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没良心的。

宁则然磨着牙齿,真想把言菡揪到身旁,然后抛下这一些不相干的人去旁边的爱莎大酒店好好亲热一番。

忽然,他的眼神一滞,盯着刚刚走到言菡身边坐下的那个男明星看了两眼,仔细搜索着脑中的记忆。

男星叫秦川,在《拂晓》里饰演的是被玉蝶从小暗恋的老三,长得很有特点,是那种带着股邪魅气的小生,在电影中演技出众,把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老三演得入骨三分。

不过,他并不是宁氏娱乐的签约演员,宁则然会记得他只是因为一个视频。

电影火了以后,网上关注度很高,有各家唯粉,也有各种CP粉,有些网友看了电影不过瘾,就自己混剪,其中有人就是喜欢老三和玉蝶这一对CP,居然混剪出了一个老三痛改前非和玉蝶一起退隐江湖的视频,点击率还居高不下,在某个视频网站专区里占据好几天的前几名。

那会儿宁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幸灾乐祸地发了网址过来,上面还一溜儿的弹幕,一个个惊呼着“好美啊”、“简直配一脸”…把宁则然气得不打一处来。

这秦川什么时候和言菡这么要好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言菡的表情还这么丰富,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还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说上两句悄悄话…

他的脸一沉,和身旁的高层说了两句,便大步朝着言菡走了过去。

“咦,这位先生等一等,你看起来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有两个女孩迎面走来,忽然停下了脚步困惑地看着他。

宁则然一看她们的胸牌,是剧组因为庆功会请过来的粉丝,一般都是在粉丝中很有号召力的,也可能是后援团的团长之类的角色。他停下脚步,随意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我想起来了!”一个高个女孩忽然惊呼了起来,用力地拍着脑门,“你就是…就是那个在财大制服那个神经病的男人!我记得你的眼睛!天哪,当时你酷呆了!”

“对对,你一说真的好像呢,天哪,真是太巧了,”稍矮的那个女孩一脸的惊喜,“我们小盐巴后援团一直都想找到你呢,太谢谢你了,那天替我们家言言出了一口恶气。”

宁则然被夸得心花怒放,面上却不动声色,矜持地道:“应该的。”

“你今天怎么也来了?你也是小盐巴吗?”高个女孩热情地问。

宁则然笑而不语。

矮个女孩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天马行空地猜测:“你是嘉宾?媒体?娱乐公司?还是言言的…朋友?”

再猜啊,马上就接近真相了。

最好也剪个他和言菡的小视频,让粉丝们评评,言菡到底是和谁配一脸。

宁则然心里居然还隐隐有些期盼。

那边的言菡瞥见了这里的动静,和身旁的秦川说了两句,朝着宁则然招了招手。

宁则然对两个女孩略略颔首,往前走去。

身后两个女孩窸窸窣窣地小声说着话。

“好MAN啊,他冲上去那一刻简直太帅了。”

“会不会他就是言言表白的那个人?”

“不会吧,他看上去凶不拉几的,感觉和言言不搭呢。”

“那倒也是,我们言言这么娇柔的,要配一个斯文温柔的才搭。”

“不过,美女与野兽的混搭好像也挺酷的。”

“好纠结啊。”

这些粉丝一个个简直中看不中用,白长了一张聪明的脸蛋,眼睛都是瞎的。什么不搭?明明是最完美的结合!还什么美女与野兽,他长得像野兽吗?

宁则然沉着脸,很想去教育一下这两个姑娘,不过,算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宁总。”秦川见他过来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宁则然淡淡地问。

“请教了小菡两个问题。”秦川小心翼翼地道,“没什么事了,宁总你们俩聊,我去那边了。”

宁则然点了点头,秦川忙不迭地走了。

宁则然坐了下来,盯着言菡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言菡有些莫名。

“他和你配吗?”宁则然酸溜溜地问,“我怎么感觉程尔钰才和他配一脸。”

言菡噗嗤乐了:“网上粉丝瞎剪的你也能信?还有我和西行的视频呢,你每个都吃醋还不得把自己酸死。”

“他找你有什么事?”宁则然佯做不在意地问。

言菡神秘地笑了笑:“你猜。”

“又有什么戏想和你一起拍?”宁则然皱着眉头道。

“哪有啊,你还真以为我成了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了,”言菡嗔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喜滋滋道,“他和我打听余欢呢,听起来好像想追她,余欢的桃花运要来了。”

秦川科班出身,这两年在影视圈里也算是稳扎稳打的,《拂晓》播出后咖位一下子上了,有演技有口碑,颇有点大红起来的苗头,要是能和余欢看对眼了,还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呢。

“谁的桃花运来了?”庄西行一下子出现在他们俩身后。

“你的冤家。”宁则然慢条斯理地道。

“冤家?”庄西行狐疑地问,“我这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像没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古怪了起来:“余欢?”

言菡抿着嘴乐了:“她怎么成了你的冤家了?其实你别对她总抱有成见,她特别仗义,对人好起来都掏心掏肺的。”

庄西行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对了,你不是总嚷嚷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人凄凉,要找个女朋友吗?进行得怎么样了?”言菡热心地问。

庄西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踢到了铁板。”

“什么?”言菡诧异了,“你还能踢到铁板?”

宁则然冷不丁地跟了一句:“很正常,影帝也不是万能的。”

庄西行瞪了他们俩一眼,一言不发扔下他们俩走了,好像有什么在背后在追他似的,很快就出了大厅不见了人影。

言菡莫名其妙,不安地问:“西行是不是生气了?我们俩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吗?”

“没有,”宁则然一脸的深思,“欲求不满的男人总是有些阴阳失调,我们得体谅他。”

言菡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庄西行以前不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人,难道是和余欢…有什么猫腻不成?

她越想越兴奋,正琢磨着哪天不着痕迹地探探两个人的口风,一抬头,看见宁则然板着脸看着她:“我在这里五分钟了,你居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言菡赶紧讨好:“我错了,你要我怎么看你?我一定照做。”

宁则然的脸色稍霁,却还是有点悻然:“怎么照做?晚上还得回家陪你妈吧。”

言菡心中一动,环顾四周,好像大家都在忙着聊天,没人注意到他们俩:“要么,我们…现在就溜了?反正电影都播完了,我不在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宁则然的心头一热:“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言菡忍着笑道:“对,我们俩退隐江湖,把这俗世留给他们吧。”

第91章 虎尾兰(八)

退隐江湖了半个晚上, 把满腹的思念尽数挥洒,宁则然这才心满意足地把言菡送回了家里。

蒋湄正在看电视, 一见她回来就念叨着问:“则然送你回来的?怎么也不请他上来坐坐。”

宁则然倒是想上来, 言菡却有点心虚, 深怕蒋湄看出什么不对劲, 把人赶走了。“都这么晚了,他明天还上班呢。”

“做老板也不容易, 快过年了还这么忙,”蒋湄感慨着, 又提醒言菡,“厨房里炖着红枣燕窝羹, 快去趁热喝了。”

“还要吃啊, 我都胖了。”言菡捏着自己的腰, 感觉多了不止一点两点,开春又要勤奋苦练了。

“这不一样, 补体虚的,把身体养好一点, 可不能像妈这样。”蒋湄催促着。

其实红枣燕窝羹味道挺好的,蒋湄炖了快三个小时,里面的补品都入口即化。

等言菡吃完出来, 蒋湄已经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了。

“妈,”言菡叫了她一声,小心翼翼地问, “今天沈叔来过了吗?”

蒋湄的后背一僵,好一会儿才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和了。”

“沈叔一个人在外面住着,过年也回不了家,太可怜了,”言菡小声道,“以前的事情,谁也不想这样,他也不是成心的,你连爸爸都能原谅,怎么就不能原谅沈叔呢?”

蒋湄沉默不语。

“我前两天碰到沈叔,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上次的感冒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言菡偷偷瞧着母亲,“这阵子天气这么冷,他住在他那个破办公室里打着地铺,别冻出个什么毛病来了。”

“随便他去吧。”蒋湄硬起心肠,走进卧室里去了。

蹑手蹑脚地靠近门缝,言菡往里偷偷瞧着,蒋湄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拿起了一条羊毛围巾在手里摩挲着,言菡认了出来,那是沈安川的。

看上去,苦肉计还真的是有效的呢。

沈安川不想再骗蒋湄了,说什么都不肯用,那就让她来添把柴火吧。

晚上,言菡做了个美梦,梦见他们一家人都团聚了,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和乐融融。

沈安川和蒋湄、她和宁则然都甜甜美美,言冠文也回来了,和沈安川尽释前嫌、说说笑笑,对面忽然窜出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漂亮极了,冲着她甜甜地笑着,叫了好几声“姐姐”。

“你是谁啊?”

“我是你妹妹言菲啊,姐,我想死你了。”

小姑娘抱住了她,一连亲了她好几口,和从前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一激动,从梦里醒过来了。

躺在床上,她傻笑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湿了眼眶。

这一定是个好预兆,她的妹妹一定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会在某一天回到他们的身边。

除夕前两天,言菡和蒋湄在家大扫除的时候,接到了沈安川公司员工的电话,沈安川干活的时候一脚踏空,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幸好脚手架才一层,下面又刚好是个泥坑,没啥大事。

“过年工人都回家了,沈哥也不知道咋回事,还非得钻在工地里干活,他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当年的小年轻了,这不出事了,我看他这两天手吊着绷带,还成天吃方便面,大过年的这总不是个事吧?嫂子,你劝劝他,这钱赚不完,可不能拿健康去换啊。”偷偷打电话来的是沈安川手下的一个老员工。

蒋湄捏着电话,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连电话什么时候挂了传来了忙音都不知道。

自从蒋湄出院以后,沈安川几乎每天都会跑回来一趟,送点瓜果蔬菜日用品,每次来都盼着蒋湄能松口原谅他,却每次都黯然离开。

这两天不知怎么都不来了,蒋湄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心想也好,就这样散了吧,以后一个人专心和女儿过,女儿结婚了,就找个养老院自己一个人过,落得个清净。

没想到,沈安川居然出事了。

“妈,”言菡坐在她身边小声说,“让沈叔回家吧,过年了,该一家人团聚了。”

蒋湄如梦初醒,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那我去接沈叔!”言菡高兴地站了起来,刚要出门,蒋湄急匆匆地从卧室里拿了围巾和外套出来:“让他穿上,围着脖子,别把肺咳出点毛病来了。”

言菡忍住笑,脆脆地应了一声出门了。

除夕夜,分离了一个月的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沈安川没什么大事,胳膊有点骨裂,用绷带吊着,就是煎熬了一个月,整个人都瘦了好多。

经历了这一次的风波,言菡和沈安川之间曾经被遮着掩着的疮疤仿佛扒开了,深深地开了一刀,那些脓血剔除了之后,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那些日子。

从前有太多的不如意,心怀愧疚的盼着用今后来弥补,而心怀坦荡的愿意选择原谅,换取今后更幸福的未来。

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屋内电视里欢歌笑语阵阵,阳台上的君子兰开花了,一株花茎从兰叶中伸出,一簇簇红色分外喜庆。

言菡缩在沙发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和宁则然聊着微信。

言菡:你在干嘛呀?

宁则然:想你。

言菡有点脸红,幸好没开语音。

言菡:今天爷爷开心吗?很多小辈去给他拜年吧。

宁则然:爷爷问你什么时候一起来吃年夜饭。

言菡的脸又红了,偷偷看了一眼蒋湄,幸好,蒋湄看电视看得入神,没留意她。

言菡:我今天下午给爷爷打电话拜过年了。

宁则然:这不能算。

言菡:那你们打算守夜迎新吗?

宁则然:你不在,我守不动。

言菡无语了,平常也不见宁则然这么会说甜言蜜语,看起来,打字比说话要省力多了。

言菡:那我在微信里陪着你守夜好吗?

宁则然:好。

两个人一来一去,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着,手机都聊得发烫了,却都还没有放下的意思。

蒋湄和沈安川支撑不住了,先回卧室睡觉了。言菡裹着毯子,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越是临近午夜,外面的鞭炮就越热闹,夜空中不时绽放出璀璨的烟火,把黑沉沉的夜幕映出了缤纷的色彩。

手机震动了一下,宁则然发过来了一条语音。

“下来。”

言菡怔了一下,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往上涌来,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

她蹑手蹑脚地披了外套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清冷,小区里刚放过一阵烟火,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火药味道。

一个颀长隽挺的身影站在中庭的一棵香樟树前,身前摆着一圈硕大的烟火筒,围成了一个半径大概两米的圆圈。

“你干什么啊…”言菡呐呐地自语着。

宁则然朝她招了招手,言菡乖乖地走到面前,仰起脸来看着他。

“想你了。”宁则然言简意赅,夜色中,仿佛特别容易说出情话。

言菡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唇是冰冷的,也不知道他在楼下折腾了多久。轻轻地摩挲着,直到那唇渐渐有了一丝暖意,言菡才恋恋不舍地要离开,宁则然却在下一秒扣住了她的脖颈,反客为主。

从和风细雨一下子变成了狂风骤雨,宁则然用力地吸吮着她的蜜津,霸道地掠夺着她的呼吸,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包括灵魂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则然终于松开了桎梏,言菡软倒在他的怀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清冷的空气重新灌入胸腔。

欣赏着言菡酡红的脸颊,宁则然低声道:“沈叔和阿姨和好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安苑里了?”

言菡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吃吃地笑了:“我要是说不呢?”

耳垂上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宁则然轻哼了一声:“惩罚你。”

言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属狗的男人,小声不满地嘟囔着道:“又咬我…下次我要咬回来。”

天空中骤然一亮,一颗魔术弹射上了天空,在他们头顶炸了开来,夜幕随着魔术弹瞬间明灭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起。

零点差一分钟了。

宁则然握着言菡的手划开了火柴,点着了引线。

也不知道宁则然怎么弄的,一根引线迅速分开,火苗朝着四面八方窜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十几个烟火筒被点燃了,一片火树银花绽放,随即又冲上半空爆了开来,一朵朵地盛放在夜幕中。

两个人站在中间,仿佛置身在一片童话幻境中一般。

“喜欢吗?”宁则然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问,“去年让你一个人过,今年陪你一起迎新。”