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忙同她道歉,带了女儿出去,抱她上车,低眉问道,“连娘也不告诉吗?”

小玉忍着没说,快至半路,这才说了,末了刚才受的委屈慢慢涌来,心都酸了,“娘,我没有撒谎。”

齐妙轻搂着她,“娘知道,我们玉儿从来不撒谎的。”虽然意外送女儿花灯的是永王爷家的世子,只是如今女儿受了委屈,她心里也不舒服。让车夫快些赶车,去将家里的跑马灯取了来,又折了回去。可是在她们离开后不久,永王妃也散了宴席,早就没了人。

听见管家这样说,齐妙也没进去,只是让管家将花灯拿给魏姿瞧,就领着女儿走了,免得郡主尴尬。这事她本可以作罢,毕竟那是郡主。可她的女儿受了委屈,事关声誉,她哪里能坐视不理,就算是郡主不讲理更嫌恶他们,也不能当做不知的。

魏姿此时正和永王妃说着方才那事,扁嘴道,“那阿玉可坏了,贪慕虚荣,竟然说王兄将姥姥让人捎来的花灯送给了她,可她连哥哥叫什么都不知道,哼。”

永王妃俏眼瞧看,“所以是你领头喊她撒谎精的?”

“对呀,她可不就是。”

“阿姿。”永王妃语气轻责,“方才母妃问她是谁这样喊的,她没供出你来。这样为你担着,你却在背后说她。这点,你比不过她。”

魏姿也是一愣,“她没说?”

“没说。”永王妃又说道,“这事你还没同你哥哥问清楚,就一口咬定她说谎。可若真是你兄长送了,你到时候要如何面对她?母妃教过你的,你却通通忘了。”

魏姿挨了骂,心底还是不服气,嘀咕,“不可能…”

正说着话,那管家就将方才齐妙给自己的花灯递了过去,说道,“那谢夫人带着女儿来了,让小的将这个交给郡主。”

魏姿一瞧,诧异,“竟真的是姥姥送的。”话落,立即看向母妃,果真见她不满瞧看。她也生了怯意,上前抱了她的腰,娇嗔道,“女儿错了,母妃不要生气。”

“我能生什么气,你下回见了谢家姑娘,定要好好和她道歉。”

“哦。”魏姿又觉奇怪,“哥哥怎么将东西随便送给个陌生人了?”

永王妃也不知,也想知道,倒觉是缘分了。等到夜里丈夫和儿子才回来,等儿子跟自己问过安,这才问道,“你姥姥送你的花灯去哪了?”

魏临答道,“中秋那晚送人了。”

永王妃温软笑道,“送谁了?”

“只知道姓谢,看着好玩懂事,我拿着花灯也不像话,她也喜欢,就送她了。”

永王妃恍然,永王爷在旁问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永王妃笑道,“王爷可知那姓谢的小姑娘是谁?今日我瞧见了,就是那谢大人的千金,名唤小玉。”

永王爷笑道,“倒是有缘分。”

永王妃笑笑,“今日阿姿的花灯坏了,便让人拿去放着,让那谢小姑娘瞧见,说她也有一个。众人便说她撒谎,疏离了她,让她受了很大委屈呢。”

“孩子家下回再见就忘了这事了。”

“这倒是。”

两人都觉是孩子家的事,有什么可担心再见还有芥蒂的。倒是魏临闻声,想着自己好心送她,却无故给她添了灾,倒是自己的过错。下回要是再见了她,就同她好好道个歉吧。

八月下旬,气温微凉,已可见初秋影子。

谢崇华早早来到衙门办公,许通判也来得早。共事两个月有余,许通判对他敌意已无,一起处理案子,十分投机合拍,久未有过的痛快。

今日两人打算去河堤勘察,看可有要修筑的,好及早防范,免得汛期一到,下游百姓受苦。出门时谢崇华想起一事,问道,“那师爷是不是近日请辞了?”

“年岁已高,是打算走了。”许通判何等聪慧,猜出话中用意,问道,“大人有要举荐的人?”

谢崇华说道,“以前在太平县共事过的一位师爷与那位老师爷不相上下,也公正严明,遵从律法,倒是想举荐的。”

师爷并不算是朝廷正式编排的官员,多是民间秀才或者是有能力的人担当,州里的师爷考核稍微严谨,但也是看知州喜欢。这事本不必过问他,可他既然跟自己提,也是尊重他的。

这种无意中就被笼络的感觉,许通判却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许是因为是真心待人,而非刻意为之,也更显得这人真诚,越发觉得可深交。

“既是有才华的人,那就请来做师爷吧,大人使唤得顺心就好。”

和他商议完了,谢崇华便想晚上回到家中,就给慕师爷去信,邀他来冀州共事。赵押司他有心提拔,只是押司未走,不好提。等日后有了机会,再提吧。

两人还没出到大门口,就有衙役跑来,见了两人脸上立即松了一气,“还好大人没走,刚闹市有个汉子吃东西不给钱,摊主寻他拿钱,他说自己是永王爷府里的,就是不给钱,还打伤了摊主。我们将他押了过来,瞧了腰牌,的确是永王爷家的,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呀。”

“此事证据确凿么?”

“刚好小的和麻六巡逻路过,亲眼瞧见的,当然不假。”衙役又忍不住问道,“大人要怎么办?”

谢崇华脸色颇沉,“怎么办?这种事不是最好办的么?既然证据确凿,那赔了摊主药钱和吃饭钱,再杖责二十大板子。”

衙役愣了愣,转而看向和永王爷来往严密的许通判。许通判将视线悠悠挪开,更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大人,那可是王爷府的下人啊,谁敢打啊。”

谢崇华见他畏首畏尾,知他惊惧那永王爷,义正言辞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依仗主子为非作歹的下人,不守规矩,坏了王爷英明,毁王爷清誉,简直是罪加一等。速速让他拿银子给摊主,杖责之后就放了吧。他不可赔,就关起来,直到他肯为止。”

衙役苦不堪言,难怪说他是硬骨头,真是硬骨头,王爷都敢惹,他不要命,他还要命呢。

许通判终于收回视线,好整以暇瞧看,“还不快去,大人的话也不听了?”

衙役只好边骂边去,将话传到前堂,也让同僚愣了好一会,更让那汉子没想到。最后吃了顿棍子赔了钱,狼狈地跑回王府去了。正好主子在,进门就跪身,将是非颠倒一番,将那谢崇华说得十恶不赦,“…他还说王爷故意纵容小的作恶,是您管教不严。可小的真的是身上没带钱,摊主却死咬我不放,小的误伤了他,谁想就挨了一顿棍子。小的受了侮辱没关系,但那谢崇华,分明是在踩王爷您的头啊!”

第69章 血浓于水

第六十五章血浓于水

谢崇华带许通判去察看了各处河堤,将那有损坏需要加固的记下,等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刚进家门,管家就说府里来了贵客,一问是谁,竟是那永王爷来了。

他心想是为了白天罚他家奴的事,生怕他迁怒家人,也顾不得鞋子裤管还沾着泥,便急忙往大厅过去。

还在门外,就看见一人被绑着跪在地上,面色不佳,唇已露白,想必是许久没有喝水了。他偏头瞧见自己,就哭喊着往自己磕头,“谢大人,小的再也不敢背后嚼舌根,污蔑您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谢崇华正诧异这人是谁,永王爷已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谢大人。”

齐妙也尾随在后。

见妻子面色平和,谢崇华也放下心来,边又迎他进去边问道,“王爷怎会亲自来此?”

永王爷说道,“那下人今日做了恶事,挨了大人二十大板惩戒,谁想非但不悔改,反而污蔑你。我查明真相后,就将他押了过来,让大人处置。”

谢崇华心觉这王爷果真是处事周全,这家丁说谎,他本可以在王府处置,却偏要亲自押来,让别人知道,也会称赞他。更是在告诉自己,此事王爷是支持的,绝不会寻自己麻烦,反倒要谢他处置了家丁。无论是什么结果,他将人亲自押来,百利无一害。

“王爷费心了,也是王爷英明,没让这巧舌如簧的家丁诓骗。”

官场上互相寒暄称颂的话说完了,永王爷便让那家丁滚离冀州,不再用他。家丁得了一条活路,不敢再有怨言,立刻离开了。

永王爷也没有多留,临走时说道,“那荷花将谢,谢大人公务繁忙还没去瞧吧,你何时休沐,一同去赏花吃蟹如何?”

王爷头一回相邀不好驳他,谢崇华想了想,说道,“后日休沐得空,只是早上若有人来衙门报案,怕也去不了了。”

“那后日早上我让人来等你们,若有就留在衙门当差吧,本王并不强求,谢大人不必有顾虑。”

谢崇华送走永王爷,齐妙还多看了几眼,“这王爷倒是个高人。”

“嗯。”谢崇华说道,“倒忘了问你,那永王妃为人如何?”

“和王爷很是般配。”

这么一说谢崇华就知道王妃也是个聪明人了。

中秋已过,本是一家团圆后余温消散的时候,在徐家,陆正禹却觉得这中秋都未暖过。

谢嫦娥梳洗回来,刚好就听他叹了一口气。等她进去,却不见叹息,倒见他笑意温和,更让她不舒服。伸手抚他眉间,都有褶痕了,“当我傻呢?有什么事烦心?”

陆正禹摇头,“没有。”见她盯看,才说道,“生意上的事,你不懂那些,说了也帮不上忙的。”

“多少风雨都过来了,早上徐管家跟你说上月商行的事,也有些麻烦,但你眉头都没皱一下,分明都是琐碎事,到了晚上就严重起来了?”

见瞒不过她,陆正禹才说道,“是阿芷的事。”

谢嫦娥坐下身,陆正禹已接过她手上的干帕,为她拧湿发。

“阿芷怎么了?”

“我去接她的时候,她没说不愿跟我回来,乖乖上了车,也不怕我了。但回到家里,就一直在房里不出来。就中秋那天才出大门,见到六弟他们…倒是终于见她笑了。”

谢嫦娥心里明白他想对陆芷补偿,所以她越是疏离他,他就越觉难受,轻声安抚,“阿芷到底是在我们谢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如果刚离开那接回来,就高高兴兴,可就寡情了,阿芷不是那样的姑娘。”

陆正禹苦笑,“她这样抵触,我看得心疼。我知道这些年我没有尽到哥哥的本分,所以如今迫不及待要给她最好的,为的就是让她开心。可她如今却并不露欢颜,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兴许继续在谢家才是最好的,强行将妹妹接回家,她却不开心,那他算什么补偿,不过是变了个法子让小妹受折磨。

他们兄妹已经分开这么久,还能重回过往吗?总觉得已不可能,他却放不下。

并蒂湖得名于每年这里的荷花过半都是并蒂莲,无人刻意为之,所以颇负盛名。自荷塘盛开,慕名而来的人便络绎不绝。

因永王妃喜欢荷花,永王爷已经带家人来过多回,那魏姿对这荷花也没兴趣了,瞧得腻味。目光四游,先瞧见了往这来的谢家人,也看见了小玉。

今日受邀的还有另外几家,那四五个孩童随她视线看去,说道,“那不是那个撒谎精吗?”

魏姿顿了顿,“她不是撒谎精,花灯的事她没错。”

“那郡主是撒谎精?”

比起别人的面子来,当然是自己的面子更重要。魏姿身一偏,不去瞧了,“才不是。”

王爷王妃也看见了谢家人,笑迎他们,一起去那边赏花。

小玉走在后头,见上回那几个玩伴也在,欢喜跑了过去要和他们玩,谁想众人都躲着她,满是嫌恶,“撒谎精不要过来,就算你是知州的女儿我们也不跟你玩。”

“我没撒谎,那跑马灯我真的有一个。”小玉迎面被泼了冷水,很是不悦。她埋头穿过他们往前走,总冤枉她,解释了也不信,不要跟他们玩了,她宁可自己玩。

走着走着一脑袋撞在肉墙上,她捂着额头抬眼看去,少年也低头瞧她,问道,“上回我送你的跑马灯,蜡烛烧完了吗?”

她眨了眨眼,这人可不就是送自己灯的人,鼻子一酸,片刻想起现在可不是光顾着沉浸在沉冤得雪的时候,回头说道,“看,那跑马灯就是这个小哥哥送我的。”

众人认得魏临,这回不说话了,一转眼就跑了。看得小玉着急要去追他们,被魏临拽住,“你洗清了冤屈就好,追上去做什么?”

“让他们道歉呀。”

“抓了他们道歉,得一时之快,可日后只会彼此尴尬,放心吧,下次他们不会叫你撒谎精了,还会对你很好。你以后不要重提这件事,他们还会感激你不嘲笑他们。”

小玉想了想不太明白,不过听起来意外被说服了,也就点头欣然答应。魏临说道,“上回我不在府里,没来得及给你作证,让你受委屈了。”

小玉大方摆手,“毕竟你也不是牛鼻子老道,是不知道以后的事的,所以你也没错,我没怪过你,还要感谢你送我花灯玩呢。”

魏临笑笑,倒是个讲理的。他又说道,“你将花灯送回来做证物,还留在我家,我今天想着你会来,所以就一起带来了,等会你拿回去吧。”

“可郡主说那是你姥姥送的。”

“姥姥每年让人捎来的东西数以百计,全都留下,我估摸得要空四五间房。而且我也不爱小姑娘喜欢的花灯,你喜欢正好送你,玉儿妹妹不要觉得我送的是旧东西就好。”

小玉微觉意外,“世子哥哥知道我叫什么?”

魏临点头,“谢大人就三个孩子,许通判总喜欢在父王面前提起,听过一两回,就记住了。”

小玉恍然,又想那许叔叔平日总对人板着个脸,她初见还以为他不满爹爹,谁想竟然却是敬着爹爹的,这一想不知有多高兴。衙役都说许叔叔是个大人物,她当然不想爹爹不被大人物喜欢,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当然开心。

前面大人正赏着荷花,见那些孩子嬉闹过来,永王妃和齐妙不见自己的孩子,放眼看去,魏临正和小玉缓走慢谈,一路说笑,衬着那明媚莲花,连永王妃都笑道,“倒是两小无猜。”

齐妙不敢接这话,否则听着就像是攀附了,笑道,“蒙世子不嫌弃小女絮叨。”

“玉儿是个玲珑人,能说,脾气也开朗。不像我那儿子,性子太沉,也不知道像谁。”永王妃又想起花灯的事来,这冀州这么大,中秋那晚的人又那样多,儿子偏是和谢家姑娘撞一块了,还送了花灯,没两天才发现两家认得,倒是缘分。不由多看几眼那谢家小姑娘,模样倒俊俏。

赏花赏花,最后却赏起人来。

齐妙见王妃后头总是将女儿唤到身边,给她好吃的,问她话,瞧着喜欢,心却不安了。

等用过午饭,午后大家也疲乏了,便各自回家。回到家中,谢崇华见妻子似有心事,问她怎么了。齐妙说道,“二郎,我瞧王妃好像看上玉儿了。”

“女儿这么讨人喜欢,也不奇怪。”

“不是,是那种看上。”

谢崇华袖挽一半,这才回神,“看儿媳那种?”

齐妙肃色点头,惹得他笑道,“怎么会,永王爷虽然并不算得宠,但好歹是藩王,而且还是亲王。他们挑选世子妃,自然是挑家世更好的,我不过是个五品官,他们还看不上的。”

齐妙为人母亲,总觉那王妃眼神不仅仅是看个喜欢的小姑娘而已。

谢崇华见她担心,说道,“放心吧,就算是真的,我们不答应就好了。”

齐妙一瞬安心,笑看他,“你又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都老夫老妻了。”

齐妙轻拍他一掌,“才不老…玉儿脾气耿直爽朗,跟皇家的人沾不得的。而且那永王爷身为藩王,却不避讳和官员往来,真要是那些没点野心的,就在自己的封地上吃吃喝喝就好,哪里还会花那么大的心思去跟官员打交道。尤其是今日他押人亲登,可见是要维护自己的好名声,又有一点,是不愿跟你翻脸,反倒有意结交。这样的人…”

谢崇华示意她不必说下去,免得隔墙有耳,“这些我都明白的,今日是王爷头回相邀,不得不去,往后说公务繁忙推辞不去就好。你往后去王府赴宴,带斐然去吧。”

齐妙也觉这样好,跟再大的官打交道,甚至熟络,都不要跟个跟皇族沾边的人相交。

亲王府那边,也正在说着谢家的事。

永王妃是喜欢小玉的,只是觉得身份还不够高,倒是可惜,便问丈夫觉得那谢知州日后可有升官的可能。

永王爷听了,说道,“才为官一年半载,就能从一个小知县直接升到知州,其中因孝期歇了三年,为官的才华却没落下。而且极力举荐他的人,是宋尚书。以宋尚书的家世,只要力保,就定能继续升的。”

永王妃听后笑道,“王爷,那我们跟谢家定个娃娃亲如何?”

永王爷一顿,想到她今日总拉着那小姑娘走,猜了出来,“你是瞧上那谢小玉了?”

“玉儿那姑娘不好么?”

“好是好,只是…到底是世子妃,不可马虎,早早定下也未必是好事。”

永王妃不以为然,“等日后谢崇华升了大官,想结这门亲的人定会很多,到时候去晚了,指不定就许给了别人。我是想着世子和她有缘分,玉儿又乖巧,配得起世子的。”

永王爷轻轻一笑,笑意稀薄,却问得认真,“缘分?于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家,缘分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铺路石?”

永王妃是女子,心思不如他想得远,闻言微微一愣,却也不得不承认。娶一个家世差的姑娘,到底是不合算的。况且谁也不知道谢家以后是否能高升,若不能,这世子妃的身份对世子毫无帮助,甚至对亲王府毫无帮助,甚至就连世子妃,在皇族年宴中,也会被看轻。那单靠缘分,又能做什么?

她将独属女子的温软收了收,叹息说道,“听王爷的吧。”

永王爷见妻子面色寡淡,顿了顿,才安抚说道,“若真有缘分,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消失的。世子妃最后不是她,那也说明缘分浅。”

这话倒在理,永王妃也不再提了,顺其自然吧,该是魏家媳妇,就注定了是。

九月秋时,冀州早早天凉。在南方住了多年的陆芷看着头上烈日,隐隐想起好像儿时住过一个地方,也是九月天天就转凉了。想了许久,才想起京城来,还有京城宋家。

想到遥远过往,脑袋又开始疼了。她急忙断了念想,揉揉太阳穴,许久才恢复过来。

“阿芷?”

闻声,陆芷手势也跟着停下,刚要起身,陆正禹已经制止了她,“不舒服就坐下吧。”

她没有再要起来,也没抬头看他。隔着一张石桌,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陆正禹问道,“刚才怎么了?”

陆芷轻轻启齿,“没事了。”

“等会让大夫来看看吧。”

“我没事了。”

陆芷不想给他添麻烦,又重复一遍。在陆正禹听来,却并不那样好受,她总在抗拒自己,“那你好好休息…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问一句,答一句,没话找话,找得陆正禹都觉生疏。他还记得母亲总是给她梳两根跑起来会打脸的辫子,如今头发长如云墨,面庞也不似那时圆润了,“你不想去书院,那哥哥给你找个女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