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确实有些危险,现在也是真的没事了,要不然我哪会下山来。”夏含秋亲自给娘斟了茶,脑子里却想着在母亲面前不太好开口,但是一定不能绕过去的事。

“没事就好,你说都没说一声就离开了,你小舅也是急得不行,我就猜怕是你师门出了什么事,没成想竟是无为道长。”看着气色好了许多的女儿,夏薇心头一动,“山里很好?”

“恩,山花遍地开,处处都是美景,也没有糟心事缠身,神仙似的生活。”夏含秋的神情很是回味,顺势便说出自己的打算,“等山下的处安排妥当,我打算住山上去,娘,您随我一道去吧,天气眼看着就热起来了,就当是去避暑也好。”

“不会给你添麻烦?”

“娘说的什么话,您是我娘,您的什么事于我来说都不是麻烦,念儿他们几个小的我也会带走。您什么都不要想,安安逸逸的过日子便好,我也就现在还能闲着陪陪您,再过个几年…”

当几年后柏瑜需得出头时,她哪还能有这般小日子可过,即便换之能为她撑起一片安逸的空间,她也不能什么事都不想只管享受。

夏薇却是误会了,只当女儿是想得远。担心自己到时有了孩子顾不上自己,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好好陪一陪,于是笑得越加眉目舒展,“不管何时,只要娘还活着,只要你不嫌弃娘,娘总归是会在你身边的。虽然帮不上你什么忙,琐事上却也能搭上一把手。”

夏含秋握住娘柔软的掌心,结束了这个话题。

“家宝那里…”夏薇抿了抿唇,主动提起,“你若是有什么安排不用顾及我,亏欠我的是章泽天和吴氏,现在他们都死了。娘不会将长一辈的恩怨连累到孩子身上,娘看得到他是个好孩子,看你们姐弟三个感情好,娘也高兴,他们现在还小,可他们总有长大的一日,有兄弟帮扶着总好过你一个人撑起这一切。”

归根结底,娘还是心疼她,夏含秋鼻子发酸,心里胀得满满的。

心里那点想法却是再不藏着了。“之前家宝和我说钟情囡囡,但是那时吴氏还在,以吴氏和夏家的死结,夏家哪会再嫁女入章家门,便是您这里,怕是也难过,所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现在吴氏死了。我倒觉得这事未必不可行,当然,一定得您同意才行,您若是觉得不好就当我这话没有说过。我也不会再去和家里其他人说起。”

若说夏薇之前还有些不高兴,见女儿这般顾着她那点子情绪也就没有了,仔细一想,却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囡囡现在的情况不比我当时挑女婿的时候好,那时候夏家只是个商户,没那么多考量,可现在的夏家已不可同日而语,高不成低不就的,你大舅母为了囡囡的亲事都不知掉了多少头发,若是之前的章家,此事提都不要提起,吴氏那人不好易与,再加上中间这许多恩怨,到时便是囡囡也不会过得开心。”

顿了顿,夏薇又叹了口气,“你早就不认自己是章家人,章俏儿又几乎算是被赶出家门,加上父母之仇,家宝不可能再认她,现在的章家严格说起来就剩家宝这一根独苗了,囡囡若嫁过去便是掌家主妇,以家宝对你的亲近,哪怕他日后再有别人,也不可能像他那个父亲一样宠妾灭妻,对囡囡来说,这恐怕是最好的归宿了。”

“不仅是如此,章泽天有多亏欠夏家,有多亏欠您,家宝都是知道的,我不在的那几年更是连家都很少回,如果两人事成,他应该会好好待囡囡,因着他对囡囡的感情,也因为他想替他的爹娘赎罪,不管这其中掺杂了些什么,总归不是坏事。”

看着全心为家宝和囡囡打算的女儿,夏薇眼神复杂,到底,她还是舍不得秋儿左右为难,罢了罢了,人都死了她还计较这些做甚,家宝一口一声大娘的唤她,对她的敬半点不逊于亲生,这便够了。

就当是,多了个儿子吧。

“家宝需得守三年孝,囡囡今年才十三,再等三年也等得,只是祖父祖母那里…”

“这事你不要去说,让娘来,别让你祖母觉得你手伸得长。”

“是,娘。”夏含秋觉得自己有点冤,“我哪是想管这些,要是可以,我只巴不得什么事都不用我管。”

拍拍女儿的脸,夏薇浅笑,“娘知道,可老人经历得多了想得难免也就要多一些,你就当是孝敬长辈了,别和他们去计较这些。”

“知道了娘,我不会让您难做的。”祖父存的什么心她都看得明白,她不会因此便疏远夏家,谁活着不得左右顾及呢?她已不是之前那个无所依靠的女人,亲人多了,羁绊也就多了,她从来都知道这一点,也不曾觉得是累赘。

夏家给她的关心一直都很足,这就够了。

又陪着娘说了会体己话,夏含秋才离开。

刚跨出院门,正想着往主屋去解救换之,就看到大舅母的贴身丫鬟站在门外等着,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专门在这等她的。

所为何来,不用想便明。

“表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你可知表姑爷在哪?”

“回表小姐话,表姑爷在和老太爷说话。”

夏含秋微微点头,抬步往大舅母院子走去,为免换之久等,还是早早将事了了的好。

柯氏站在门口来回的踱着步,时不时看向门口。

“安心坐着,晃得我眼晕。”夏丛终于忍不住开口。

柯氏顺从的在下首坐了,喝了口茶问夫君,“您真的赞同此事?”

夏丛垂下视线,神情有些复杂,他想起了二十年前妹妹出嫁时的那些往事。

同是章家人,若不是相处的这大半年让他对章家宝有了几分了解,也信得过秋儿看人的眼光,这事提都别在他面前提。

可现在,所有的障碍都清了,他没有理由不同意,若能成全此事,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吴氏死了此事才有得谈,以淳儿的性子不管嫁入一个怎样的家庭都不会是占上风的那个,章家现在可以说完全没了尊长,长姐为大,秋儿又疼惜淳儿,真要嫁过去日子不会过得艰难,看着淳儿总让我想起还在家做姑娘时的二妹,同样的天真,同样有个软性子,同样体恤娘家人,我无法不担心。”

“夫君的顾虑妾身知道,可夏家今昔不同往日,我们夫妻虽和之前并无差别,可三弟却是无为道长的弟子,弟妹也是大家出身,以章家现如今的情况,我们怕得谁来?家宝是个明白孩子,看着也不是那般薄情之人,秋儿的性子最是稳妥,若是不看好此事,她是说都不会说的…”

“夫人,表小姐来了。”

柯氏忙顿住话头,坐直了身体扬声道:“还通传做甚,快进来。”

夏含秋一脸是笑的从外进来,远远的便对两人行礼,“听丫鬟说大舅回屋了,侄女儿可不就得想远一些。”

“你这丫头。”柯氏哭笑不得,“快过来坐。”

夏丛脸上也是自然带笑,“离家也不和你娘说一声,要不是姑爷遣人送信,我们还不知道你出门了,是不是被你娘训话了?”

“大舅你这话可冤枉娘了,娘多温柔的人,怎会训我。”

“你娘就是太温柔了,要不然也不会吃这许多苦头…罢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你和你大舅母提过的事我知道了,现在你怎么想?还是觉得合适?”

“我怎么想不重要,大舅您和大舅母怎么看才重要。”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夏含秋抬头,脸上有些无奈,“一个是弟弟,一个是表妹,我都疼,即便有个那样的爹,家宝现在看着也和他爹完全不一样,我也会尽量不将他养成他爹那个样子,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好,关系到表妹一辈子的事,我不敢多加置喙,家宝现在还得守三年孝,您只管好好观察就是,若觉得好再说也不迟,表妹才十三,还蹉跎得起。”

柯氏忙接过话,“我也这般想,囡囡才十三,最多就是晚些许人家,要是家宝真的不行,到时就让秋儿帮着在姑爷那边的人手里看一个也行,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家世,也不曾指望靠着女儿带来什么好处,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一世我就放心了。”

“您这主意好,换之身边还真是有些不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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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迷底:这首歌是古风圈大神河图的《命悬一线》,我的古风启蒙是他的《倾尽天下》,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如果没有,推荐大家去听听,根本不是现在那些所谓歌手能比的。

212章 血腥镇压

夏丛在这里等着她也不光为这事,这事既然暂且按下他便说起了其他于他来说眼下更重要的事。

“会亭城安稳,不少人来投,最近物价涨得飞快,之前囤积的东西都是翻着翻的在涨价,我想放出去一些,你觉得可好?”

“不好。”夏含秋一口回绝,“商人逐利,这点无可厚非,但不能是现在,我也不怕告诉您,吴国很快就会有动作,到时燕国出征的军队必定回援,会亭城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毫无损失,而燕国经过这一战疆土是大了许多,但耗损也巨,木清不是瞎子,看得出在哪里凑粮草都不如会亭来得好,城中现在不知多少木清的眼线在盯着,您若现在冒这个头表现得财大气粗,到时您要出的份量就绝对轻不了,不如等过了这一阵再说其他。”

这一番话里透露了太多讯息,夏丛强忍着不露出惊容,“听说前面几城已经陆续有了新城主,那会亭城…”

“据换之推测,应该会是木清,到时您随着大流走便是,不要引人注目,尤其不能让木清记住您。”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夏丛很庆幸自己问了秋儿一句,不然就要和那些稳不住的人一样了。

“大舅,有句话我先和您交个底儿。”

夏丛点头,“你说。”

“您现在给夏家攒下再多的家底,到时怕是都得交出去大半,不是给换之,也不是其他人。而是柏瑜。”

这是头一次,夏含秋在外家明确的提及此事,明确的提及个人,“这事想必您早有准备,其他人我都不担心,就是大表哥和表嫂那里,您怕是得提前和他们沟通好,免得到时产生矛盾。夏家从来不缺银子,可是很缺撑起骨头的底气。”

“所以你让德儿跟在他身边。”夏丛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明白了秋儿为夏家做的打算,那两人的身份,他也隐隐的知道了,“夏家的事你不用担心,琛儿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怎么做对夏家有利,我想你真正担心的人是老大媳妇吧,夏家还轮不到她来做主,你只管放心。”

夏含秋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该说的说了就起身准备离开,“换之在那里怕是嘴都要说干了,侄女先告退。若有事派个人过去知会我一声便是。”

夏丛和柯氏同时起身,心里都在想,以姑爷那气场,不自在的只会是别人。

目送着秋儿出了院子,夏丛突然道:“以后将钰儿养在我们身边,你多用心教教姜氏,就是榆木也要想法子让她开窍,要实在不行…”

听出老爷话里的意思,柯氏叹息,“不懂的可以学。可人的心胸是天生的,姜氏啊,眼皮子太浅了,偏还爱计较。”

“总得给她一次机会,就这么决定了,琛儿那里我去说。”

“是,妾身知道了。”

倏忽间,下山已经三日。

章家宝已经在离梧桐巷不远的地方将家安置好。段梓易那边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妥当,就等着燕国那边起变故。

看着安安稳稳,繁华依旧的会亭城,夏含秋心里升起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的感觉。

在茶楼的二楼坐了。看着楼下像是完全恢复到往日繁华的街道,思绪飘得很远。

明德拢着双手不远不近的站着,听得脚步声掀了掀眼皮,看是主子后上前行礼。

示意所有人都退出门外,段梓易在秋儿对面坐了,和她一样看向楼下,“有什么有趣的?”

“在乱世中能看到这样一番景象,心里总觉得是假象。”

“假象不至于,但是整个梁国境内怕也只有会亭有这般景象了,再过上一段时间,人失去的只会越来越多,战争带来的后患会慢慢显露出来,破坏力一点不逊于战争。”

夏含秋挑眉看向对面的男人,难得换之也有大发感慨的时候。

“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提茶给秋儿斟满茶,段梓易抬眼看她,“去武阳给家宝寻东西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东西,顺带的也带来了一些消息。”

夏含秋心里紧了一紧。

“武阳城内燕军和原梁国的将士发生冲突,各有死伤,还累及了当时在场的无辜百姓,齐振声下令,当众绞杀了梁国数十士兵。”

嗓子眼里有些干,夏含秋吞了口口水,紧接着又觉得口里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清了清嗓子才问,“然后呢?”

“梁国的将士虽然缴了械,但是多年的袍泽情使得不少人当场便去救人,被早有准备的燕军全部拿下,全部绞杀,这样的血腥镇压,很有效,现在民愤依然还有,但是没人敢有所动作,武阳城现在…安静得像座死城。”

“但是当到了一个临界点时,一定会发生暴乱。”夏含秋喝光杯子里的茶都还是觉得渴,只凭想像她就知道那场面有多血腥,而这回,她并没有收到什么预言。

段梓易皱起眉,“秋儿,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以齐振声的圆滑,应该不至于做这种会动摇自己根基的事,梁国的人手才是他的底气,可现在他却像是孤注一掷的将宝全压在燕国了,这不像他。”

“事情发生时他可在场?”

“没有,他在不在场都改变不了大家对他的看法。”段梓易脑子越发清明,绕在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去,“恐怕这是燕军扣在他头上的屎盆子,不管他认不认这事他都脱不开身,他也没法不认,除非他将燕国动手的那些将士当众给解决了给自己洗冤,不然没人会信,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夏含秋也明白过来,“他现在是燕国的降臣,就是咽下这个苦果也不能对燕军动手,对,恐怕真是这样,会是木清的手笔?”

“木清领军去了上都,应该不会是他,管他是谁,齐振声这回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柳叔不是说他气运强?我们且看着他这回要如何翻身吧。”

这人对齐振声的厌恶还真是不加掩饰,夏含秋失笑,心情突然就轻松了,命运在她梦醒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一世不曾发生过的事现在即便发生了也没什么可吃惊的。

不管是哪一世的齐振声都不是会吃亏的人,只要对他有利,再狠的事都做得出来,这回吃了亏也不过是狗咬狗的事,至于他会不会咬回去,与她何干?

只是武阳的百姓怕是日子要不好过了。

虚虚落在下方的视线在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时顿时一凝,“这是…”

段梓易倾身看去,一个姑娘,不对,她那是妇人装扮,正推着三个从背影看去大小不一的孩子往角落里躲,还没等她们躲好,后边就追来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再后面,一辆小马车缓缓驰来,一个着艳色衣裙的女子从马车里走下来。

“陈郁娘,我早说过你别多管闲事,免得连自己都保不住。”

从夏含秋这个角度看下去,正正对着那女子的脸,所以夏含秋看得分明,那个女子的眼里竟然有些焦急之意。

这人,有几分眼熟,究竟是游魂时见过的还是这一世无意中见过?

“你明知道她是好姑娘,不过是没投好胎有一对那样的父母,就算看在…看在…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女子的脸上带了些苦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郁娘,对不起了,她的卖身契还在主子手里压着,这回,我也帮不了你。”

“铃兰…”

“我现在叫牡丹。”女子像是不想在街上大呼大喊丢人现眼,重又回到马车上,既掩住了她的真心,也遮住了她满身的无奈,“把她们…”

“且慢。”

郁娘牡丹连带一众看热闹的人齐齐看向从茶楼里走出来的说话之人。

“我家主子说这几个人她要了,不知多少银子可以赎出她。”

牡丹沉默片刻,问:“不知阁下的主子是哪家。”

“不劳姑娘过问,林森,你随他们走一趟。”

明德身后的男人应声上前,往四个男人面前一站,气势顿起,逼得四人齐齐后退。

牡丹这便知道,事情无可违逆,想到主子那里有了交待,郁娘也能摆脱这些事,她心里又隐隐有欢欣之意。

最后再看了郁娘一眼,牡丹放下帘子,打马离开。

陈郁娘紧抿着唇目送马车离开,眼眶微微泛红,想到还有不知用心为何的人要对付,很快收敛起情绪打起精神面对,“请管家带我等去谢过贵主。”

明德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在其中一个身上着重看了几眼,陈郁娘只以为他起着什么歪心思,皱起眉头移步拦住他的视线。

明德也不在意,他阅人无数,看人一眼就透,那个姑娘尚未长开就能看出生得一副好相貌,怪不得那些人紧追不放,可心眼,也绝不少,倒是这个小妇人心眼通透,眼清眉正,有一副好心肠。

只是啊,看人的眼光不太好,比不得王妃。

“爷,夫人,几人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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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歌时间:《缘生意转》,古风歌,河图和司夏合唱。

213章 小白花

段梓易看了依旧若有所思的秋儿一眼,扬声道:“进来。”

夏含秋回过神来,对换之展颜一笑,轻声道:“想起了一点事,一会再告诉你。”

陈郁娘闻声抬头,就看到一个笑得干干净净的女子正看着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若是救她们的是这个人,她们说不定真的解脱了的感觉。

挣扎多日的疲惫一涌而上,陈郁娘几乎站不住脚。

可一想到身后几个小的,她不得不让自己硬撑着打起精神来。

“民妇谢夫人救命之恩。”大大小小几人都跪了下去。

“起来。”免了几人的礼,夏含秋转而吩咐紫叶,“去叫些吃的来。”

“是。”

陈郁娘心里疑惑顿起,这位夫人,为什么待她们这么好?真的是因为怜悯吗?这些年的坎坷经历,让她实在没法再单纯的去相信他人的好。

她表现得太明显,夏含秋不是看不到,可她没法解释。

垂下视线喝了半杯茶,看对方也没有追问,夏含秋方又抬起头来,眼里的温和依旧没变,“姑娘接下来可有打算?”

陈郁娘咬唇,“民妇该请问夫人才是,夫人…救下我等可是有何打算。”

冬娘的卖身契没拿回来,这事哪是她可以决定的,她就怕才出狼窟,又入虎穴。

夏含秋一时间也不说话,她确实很喜欢这女子的爽利能干,可她若表现得太热切,对方怕是反而会起提防之心。

她是对她印象深刻。确实也有收她为己用之心,可她也做不出那为难人的事,她若是有其他想法,她也不介意全了这个缘分。

吃的很快就送上来,听旭儿明明肚子都在咕咕作响,也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吞了口口水却还是一脸倔强的表情,陈郁娘便什么坚持都没有了。

旭儿虽然才五岁,但是极为早慧懂事。而且,他不喜欢冬娘,可即便是不喜欢也在她说要救冬娘时没有半点不甘愿,苦了累了也是咬牙忍着,说到底,她成全了自己的好心,却让儿子吃了不少苦头。

心底发酸发软。陈郁娘谢了夏含秋,领着几人去一边吃喝,却没看到冬娘流连在上首男人身上的视线,若是看到了,她一定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段梓易眉头微攒,这种眼神他看得多了,心里实在难生好感。“秋儿和她有旧?”

“也算是吧,她很能干,若是可以,我想收她为己用,我身边能用的女人太少了。”

段梓易微微点头,若要用她,她身边的人便需清一清,其他且先不说,那个眼神滴溜转的不能留。

“那三个人和她什么关系你可知?”

“知道一些。”夏含秋懒得去想换之会不会怀疑她怎么知道这些,对最小的那个抬抬下巴。道:“那是她儿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身边那个稍大一些的小姑娘是她捡回来的,再大些那个我却不知是谁。”

“这是被家人赶出门来了?”

“那倒不是,她的母亲年轻时是勾栏院里的红牌,一心想从良,却没能得遇良人,耍手段怀上了孩子也未能如愿。生过孩子,年纪又渐长,渐渐就沦为末流,勉强能过活。在郁娘六岁时因病过世,她可以说是被勾栏院里一众女子拉扯长大的,自己养大的孩子,她们哪愿意郁娘也沦为她们那般,便想着法的将她送出了那里,让她去了一户良家做丫鬟,哪想后来却…”

“怪不得之前来追她的那个女人是那种态度。”

“你也看出来了。”夏含秋叹了口气,她想起了那个女人是谁,“陈郁娘能将孩子生下来,且安安生生的过到现在全赖她护持,现在却因外人闹翻了,想必她们心里都不好过。”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那个年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大概是感觉到了,那姑娘僵了一僵,居然硬挺挺的倒了下去。

“冬娘…”陈郁娘大惊,忙丢了筷子去扶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饭菜有问题,可她吃了,旭儿珍儿吃得也半点不比冬娘少,若有事怎会只有冬娘一人有事。

这么一想,心里的疑惑尽去,只当冬娘是累着了,用力去掐冬娘人中。

夏含秋要走过去看看,被段梓易拦住,她向来信他,也就不动了。

明德上前一把脉,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无碍,大概是受惊了。”

原来人家不是轻薄,是给冬娘号脉,陈郁娘回过神来,忙道谢。

低头看了眼眼睑下不停滚动的眼珠,明德讥讽的勾起唇,回到主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