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而金氏听见侯府王府,那双眼睛便放出光来,又听说要把五头那么大的野猪分给毫无关系的村里人,她就急了,推着蒋明德道:“你是死人不成?五头大野猪啊,这是野味来的,素日里就是那几个大财主家,也弄不到这样鲜美的山珍野味,就是咱们吃不了,总也可以卖给他们赚钱吧?”

蒋明德冷笑一声道:“你倒说得轻巧,当日我说什么来着?好歹脸面上过得去,你不肯,到底把事情做绝了。如今听说有五头大野猪,这心又热了。你要吃要卖钱?凭的什么?那是你的东西吗?真是好没道理。”

金氏被噎的说不出话,好半晌方把脖子一梗道:“我不管什么道理不道理,脸面不脸面,我只知道那五头大野猪是你妹妹和外甥女儿的东西,凭什么让那些穷棒子给分了去?说起来她们也够无情的。现有这么好些猎物,不说想着你这个哥哥,倒拿着皮肉往不相干的人身上贴。”

蒋明德冷笑道:“不相干的人?怕也未必吧。我可是听张才说了,她们娘儿几个在那土地庙里栖身,幸亏村子里人这个送些吃的那个送几床棉被,才能挣扎过来。如今忽然从天上掉了个大馅饼,人家就要谢恩,我们又能如何?你要我这会儿去认妹妹和外甥女儿?我没这个脸,要认你认去。明摆着是让人打脸嘲笑的,难道为了野猪,真连人都不做了?”

金氏自然也知道丈夫说的有道理,只是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五头大野猪被不相干的人分了去,这势利妇人就如同是一颗心肝被人活活摘了去似的,因推着蒋明德道:“你……你就是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天上掉的馅饼儿也不要?好,你不去就我去,我不信了,她们难道还不认我这个嫂子和舅妈不成。”虽如此说,却是不动脚步,显然也明白自己根本没立场去逼着人认她这个亲戚的。

正又恨又急间,忽见张才从门口走过,金氏便叫道:“张才,你进来,这半天去哪里了?是不是去那娘儿几个那里了?”

张才进来,听见金氏这话,忙笑道:“是,刚刚姑太太把小的叫过去,说是和村民们商议了,这会儿天晚,大家要准备准备,明天上午就把那几头野猪处理了,吃杀猪菜,然后分皮肉回去,还要小的明天也过去,给老太太带两碗肉回来。”

“什么?就给老太太带两碗肉?”金氏气得跳脚,恨恨骂道:“好啊,人人都去得,竟是不告诉我们,当日那两碗白饭就是喂了狗,还知道摇两下尾巴,给了她们吃却是白吃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张才没敢做声,心中却翻着白眼,暗道凭什么告诉你们啊?你们是谁啊?当日连家门都不让人进,两碗白饭也好意思拿出来说?真真是脸皮厚到什么程度?这何止是不要脸,连良心理智都没有了吧?

正想着,却听金氏又冷笑道:“也罢,好歹她们还记得老太太,这样就好办多了。”说完就命张才出去,她这里就对蒋明德道:“你不想丢人,这由得你,我也不用你出面了,只是今天晚上,你去你娘那里,把她们的消息透露给她老人家知道,明儿我领着她,去严家接人。”

蒋明德皱眉道:“这不好吧?让娘知道当日我们不让她们进门,非气死不可……”

不等说完,就听金氏冷哼道:“气死也不打紧,只是气死了之前,她得帮着我把人和猪弄进家来。”

蒋明德抬头看着妻子,夫妻多年,他哪里不了解这个女人是什么德性,因冷笑疑惑道:“你定要豁出脸去,弄一头猪回来也就罢了,只以老太太的名义去要就是,只这会儿怎么又要收容她们娘儿几个了?不怕她们拖累你了吗?”

金氏在丈夫太阳穴上戳了一指头,咬牙道:“你真是个不开窍的,难道没听凤儿刚刚说的是什么?侯府,王府,世子啊,这样人物,平日里你敢想吗?如今却和她们是旧相识,我考虑着,表姑娘如今大了,她又曾经是官宦家的小姐,说不定便和这些王孙公子是旧识,所以人家看见她们落魄,才肯这样相帮。将来若是这些人又来了兴致,过来要看看她们母子几个的情况,咱们岂不是也有能巴结的人了?似你这般,也不必去想高枝儿,能当个保长里正,和那些收税的,或是县太老爷等有点儿结交,那就有不尽的好处。这些在咱们来说是天难地难,可对那几位贵公子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吩咐管家们几句话办的事儿罢了。再或者,一旦表姑娘能攀上高枝儿,给这些人里随便一个做了妾,那咱们岂不是也有了势力?”

蒋明德原本死活不肯去丢人,说明心中好歹还有点儿是非观,然而此时听妻子说了这一番话,顿时那点理智也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着妻子说的再对不过。这会儿脑子里哪还想着丢不丢人?因一心只要做保长里正,甚至是当官发财横行乡里,不等金氏说完,他便站起身道:“也罢,我这就去找娘,告诉她这个信儿,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和娘过去接人。”

这一夜蒋明德和金氏都没有睡好,夫妻俩都在做美梦,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攀权附贵,升官发财。梦多,睡眠质量就不好,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两人都有黑眼圈了。

和她们截然相反,蒋秋娘母子三个这一夜却是睡得踏实。因为已经定了今天要处理野猪,所以三人到底还是被柳家给留下来住了一夜,虽是屋子少,有些挤,但总是土炕,总比土地庙那硬邦邦的“地为床”要好很多。男人和儿子却是去了别人家睡,把夫妻俩的屋子倒给了她们几个。

一大早上起来,三人都是神清气爽,用冷水洗了脸,之后柳家娘子张罗了早饭,是新做的小米粥,还破天荒煮了几个鸡蛋,切了一碟子咸萝卜条儿,煮了一碟豆子儿,这普普通通一顿早饭,对于柳家来说却是空前丰盛了。

用完早饭,就陆续有村民们过来,抬着萝卜和白菜,几个被众人推举出来的杀猪好手此时担负了洗剥开膛大野猪的重任,女人们则在屋里娴熟的切萝卜白菜。这野猪已经死了一夜,灌不了血肠,然而却可以炖萝卜干子,用白菜炒猪肉,招待大家吃顿好的,接着每人再拿几斤肉回家,也是意外之喜不是?

正忙碌着,几个男人都把野猪抬到地桌上了,磨了刀正要剥皮割肉,就听院门那块儿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道:“都别动,这是我们家的东西,谁也不许动。”

这声音是谁啊?怎么就成了她们家的东西?众人茫然,往屋里看看,蒋秋娘和罗莞正和几个女人们忙着烧水切菜,罗孚则和柳家的几个孩子玩在一块儿,这话很显然不是她们叫出来的,再说也没有这样出尔反尔的啊,既不舍得,昨天不给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不是?

于是大家连忙向街门外看去,就见人群一分,蒋明德和金氏扶着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太太走过来,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她们多孝顺呢,只是这里的人又有哪一个不知道这夫妻俩的根底?因就有几个撇了撇嘴,扭头不屑自语道:“惺惺作态,这会儿装出这么个孝顺样子给谁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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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看透

这时屋里在锅台前忙碌的妇人们也都停了动作,就有人飞快把蒋家人来了的事情告诉了蒋秋娘和罗莞,蒋秋娘连忙领着一双儿女出来,一看见那被蒋明德和金氏扶着的老太太,这妇人就忍不住泪如雨下,飞奔上前跪下抱住老太太的腿,这些日子的心酸委屈惶恐无依一起涌出来,只哭了一个天昏地暗撕心裂肺。

老太太也就跪下了,抱着蒋秋娘嚎啕大哭心肝肉我的儿,怎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子?又骂罗海天丧了良心。当下众人无不被这母女两个的凄惨哭声所感,纷纷跟着落泪。

罗孚牵着姐姐的衣襟,从他出生,只见过这外祖母一次,还是两岁时候儿的事情,如今早已把对方的模样都给忘了。罗莞却是静静站在那里,脸上虽也有泪珠儿,却是面容平静,时不时伸手擦一下而已。

这时金氏和蒋明德便也假装擦眼抹泪的去扶起老太太和蒋秋娘,金氏便道:“好了老太太,快别哭了,如今那罗家丧了良心,既把妹妹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妹妹不是还有爷和儿媳么?还有您这个母亲,哪有真个眼睁睁看着她们流落在外的道理?把妹妹和外甥外甥女儿接回去,咱们这也算是一家团聚。”

蒋秋娘停了哭声,擦着眼泪向好不容易挤出几滴猫尿的金氏看去,心中惊疑不定,暗道怎么回事?这势利到不要脸的嫂子怎么忽然就变了这样一幅嘴脸?

那金氏扶着蒋家老太太,耳听得老太太直要拽着蒋秋娘回家,她的眼睛就忍不住向蒋秋娘身后的罗莞看去。

罗莞一看该自己出场了,因此便走上前,大眼睛盯着金氏,面上却带着几分笑容,笑道:“当日我们投奔了来,连门儿都没进去,舅舅和舅妈面儿都不敢露,让张才端出了两碗白饭,把我们当叫花子一般打发了,我只以为这辈子算是断了这门亲戚呢,怎么今日又这样殷勤的过来了?既如此,也罢,我们和你们一起回去,但是这些日子,我们娘儿几个住在土地庙里,却是幸亏了村子里的大伯大娘们帮忙,方没有冻饿而死,这野猪是我们感激她们的,却是不能带回去,要留在这里给大家分肉,舅妈觉着如何?”

金氏心中将罗莞骂的狗血喷头,面上却还强挤出几丝笑容,上前殷勤道:“姑娘,话不能这样说,虽说是亲戚间的情分,只如今你舅舅和我们生活的也拮据,这五头野猪就是吃不完,卖也能卖好多钱呢,这些人不过是给两口剩饭,把那破被子给几床,赚一个好名声罢了,哪里是真好心?终究疼你们的还是我们这些亲人。”

罗莞便冲蒋秋娘笑了笑道:“娘如今可明白了?竟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这五头野猪来的。”说完她便对金氏冷笑道:“你和舅舅生活的拮据?那赖谁?我娘出嫁之后,外祖父还在世时,你们家的田地有几百顷,到今日地步,难道是我娘造成的?这会儿拮据不拮据的,犯不上和我们说。这几头野猪也是我们的,和你们半分关系都没有,我们爱卖就卖,爱给别人分肉就分肉,何用你指手画脚多嘴多舌?”

金氏万没料到这瘦瘦弱弱的女孩儿却是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间说不上话来,眼看那院中五头大野猪着实肥壮,想到这野猪竟然不能抬到家去,不觉心都在滴血了,便沉了脸道:“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当日……”

“什么当日?我只记着当日吃了你们家两碗米饭,若是连这个如今也后悔了,那也好说。”罗莞说完,就从怀中掏出钱袋,数出五个铜钱,递过去道:“就是城里的酒楼,白米饭也不过是两个铜板一碗,想来你定要说你们家的米比别处不同,更细致些,也罢了,我多给你一个铜钱,拿了钱就走吧,别耽误我们处置这野猪。”

话音落,人群都轰笑起来,便有人叫道:“可不是?蒋家的米都是自家地里出产的,人家那地浇的水都是天河水,金贵着呢,多给一个铜板,不冤,一点儿也不冤,要不多给这一个,只怕五头野猪都要被那两口子说成是他们的了。”

哄笑声中,蒋明德脸色都成了酱紫的茄子,他早知道今天过来这一趟,绝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把母子三人领回去的,毕竟当初做的实在是太绝了。然而罗莞竟会一点儿颜面也不给他们,这却是蒋明德之前没有料到的:记忆中这个外甥女似乎和她娘的性子差不多,怎么这会儿却如此刚强了?

老太太此时也终于停了哭声,茫然看着这一切,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从儿子儿媳妇脸上的难看神色以及罗莞的冷漠淡然表情中也看出点儿端倪,因连忙就拉着女儿的手急急问道:“秋娘啊,你们这是……这是不想和你哥哥嫂子回去吗?这……这怎么使得?眼瞅着就要到冬天了,你们不回家,却要在哪里落脚?”

蒋秋娘叹了口气,将当日回来却被拒在门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老太太自然也知道儿子儿媳是什么德性,别说这个被休回家颜面无光的女儿,就是对自己这个老娘,平日里又何尝有一点儿尊重。只是如今这样境地,若女儿和两个孩子真有了着落还好,若是没有着落,就为这一时之气,便闹僵了,这却不是老太太愿意看到的,说到底,她还是担心女儿和两个外孙的生计问题。

因就叹气道:“你哥哥嫂子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就忍忍吧,俗语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虽然回了家也未必就好,可总比你们在外面居无定所的强不是?若是不回去,你们让我在家里怎么能放心?”

那金氏听见老太太的话,连忙道:“娘说的没错,妹妹和外甥外甥女儿流落在外,就连我们也不放心啊……”不等说完,就见罗莞一扬下巴,淡然道:“我说过,我们跟你们走,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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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征粮

“哪有这样好事儿?”

金氏忍不住就跳脚了,正要再说话,忽然就听蒋明德大吼一声道:“够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吗?”话音落,他上前一把就搀扶起母亲,对蒋秋娘冷冷道:“妹妹如今翅膀硬了,又有那样的靠山,罢罢罢,我们也不指望你们了,娘,既然妹妹不肯跟咱们回去,咱们这就走。”

“哎,你这人……”金氏大急,正要再说话,却见丈夫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两人成亲这么多年,她竟是从未见过蒋明德这般凶狠的模样,似是要把她生吃了一般,一时间就愣住了,那里蒋明德早让小丫头上前拽着她走,夫妻两个满面欢喜的来,此时却颇有几分灰溜溜而去的狼狈。

“莞儿……”

蒋秋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起身就要埋怨罗莞,可话刚出口,便听罗莞静静道:“娘,他们当日那样对待咱们,如今看着咱们有利可图了,却还是没有丝毫歉意,不肯放下丝毫身段,这样的家,就算回去了又如何?一天里要被人颐指气使的用多少次?还未必能得到好脸儿,难道你要让我和弟弟就给人家做奴婢吗?”

蒋秋娘一时间愣住,好半晌方呐呐道:“也……也未必就会这样差劲儿,那……那毕竟是你舅舅啊……”

“舅舅?”罗莞冷笑一声:“哪有这样狠心绝情的舅舅?亲情血缘算什么?姓罗的还是我亲爹呢,结果又如何?他对我们哪里还有一点儿恻隐之心?但凡有一点儿,也不至于绝情到这个地步。更何况,难道你就为了回那么一个家,便要做忘恩负义,背信毁诺之人么?这猪都说好了分给大家的,这会儿让舅舅舅妈抬回去,算怎么个事儿?”

蒋秋娘无言以对,自然知道女儿说得是有道理的,只是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个机会,再看都被哥哥嫂子扶到门外仍不停回头张望着的母亲,老人家倒是想挣扎着不走,奈何那两个人力气有多大?哪里能由得她?一时间不觉悲从中来,却也只能默默流泪。

“姑娘,这……这野猪……”围观人等先前看见蒋明德和金氏如此不要脸,也都是十分气愤,然而此时看见蒋秋娘的模样,又觉着自己先前是不是做的过分了,因擦着手忐忑问罗莞,却见她微微笑道:“不必管他们了,公道自在人心,当日他们如何对我们乡亲们也都是见过的,如今是什么嘴脸乡亲们也见识了,既如此,人人心中自有是非,我们问心无愧就好。来,咱们开始杀猪吧。”

乡下人,不像读书人那般满口的仁义道德,只觉罗莞小小年纪,却是恩怨分明,都觉着十分痛快。更何况这到嘴的鸭子险些就飞了,后来幸亏是莞姑娘坚持住,因着实感激,当下又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蒋秋娘也只有暂忍悲痛去帮忙,忽见一个有些微胖的妇人挤过来,对蒋秋娘笑道:“秋娘姐姐,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刚才这一幕我都看在眼里,如今虽然莞姑娘拒绝了那家人,只是你们也不能真个就一直在那破庙里栖身啊。我家后院有个小厦子,原本只是堆杂物用的,若是你们不嫌弃,我就回去收拾出来,给你们住吧。”

蒋秋娘哪里好意思,连忙推辞,却见那女子笑道:“何必这样见外?莞姑娘小小年纪,尚且如此深明大义,我们没能力也就罢了,既然有这个能力,不帮忙我也不好意思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说完就又去忙碌,这里蒋秋娘怔了怔,连忙叫罗莞过来商议,罗莞沉吟了一会儿,便道:“也罢,既然是人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就过去吧,小厦子再简陋,总比破庙强。若娘亲过意不去,咱们每个月也可以给点房租。”

蒋秋娘面色苍白,久久不说话,罗莞便笑道:“我知道娘亲的心思,你放心,外祖母那里,未必就是到头儿了,也许过些日子,她们就醒悟了呢,到那时咱们再回去住,也不至于太受气。”

蒋秋娘点点头,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事事要罗莞做主,且女儿行事周密,到如今还没出过岔子,既然她这样说,那倒不如在这里等些日子好了。

当下就在严家,一村子人如同过年般着实热闹了一番,到晚间,方每个人拎着分好的肉嘻嘻哈哈散去了。而严家人和蒋秋娘等也累了个倒仰。

虽是累,心里却十分高兴。因晚上仍住在严家,就把中午的杀猪菜热了吃,柳娘子便笑道:“真真是村子里多少年也没有这样热闹过了,都是托了娘子和莞姑娘的福。”

罗莞笑道:“哪里是托我们的福,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因说完,柳娘子又问她们以后的安排,听罗莞说了和蒋秋娘的决定,她便点头道:“张家后院那个小厦子我也知道的,虽不大,比土地庙宽敞多了,收拾收拾,好歹是个住人的地方儿。只是你们孤儿寡母的,到这个地步,总该想想日后的事,没有道理一辈子打柴为生吧?”

这个罗莞却是早有计较,就问柳家娘子道:“如今眼看就要到深秋时节了,不知这附近的果园是不是就要收果子?一般来说,行情大概是怎样的?娘子知不知道?”

柳娘子有些奇怪,心想饭都快吃不上了,怎么这小姑娘还想着吃果子呢?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在家里吃惯了果子,一时间吃不到,她就想着。

心中诧异,面上却没现出来,仔细思虑了一下,便开口道:“这周围的果园不少,姑娘若想吃果子,离着这村子三十里外的刘家庄上是最便宜的,姑娘不如去那里买一些吧,他家的果子又多又好,是了,若是姑娘不愿意走路,就等着什么时候进城买,城里他们家也是有果子铺的,也只有他们那样的人家才能在城里有铺子,若是寻常百姓家,哪里有钱置办店面?不过是自己挑几筐进城去卖而已。”

罗莞点点头,没再作声,蒋秋娘心中奇怪,却也没说出来,罗孚如今也懂事了不少,知道姐姐问这种问题肯定不是买果子来吃,因此只是吞了一口口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张宇家的就来告诉她们,那小厦子已经收拾好了,让她们尽快搬过去。所以三人便也连忙回了破庙,其实又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不过是几件破衣服破被褥,还多是村民们资助的。不过这种时候,也舍不得就扔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身家,好歹这还是御寒之物。

“莞儿,你昨天问柳娘子那件事,是要做什么?”只有母子三个,蒋秋娘自然就要问清楚,却见女儿微微笑道:“不忙,到时候娘亲就知道了。”

“莞儿,咱们如今可是一穷二白,不能像在府中那时,每天里想吃果子,就让人去拿……”蒋秋娘虽然觉得女儿不会这么不懂事,却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却听罗莞笑道:“娘,我是那么不知深浅的人吗?放心,我自有用意,不过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所以先不说出来,免得你们白高兴一场。”

蒋秋娘这才放心,三人将被褥衣服打了包,背在背上往张宇家而来。路上却是路过了蒋家,蒋秋娘在街门外停了脚步,怔怔看了半晌,方叹一口气,摇摇头去了。

那蒋家院子里虽然没人,她却不知那间靠西的厨房里,金氏正和几个丫头站在那里说炸面点的事儿。恰好就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因咬牙切齿道:“活像是逃荒的,活该,那样从天上掉下来的赚钱机会,她们偏不要。若是把那野猪卖给财主家,可不是能得几十串钱呢?偏要和穷棒子们分,这真真是活该。”

正说着,蒋明德走了进来,听见她的话,就笑问道:“又怎么了?瞧瞧这脸色难看的。”

金氏冷哼一声道:“刚刚看见你那妹妹和两个孩子往张宇家去了。”说完又在丈夫肩膀上戳了一指头,恨恨道:“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这会儿又心高气傲了,就算是她们不肯把猪抬回来,你把人弄回来,不也是一座靠山?别忘了她们可是和那些贵公子结交的,结果就让人家几句话,你便受不了了,如何?现在倒是让那张宇家的把人赚了去,等将来要是他们跟着沾光,我看你后悔去吧。”

蒋明德也叹了口气,这会儿也有些后悔自己鲁莽,更何况母亲昨天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又一直哭到现在,虽然他不把这个娘放在眼中,但老太太就这么闹了一晚上零半天,也是够人受的。

但嘴上哪里肯认错,正和金氏分辩着,忽然就见张才的进来道:“老爷,您快去看看,李保长过来了,说是要征粮呢。”

蒋明德脸色一下子发了白,咬牙恨恨道:“又要征粮?征粮他倒是给钱啊,这……这般作为,还不是仗着他小舅子是县里的捕头,就这样无法无天,若是惹急了我,县太爷面前去告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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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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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面色也是不好看,冷哼道:“这话你年年说,也没见你真敢去做,就会在我面前装大头蒜……”不等说完,蒋明德已经转身走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金氏只看他那阴沉的要滴出水的面色,心里就清楚了,连忙问道:“怎么了?你那脸都能滴出水了,莫非今年还要加数目?咱们家统共就剩下这二三百亩地,那李扒皮总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他怎么不会?”却见蒋明德愤愤一拍桌子:“妈的他那小舅子如今不知怎的又攀上了知府的大腿,连带着他也跟着越发跋扈了,今年要征咱们三万斤的粮,他怎么不去抢?”

“什么?三万斤?去年不是才一万斤么?何况今年又不打仗,他怎么倒是变本加厉了?”这些被征去的粮,每一斤足足比正常价格低一倍还要多,可以说,完全是赔本买卖,两三百亩地能产七八万斤粮食,一万斤也就罢了,虽然割肉,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谁让形势比人强呢?可如今那保长竟一下子就要三万斤的粮,再这么赔下去,合着这一年就全都是白干了。

“不行,决不能让他得逞,不然也许明年就是五万斤粮,后年大概就是七万斤,这是要喝咱们的血啊。”金氏也发毛了,全忘了对官府的惧怕,气势汹汹的叫,一面就对蒋明德道:“你不如去找找那些大地主家,他们肯定比咱们还要交得多,到时候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真正是人人都没有活路了。”

蒋明德面色难看,显然也不想去找那些大财主大地主,金氏也知道他的心思,从前他和那些人都是平起平坐,毕竟蒋家也是良田千顷的大地主,但是如今呢?他们不过是比村民们强一些,蒋明德自觉和那些大地主不是同一路的人了,素日里见到都要绕路走,这会儿哪里还肯主动过去?

只是都到了这个关头,金氏少不得要逼他,因絮絮叨叨了半日,蒋明德自己也知道此次事关重大,因一咬牙一跺脚,对金氏道:“行了,你不要啰嗦,我这就过去还不行吗?妈的,去就去,反正大家都一样,都让那个李扒皮给整的没活路了,他们那些家的征粮,一定比咱们还多。”

金氏狂点头道:“可不是,就是这样说的,快去快去……”话音未落,忽见张才又跑过来,气喘吁吁道:“老爷,程老爷陆老爷他们过来了……”

程老爷陆老爷等人就是那几个大地主,当下金氏和蒋明德就是一怔,看着张才诧异道:“他们来了?我这还没去找他们呢……”一面说,就连忙都接了出去,果然,就见村里的四个大地主都在院中,见他出来,连忙作揖问好。

蒋明德不敢怠慢,也连忙回礼,看了看,发现另一个大地主毛有才不在,他心里就有些清楚了,果然,就听程得路还不等进屋,便摇头叹气道:“老弟啊,来催过你们了吧?在这样下去,大家都没活路了啊。”

蒋明德连忙道:“可不是?我也这么说的,刚刚拙荆还逼着小弟去找几位老哥,只是小弟如今又怎敢和几位老哥相比?这想了半晌,还没等厚着脸皮登门,倒是劳几位老哥先过来了。”

几个大地主连忙谦虚了一番,这时终于进了屋,丫头雀儿上了茶来,一边好奇看着这些脑满肠肥的老家伙,暗道怎么回事?从来都没往来的,怎么今儿他们倒是一起上门了。

这也正是蒋明德和金氏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说这些大地主如今地位比他们高,就算要联合,也该自己去低头恳求商量才是,怎么他们倒先上门来,且看上去十分恭敬的样子呢?

正疑惑着,那陆东明也不肯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既是老弟也这么想,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就等人家欺上门来吧?我们几个是没办法没本事的,例如毛老爷,人家就不害怕,李保长再横,不敢去打他家的主意,谁让人家女儿争气,是县太爷的小妾,还生了儿子呢?好在蒋老弟和咱们不一样,您如今可也是有路子的人了,这可要看看拉兄弟们一把啊……”

他不等说完,蒋明德都懵了,连忙打断道:“等等等等,陆老爷这话小弟听不明白,我……我哪里有路子?若是有路子,那李保长最精明的人,他难道还会来我家要征粮不成?”

几个大地主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便呵呵笑道:“哎呀蒋老弟,你莫非这会儿还看不清形势?叫我说,面子什么的,该不要的时候就丢掉,总不能为了面子,把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谷米舍出去吧?那李保长敢来你家征粮,不也就是因为这个吗?一边是扒皮保长,一边却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和外甥,哪个亲哪个疏你还分不出来?”

蒋明德更是愣住了,心里却又觉得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但仍是忍不住道:“这事儿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几位老哥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叫我说,人言不可轻信,咱们村里这帮子人,素日和咱们哪里对付?他们说的话不可信啊。”

“他们说的话自然不可信,我们谁又会去和他们说话呢?”程老爷笑眯眯道:“只是难道我们亲眼所见的也不对不成?老弟啊,听我一句话,亲人终归是亲人,比李保长可亲近得多。你不想想别的,你想一想那几位惹不起的青年公子,既然令外甥女儿和人家认识,这将来难保不走的更近一些,到时候儿,替你说一句话,就够你受用终生了。”

蒋明德至此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几个老家伙早已经了解了自己和蒋秋娘罗莞等人的关系和来龙去脉,他们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儿,原本得罪了那母女几个。然而这种重大关头之前,兄妹间的恩怨算得了什么?利益不受损失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最关键的是,这几个人指出了相当重要的一点就是:李扒皮是因为自己和妹妹蒋秋娘的关系不好,料着她们不会来帮自己,才敢向自己狮子大张口的,不然,他定然会像对那毛有才一般,巴结还来不及,怎会轻易来捋自己这老虎须?

第二十三章:走水了

想到此处,只觉心中苦涩,摇头苦笑道:“几位老哥的意思小弟明白了,只是……唉!不怕你们笑话,我……我之前已经和妹妹她们断了关系,如今……”

他不等说完,那些老家伙立刻又纷纷劝说起来。现今这个情况人人都看得清,只要蒋秋娘和罗莞等人来蒋家住下,李保长就肯定不敢再动蒋家了,而自己等人这会儿找上门来,自然是和蒋明德共同进退的,那李保长就算不肯放过自己等人,总也要酌情往下减一减征粮的数目,这就叫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然他们几个的身家都比蒋家丰厚得多,吃错药了,竟然先来低声下气的找蒋明德?

蒋明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因实在受不了这几个老家伙的“苦口婆心”,答应自己会再去找蒋秋娘她们,老家伙们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犹自不忘嘱咐他得了好处,千万别忘了老哥几个,一面方鱼贯告辞出去。

待他们走了,这里蒋明德刚回屋,就听金氏冷笑道:“哼!真是打的好算盘,出头的事儿让我们来,他们在后面坐享其成。”

蒋明德冷笑一声道:“既如此,那叫我说,干脆就大家一起死好了,我也不去找秋娘她们,如何?”

金氏立刻急了,连忙道:“算了,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不管打的什么算盘,他们如今可总算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不是吗?且听那话里话外,尊敬的很呢。若是这一次真能成,不信过年时候儿他们不备谢礼,几个大地主,出手还能小气不成?咱们不费半点儿事,不过是把妹妹和外甥女儿外甥接回来住着罢了。叫我说,你快去接她们才对。”

蒋明德叹了口气,摊手道:“怎么接?如今人家都住进厦子里去了……”不等说完,金氏便笑道:“住进厦子又如何?能比得上住在咱们这里吗?窗明几净又宽敞。你别磨蹭了,快去快去,到时候把人请回来,我给你记头功。”

“我忍不下这口气,要去你去。”蒋明德思虑了半晌,却还是摇头。金氏急了,梗着脖子道:“我去就我去,带着老太太,让老太太好好儿哭一哭,不信她们是铁石心肠,就能放着老太太不管。”

她这样一说,蒋明德的眼睛便不由得一亮,连忙道:“正经这是好主意,我怎么把老太太给忘了?既如此,你听我的,咱们别今天就过去,显得也太沉不住气,又势利,哦,求着人家了才去找?不如等几天,那时候妹妹她们也知道厦子不好住,李扒皮也大概要上门催,到那时,把妹妹她们请回来,让她们见识见识那李扒皮的嘴脸,再让老太太哭一场,就没个不成的,如何?”

金氏听了这话,转怒为喜道:“正经这才是好主意,怎么不早说?就这么干了。”话音落,夫妻两个又商议了一回,只觉这么一来,再没有不成的,方喜滋滋睡下。

如此过了两天,金氏便为请蒋秋娘等回来做准备。因跑上门去假意探望,只说老太太在家念得很,盼着她们回去呢。听见罗莞拒绝,她也不多说,只是赔礼道歉,便回家了。

如此一来,倒弄得罗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而那蒋秋娘也觉着有些发毛,就对罗莞道:“莞儿啊,也别太要强,下次若是你舅妈还这样说,咱们便就坡下驴吧,能让她那样人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了。”

罗莞笑道:“娘,你别着急,这里面横竖定是有缘故,待我打听打听,反正在这里住的也不错……”不等说完,便听蒋秋娘哭道:“这也叫不错?你也看看你弟弟和你自己的手脚,都冻裂了口子,再这样下去,惹出冻疮来怎么办?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如何能受得来?那东西也不爱好。”

罗莞只是一笑,下定了决心要打探明白,却不料这一日刚到入夜,便听见外面乱糟糟一阵人声,她走出去,就听人喊着什么“走水走水……”四下里望望,只见东边一处竟是火光冲天,这才想起《红楼梦》里说过的,走水就是起火的意思,只不知道是谁家这么不走运。

这时蒋秋娘也走了出来,只看了一会儿,便惊叫道:“怎么……怎么像是你舅舅家?”

“不会吧?”罗莞惊讶地叫道:“现世报有没有这么快?前些天他们才做了丧良的事儿,现在就起火了?”不等说完,脑袋上被蒋秋娘拍了一巴掌,听她怒气冲冲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舅舅家。”

罗莞吐了吐舌头,忽见柳娘子从外面跑进来,看见她们便道:“是蒋家的草垛,不知道怎么烧起来了,那么大一个草垛,这烧的厉害的话,只怕其它两个草垛也都保不住了。”

草垛是北方村庄冬天里最常见的东西,都是玉米杆子或是其他作物的杆子,粮食打下来后,这些秸秆就被收集起来,堆得高高的,留着冬天喂牛或是烧火,那一日去蒋家时罗莞就看到了,街上三个大草垛,都是又宽又高,二三百亩地,终究不可小瞧了,却不料今夜竟是起了火。

正想着,就听蒋秋娘已经在问救火的情况了,却听柳娘子摇头道:“人人都恨他们当日刻薄无情,如今谁肯帮他们救火呢?杨大哥之前说,看他们是不是就有不求人的时候儿,如今可不正应了那话。我刚过去的时候,看见大家都围着,谁也不肯动手,那金太太疯了似的,到处跑着求人呢,只是人也不肯理他,倒是程老爷陆老爷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派了人来帮忙救火。”

蒋秋娘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喃喃道:“别……别这样啊,万一草垛烧了,可让他们这一冬天怎么办呢?”一面说着,就要出去帮忙救火,却被罗莞拉住,听她不以为然道:“娘难道没听柳姨说的话吗?已经有人帮着去救了,那些地主的家丁仆人都是身强体壮,不比你这个妇人强?”

“虽如此说,到底多个人多份力气。”蒋秋娘说完,看见女儿的眼神,心里便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因无奈道:“莞儿,我知道你气你舅舅舅妈太绝情,然而我今天帮的也不是她们,那草垛着了,他们遭罪,你外祖母也过不好啊。”

话音落,人便急急冲了出去。这里罗莞叹了口气,也只好让罗孚留在屋里,她也要出去。

然而罗孚虽然年纪小,这会儿却着实有了些担当,一见娘和姐姐都要去,他就也要跟着去。只吓得罗莞连忙阻止,生怕他出个好歹,却听罗孚道:“姐姐也太瞧不起我,我都七岁了,又不是二三岁的小孩子,什么不懂往火里凑。如今我们这个境况,姐姐时常教育我说男子汉要有担当,怎么事到临头,你却又不让我做这个做那个,缩手缩脚的呢?”

罗莞让罗孚说的无言以对,只好摇头道:“好好好,你有理行了吧?那就要紧跟着我,千万不要走脱了。”因姐弟两个也跟在蒋秋娘身后跑了来,果然,只见一圈人远远围着,指指点点,就是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去。

那金氏披头散发,在人群中奔走呼叫,只是火势如此猛烈,一旦上前救火,说不定反而会被撩拨到,加上众人素日里痛恨他们两口子为人,对待蒋秋娘等的态度更是让大家伙儿彻底寒了心,此时还有谁肯上前助他们?就是那几个被老爷们差遣救火的家丁,表面上尽力,其实也都是无奈之极,不过做出一副努力样子,事实上并没多大帮助。

眼看大火熊熊燃烧,恰在此时,蒋秋娘从人群中奔了出去,也不管什么水桶沉重,费力提起就往草垛上泼去,一面哭着求大家伙儿既往不咎,伸出援手。围观百姓们一看她这样子,想到刚刚吃了人家的野猪肉,也不好这时候就翻脸不认人,这才有些人渐渐上前帮忙。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火终于是渐渐的扑灭了,然而一个大草垛却也尽数成了灰烬,另一个草垛也烧了一半,好在还有一个草垛是完好的,也并没有波及到房舍,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也是今天晚上风不大,不然的话,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其后果罗莞简直不敢想象了。

金氏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蒋明德面色也不好看,却也不想老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丢丑,连忙就要扶起来,却不料金氏哭得伤心,以头碰地只说没法儿活了,死活不肯起来。

围观百姓们大多称意,也有老人摇头说这就是报应,但凡素日里行下一点儿好,也不至于到今天晚上竟没个帮手的地步。罗莞和罗孚在人群中静静听着这些议论,表面上平静漠然,其实心里都很痛快。

蒋秋娘却不似她们,上前扶起金氏,一面安慰她,忽然又见母亲走出来,于是也连忙上前安慰了几句,蒋明德便叹气道:“妹妹,家里遭了这样的事儿,母亲只怕惊惶不安,倒是你过来安慰安慰的好。”

第二十四章:利用

他这样说,蒋秋娘如何能拒绝?罗莞暗道不好,却已经晚了,眼看着母亲已经答应下来,她摇摇头,暗道算了,不管这两口子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存钱,只要手里有了钱,也就不至于被他们钳制住了。

这时蒋明德已经派两个小丫头和蒋秋娘一起回张家寻她们姐弟两个,看见她们就在现场,雀儿便道:“这可省了事,既如此,就赶紧进去吧,我们还要收拾这摊子呢。”

蒋秋娘知道罗莞定然不愿,只是这会儿却由不得女儿了,因叹气道:“莞儿……”只叫了一声,就听罗莞摆手道:“罢罢罢,娘亲不用说了,我和弟弟跟着你留下来就是。”

蒋秋娘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也不是为了你舅舅舅妈,你看看你外祖母这个样子,她又这么大年纪……”

罗莞连忙打断道:“好了娘,你不用多说,女儿全都知道的。”因一面说,也上前安慰了老太太几句,蒋秋娘见女儿如此懂事,又想到像她那样刚强的人,此时却愿意为自己这个母亲忍受些她原本不愿意忍受的事,心下大感安慰。

金氏这时也已经爬了起来,擦眼抹泪道:“既是妹妹和外甥外甥女儿要过来住,还是先去厦子里把东西收拾过来的好,那些破被褥子就不要了,家里也有现成的……”

不等说完,猛然想起自己家里可都是簇新的被褥,给这几个人盖岂不是糟蹋了?只恨自己一时情急,竟多起嘴来,不然她们爱去收拾就收拾呗,收拾来了她们依然盖着就是。然而转念一想,这一次是要好好巴结的,几床新被褥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