一阵紧一阵松,萧晗知道这是阵痛袭来,一抹痛色不由卷上了眼眸,“我只怕是要生了…”又看向梳云,“快去将稳婆叫来!”

来!”

容太医只怕是请不到了,眼下侯府被团团围住,可稳婆却是住在侯府的,就是怕临产前的这一个月萧晗会随时发作。

“是…奴婢马上去。”

见着萧晗这模样梳云一时也有些慌乱,赶忙转身往外跑去。

兰衣紧张地握住了萧晗的手,“少夫人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又叫来了屋外的小丫环,命她们去烧了热水,再准备生孩子一应用品,这些都是提前备下的,临到要用了拿出来就是。

蒋氏与罗氏不一会儿便赶到了“庆余堂”里,见着萧晗在床上痛苦的模样也不由焦急起来。

“原本就是要瞒住她的,眼下却提前发作了,可如何是好?”

蒋氏的额头起了层薄汗,如今她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在府中,连萧晗都这般模样,她一下就觉得失了主心骨。

又加之侯府被人给围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她心里担忧地不得了。

“大嫂别急,衡哥儿媳妇也就提前了半个月生产,算不得太早…他们定会母子平安的!”

罗氏一边安慰着蒋氏,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丫环婆子做事。

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变故都是因为叶繁引起的,可这小子如今还没个定性天天闹腾,在锦卫衣大牢里呆了几天才被放出来,如今被她关在家里哪都不能去。

蒋氏咬了咬唇,这多事之秋,他们夫妻也不止一次暗自商量过,今日的一劫也许早就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快了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娘…”

阵痛来得越来越频繁,萧晗只觉得亵衣都被汗水给湿透了,虽然跟着稳婆的吩咐调整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可那疼痛袭来时她当真想将肚子给一刀剖开。

听到萧晗的呼唤,蒋氏赶忙坐在床边来握了她的手,宽慰道:“你别担心,安心产子就是,那些人…”微微一顿后又挤出了个笑容,“那些人眼下没有动作,想来是结局未明他们也不敢硬闯的。”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蒋氏心里也有些没底,这话里另一个意思萧晗也听得出来,若是有个定论与结果了,只怕侯府便不会是眼下这般了,要么血腥满地,要么否极泰来。

“夫君也与我说过…我相信他…他和爹爹都能平安归来…”

萧晗说完这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一个阵痛袭卷而上,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死咬着唇才将这痛楚化作了一声呜咽吞下肚里,只虚弱地看向蒋氏,“我这里没事的,府中还要娘主持大局…”目光又扫了一眼罗氏,“有二婶帮着娘我是放心的…可四婶他们那里…”

萧晗一袭话提醒了罗氏,她不由面色一凛。

四房的人可是唯恐天下不乱,若是这个时候再让他们出了乱子岂不是要闹得府中人心惶惶。

想到这里,罗氏眸中划过一抹坚决,起身道:“大婶,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着老夫人与四弟妹,断不会让府里出什么岔子的。”

“那就有劳你了。”

蒋氏点了点头,她从来也没有与老夫人针锋相对过,可眼下是特殊时期也容不得出错,罗氏能够站出来帮她一把她自然感激得很。

她眼下顾着萧晗的确是不能轻易离开的,叶衡将这个宝贝媳妇交到了她的手里,她就要护得他们母子平安。

罗氏点了点头,又看了萧晗一眼这才带着一众丫环婆子转身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晗却觉得这痛感正在被无限地延长,肚子里的小家伙明明是很想出来的,可却仿佛隔着一层阻碍怎么也出不了,她心里也着急,又觉得力气渐失,不由软软地躺在了床榻上。

“先吃碗鸡汤面,女人生孩子是这样的,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促就的,能在明儿个一早生下来都算不错了!”

蒋氏亲自端了面喂萧晗,兰衣赶快将她给扶了起来,又小心地在萧晗身后垫上了软垫让她靠着。

萧晗实在是不想吃东西,可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她只能强迫自己张嘴咽下,一双眼睛疲惫地都不想睁开,只能机械地在蒋氏的喂食下慢慢地吞咽。

梳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禀报了一声,“府外又来了一队人马,看模样像是二舅爷!”说着眸中泛着惊喜地望向了萧晗。

“是我二哥?”

萧晗闻言精神一震,紧闭的眸子陡然睁开,只一眨不眨地望向梳云,“你可确定?”

“奴婢本是听人说还不敢确定,是自己悄悄地爬到了屋檐上一看,果真是二舅爷,他还带着好些身着甲胄的卫士。”梳云说到这里也是振奋了起来,又道:“大少爷与世子爷如今都不在府中,可三少爷已经将府中的侍卫都聚集到了一起,说是府外若是有了动静,他们便与二舅爷里应外合!”

“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放一半的心了。”

蒋氏紧绷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只握紧了萧晗的手道:“听到了没,你二哥如今正守在我们府外呢,等着你平安生子衡儿与他爹爹一定也能回来,你要努把力啊!”

“嗯!”

萧晗重重地点了点头,所有的人都没有放弃,她也不能因为一点困难便丧失了信心,孩子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她统统都要他们平安无事!

“少夫人,使劲

夫人,使劲!”

稳婆在一旁抹着汗,一边引导着萧晗,一边指挥着丫环端水再拿干净的白布来。

血水混杂着看不清的污物在萧晗身下流淌着,她咬紧了牙关使力,几次三番下来才觉得有东西涌出了身下,耳边是稳婆惊喜的声音,“孩子出来了,孩子出来了…是个哥儿!”紧接着便是哇哇的啼哭声。

蒋氏抱着孩子看了一眼,眸中不由浸出了泪水,“这孩子长得像衡儿小时候,我这就叫人给好好洗干净!”

萧晗也想撑起来看看这孩子,这刚一动便觉得肚子难受,稳婆忙拍了拍腿道:“老身忘记了,少夫人怀的是双生子,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呢!”

萧晗欲哭无泪,刚才那轮使力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真是动也不想动。

蒋氏这时却抱着孩子蹲了下来,特意将孩子给凑到了她面前,“衡哥儿媳妇,你快看看孩子多可爱,你要努力啊,再生下一个就好!”

萧晗睁眼看了看孩子。

孩子头上还有未去的血污,一张脸看起来红红小小的,被包裹在襁褓里显得是那么瘦弱,可哭声却是那般坚强,她一下便觉得有了力气,咬咬牙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产。

蒋氏看得眼眶湿润,赶忙将孩子给抱了出去。

为母则强,谁说不是这个道理呢?

萧晗已经生下一个孩子了,肚子里还有一个自然也不能歇着,她一直听着稳婆的口令用力再用力,最后已经痛到麻木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啼哭声。

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稳婆将孩子抱过来让她看了一眼,萧晗疲倦地眨了眨眼,终于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在她晕睡之前似乎隐约听见了一阵兵器交击的声音,因为隔得太远她也听不真切,只模模糊糊的,一切宛如梦中。

直到第二日醒过来时,叶衡已经坐在了床沿边一脸心疼地看向她。

“你回来了…”

萧晗一开口便觉得嗓音嘶哑,叶衡赶忙倒了温水喂她,又将她撑坐着扶了起来倚在自己怀中,紧握了她的手道:“我瞧见孩子了,哥儿很健康,姐儿看起来稍稍小些,不过容太医也来看过,说他们都很好!”

“宫里如何了?”

萧晗探手摸了摸叶衡颌下的胡茬,只要他回来她就安心了,这样说来应该是宫里的事情尘埃落定,连侯府外也少了那许多的声响,也不知道萧时是不是安全…

“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慢慢说给你听。”

叶衡接过了身后兰衣递来的鱼片粥,一点一点小心吹冷了才喂到萧晗的嘴里,他的面色虽然很疲倦,可却掩不住眸中那抹异样的神采,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沉稳淡然得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中。

萧晗只瞅了他一眼便放心了,用完粥后又问了两个孩子的去向,知道奶娘正在给他们喂奶便笑道:“我原本还想自己喂的,可娘说两个孩子我一个人铁定不够喂,又不好喂了这个少了那个,索性就全交给奶娘了。”

“眼下你本就该好好休息,我看就让奶娘喂着,你也能好好缓口气。”

叶衡说着便将萧晗揽入了怀中,片刻后才轻叹一声,“这一次当真是好险,差一点我与爹只怕都回不来了!”

萧晗心头一紧,赶忙转头看向叶衡,“眼下怎么样了,我二哥可还好?”

“你放心,他壮得像头牛似的,就是胳膊受了点伤养养就好了…”

叶衡说着才将昨夜宫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萧晗听,虽然他说得很是平静,但萧晗听着不难想见其中的惊心动魄,虽然早就预见到经过这次的事情吕贵妃他们会忍不住先下手为强,但真的到了那一步还是不免让人心惊!

昨夜宫里自是如往常一般早早闭了宫门,可五皇子带领一队人马却是悄悄地溜了进去直逼皇上的寝宫,另一队人马却是往东宫而去。

他们这是想先发制人,一箭双雕!

这些人潜伏在夜色中,如同随时都能噬人的猛兽一般,磨着尖亮的爪牙伺机而动。

也幸好这段日子叶衡他们都没放松警惕,等着五皇子逼宫之事已成,他们父子俩当场就冲了进来将五皇子给拿下,而隐藏的御林军也一拥而上斩杀了其余的谋逆之人。

太子那边则有叶晋带领禁军拱卫着,只是隐在暗处等他们入瓮,这才一网成擒。

也就是因为他们提前调动了岗位撤走了禁军,这才给敌人造成了一个假象,引着他们先动了手,才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过程自然是惨烈而血腥的,其中也不乏凶险,但最后还是他们棋高一招,化险为夷。

萧晗听了之后胸脯上下起伏,久久都不能平静,又忍不住问叶衡,“那如今五皇子谋逆被捕,吕贵妃自然也落不得好,那这么说太子他…”可是有望再得皇上看重?

“这个不好说。”

叶衡神色微凛,接着缓缓摇了摇头,“皇后被五皇子这事气得不轻,眼下都还没有缓过劲来,我瞧着他一下之间老了十岁不止…”一顿又道:“正是这个节骨眼上不好提太子的事,先料理了五皇子他们的事情再说吧。”

“也对。”

萧晗点了点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定,旋即又似想起了什么,眸子微眯,“那刘敬他…”

刘敬做过的事情她不会忘记,虽然他没有亲口承认,

亲口承认,但种种迹象都指向他,她不会轻易地放过。

“刘敬已经被打入大牢,刘家的人也被羁押,待我一一审过他们再与你说。”叶衡握了握萧晗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会一一让他招认的。”又抚了抚萧晗略有些消瘦的脸庞,“如今你就好好坐月子,其他的都不要多想。”

萧晗轻轻点头,想起两个初生的孩子她的心中也溢满了柔情,不由靠近了叶衡的肩头轻声道:“两个孩子的乳名还没取呢,你是他们的爹爹,给想个名字吧!”

“好…”

叶衡点头便认真思考了起来,片刻后才道:“就叫元哥儿和如姐儿可好,元哥儿是哥哥今后自然要照应着妹妹。”

“元哥儿…如姐儿…”

萧晗轻轻念了念这几个字眼,眉宇间便多了一抹亮色,又对叶衡促狭道:“你这是偏疼女儿,叫如姐儿是希望她今后事事如意不成?”

“还是娘子懂得为夫的心!”

叶衡哈哈一笑,倒是将压在肩上多日的担子暂且放下,又见奶娘抱了元哥儿与如姐儿过来不由一手一个接过抱到床前给萧晗细看。

屋内不时地传来阵阵欢笑,那场面好不温馨。

后记:

虽然吕贵妃与五皇子因谋逆之事让皇上大失所望,但念着这些年的情分,皇上只将他们母子圈禁,其余涉案人等一律斩首示众,家中成年男子发配充军,女眷幼童则流放边塞,盛极一时的吕氏家族就此败落。

柴郡主与吕贵妃侄儿的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叶衡原本是想处置了柴郡主,可还是让太后给拦下了并为柴郡主作保,祖孙俩个一起远离京城长住寺庙吃斋念佛,再不轻易回宫。

刘敬作为五皇子一案的帮兄自然被处以了极刑,而刘家人都因他获罪不得善终。

因刘启明不在京城反而逃过了这一劫,之后萧晗托叶衡带了口信给岳海川,让刘启明隐姓埋名,最好永世不要入京。

刘氏因为这事彻底崩溃,没有了娘家的依仗今后在萧老夫人跟前她只能活得战战兢兢,再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而萧昐因为妒嫉自己的表姐抢了季涛的宠爱经常与他争吵,两夫妻的关系也每况愈下,日子过得十分凄楚。

太子失德不宜再担当储君之位,由蒋阁老等一众大臣上书,皇上最终改立陈妃所出的六皇子为太子。

皇后娘娘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放下心中执念,整个人却一下苍老了十岁不止,又加之不久之前的郁结,终日缠绵病榻。

因先太子之事皇上对莱娅公主有愧,却又不想失去与西番交好的机会,在陈妃的建议下许了莱娅公主自选夫婿,这便成就了公主与叶繁这对小情侣。

虽然储君更迭,但因着陈妃的父亲本就是蒋阁老一系,这次的改立并没有给长宁侯府带来什么影响,但叶衡却请旨远调边关,不想再卷入京城的是非中,带着妻儿自去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全文完。

谢谢大家陪了月那么久,此文完结,月估计要休息一阵,猴年再见!

第【156】章 番外(1)

幽暗的地牢里散发着一股股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萧晗拿了帕子捂着口鼻,在叶衡的牵引下缓缓踏步向前,一双黑眸扫过那些关押在牢房里的囚犯,他们披头散发或坐或站,有些痴傻地笑着,有些茫然四顾,却没有一个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好奇。

“这些都是死囚,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为他们翻案,问斩的日期临近便也是他们最后的时光了。”叶衡握紧了萧晗的手,感觉到她明显哆嗦了一下,不由悄声道:“别怕,有我陪着你!”

“我不怕!”

萧晗摇了摇头,随着叶衡走到了牢房的最深处这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在她跟前的牢房里,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席地而坐,白色的囚服上已是染了斑斑血迹,因着是背对着他们,一头乱发披散在脑后,花白夹杂着的发色显示出这人年纪已经不轻。

萧晗开口轻唤,牢内坐着的人并没有反应,就像一点也不知道身后有人一般,依旧僵直地坐着。

萧晗不由眯了眯眼。

虽然叶衡已经审问过了刘敬,可这人嘴巴很紧,受过千般苦刑依然德行不改,也许明知是死路一条,反而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证据确凿之下刘敬也没有反抗地画了押,这才被投入了死牢,准备秋后问斩。

“刘敬,转过头来!”

叶衡轻哼了一声,手中曲指一弹,一粒石块打在了刘敬的肩膀上,他瘦弱的身躯忍不住轻轻颤动起来,半晌后才缓缓转身。

萧晗看清了这张满布血污的脸,若不是那双眼睛她还记得,只怕此刻她都不敢认他就是刘敬。

刘敬侧身而坐,只瞧了他们俩人一眼,便嘿嘿笑了起来,“原来是两个黄口小儿,也配来见老夫!”他嗓音嘶哑,和着这牢房中昏暗的光景,倒有种令人发寒的厉色。

“我们为何不敢来,毕竟要死的人是你,可不是我们!”

萧晗抿了抿唇,气势上毫不退却,今日她就是来求一个结果,求一个心安的。

对刘家人她从来就没有愧疚,有的只是厌恶与愤恨!

“今日我身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

刘敬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笑,伸手轻轻捋了捋自己的长须,一副怡然之态。

萧晗翘唇一笑,眸中笑意讥讽,“人固有一死,可有重于泰山者,亦有轻于鸿毛者,可怜刘大人一世英明,如今就要遗臭万年了!”

“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刘敬面色微微抖动起来,不过还是绷紧了没有露出丝毫怯意及悔色,倒是让人对他的厚脸皮刮目相看。

“刘大人倒是舍得孑然一身坦然赴死,可我瞧着刘家一门老幼被押送出京时那场面可是尤其凄惨…”萧晗唇角轻扯,“刘老夫人年势已高,也不知道这一路流放她这身子骨可还受得了,毕竟如今可比不得从前了…还有你那个瘸腿的儿子,这一去充军可就别想再活着回来!”

“萧晗!”

刘敬突然高声一喝,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也是老夫当初错放了你,早知道你这丫头如此刁钻,当初杀你娘的时候就该连你这个小崽子也一并料理了,是老夫养虎为患才得了如今这个下场!”

这一次行事他是冲动了,可也是知道自己不能错失这个机会才想放手一搏,若是再等下去他也不知道会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朱阁老失势他没有了倚仗,这才用储君之位诱惑吕贵妃与五皇子,可这也是各有所求才能一拍即合。

好不容易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如何能够放弃,若是再给太子一些时日,焉知道太子不会再得圣宠,到时候便更没有他的出头之日。

富贵权势险中求,他是不得已才赌上了这一遭。

他知道家人跟着他已经吃尽了苦头,可若是成功了那可不仅仅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更可以将那些曾经嘲笑过看轻过他们刘家的人尽数踩在脚下。

他没有错,只是天不遂人愿,没有让他功成罢了。

“果然是你!”

萧晗听了刘敬这话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踏前一步双手紧紧攥住了牢房的木栏,“我娘到底碍了你们什么事,你非要置她于死地?!”说罢咬紧了唇,一脸愤恨地看向刘敬。

若是没有这个老贼,他们一家人还能平安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若是没有他,她还能够有母亲的宠爱,若是没有他,她还能好好尽一份孝道。

可这些却被刘敬一手给毁掉。

刘敬冷哼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漠然地看向萧晗,“她错就错在占了我女儿的位置,只有她死了,我女儿才能顺利入主萧家,我刘敬的女儿岂能给人做外室,想都别想!”

“刘敬老贼,我愿你千刀万剐,永不超生!”

萧晗咬紧了牙,若不是牢房的阻隔她恨不得生生扑上去咬掉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那张恶心的笑脸撕得粉碎。

“可惜了,”刘敬扯了扯唇角,阴笑一声,“老夫不过判了个秋后问斩,一刀了事,你的恨可就泄不了了。”

萧晗冷冷地注视着刘敬,缓缓敛了面色。

“你别忘了你女儿还在萧家做媳妇,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就算她不会步上我娘的后尘,我也要她有生之年生不如死!”见着刘敬唇角微抖,萧晗一顿又道:“还有你最宠爱的孙女刘启霞,她如今在云阳伯府作妾…也是她走运逃过了一劫,可只要我给萧昐一些支持和暗示,她想必很乐意好好对付刘启霞!”萧晗抿紧了唇角,眸中并无一丝笑意,“到时候看着你的孙女与外孙女相互作贱,想必你也能含笑九泉了!”

“你敢?!”

刘敬面色一变,他是错估了萧晗的狠辣,明明只是个十几岁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他明明可以不被她的威胁所惧,可为什么听在耳朵里还是有股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些可都是他最在乎的亲人,他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感受。

“你看我敢不敢?!”

萧晗轻蔑一笑,缓缓退身站定,“如今你已经身在天牢又是将死之人,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又缓缓翘起了唇角,“不过你死后在地府也不会听到那许多的咒骂了,你的亲人会怨你,会恨你,会痛骂你带给他们的不幸,到时候我会给你烧一柱香,亲自让寺庙高僧给你念经诵咒,让你在地府里也不得安歇!”

“你这死丫头,你这毒妇!”

饶是镇静如刘敬此刻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萧晗却是异常地平静,又理了理衣袖这才气定神闲地转向叶衡,轻声道:“夫君,咱们走吧!”

叶衡应了声扶住了萧晗的手,却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在轻轻颤抖着不由用力将她给扶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