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结果,定然是和现在的情况无异。

延陵君的呼吸滞了一滞,然则却完全没有给他权衡思考的机会,上方又是一阵簌簌的落土声。

“哎——”褚浔阳下意识的脱口低呼了一声,摇头道:“延陵!放手!快放手啊!”

“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你,现在再放开,那岂不是很吃亏?”延陵君的目光却没往她身上落,只就半调侃的答应着,一边神色凝重的在崖壁上再去寻找新的落脚点。

“求你了,放手啊!”褚浔阳的心中大急,半点和他玩笑的心思也没有。

延陵君却是不再言语,左右观望了一圈之后突然一咬牙,手下动作利落的又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单手操作有些笨拙的将那腰带一端在插于岩壁上的刀柄上打了死结。

那小树的树根还被人两人坠着一点一点还在不住的从石缝里往外拔除,两人悬空的身体沉甸甸的点点往下坠落。

“不要!”看着他的动作,褚浔阳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哭了出来,语气微弱,带了明显乞求的味道。

她还想要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可为了不连累他这就掉下去,却是动也不敢动。

眼泪夺眶而出,淹没了视线,也模糊了他的面孔。

“一会儿我可能得要先下去,到时候你记得叫人下去找我!”延陵君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抿着唇角专心致志的又摸索着单手将那腰带的另一端在被自己抓握在手的那只皓腕上也牢牢的打了个死结,而另一边他出口的声音依旧散漫不羁,没事人一样。

“不!”褚浔阳想要拒绝都是徒劳,她挣不开的他的手,也不敢挣扎,否则只会死的更快,“不要!下面的水流那么急,我找不到你。”

延陵君笑笑,拽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提,将她送到崖边,试图去掰她的手指。

为了减轻他的负担,褚浔阳赶忙捞捞一把抓住钉在崖壁上的刀柄。

延陵君栖身的那株小树已经是如强弩之末摇摇欲坠,她也顾不得擦眼泪,赶忙回头递给他一只手,“来!”

那短刃有多少的承受力延陵君心里一清二楚。

看着褚浔阳迫切递到他面前的一只纤纤玉手,他的唇角便是弯起一抹满足的笑,捏住她的手指。

可是待到褚浔阳手上要发力去拉他时候他却是没让,只就拉着她的手凑近唇边吻了吻她的掌心。

轻柔而微弱的触感,带着点点温暖濡湿的感觉从手心里一直隐隐触动到心尖儿上。

褚浔阳的心里突然就颤抖的一塌糊涂,她用了最大的努力想要反手抓住他,可他却是强硬的拒绝。

她——

一点办法也没有!

“前面的战事还未结束,你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一会儿你别乱动,那刀刃固定的也不是很牢靠。”延陵君抬手替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

他自己倒挂在那里,样子看上去怎么都显得狼狈。

若在别的时候,褚浔阳是指定要打趣他的,这会儿待到眼前视物清明看清楚了他的脸,眼泪就再度夺眶而出。

“我们一起等着,等着我二哥过来。”褚浔阳道,是强韧着才没有失态嚎啕出来,眼泪却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被过往的冷风带起,不知道飘落在了那里。

“我也想!”延陵君有些苦恼的幽幽一叹,回头看了眼上面只剩下最后一点钱连又摇摇欲坠的矮松,语气依旧轻松而缓慢的笑道:“看来是够呛了,一会儿我指定是得要先下去,到时候你千万记得带人下去找我!”

下面的水流甚至是比渥漓江最急的河口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落下去的后果,褚浔阳却是想也不敢想。

虽然她一直都不是那样悲观的人,就算是之前她自己落下来的时候也都还曾自嘲的抱了一丝侥幸心理,可是这会儿——

心里却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她努力的想要去反握住延陵君的手指,延陵君却是十分清楚她的意图,只是用力攥住她的指尖,半点看客为主的几乎也给。

褚浔阳试了几次无果,心里就又不可遏止的涌出浓烈的恐慌情绪,赌气一样的大声道:“你要是先掉下去了,我才不去找你,谁知道这下头是什么鬼地方!”

“呵——”延陵君闻言便是笑了,声音略显沙哑听起来却带了几分愉悦。

他手里攥着她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道:“那也没事呢!你忘了,我自幼就是在这附近长大的,这里一草一木我都了若指掌。就算你不去找我——”

他说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褚浔阳的视线模糊,于朦胧中却也隐隐瞧见他唇边的弧度僵硬了一下。

她愕然止了眼泪,心脏剧烈的收缩,呼吸也跟着屏住。

然后下一刻,却又听到延陵君的声音若无其事的继续道:“一会儿我先下去,回头等我回去找你!”

他的身子又再往下沉下去些许,出巡要往下俯视才能看到他的脸。

她眼中泪水泛滥,滚落下来,被风声一撞,细细碎碎的落了好些在延陵君的脸上。

延陵君的眸色一深——

他是打从心底里忍受不了她这样无助又绝望的哀求和眼泪。

他的芯宝生来就该是无往不利站在云端享受万千荣光被人仰视的女子,他喜欢看她肆意而轻狂跋扈的狡黠模样,哪怕是锋芒最锐利又毫无人情味的时候也比这一刻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可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多的眼泪,他却是连宽慰和安抚她的机会都没有。

“别哭了好不好?”这会让他的身子下沉,伸手已经触不到她的脸,只就有些怅惘的沉声道。

“我——”褚浔阳张了张嘴,努力的压下眼中再度泛滥不绝的雾气,只是满目疮痍的垂眸看下来。

“乖!”延陵君笑笑,那一个笑容映在阳光里绚烂夺目,有那么一瞬间会给人一种瑰美到荼蘼的错觉。

“等着我!”他的声音自唇齿间溢出,温软而坚定。

交缠在一起的指间突然间脱离,最后一点的触感自皮肤上蹭过,明明滑腻而温暖,却恍若是磨砺在心口的细沙,疼痛异常。

褚浔阳努力的瞪大了眼睛,想要最后再看清楚一次那男人的脸,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外涌,彻底将眼前的视线淹没,眼前除了影影绰绰的水渍,再就没有别的任何的影像。

她下意识的想要尖叫,想要大声的唤一次他的名字,可是胸口的位置却像是被什么紧紧的塞住了异样,一个音符也吐露不出。

她只是用力的咬住嘴唇,任凭压抑的哭声全部吞咽入腹。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连带着下唇上被咬碎溢出来的血珠一起破碎在过往的风声里。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等到溃散崩塌的意识再度缓缓回拢的时候,褚浔阳面上的勒痕早已风干,眼前清明一片,嗅的见带着潮气泛上来的空气的味道。

头顶的天空很烂,阳光依旧明媚炫目。

海天阔大,依旧还是那片大好山河在前。

之前一时迷茫中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境,完全找不到任何真实存在过的迹象,可就是莫名的——

这天地再大,看在眼里也总觉得中间缺失了一点什么,落在眼里心里都是空洞洞的。

褚浔阳用力抿抿唇角,唇上刚刚风干的牙印再度皴裂,血丝弥漫出点点腥甜的气息来。

她的身子荡在峭壁边上,后背能够感觉到身后冷硬的山石都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的体温捂热了。

仰起头。

她此时置身的位置离着崖顶大约三分之一的距离,但是因为山崖太高且陡峭,一眼还是看到不上面情况也听不到上面的声音。

只是举目一望,系在腕上的那条竹青色的腰带醒目清晰——

他果然是了解她,并且细心的替她做了最妥实的安排和打算。

她也不知道自己沉迷在那种完全失控游离的状态下多久了,只是这会儿本来抓握在刀柄上的手指早就不知道何事松开了,整个人都是由那条腰带牵系着吊挂在山崖边上。

山风荡漾而过,上面刀刃切入山石的地方被她的身子一荡就略带了几分松动。

褚浔阳赶忙绷紧了身子,使劲贴靠在身后崖壁上,躲避过往劲风侵袭。

她睁着眼,目光清明看着山壁对岸的风景。

那里绿树缭绕,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景美异常,平静从容,而莫名的——

她原因为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也在无形中跟着平复了下来,没了一丝一毫的波澜涌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失神的褚浔阳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

“浔阳!”

是褚琪枫的声音,一半是劫后余生的酸涩,一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褚浔阳听到他声音的同时已经是眼前一黑,被他大力一揽,好用了所有的力气揉入怀中。

褚浔阳一声没吭,没挣扎也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脸,只是就势把脸藏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她的眼角微湿,用力的闭了下眼,挤掉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哥哥!”半晌,她涩哑着嗓子开口。

褚琪枫用了绳索从崖顶顺下来,旁边别的绳索上还跟着蒋六和映紫。

褚浔阳的面色沉静,目光很冷,没有精力一场灭顶之灾过后的恐慌,也没有大难不死之后的释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张和往常无异的面孔,映紫就是觉得陌生而恐怖,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褚浔阳循着她的视线回望过去,不等她开口询问就已经淡然的开口道:“你们主子就从这附近落下去了,回头你多带些人手下去寻他吧!”

语气淡漠,平稳中似乎更是带了几分厚重的凉意。

映紫的眼神一黯,心里更是一空,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其实从褚浔阳和延陵君先后落下来的时候所有人就都有了心理准备,可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真正得到了证实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褚琪枫听了她的声音,而是忍不住的手臂一僵,瞬间警醒。

他皱了眉头,垂眸往怀里拥着的褚浔阳看去,神色复杂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疼痛道:“浔阳,你没事吧?”

“嗯!”褚浔阳抿着墙角应道,也不去理会正愣在旁边;六神无主的影子,只是就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我们上去吧!”

说完就脱开了褚琪枫的怀抱,自己攀住了绳索。

褚琪枫看着她这这幅平静的模样,心里却是丝毫也不见轻松,反而忧虑更盛。

他俯视下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触及那少女眼底封冻而冷静的情绪,纵使是是有千言万语也都尽数堵在了喉咙里,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上攀爬。

褚浔阳在下面跟着他,往上攀了两下,行过顶在崖壁上的短刃旁边,她的动作迟疑了一瞬,然后稳稳的抬手,将那短刃拔出出来,就是用系在手腕上的腰带一裹收起来,之后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上攀爬。

这崖壁上虽然没有落脚点,但是有了绳索辅助,对她褚琪枫来说都没有半点的难度。

褚浔阳先他一步上了崖顶,回头递给她一只手。

褚浔阳握住他的手指借力一跃而上。

彼时上面的恶斗已经结束,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那里,到处都有鲜血泼洒,整个场面看上去惨烈又透着恶心。

“前面的战事也刚刚结束,褚其炎和南华太子已经分别回去善后了。”褚琪枫沉声解释道,目光冷凝锐利一扫被他们俘获绑缚在前的三名黑衣人的余孽。

这些人,居然胆大包天的对他的宝贝妹妹下杀手,当真是该死!

看到蒋六也从崖下下来,褚琪枫就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胸中愤怒的情绪,道:“把他们带回去,吩咐下去,本王也郡主即可回京,我要让他们去御前当面对质!”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有了这些现成的证人把柄在手,他不怕那人不死!

“不必了!”蒋六刚要应诺,不想却被褚浔阳冷声打断。

她上前一步,稳稳的往三名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面前一站。

虽然她这一来一去不过只有个把时辰的功夫,但也只就这么一个来回,几个黑衣也是骇然发现眼前站着的少女恍惚是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还是一样的面孔表情,只是眼底的光影森冷,如是被封冻了上万年的冰川,哪怕是平静无奇看着你的时候也叫人打从心底里生出浓厚的寒意来,不寒而栗。

几人不由的干屯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褚浔阳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就面无表情的自几人面前一掠而过,同时冷声吩咐道:“杀了他们!”

几个字,尾音断的十分干脆,利落而森然。

蒋六的呼吸一紧,下意识的就向褚琪枫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褚琪枫却没多言,只对他了一点头,就快步追着褚浔阳离开。

几个黑衣人也是一阵的迷茫,然则却完全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蒋六已经拔剑出鞘,冷锋过去血光飞溅,三个人俱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子轰然倒地。

“城内的别院我已经控制起来了,此事也算是人赃并获,浔阳你——”褚琪枫跟上褚浔阳的脚步,他虽然任由她杀人泄愤半点也不带迟疑的,心里对褚浔阳的这个做法却还是不很赞同的。

毕竟——

这几个是个小喽啰。

虽然他也没准备放过他们,可更重要的是顺藤摸瓜,揪出后面那人。

“他是该死,可是只死他一个怎么够?”褚浔阳冷然的一勾唇角,面上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那一眼的目光却是森寒至极。

她脚下的步子不停,快步往外走,一边冷冷说道:“哥哥你忙上述一封给陛下,就说睿叔公是被南华人暗算所伤,先稳住了京城方面,过几天我亲自回去料理他们!”

褚琪枫抿了抿唇角,目光复杂而忧虑的看着她,迟疑再三还是开口道:“浔阳,这一次的事想必你也看明白了,其实——”

“哥哥!”褚浔阳的脚步突然一顿,没等他说完已经出言打断。

她回头,看向褚琪枫,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道:“我知道!可是我也要他们知道,拿我做棋子的代价定是棋局尽毁,山海颠覆!”

第064章 谁说杀人要借刀说?

“我知道!可是我也要他们知道,拿我做棋子的代价定是棋局尽毁,山海颠覆!”褚浔阳道。

她的面色平静,眼底亦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波动。

但也却就是这种平和的冷毅,才叫她的这些话出口就带了极大的震慑力。

褚琪枫的眉头深锁,用一种忧虑至深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才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浔阳,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局从头到尾都只是有人刻意针对他的。这是他们南华人之间的内斗,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没有你——”

“哥哥!”褚浔阳面无表情的把手从他掌中退出来,却是一个字不肯多说的抬脚就走,“先回城吧!”

说完就径自错过褚琪枫身边快步离开。

是直到了延陵君跟着她落下去的时候褚浔阳也才恍然明白,她心里之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如果只是有人想要杀她灭口,哪里用得着那样的大费周章?

提前安排了那么多层的伏兵将她困死在了林子里,可是危急关头还是让桔红和蒋六等人赶到支援。

时间上一拖再拖,并且算计周到,一则将他们逼迫到崖壁边上走投无路,二则更是提前许久就在那里设计了最致命的一道防线,并且在最佳时机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时间上把握的刚刚好——

恰是延陵君闻讯赶到的时刻。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们分明——

就是利用了她,以她做饵引诱了延陵君出手。

从头到尾,延陵君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说起来也真真是可笑,说到底也还是她的一意孤行和意气用事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西越国中有人想要褚琪枫和褚其炎的命,而同样,南华国中也有人想要延陵君消失。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布局。

至于她——

从头到尾都不过对方用来引诱延陵君,将他逼入险境的诱饵罢了。

褚琪枫说的没有错,就算没有她,他们也还会想别的法子来促成此事,可是——

没有那样的如果呢!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来楚州,今天的一切原就是可以避免的。

那些人不遗余力算计利用了她,用她——

来要了他的命呵!

褚浔阳脚下步子很快,面色却是平静异常,连半分的情绪也没有。

褚琪枫带人赶到,已经将这树林内外的敌人清理干净,整个儿掌控了局势。

两人出了树林,马上就有等在那里的随从牵马送过来。

褚浔阳翻身上马,径自回城,轻车熟路的穿过条条街巷,直奔了睿亲王下榻的别院。

彼时那别院外围已经被褚琪枫派人团团围住,里外三层的守卫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两人到时,睿亲王府的徐管家正带了一众下人火急火燎的从内宅出来,和大门口的守卫争执了起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这里是王爷下榻的地方,没有王爷的命令,谁叫你们堵在这里的?”徐管家恼怒的大声道:“马上把这里的守卫都给我撤掉,否则王爷追究下来可不是你们担待的起的。”

那负责守门的校尉却是充耳不闻,只就腰板笔直面容冷肃的杵在那里。

徐管家无异于是对牛弹琴了,气的面红耳赤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正待要发作,巷子外面就传来一串儿清脆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却是褚浔阳和褚琪枫带了一队侍卫匆匆赶了回来。

徐管家的面色微微一变,眼波晃动,赶忙强作镇定的掩饰住情绪。

褚浔阳转眼已经到了跟前。

“见过郡主,郡王爷吉祥!”士兵们纷纷单膝点地行礼。

褚浔阳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拿眼角的余光扫了徐管家一眼道:“方才本宫好像听徐管家说叔公要追究什么事?怎么他老人家已经醒了吗?”

徐管家的面色略有尴尬,却是强作镇定道:“没!这些人无端封了府门,连府上采买的家人都不准进出,小的一时气不过才和他们理论的。”

褚浔阳还没说话,后面褚琪枫也跟着一步跨进门来,面无表情的冷冷道:“是本王的命令叫他们严守府门不准怠慢的!”

“郡王爷——”徐管家一惊,不由的戒备起来,面上却也还是极力的维持了一个讨好的表情道:“您这是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为什么?”褚琪枫笑了一下,这一点笑容自唇角飘溢而出,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从容的模样,反而凛冽至深,叫人看来胆战心惊。

徐管家自认为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与他看过来的目光一碰,没来由的也是心里抖了一抖。

褚琪枫却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就一个字都不多言,大步朝后院走去。

沿路许多的下人驻足观望。

徐管家有些急了,满头大汗,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跟着这兄妹两个的步伐。

褚浔阳长驱直入,直接进了后宅主院安置睿亲王褚信的的主院里。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小厮面面相觑,并不认得她,但是见到紧随其后的褚琪枫和徐管家就赶紧唯唯诺诺的垂首退到旁边,一个字也不敢多言。

屋子里近身服侍褚信的几个下人都是从京城睿王府带来的,见到褚浔阳进门就赶忙行礼,“见过浔阳郡主!”

褚浔阳也不理会,直接进了内室。

床上容颜苍老的老者双目紧闭的仰躺在床榻上,面上沟壑纵横,嘴唇透出一种诡异的乌青色,一眼看去浑身的死气,让人心里发毛。

“叔公怎么样了?”褚浔阳淡淡扫了眼,问道。

“王爷一直昏迷不醒!”一个婢女跪在地上,使劲低垂着眼眸回道。

“你先出去!”褚浔阳命令。

“啊?”那婢女愣了一愣,随即愕然抬头朝她看去。

褚浔阳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后面褚琪枫也跟着走进来,冷声斥道:“郡主的话你没听见吗?全都下去!”

褚琪枫的为人和气,极少会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

那婢女吓的立刻就白了脸,但却还是没有马上退下,而是隐晦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瞧跟进来的徐管家的反应,见到徐管家略一点头,这才爬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徐管家瞧着这兄妹两人的架势也是心里发虚,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容道:“郡主,王爷昏迷不醒已有多日了,这城里大夫几乎都问遍了,谁都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是如何是好,唉!”

“本宫瞧着叔公睡的正安稳,不醒也罢!”褚浔阳回头看着他脸,淡淡说道。

徐管家勃然变色,张了张嘴,一副见鬼一样的表情愕然盯着她,半晌才不可置信的迟疑道:“郡主您这是什么话?王爷他——”

“徐管家真的很想叔公醒过来吗?”褚浔阳冷然的一勾唇角,却是没等他说完已经再度出言打断。

徐管家越发摸不着头脑,嘴上却是脱口回道:“这是自然!”

“呵——”褚浔阳嗤笑一声,负手立在褚信的床前,仰天吐出一口气,凉凉道:“可本宫倒是觉得他已经没有必要再醒过来的必要了!”

徐管家闻言,胸口突然蓦然一震,有些急躁的脱口质问道:“郡主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褚浔阳一抖裙子,转身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后面褚琪枫就款步踱到那张大床之前,神色晦暗的看着床上安睡的老人,冷冷道:“有人自己要找死,难道本王还要拦着他不让吗?”

徐管家勃然变色,心里抖了一抖,张了张嘴却是戒备着没有说出话来。

下一刻,褚琪枫已经重新回头冲他伸出手去,道:“解药呢?拿来吧!”

徐管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防备至深的看着他,迟疑道:“小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